見蘇錦依然無動於衷,蘇絳脣急了,加重語氣道:“倘若趙文軒要納妾,我頭一個不依。再說,妹妹的孩子會掉,還不是因爲救夫心切,縱然此事是因爲我們侯府而起,但妹妹這番情意,趙文軒不能不看在眼裡。”
蘇錦沉默,他知道蘇絳脣從頭到尾,都是爲蘇瑤打算。可在這件事上,蘇錦卻覺得自己這一邊理虧,畢竟,子嗣傳承是大事,妹妹已經不能生養了,就不能阻止趙文軒納妾來繼承香火。而且,蘇瑤要長長久久在婆家那邊生活下去,就不能因爲子嗣的事情和婆家有了分歧,現在是受了點委屈,可往後的日子更重要。“絳脣,你聽我說,妹妹的身子已經成了這樣。倘若不給趙文軒納妾,只怕她以後出門,就被人戳脊梁骨。你不爲趙家着想,難道就不爲妹妹的處境想一想。”
蘇絳脣聞言,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怒火,合着女人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一旦不能生養了,就徹底廢物了嗎?“趙家的人欺負妹妹,我沒有什麼好說,可你做哥哥的,怎麼就不硬氣一點。我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妥協。何況,趙家的人不是口口聲聲說,男子到了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就算趙文軒真的要納妾,也得給我等到三十。否則的話,我跟他們沒完。”
蘇錦看着噴火的妻子,不由地一笑,這麼硬氣的話,也就蘇絳脣可以說得出,“你啊,要是真把這話說出去,只怕人家都說你是河東獅吼了。”
蘇絳脣橫了蘇錦一眼,“河東獅吼又怎麼了?我告訴你,這世道就是欺軟怕硬的,我這輩子,就絕對不會讓人踩到我的頭上來。告訴你,倘若我不能生養了,也不許你納妾,你若是真想有個親兒子,就先給我休書。”
蘇錦聞言,哈哈大笑,妻子真的是氣糊塗了。“什麼叫做你不能生養,合着我們的福哥兒從石頭裡頭蹦出來的嗎?”。
蘇絳脣聞言,又羞又惱,捶了丈夫一下,嬌嗔道:“我是打個比方,誰讓你扯到福哥兒身上去了?”
“比方也不是這麼比的,我和趙文軒又不同,你怎麼將我們拿來做比較的?”蘇錦抓住妻子的手,細細摩挲着她的手心。柔膩的手心,就像上好的美玉一樣溫潤,只怕他這輩子都愛不夠,還想要下輩子做夫妻。
蘇絳脣推開丈夫,道:“你快去快回,至於給趙文軒納妾的事情,你休要再提。倘若趙家的人執意如此,明日,我就把人接回來。我們侯府好歹還佔了爵位,餓不死一個姑奶奶的。若是趙家的人真的如此無情無義,我就讓滿京城的人看看他們的嘴臉,看他們還敢仁義自稱,我呸。”
蘇錦深深看着妻子一眼,覺得妻子這次回來了,似乎變了一個人,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都比以前直率多了。“絳脣,你變了。”
蘇絳脣聽到蘇錦這句話,猛地一怔,隨即笑着道:“經過這次的劫難,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名聲也好,這體面也罷,不單單是給外人看着,也是做給自己看的。倘若顧忌別人的嘴巴,這人啊,就不要活了。”若是她還像以前那樣鑽牛角尖,就根本不會再回到蘇錦的身邊。倘若她不回來,不單單她一個人會痛苦,就連蘇錦,還有自己的父母,只怕都會跟着痛苦。
想到這些,蘇絳脣握住丈夫的手,道:“我被人擄走過,按這世道人情來說,就算是清白回來了,也是不能要了。日後,你會不會因爲這件事嫌棄我?倘若你說會,我立馬就走,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會打攪你。”
蘇錦聽了,差點鼻子都氣歪了,她說的是什麼話?“你不用拿話來激我,說來說去,你就是怪我沒有給妹妹出頭罷了。”
蘇絳脣露出了一絲笑意,搖着丈夫的手臂撒嬌道:“我被人擄走了,你都不介意,那趙文軒介意什麼?妹妹是爲了救他,纔沒有了孩子,倘若他因爲妹妹不能生養嫌棄她,這樣的男人要來做什麼?今時今日,他可以納妾繼承香火,難保他日,不會爲了妾室磋磨妹妹?我告訴你,男人一旦有了異心,那心腸比石頭還硬,妹妹在他的眼皮底下討生活,那不是自個兒找不自在嗎?按我說,妹妹還年輕,有什麼事情,趁早打算都是好的。”
蘇錦一聽這話,越發不成形了,點了點妻子的鼻尖道:“你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要在娘面前說。”
蘇絳脣的嘴角一彎,她知道蘇錦這樣說,完全是爲了自己好,笑着道:“我也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說實話,我就是替妹妹抱屈,如果當時,她顧着自己的性命,不理趙文軒的死活,又豈會有後頭的事情?”
“這夫妻間的事情,豈能算得清楚。若真要算,你和我之間,就是一筆爛帳,難道你也會跟我計較這些?”摸了摸妻子的頭髮,蘇錦道:“先休息吧,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蘇絳脣聞言,點了點頭,蘇錦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翠玉琉璃幾個丫鬟見侯爺走了,纔敢上前服侍,因爲她們這些丫鬟弄丟了夫人,都被蘇錦狠狠責罰了一頓,現在看到蘇錦,各個都是老鼠見了貓似的。
蘇絳脣換了一身衣衫,然後就吩咐翠玉,把白梅叫過來。
翠玉聞言,立即就去找白梅。
等白梅來了,丫鬟就進裡屋通報,蘇絳脣也不理會,手裡抓着一部書,躺在紫檀木雕花卉紋羅漢牀上,背靠着金心閃綠大迎枕上看書。
白梅站在簾子外,沒有得到蘇絳脣的召喚,她不敢貿然進去,而翠玉把白梅叫來之後,就忙開了,哪裡顧得上白梅。其他小丫鬟,都沒有資格在蘇絳脣跟前說話,只能用眼睛盯着自己的腳尖,假裝沒有看到白梅杵在門口上。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白梅的腳都站麻了,蘇絳脣才讓她進去,然後將身邊的丫鬟都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