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俗顧顧梅顧四。蘇絳脣將手爐擱在一邊,一雙水眸望向了翠玉,“覺得我狠心?”
“不,奴婢不覺得,是主子寬厚,瑪瑙姐姐才能留下一條性命。”翠玉也不傻,經過紫玉等人的調教,早就明白,有些事情,心裡清楚就行了,千萬不要露在面上。主子說往東,哪有丫鬟要往西的道理。
蘇絳脣眯着眼睛道:“在馬廄的日子是苦了點,好歹能留下一條性命,不是嗎?”想到前世,她連呆在馬廄的資格都沒有。若是宋家的人把她貶到馬廄,任她自生自滅,她當初也不會變成厲鬼。
翠玉聽着蘇絳脣的話,有點明白了蘇絳脣的意思。瑪瑙犯下大錯,不懲罰,侯府的規矩就成了擺設,打殺了她,蘇絳脣卻不想造下殺孽,何況,瑪瑙好歹是夫人跟前的人,夫人若是趕盡殺絕,也容易寒了底下人的心。“夫人,曼娘已經逃走了,我們要不要去找衙門的人將她抓回來?”
蘇絳脣聽了翠玉的問題,微抿着嘴道:“去衙門報案,就說丟了一個通房丫鬟,至於要不要去抓,那是衙門自個兒的事情。”
翠玉不解地望着蘇絳脣。
蘇絳脣撥弄着手腕的玉鐲子,漫不經心道:“明刀實槍的殺一個人容易,軟刀子殺人,卻不容易。”
葉曼娘或許到死都不知道,當日,蘇太夫人要她簽下賣身契,是自己的主意,更不會明白,一旦沒有了路引子,她寸步難行。當然,作爲逃奴的她,若是有本事瞞過別人一輩子,那麼,就是老天爺厚愛她的緣故,若是瞞不過,等待她的,必定比死還要難受的災難。
翠玉低下頭,琢磨着夫人話裡的軟刀子,指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曼娘出了侯府,就朝着當日說好的接應地點走去。等她到了那個地方,將冊子捧上去的時候,那戶人家很熱情招待了她一番。
酒菜下肚,她就有點暈乎乎,朦朦朧朧之中,感覺有人抱着她回屋,她也沒有任何反抗。等那個人撕下她的衣衫,覆在她的嬌軀上,她才意識到有問題。可她想伸手推開那個人的時候,全身無力,根本推不動那個人。就在她又困又窘的時候,一抹刺痛從身子下面傳來,然後,她就昏過去了。
那個人強bao了葉曼娘幾次,意猶未盡,然後又喚來了幾個男人,一起輪jian了葉曼娘。葉曼娘想不到,自己設計了瑪瑙,讓瑪瑙被幾個小廝強bao了,她自己也遭遇同樣的報應。
第二日,葉曼娘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青樓裡,在她身上動來動去的一個如肥豬一樣胖的男人。
葉曼娘忍着噁心,服侍完這個男人。然後在媽媽的嘲笑聲中,她知道自己被人賣入了青樓裡。
這個時候,葉曼娘才明白,那些人不過是拿自己做棋子罷了,什麼幫父親報仇,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當初,害死父親的人,只怕也有他們一份子。
這個時候,葉曼娘再急再悔也沒有用。她沒有了路引子,身上是逃奴的身份,除了在青樓討生活,她還能去哪裡?
當然,葉曼娘也嘗試過逃跑,可每次逃跑,喚來了卻是更殘酷的責打和鞭笞。漸漸地,葉曼娘變乖了,不再想着自己是葉曼娘,將自己當成青樓的芙蓉。兜兜轉轉,葉曼孃的命運,還是回到了青樓。
幾年之後,芙蓉因爲染上了花柳病,一裹草蓆將她扔到了亂葬崗。當然,這是葉曼孃的最後報應——
而這邊的王丞相得到了冊子,心腹大患解決了,就着燭火,燒掉了這本冊子,至於葉曼娘,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一句話。對他來說,棋子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該怎麼處置,他這個做主子的,是不會多加干預的。
當然,他也不知道,他的手下玩弄了葉曼娘,再將她賣入青樓換錢這件事。
不過,王丞相也沒有高興幾天,因爲魏仲文敲響了登聞鼓,狀告文武百官貪贓枉法,徇私舞弊。
魏仲文被太監拉下去打了十廷杖,然後拉着去見皇帝。皇帝拿到魏仲文呈上來的冊子,大怒,當夜,那些冊子上所述的幾個大貪官都遭到抄家滅門的慘禍。
第二日,文武百官上朝都是膽顫心驚,王丞相知道,這是暗地裡被人擺了一道,他剛剛拿到冊子,人家就把真的冊子送到皇帝的跟前,偏偏這個時候,風聲鶴唳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該如何做?當然,王丞相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爲他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法不責衆,犯錯的人多了,這上位的人反倒不好處置。至於查抄那幾個官員的家,只怕是要敲打敲打自己。
想到這些日子,藉着太后的手,皇帝藉機削弱了王家在朝堂的影響,王丞相心底極爲不痛快。可那個女人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血,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王丞相是不會犧牲了自己的女兒。
當文帝上朝的時候,衆人山呼萬歲之後,金鑾殿裡一片靜寂,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文帝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官員,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欺壓百姓,瞞騙君王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得你們害怕?當然,現在也沒有到了要將這些官員盡數清除的地步。“諸位愛卿,起身吧。”
文武百官揣測不到聖意,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才緩緩起身,然後斂眉垂眸,與平日的言行大不相同。
文帝拍了拍手,讓人搬上了一個巨大的銅爐,那個銅爐上正燒着銀霜碳,時不時都能聽到畢剝的聲音。火紅的焰火,將金鑾殿照得一片通紅。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皇帝這是要做什麼?其中有幾個膽小的官,早就嚇得雙腿打顫,以爲皇帝要把他們扔進去燒成灰了。不過,那些人也不想想,皇帝能做這樣的事情嗎?那不成了昏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