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宣愣了一下,他以爲她會說,你娘是個姨娘,怎麼配得上這樣大紅的顏色?“沒有,下葬的時候,我買了,可那些人……”眼淚滾落下來,滴在酒杯裡,蕩起來一圈圈漣漪。“她已經死了,難道連一件大紅色的衣衫也不許她穿嗎?”
“那明日,我們就去外面買。聽說,外頭鋪子裡也賣大紅色的紙衣給過世的人穿,我們燒給她,圓了她的心願。也許,她來世投胎,就能正正當當穿着大紅色。”樓輕雲的聲音很輕很柔,像一股暖流流進王庭宣的心底。
他真的沒有想到,眼前蓋着大紅的蓋頭的樓輕雲,居然會在新婚之夜,和自己討論起這種不吉利的事情。而且,對自己姨娘出身的母親,似乎沒有半點輕視和嘲笑。
“你不嫌棄你的婆婆是個姨娘嗎?不,我說錯了,姨娘怎麼是你的婆婆,你的正經婆婆還呆在相府裡頭等着你去敬茶的。”王庭宣明明不想這樣說,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這樣子,他有點懊惱,這個妻子是趙婉婉推給他的,可她也是無辜的。
“相公,說句不敬的話,在我的心底,姨娘纔是我的婆婆。”樓輕雲早就在蘇絳脣的提醒下,做好了思想準備,既然自己嫁的是庶子,那麼,就要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也將自己當成庶媳。當然,人前不能露出這樣的心思。“母親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孩子,豈是名分能左右的?”
就在這一刻,王庭宣的心裡閃過了一絲感動,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沉浸在喪母之痛的男人,他突然有一種衝動,很想揭開她的蓋頭,看清楚她的模樣,看清楚她說話的神情。
就這樣,他想也不想,伸手扯下了樓輕雲的蓋頭。眼前的女子,杏臉桃腮,嬌嬌柔柔的模樣,和自己的母親倒有幾分相似。他心底涌起了一絲憐惜,道:“你也累了一日,早點歇息去。”
樓輕雲聞言,一怔,然後就將目光投向了王庭宣手裡的杯子。
王庭宣見她的目光留在酒杯上,突然間覺得這酒杯燙手。他低下頭,道:“去睡吧。”
樓輕雲緊咬着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爲什麼王庭宣連一起喝交杯酒的機會都剝奪了?在婚禮習俗裡,喝交杯酒意味着同甘共苦,分甘同味,可她連碰酒杯的機會都沒有。
王庭宣不敢再面對樓輕雲的目光,他不敢再對另外一個女子許下白頭到老的諾言,也不敢再對另外一個女子投入感情,他怕,有朝一日,不是他辜負了她,就是她辜負了自己。“時辰不早了,明日……”
話還沒有說完,王庭宣就愣住了,他決計沒有想到樓輕雲會有這樣的舉動。她舉起了酒壺,往自己的喉嚨灌去,像她這樣的閨閣女子,哪裡喝得慣酒,才喝了兩口,她就咳嗽起來。
那火辣辣的酒將她的喉嚨都燒起來了,她只能俯下身子,拼命咳嗽。
王庭宣盯着眼前的女子,她滿臉通紅,瘦小的身子因爲用力咳嗽,縮成了一團,就像他當日養的小白兔,被人灌了毒藥,蜷縮在角落一樣。
想到這點,他將樓輕雲扶起來,怒斥道:“不能喝酒,逞什麼能?”
樓輕雲緊緊靠着他的胸前,喘息道:“交杯酒,百年…偕…老,我想和…你……”
剩下的話,樓輕雲說不出了。
王庭宣望着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眸,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還把她牽扯進來。他低聲道:“你想和我百年偕老,不後悔嗎?”
樓輕雲搖頭,道:“你是我的夫……”
王庭宣突然不想聽到這句話,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這句話怎麼聽怎麼不爽。好像她想和自己白頭偕老,完全是形勢所迫,不是出自真心。
於是,他用嘴封住了她的話,不讓那句話出來。
樓輕雲真的沒有想到會這樣,只能傻呆呆站在一邊,任王庭宣親吻。
裁幻總總團總,。王庭宣喝了酒,眼前又站着一個俏佳人,就算是柳下惠,此刻也會動情動心,於是,他橫抱起樓輕雲,將她放在拔步牀上。
拔步牀上鋪滿了棗子,蓮子,桂圓這些東西,硌得樓輕雲極爲不舒服。
王庭宣也察覺到了,將樓輕雲抱起,然後將被子一卷,順手就將那些棗子桂圓掃落在地上。然後再把樓輕雲放下,開始去解她領口的扣子。4633832
樓輕雲將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輕聲道:“交杯酒。”
王庭宣的目光閃了閃,像是思索,又像是審視她。最後,他起身,倒了兩杯酒走到拔步牀上。
樓輕雲接過酒杯,一雙眼睛亮晶晶望着王庭宣。
王庭宣突然覺得,這雙眼睛太明亮了,明亮到他無法拒絕了她的要求。
一口喝下了交杯酒,王庭宣將兩隻杯子隨手一拋,兩隻杯子一仰一俯,樓輕雲嘴角微彎,露出了一絲笑意。
王庭宣沒有想到樓輕雲會因爲這麼一件小事開心,皺着眉頭道:“不過是小把戲……”
樓輕雲用手輕掩他的脣,道:“不許胡說。”
嬌嬌柔柔的聲音,說出來一點威脅感也沒有,反倒是像一根羽毛,輕輕拂過了王庭宣的心,讓他瞬間就熱了起來。
他將樓輕雲推倒,然後覆身上去。
樓輕雲無措,只能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王庭宣的心裡閃過一絲罪惡感,他本來就沒有想過碰樓輕雲的,可現在,他的全身緊繃,身下的yu望叫囂着要衝鋒陷陣。要還是不要,王庭宣第一次面對這樣兩難的抉擇。
左思右想,他還是選擇翻身下來,誰知,樓輕雲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在他的脣上印上了一吻,這一吻,徹底讓王庭宣沒有了顧忌。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享用妻子,有什麼罪惡感的?原先那點心思,早就被王庭宣拋到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