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推着笑,潑皮拱拳道:“公子,不是小的不肯放,只是小的是吃這碗飯的,要是動不動就放人,日後還怎麼在這裡混飯吃?”
貴公子撇了他一眼,然後望向那個穿着青布比甲的女子,只見她淚痕交錯,模樣十分狼狽,身後的父母也是滿身泥污,貴公子忍不住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甩給了潑皮。潑皮拿到銀子,立即使眼色放人。正要擡腳溜走的時候,一把鑲嵌着寶石的劍鞘攔住了去路。“站住!你們還沒有把借據還給這個老人家。”
潑皮本來想趁機矇混過關,等時日一淡,再回頭敲詐那老頭一筆,誰知道,居然會遇到這麼一個較真的主,他還能怎麼做?爲了不得罪這個神秘的貴公子,潑皮還是乖乖的把借據給了老人家。
老人家帶着女兒千謝萬謝,貴公子的臉上卻還是淡淡的,一絲神情也沒有。像是感覺到有人注視似的,那位公子擡頭往雅間的方向望去。
眼神和趙婉婉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趙婉婉看清楚那個公子的面容的時候,緊緊握住了窗櫺,太像了,怎麼會遇到這麼相似的人?那眉頭,那眼眸,甚至是那臉龐,都跟記憶裡的那個人重疊。趙婉婉恨自己是站在二樓,要不然的話,她一定追上去,問清楚他的名姓,即使被人看不起,即使被人恥笑自己輕薄,只要能和他說上一句話,趙婉婉真的願意短壽三年。
看着那一身寶藍色繡纏枝葵花的圓領衫逐漸消失在人海里,趙婉婉的眼角落了一滴淚,被風一吹,不見了蹤影。
餘下的時間,趙婉婉是沒有心思吃東西了,胡亂的吃了幾口,然後賞給一行和她同來的丫鬟婆子,臨走的時候,買了幾樣糕點裝在食盒裡,就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到了趙府的垂花門口,見到有一輛褐色布縵馬車停在那裡,趙婉婉心底閃過一絲狐疑,什麼人來了?瞧着這個馬車的式樣,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出來的。努力壓下心底的那股悲傷,趙婉婉裝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往府裡走去。
還沒有進入花廳,就聽到老太太的笑聲:“你這孩子,真真可人,比起我那個孫女啊,可還要貼心幾分。”趙婉婉在外頭聽到了,心裡冷笑,有本事,你自己多生幾個啊?不過是個容不得人的毒婦,還配端着一副長輩的款麼?
心裡雖然這麼想,趙婉婉的腳步卻沒有停,一進去,趙婉婉就揚着聲音道:“不知道家裡貴客來臨了,回來遲了,還請祖母和貴客恕罪纔是。”說着,趙婉婉的眼睛就朝趙老太太身邊的那個女子瞅過去。
那個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皮膚白皙光滑,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水眸滴溜溜轉動着。她的頭上梳着雙鬟垂掛髻,用紅色絲繩綁着,還斜插一朵大紅的山茶花,身上是穿着一件半舊的湖藍色交領素面緞褙子,配着一條白綾細褶裙,腰間繫着一條青色絲絛,打扮簡樸,卻不失端莊,顯然是家道中落的人家出身。“不知道這位姐姐如何稱呼?乍一見你,就覺得眼熟得很!”
趙老太太聽了此話,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是你的崔表妹,來,快來見禮。”
九俗顧顧梅顧四。趙婉婉的眼裡閃過一絲不屑,崔家早就落魄了,不復當年名門望族的氣派,偏偏崔家的人卻是打腫臉充胖子,人前人後都端着一副空架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姓崔似的。這次,也不知道趙老太太發了什麼神經,從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請回來這麼一尊泥菩薩,真不知道是供着好,還是說疏遠點好?思緒千轉百折,臉上的笑意卻不減,拉着那個崔表妹的手,趙婉婉和和氣氣道:“在這裡,可別見外,就當成自個家好了。若是缺什麼了,儘管使人過來,我定然幫你補上去。”
那個崔表妹有點受寵若驚,望了趙老太太一眼,怯怯道:“姑奶奶和表姐的厚愛,雪華實在是受寵若驚。”
“有什麼好受寵若驚的?”趙老太太沖着崔雪華道:“雖說隔房的,可咱們的上輩,卻是一個房頭出來的。你若是這麼說,豈不是見外?”
趙婉婉在一邊看得很清楚,老太太對她又吹又捧,顯然不是單單請她做客那麼簡單,心思微微一轉,趙婉婉對崔雪華越發上心了。“表妹這身衣衫,瞧着單薄了一點,要不,去我屋子裡挑一件,先將就着穿上,等針線房把衣衫做出來了,表妹再換也就是了。”
崔雪華紅了臉龐,低下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那嬌弱的模樣,趙婉婉看得都生了幾分憐惜,不過,趙婉婉是什麼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圖,果然,這個老貨安的不是什麼好心眼,可憐見的,這麼一個青蔥欲滴的少女,就要被人送入了虎口。想到宋氏和蘇絳脣的手段,趙婉婉的心裡打了一個冷戰。本來以爲是一場死局,她們母女倆卻硬生生將局面打開了。其中的心機與手腕,趙婉婉不得不佩服。“喲,祖母,你看錶妹都害羞了。都怪我這張嘴,沒大沒小的,胡說一通,還請表妹莫往心裡頭去。”
趙婉婉的話,引起了崔雪華的嫣然一笑,她嗔道:“表姐真真愛捉弄人。”
趙老太太看到這場面,也笑着道:“都是一家子,說說笑笑纔是正經的。”說着,就命陳嬤嬤將崔雪華帶下去了。
等崔雪華一走,老太太就上榻歪着。趙婉婉咬牙暗恨,這分明是要自己去給她捶腿。不過,她還是順手拿着美人拳,仔細給趙老太太捶起腿來。4633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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