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蘇絳脣的眼睛裡就掉出幾顆眼淚,“都是我和孃的疏忽,若是一早就發覺,萍姨娘也不會想不開。其實,琴姨娘走之前,就放不下萍姨娘,說萍姨娘心思重,自己若是先走一步,就怕她自個兒想不開,誰能想到,琴姨娘料事如神,果真猜中了萍姨娘的事情。”
趙婉婉聽了,氣的倒仰,這樣的話,虧她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半點羞澀都沒有。明明是爭鬥失利,方纔自裁的,落到蘇絳脣的嘴裡,竟是一番情深意重的模樣。如今這說辭一出來,難道自己就能反駁了不成?說到底,自己也是想用言語壓一壓,不曾想過將這件事鬧出去,畢竟,這事情真要張揚開了,對蘇府是不利,可對自己和老太太更不利。
裁幻總總團總,。“說起來,萍姨娘竟如此重情,真真是讓人感慨。”趙婉婉也裝出一臉悲傷道。
“是啊,這人啊,哪是一時半會的能看明白了?”蘇絳脣盯着趙婉婉的臉,淡然道:“有些人,興許這會兒工夫對你好,下一會兒,就對你捅刀子。我素來認爲自己行事光明磊落,卻不曾想,還是有人惦記上了。真真讓人心生幾分懊惱!”
趙婉婉的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絲蒼白,於是她低着聲音道:“有些人老了,難免糊塗,被人三言兩語一鬨騙,就讓人家擺佈。表姐素來寬厚,想必也不會在這上頭揪着不放纔是。”4633832
她們的話,乍然一聽,外人是聽不明白的。可這兩個人彼此心中如明鏡似的,哪有不曉得對方的意思。蘇絳脣不齒趙婉婉將趙老太太當槍使喚,趙婉婉卻對蘇絳脣揪着這件事心裡感到不安,難道蘇家的人就爲此要與趙家斷了親戚情分麼?若果如此,自己豈不是因小失大?唉,當初算的好好,只要這件事揭開了,想必蘇府必然亂成一團,老太太尋個機會過去坐鎮指揮,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卻不曾想,蘇絳脣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娃,就把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太太給拿下,可見老太太是個不中用的角色,虧得自己還想着她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說到寬厚二字,我可擔不起。”蘇絳脣端起茶盞,吃了一口道:“我這人啊,最不喜歡背後搞動作,搬弄是非的人。若是遇到這種人,我是不會客氣的。什麼寬厚,什麼仁慈,那都是一些假仁假義的人做出來的遮羞布,但凡真正寬厚仁慈的,哪個會在意外頭的名聲?不過是一撮子小人,想着博個美名,處處寬厚仁慈,骨子裡頭都不知道在盤算什麼。這種人,不但是心毒手辣,背地裡也不知道幹了多少陰鷙的事情。斷門絕戶還是輕的,日後還說不定有什麼報應也不一定。”
趙婉婉揪緊手裡的帕子,自己特意伏低做小,偏偏蘇絳脣居然還踩在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姓蘇的,若不是你有個好父親,好母親在背後撐腰,我趙婉婉豈是你能作踐的?且等着,以我趙婉婉的能耐,日後想壓下你,並不是難事。想到這裡,趙婉婉也服軟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暫且低頭又怎麼樣?誰笑到最後,誰纔是皇帝,拿破崙那樣的天之驕子,最後不也慘敗了?凱撒那樣尊貴的羅馬帝王,最後不也落得身首異處的地步?蘇絳脣,看看我們到底誰笑到最後,到時再來論輸贏。“表姐說的是。不過是一些長輩行事糊塗,倒是累得晚輩跟着受苦了。”
趙婉婉這話說的可真好,一句長輩行事糊塗,把過錯全部推到老太太身上去,累得晚輩受苦,卻告訴了蘇絳脣,自己也是一個受害人,她的母親怎麼死的,相信蘇絳脣也是知曉的。若不是趙老太太害死了趙婉婉的母親,興許,趙婉婉這一世,還是名門千金。蘇絳脣垂下眸,“長輩行事糊塗,晚輩合該勸勸,哪能作壁上觀?再說,年紀大了,縱然有心想弄出什麼聲響,難道做晚輩的也不能制止麼?”說着,蘇絳脣又輕輕一笑,“若是做晚輩的,一句話都插不上嘴,表妹想必也不會想到我w?”
這話就戳破了趙婉婉來找蘇絳脣的目的,趙婉婉越發不自在,蘇絳脣的步步緊逼,讓她心頭髮虛,難道蘇絳脣知曉了,在背後做耗的人是自己麼?不會,自己掩飾了這麼深,老太太縱然糊塗,也不會把自己供出去,常嬤嬤這個人,自己也就接觸一回,後頭的事情,一應由老太太打點,要說有什麼破綻,那應該是自己剛纔沒有隨着老太太過來一趟。其實,趙婉婉不是不想來,只是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目的,否則的話,要是她在場,就算定不了宋氏的罪名,起碼也會讓他們夫婦生了幾分嫌隙,一旦有了嫌隙,再細細籌劃一番,也不是沒有辦法奪過蘇府的權勢。“表姐這話說的在理,可惜,我家的老太太就是一個腦筋呆板的人,認定的事情,任你說破了嘴皮,也改不了半點。”
“這可不好。”蘇絳脣也點到爲止,自己不過是藉機敲打趙婉婉,要是她肯消停,自己也不會不放過她,經過萍姨娘這件事,蘇絳脣突然覺得,這世間的女子,哪個不苦?做正室的,怨恨着小妾奪寵,害怕庶子庶女奪了夫君的產業,自己的子女反倒落不到一個好字。做妾室的,哪個不想佔着寵愛,畢竟名分上的東西得不到,總是要佔夫君的寵愛,好多生養幾個孩兒,分多一點產業?可誰能想到,彼此都是苦命人,廝殺了半輩子,到最後未必不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前世的宋氏,萍姨娘,琴姨娘這幾個人,都沒有落到好的下場,與其說這些人心思狠毒,不如說是男子的貪新忘舊造成這樣的局面。怨恨趙婉婉,其實不如怨恨宋子俊,就算沒有趙婉婉,也許自己的前世也是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