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銳蹣跚地走出萍姨娘的屋子,還沒有踏出院子門檻,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嚨,他張開嘴巴,吐出了一口鮮血,紅豔豔的鮮血,猶如冬日裡的紅梅一樣鮮豔。
裁幻總總團總,。蘇銳兩眼發黑,腿腳一軟,整個人就往後倒,若不是身後有小廝護着,只怕這一倒,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蘇絳脣聽到消息,趕到了宋氏的屋子裡,見到父親病懨懨的躺着牀上,心口彷彿被人插上了一刀。此刻的父親,哪有平日的風采,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幾十歲,這讓蘇絳脣回憶起,前世的父親,被人殺死之後,送回來的那副模樣,十足十的相似。所幸的是這次父親並沒有生命之憂。
宋氏站在一旁用帕子抹着眼角對蘇絳脣道:“你爹剛剛醒來的時候,連看我一眼都不看,莫說吃飯,就是連藥,也是滴點不沾。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魔怔,真真讓人擔心。”
蘇絳脣的心逐漸往下沉了,聽到趙老太太找蘇銳過去,蘇絳脣已經預感到不妙,想不到去了萍姨娘的屋子一趟,父親就成了這模樣。微垂的眼眸裡,透着一抹殺機,她蘇絳脣,以前是善男信女,如今不是。若是有人敢擋着她的道,她決計是不會放過這個人的,就算是長輩也不行。
“娘,你先去洗洗臉,爹要是醒來,見到你這副樣子,心裡肯定更難受了。”蘇絳脣勸母親道,“爹這次病的突然,興許是前些日子受了驚嚇的緣故,你可不能再給他添病根了。”4633832
宋氏點點頭,聽從女兒的話走了出去。
宋氏一走,原本閉着眼睛的蘇銳就睜開眼睛,看着牀前的女兒,蘇銳無力喊道:“姐兒,你過來。”
蘇銳的聲音是如此蒼白無力,聽到蘇絳脣耳朵裡,是如此的心酸與悲痛,她快步上前,抓住父親的手道:“爹,我在這。”
蘇銳摸了摸女兒的頭,然後道:“以後,爹要是不在了,你得堅強點,撐起這個家,知道麼?”
蘇絳脣聽到這句話,眼眶立即紅了,這是交代身後事,分明是沒有求生的意志。於是蘇絳脣跪下,淚流滿面道:“爹,你不能有事,你若是有事,女兒和弟弟就沒有活路了。你在這裡護着我們的時候,那些人還想着要置我們於死地,你若是…”
蘇絳脣眼裡滾下的淚珠,燙了蘇銳的手背,他無力垂下頭,閉上了眼眸,他何嘗不想着活下去,看着子孫光耀門楣,可是,他若是活下去,萍姨娘和趙老太太豈能放過宋氏?宋氏的罪行一旦公佈了,就沒有活路,眼睜睜看着結髮妻子死去或者被休棄,蘇銳不忍心去看,可若是昧着良心,將這件事強行壓下去,且不說還會東窗事發,他自己也會受着良心的折磨,橫豎怎麼做都是錯,倒不如他一死了之,將這件事帶到棺材裡去算了。
“爹。”蘇絳脣撫摸着父親長着厚厚繭的手心道:“她們要的不止是母親的命,還有我們的命啊,你知道麼?”
蘇銳渾身一震,然後擡眼望着女兒,只見女兒哭紅的眼眶裡透着一絲光亮,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他的心扉。“爹,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你怎能因爲別人三言兩語,就胡亂信了?娘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曉得麼?你若是就這樣撒手而去,那些人豈會善罷甘休?指不定還得給娘添上罪名,到那個時候,我們姊弟幾個,難道還能鬥得過那些餓狼虎豹麼?別忘了,族長還是生病之中,若是你在,他自然要病沒,長老自然不敢對我們蘇家如何。可若是你…”
說到這裡,蘇絳脣又哭起來,“難道你忍心看着我們幾個子女的,在這世上受苦受罪麼?”
蘇絳脣這番話,確定激起了蘇銳求生的意志,一想到自己生死不明,已經有人要逼死自己的子女和妻子,如果他真的死了,後果是什麼樣,已經是不用想也知道了。再想想蘇絳脣的話,蘇銳又覺得女兒說的十分在理,宋氏是何人?怎麼可能會做下這等滔天禍事?
蘇絳脣從宋氏的院子出來的時候,蘇銳已經喝下了藥,並吃了一點粥,精神也恢復了不少——
回到了屋子裡,蘇絳脣就把珍珠喚來:“你出府一趟,找你哥哥去,要快點,若是有人問起什麼,就說是買珍珠粉給小姐定驚,旁的話,一概不許多說。”說完,蘇絳脣就打發珍珠走了。
珍珠一走,紫玉也進屋了,對蘇絳脣道:“趙老太太是關着門跟老爺說話的,那些人都沒有打探到什麼有用的,只是說,常嬤嬤在屋子裡呆了一會,然後就被趙老太太按貴客的等級招待着。萍姨娘那裡,聽粗使的丫鬟說,隱約聽到香嬤嬤的聲音,好像說着什麼毒死老太太之類的,確切的話,也沒有打聽到。”
蘇絳脣在聽紫玉說話的時候,手裡正端着官窯青花纏枝蓮紋茶盅,一聽到老太太,毒死這幾個字眼的時候,她的茶盅就掉落到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紫玉見狀,連忙撲上前查看蘇絳脣的衫裙,蘇絳脣輕輕隔開了紫玉的手,對紫玉道:“不礙事,你把這碎片掃一掃。”
紫玉聽到蘇絳脣的吩咐,立即小碎步跑了出去,蘇絳脣彎腰拾起一塊茶盅碎片,稍微一用力,就割傷了手心,那血順着手心的紋路流了下來,異常的詭異。
她的雙眸裡露出一絲紅色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這些年,她一直都不想多造殺孽,可惜的是人家偏偏不領她的情。這樣也好,反正在內宅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不用多少慈悲心腸。將滴滴鮮血裝到瓶子裡去,蘇絳脣的眼裡寒光乍現,這一次,她就算不逼死趙老太太,也要脫她一層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