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見女兒不忍的模樣,嘆了一口氣道:“娘知道你心慈,可這些奴才,實在是可恨。若不是你爹事先知曉了,要是真讓她們得了手,你可想過你如今的處境?”
蘇絳脣白了臉色,對婆子那點同情與不忍也煙消雲散,宋氏說的對,若是自己沒有事先得了消息,只怕現在就被幾個男子給強了去,這不是逼着自己去死麼?想到這件事背後的種種因果,蘇絳脣咬緊了牙,暗恨這些人居心叵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有時候,也怨不得這些下人,她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宋氏又嘆氣道:“想讓自己活得更好,其實不是錯,錯的是,人總是奢想着一日暴富,或者一夜之間變了一個模樣,可這世事,哪能想怎樣就怎樣的。於是就有那麼一羣人,情願鋌而走險,也不願腳踏實地去奮鬥。”
蘇絳脣聽了,若有所思,她突然明白了趙婉婉前世的動機,也許,從一開始,趙婉婉對自己也不是完全有惡意,只是當她被逼到那種境地的時候,就想着要改變命運,而要想改變她當時的處境,除了嫁給宋子俊,好像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成了妾室,自然不是她的終極目標,以她的性格,她怎能願意一輩子伏低做小的,於是,自己就成了她眼中釘,肉中刺。
蘇絳脣依偎在宋氏的懷裡,對宋氏道:“娘,那今晚這件事該怎麼善後?”外頭的慘叫聲還是那麼刺耳,蘇絳脣努力去忽視,逼着自己不要心軟。
宋氏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鬢髮,然後嘆氣道:“族長肯定是活不了,他串通外人,陷大長老不仁不義,逼良爲賤,謀奪產業,這些罪名一條條算下來,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蘇絳脣對族長沒有多大的同情心,不過對大長老也沒有多少好感:“若不是大長老放縱族長,也不至於會鬧出這等醜事。”
“這人啊,在上位的時候,往往容易被人矇蔽。古往今來的昏君,哪個真正的昏庸?不過是錯信了底下的人,方纔付出慘重的代價。姐兒,你日後若是做了主母,千萬要記得,身邊的人可信,卻不能盡信,否則的話,吃虧的人就是你自己。”宋氏一面安撫女兒,一面教導女兒,“你的年紀也大了,以後的路,娘就不能陪着你走下去。娘只希望你經過這些風浪之後,以後能夠獨擋一面,不會輕易被人拿捏住。”4633832
蘇絳脣點點頭,對宋氏道:“女兒會小心,絕對不會犯大長老那樣的錯誤。”
宋氏滿意頷首道:“這就對了。這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凡事多看多想,多用腦子總是對的。你看,今日的大長老,其實一早就發覺事情不對路,之所以遲遲不肯低頭,還不是拉不下面子的緣故?有時候,人千萬別把這張臉皮看得太重,越是看重,越容易丟臉。”
蘇絳脣細細琢磨母親的話,方纔覺得自己還是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就如宋氏所說,大長老若是一早就打退堂鼓,或許就不會落到如今這地步。見好就收是一個道理,見勢不妙也要當機立斷,偏偏大長老兩樣都不佔全,於是,這事情的主動權就全握在蘇家的手裡。如此看來,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蘇氏一族的人都不敢對蘇府的人怎麼樣,因爲這樣大的把柄落到父親的手裡,諒他們也不敢恣意妄爲。
興許是累了,蘇絳脣和宋氏聊了幾句,就沉沉入睡。宋氏將女兒抱到牀上,就退了出去。院子裡的丫鬟正忙着清洗地面,見宋氏出來,俱是一驚,然後規規矩矩行禮。宋氏知道這些丫鬟被剛纔的場面給嚇到了,也不爲意——
九俗顧顧梅顧四。等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發現自己的屋子裡燈火通明,她暗忖道:“難道老爺回來了?”族裡的那些事情都處理好了麼?怎麼這麼快?宋氏滿肚子疑問,不過,她還是快步走進屋。果然在屏風後面,宋氏看到蘇銳坐在青銅麒麟燭臺下望着手裡的賬冊。
蘇銳見宋氏回來了,幽幽嘆口氣道:“可惜姐兒不是男兒,若是男兒,我們蘇家就真的是後繼有人。”
宋氏聽了,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於是她嗔怪道:“老爺說的是什麼傻話,哥兒年紀雖小,可妾身瞧着,也不比姐兒差。”蘇銳想起自己的三個兒子,心頭一鬆,也浮起一抹笑容道:“倒是我糊塗了。”
宋氏豈能不知道蘇銳的想法,還不是覺得三個兒子太過年幼,凡事都幫不上手,反倒是姐兒,年紀漸長,也越發的能幹,纔會有這一時的感慨。“姐兒雖說能幹,畢竟是女兒家的。老爺回來,這些事情,就不能再讓她沾手了。”
蘇銳的眉峰微聳,然後對宋氏道:“玥娘,我的想法和你不同,雖說女子不能拋頭露面,可我看姐兒這等才幹,若是埋沒了,也實在是委屈。既然我回來了,外頭拋頭露面的事情由我來做,至於其他事情,我想挑幾樣給姐兒做。等日後姐兒出嫁了,打理陪嫁的鋪子,也不至於慌手慌腳的,你說是不是?”
宋氏一喜,笑着對蘇銳道:“妾身還怕老爺責怪妾身,不該讓姐兒沾手這生意上的事情。其實,那個時候,若不是妾身病倒了,也不會讓姐兒出這風頭,只怕累到姐兒日後的婚嫁。”
一提到婚嫁,蘇銳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宋氏和蘇銳成親多年,怎麼會看不出蘇銳的臉色異常,於是小心翼翼道:“老爺,妾身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銳瞧了一眼宋氏,躊躇着該如何告訴定親的事情,最後,他含糊道:“姐兒還未及笄,論親事還太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