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姨娘淡淡一笑道:“謝小姐的寬慰,其實,這事情都怪我。胭脂前些日子去我的屋子裡頑,也不知怎的,就看中了我的玉鐲子,原想着讓她耍兩天,卻沒有料到,生出這麼大的風波,都怪我不識輕重。”
蘇絳脣微微一愣,隨即淡淡說道:“這事,怨不到姨娘身上。”這事,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的?蘇絳脣心裡起了一絲疑惑,難道平日裡,蘇畫眉就對胭脂做了什麼過火的事情,煙姨娘就下了狠招,用玉鐲子引出這段風波,目的,就是要自己或者母親親自出面懲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煙姨娘這手段用的也忒黑了點。
九俗顧顧梅顧四。一想到這裡,蘇絳脣原本對蘇胭脂存着的一絲內疚之心,如今跑的無影無蹤了。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算計,她可以對人好,可以容忍別人犯錯,唯獨不能容忍的就是算計。算計了第一回,就有可能算計第二回,到最後,那些人就會步步爲營,步步緊逼,不達目的,那些人絕不善罷甘休。4633832
煙姨娘見蘇絳脣的臉色不如來之前那樣溫和,心裡暗暗吃驚,到底哪裡露了行跡,讓小姐看出了苗頭?不,絕對不會,自己這場戲,設計的完美無瑕,任誰也想不到,一個玉鐲子,就可以把蘇畫眉引進套,何況,這也不能怪自己,若不是蘇畫眉常常藉故責罰或者欺侮蘇胭脂,她也不會出這招。看到胭脂受的傷,她心底也暗暗後悔,不該拿胭脂作爲誘餌,差點累了她的性命——
等蘇絳脣和煙姨娘告辭,就疾步往自己的院子裡走去,還沒有到自己的院門口,就看到一個身形瘦削的人在一旁探頭探腦。蘇絳脣目光微沉,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舉止猥瑣的人。
等走到近處,蘇絳脣揚聲道:“何人在此?”
女子聽見,慌忙往前走,紫玉和珍珠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兩個人互相配合,將小路前後包抄,將那個女子堵得正着。
那女子見走不掉了,這才悻悻然轉過身道:“小姐,是我。”
蘇絳脣一瞧,居然是碧梅,她穿着一件折枝蘭花窄袖小襖,石榴紅繡花裙,戴了一對點翠蝴蝶釵,一支碧玉簪子,並一對珍珠耳墜,讓人看了不禁眼前一亮。
“是梅姨娘啊。”蘇絳脣尾音拖得長長,像是驚訝她的出現似的,“梅姨娘想進屋裡頭坐嗎?”
碧梅急忙擺手道:“不是,剛巧路過。”
蘇絳脣的眼裡劃過一絲不屑,這種話,糊弄沒有腦子的人興許有用,對她,還是省省w。“既然這樣,也不阻礙姨娘了。”
說完,蘇絳脣就直接進屋去了,根本沒有理會碧梅,碧梅跺了跺腳,這纔不甘心的走掉了。她本來想趁着宋氏不在府裡的時候,去看看自己的兒子,誰曾想到,蘇絳脣居然這麼快就回轉過來,真讓人氣結——
宋氏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蘇絳脣聽到消息後,就急忙往宋氏的院子走去。剛剛踏進門口,碧珠就迎了上來,低聲道:“太太的面色十分不好。”
蘇絳脣心領神會,這次宋氏回了孃家,肯定是遇到一些糟心的事情。她不動聲色的往屋裡去,一進屋,就見到宋氏望着鏡子裡久久不動。
蘇絳脣的心微微一沉,看來事情不簡單,原以爲就是一些糟心的小事,如今這樣子,只怕是鬧騰大了。
“娘。”蘇絳脣輕輕喊了一聲。
宋氏的身子一震,回過頭來一看,就見自己的女兒站在門口,她穿了一件玉色百蝶穿花的交領短襦紗衫,一條淺綠色百褶裙,梳着彎月髻,帶着一個赤金點翠鳳簪,一對金鑲琥珀蝴蝶耳墜。
宋氏的心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了,對啊,她還有自己的女兒,還有自己的兒子,何必爲了不相干的人,生這麼大的氣?
宋氏站起身,蘇絳脣立即快步上去,挽着宋氏的手臂,扶着宋氏往一邊的軟榻坐。宋氏一坐定,就對蘇絳脣道:“姐兒辛苦了。”
蘇絳脣神色微動,若是母親知道自己罰了畫眉,會不會就換了一個態度。不過,此時也不宜提起這些傷腦子的事情,蘇絳脣先給宋氏倒了一杯茶,雙手捧着遞到了宋氏的面前。宋氏接過茶盞,略略嘆了一口氣道:“娘今日被人算計了。”
蘇絳脣心思一動,難道是宋芸娘嗎?
“你姨母,自小就和娘不親。娘以爲,興許是姐妹之間有什麼誤會,或者說,以前年紀小,彼此多有衝撞的緣故。”宋氏講到這裡,神色越發的黯淡,“直到今天,娘才知道,其實不是這麼回事,你這個姨母,她端的是一盤好算計。”
蘇絳脣拿起美人拳,給宋氏錘了錘肩頭,然後低語道:“娘,其實這道理也是簡單着。你與姨母各有家室,膝下都有兒女,就算不顧自己,難道還不顧及自己的兒女麼?”
一提到這裡,宋氏越發的惱火,“難道我就沒有顧及她的兒女麼?我拉下顏面,回了一趟孃家,做一回惡人,難道是爲了我自個兒嗎?”
蘇絳脣見宋氏氣的不輕,心裡暗暗叫糟,於是她急忙安撫宋氏道:“那是姨母糊塗,娘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她若是真有幾分本事,也不至於被何氏的老太太拿捏的死死。再說,這事,娘本不該摻上那麼一腳,既然攪和進去了,也該想到這層面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宋氏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心思玲瓏剔透,不像尋常的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