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皇親國戚
劉福娘此話一出,劉福與劉梅的臉上全都尷尬起來,兩人對望了一眼,作勢就要上前攔着劉福娘。
“你們誰都別攔着,今日就算是楚姑娘不見咱們,我也打算着改日一定再去叨擾楚姑娘的,就算是豁出這老臉去,也要爲梅子說句話的,梅子等了福子十六年了,好好的黃花閨女都等成沒人要的黃花菜了,福子,你眼裡沒娘,中,娘不怪你,誰叫娘當年給你尋了門糟心的親事,害了你一輩子!娘也知道,娘也沒臉再逼你了,娘做錯了一回,哪裡還有臉逼你第二回?可是梅子是娘從小看着長大的,也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她什麼品性你不知道嗎?你不能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是不是?楚姑娘,今日請您一定爲梅子做主,梅子可不能再等了!”劉福娘說完,這次不管誰阻攔,是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了,又道:“楚姑娘若是不肯做主,老身也不起來了!”
楚一清一愣,倒沒有想到劉福娘會如此,再擡眼打量了一邊着急窘迫的劉梅,見她一身乾淨的月白衣裙,膚色白皙,瞧着很是秀氣俊俏,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型的,與劉福這等粗野的漢子倒是般配。
“娘,您何必讓楚姑娘爲難,是我不願意再娶,您這樣……”劉福沉了臉,上前就要拉起劉福娘。
聽劉福一說這話,劉梅的臉色就一變,她咬了脣,也上前要扶起劉福娘來,低聲道:“娘,您別讓楚姑娘跟劉大哥爲難了,我……”
“大娘,這事兒我也知道了,您起來,我爲您做主!”楚一清突地說道,朝着劉福娘點點頭。
劉福娘一愣,喜道:“真的?”
楚一清點點頭。
劉福娘也就順勢讓劉梅扶了起來,卻將劉福推開說道:“你給我好好的聽楚姑娘的話,楚姑娘說啥就是啥!”
劉福望向楚一清,一臉爲難。
“劉福,劉梅等了你十幾年,這事兒你知不知道?”楚一清轉眸冷冷的盯着劉福。
劉福趕緊點頭。
“既然你知道,你又沒有娶她的心思,你爲什麼不提前與她講明?讓人家一個黃花閨女白白等你十幾年?你可知道,這十幾年的光陰,可是人家一個姑娘家最好的時光!”楚一清緩緩的開口道,語氣仍舊嚴肅。
劉福慚愧的低下頭。
劉梅一怔,見劉福被訓斥,想要上前爲劉福求情,卻被劉福娘攔住。
“你就聽楚姑娘的!”劉福娘今日是鐵了心。
“你在楚寒的這些日子,是不是都是這劉梅姑娘照顧你娘?”楚一清再次問道。
劉福點點頭。
“你說你不想娶她是不是?”楚一清淡淡的揚眉,提高了聲音。
劉福頓了頓,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是在楚一清嚴厲的目光中,還是點點頭。
“好,那咱們就算算賬吧!”楚一清點點頭,說道:“這十六年,劉梅照顧你娘,一個月吃穿住行,照二百文計算的話,一年也就二兩四錢銀子,一年下來再有個頭疼腦熱的,就算三兩銀子,十六年就是四十八兩紋銀,再算上這十六年的利息,就算六十兩吧,這樣,你賠給劉梅姑娘六十兩銀子,順便再幫她找一個十八歲的相公,要讀書的,人品好,家境好的,如何?”
劉福一怔,這銀錢,他手裡雖然一下子沒有這麼多,可是找兄弟們湊湊也是可以的,可是這相公,還要十八歲的,去哪裡找?劉梅如今都三十三了呢,別說家境好的,家境不好,也沒有人願意要呢!
楚一清一說出這話,劉梅與劉福娘更是愣住,可是楚一清朝她們揮揮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聽她的安排。
“楚姑娘,這銀子好說,咱們兄弟湊湊就成了,可是這男人……”劉福爲難道。
“這都是你欠劉梅的,劉福,怎麼說你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能欠債不還吧?”楚一清冷冷的說道,“若真的那樣,別說我瞧不起你,你手下的兄弟也瞧不起你!”
劉福一怔,臉色微微的變色了。
“你還記得當年魏六偷糧食的事情嗎?”楚一清突地說道。
劉福一愣,趕緊說道:“楚姑娘,咱們不是說好了,這件事情不再提了,您……”
“你先別急!”楚一清淡淡的擺擺手道,“當年你嘆苦魏六媳婦帶着三個孩子,替魏六守着活寡,一直等着魏六,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劉梅?劉梅比起魏六媳婦來,我覺着劉梅更偉大,她當年才十幾歲,正是青春年華的時候,她完全可以不顧你的老孃,自己去嫁人,到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是兒孫滿堂了,哪裡等到了三十幾歲,還被人嘲笑是老姑娘,看着你這個負心漢,一夜一夜的流淚?”
劉福一怔,看了一眼早已經哭的泣不成聲的劉梅,臉色微白。
“劉梅等了你十六年,難道你到如今還不能相信劉梅嗎?如果說當年因爲你妻子的事情,你被髮配楚寒,而劉梅,卻是因爲你,自己發配了自己!你遇到了我,我答應你們,這次回都城,一定會找機會銷了你們的案子,還你們自由,可是劉梅呢,誰還她自由?”楚一清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今日我也不是逼你,只是要你自己想想,劉福,男子漢不丈夫,要有仇必報,有恩必還,其實我不是你最大的恩人,劉梅纔是,劉梅是替你照顧了十年老孃的人!”
楚一清淡淡的站起身子:“我不會逼你,只是要你好好的想一想,這個恩,你如何還!”
劉福怔怔的站在那裡,連楚一清出去都沒有行禮。
走出那個包間,楚一清徑直去見劉福那些兄弟,正如她說的,劉福已經是快四十的人了,他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做主,她沒有必要強求!
遲五等人這會兒早就不再喝酒,規規矩矩的等着楚一清,這會兒見到楚一清前來,衆人趕緊起身行禮。
“都坐下吧!”楚一清淡淡的擺擺手,示意大家做下,然後也就坐在了主位之上。
“你們大哥現在正在處理一點家事,咱們先說着咱們的!”楚一清淡淡的笑道,“這些年我鮮少在楚寒,楚寒的地與生意都順順利利的,這也多虧了兄弟們,兄弟們得力我都知道,這不過些日子皇上的聖旨就會下來,我也會去都城,特地跟兄弟們告別一下!”
楚一清這般說,便是將自己做側妃進宮的事情全都告訴遲五等人,大家一聽,頓時再次下跪,那遲五帶着頭說道:“咱們兄弟當日就覺着楚姑娘不是平凡人,果真是沒有瞧走眼,今天在這裡,咱們哥幾個恭賀楚姑娘了!”
楚一清淡淡的笑笑,恭賀倒說不上,但是該提點的還是提點,也就說道:“我這一走,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楚寒的事情還要麻煩各位兄弟,只是如今不比從前,楚寒越來越繁盛,來往的客商也多了起來,用錢賺錢的地方都多,可是有一樣,各位兄弟可還記得在我面前發過的誓言?”
楚一清話聲一落,遲五等人趕緊點頭道:“咱們兄弟都是鐵錚錚的男子漢,對楚姑娘說過的話,這輩子也不會忘記,更何況楚姑娘對咱們這是大恩,如今咱們能一家團聚過的有吃有喝的日子,就算是回不去都城,咱們也一輩子效忠楚姑娘!”
楚一清點點頭道:“有你們這句話就成,只怕我這一走,這有心人多了起來,你們做事一定要小心!”
衆人一聽,自然明白什麼意思,趕緊全都應着。
楚一清示意雷淵將人一一的扶起來。
剛說完話,就見劉福手裡牽着劉梅,攙扶着自己的親孃走了進來,一家三口再次給楚一清跪下。
楚一清望向劉福。
“楚姑娘一番話驚醒夢中人,是劉福自私,還自詡爲男子漢大丈夫,卻連這點事情也想不通,白白的耽誤了梅兒十幾年的青春!劉福與梅兒叩謝楚姑娘的大恩!”劉福說着,拉着劉梅再次一拜。
劉福娘也跟着拜下來。
待他們拜完,楚一清將三人扶了起來,她又握着劉梅的手,從瑩潤手中取了一副玉鐲子放在她的手心裡,說道:“這算是給你的嫁妝,你好好的收着!若是以後劉福對你不好,你儘管來找我爲你做主!”
劉梅感激的點頭,那鐲子推辭了兩下也就收下。
目的既然達到,楚一清也就不再多說,讓劉福等人喝着吃着,又去跟那些女人、孩子說了話,忙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也就從天地間出來。
忙活了這些日子,楚寒這邊的事情安排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幾日,楚一清又將府裡與天地間的小事處理了一下,整個人也就輕鬆了下來,不過幾日,聖旨就到了楚寒城,如今那房韻雖說不受待見,可是還是在任上,當即帶着全城大小官員跪在城府外面迎了那聖旨,然後大張旗鼓的去了無名鎮。
雖然之前在楚寒有些傳聞,可是都沒有證實,大家也不敢胡亂猜測,如今見聖旨都下了,楚寒的大小官員浩浩蕩蕩的到了無名鎮,於是不光是無名鎮的百姓,各處鎮子來瞧熱鬧的,將無名鎮堵了個水泄不通,最後馬雲飛只得派了人守着鎮子門口,吩咐不是本鎮的百姓,只准出,不準進。
聖旨到楚府門前的時候,厲煌與楚一清帶着阿寶,三人早就換上了一身新裳等候着,見聖旨前來,三人也就跪下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封五皇子厲煌爲太子,其妻楚一清爲側妃,其子楚翊爲郡王,楚翊享親王爵位俸祿,封地楚寒城周邊百里。欽此!”
公公一念完聖旨,人羣中就響起了驚呼聲,這樣說來,如今的楚寒城周圍百里都算是郡王的封地,想不到厲國開國以來最重的封賞竟然給了只有六歲的楚翊郡王,可見當今皇上對這個皇長孫是多麼的重視與疼愛!
這道聖旨一下,楚一清也有些意外,但是也很快明白了厲閠的用心,楚寒如今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厲閠想要收回怕是不容易,如今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阿寶,反正阿寶是他的孫子,是姓厲的,也總比落在她這個修羅國公主的手上要強!
楚一清能夠想到這其中的奧秘,厲煌自然也想到,他皺皺眉,微微的有些不悅,楚一清卻握住他手道:“這樣也好,皇上這樣做,讓宮裡那些人知道了皇上對阿寶的疼愛,阿寶也有了封地,有了靠山,以後也名正言順一些!”
厲煌點點頭,也就按捺住性子,上前接過聖旨。
“郡王殿下,太后這裡還有賞賜呢!”那公公突地笑眯眯的又道。
阿寶站起身來,小小的身軀立在人前,昂然挺直,圓圓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傲然的光彩,尊貴氣勢,令人不敢直視。
那公公帶着人上前,回身,從一內侍太監的手裡取過托盤,打開上面的明黃色絲綢,露出一套白玉的玉飾來,玉佩、腰帶上的玉扣、還有頭上的玉冠,爲一套,三塊皆爲白玉,玉體通透,晶瑩,一瞧就是價值連城的好物件。
“太后讓老奴轉告郡王殿下,這是先皇當年最喜歡的一套玉飾,是用千年寒玉所制,夏日裡用最是舒服、合適,太后她老人家連皇上都沒有捨得送過的,如今知道郡王殿下愛玉,特地讓老奴送給給郡王殿下當做回都城的禮物!”那公公說着,恭敬的將托盤高高的舉過頭頂。
阿寶沒有接過那玉飾,而是轉眸望了望楚一清,見楚一清點頭同意了,他這才雙手接過交給了身旁的於小雨,然後笑嘻嘻的說道:“多謝公公了!”
那公公知道如今皇上與太后都心疼這個皇長孫,哪裡敢當得起這聲謝,趕緊抱拳彎腰行禮。
阿寶笑嘻嘻的回到楚一清的身邊,乖乖的站立着。
待聖旨宣過,那房韻趕緊帶着衆位大人跪地拜見太子與太子側妃、郡王,禮節繁複,足足有一刻鐘才罷。
此刻,距離楚府兩條街的仙客來,馬騰躲在牀上,渾身顫抖,滿臉懊惱之意。
“老爺,您這是害怕還是……”馬全聽聞下人稟報,趕緊回來,一見馬騰這模樣,忍不住上前說道。
“雲飛呢?雲飛呢?”馬騰見馬全回來,一把上前拉住他問道。
“老爺,如今皇上派人的人正在楚府宣旨,少爺自然是在那邊!”馬全嘆口氣道,“老爺,您也不用太過自責,少爺如今早就不怪您,您又何必……”
馬騰突地說道:“不行,我要親自去上家村登門道歉,今天我就算是給那趙家人下跪,也一定要將那趙麥香娶進我馬家的大門!”
馬全一愣,怕馬騰真的折騰出什麼事情來,趕緊攔着道:“老爺,如今這趙家可跟以前不一樣了,人家跟太子側妃是親戚呢,您如今再去,人家說不定就能將您捉起來嚴辦,老爺,到時候,恐怕少爺也救不了您呢!”
“我是去道歉是,是去求親,他們爲什麼抓我?馬全,你說的對,如今趙家飛黃騰達了,那可是皇親國戚了,趙麥香說不定會成爲郡主,雲飛就是郡主駙馬,這等好機會怎麼能錯過?今日我就是拼出這老臉去,我也……”馬騰越想越不甘心,是自己一時糊塗將這麼好的親事給攪黃了,他要負荊請罪去,今日就算是不要這臉面,任憑趙家的人打罵,也一定將這親事給促成了!
馬全嘆口氣道:“老爺,少爺就怕您再生出什麼事端來,臨來的時候,少爺已經吩咐過老奴了,少爺說,他已經親自解除了與趙家的親事,並且已經請媒人做了證明,從此兩家再無任何關係,雙方嫁娶各不相干,老爺若是執意再去,少爺說了,不用等人家將老爺送官,現在就能將老爺抓起來,也省得老爺得罪了趙家,連累整個馬家!”
馬全這話說的狠,讓馬騰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許久,他才一下子撕扯了頭髮問道:“雲飛與那趙麥香這麼多年,難道當真就沒有一些情意?這親事真的說黃就黃了?如今我都肯下跪請罪了,爲什麼他們就……”
“老爺,您就好好的待着吧,別給少爺添亂了,少爺說了,就算是沒有趙家這個親家,少爺也能自己闖出一番天地來的,老爺只管等着享福就是!”馬全趁機安慰道。
馬騰只得耷拉下腦袋,這件事情成爲他一生的痛,尤其是許多年之後,趙麥香真的成爲郡主的時候,他捶胸頓足吐了一口血出來,從此就疾病纏身,一病不起,自然這是後話。
派人將宮裡的來人安置了,厲煌也就回了房間,與楚一清商量起進宮的事情來。如今聖旨一下,他與阿寶的身份就大白於天下,自然不適合再在這裡逗留,所幸這些日子楚寒這邊也忙的差不多,兩人就商量着,準備兩日之後啓程上都城。
金玉與皇甫老太自那日給十五與瑩潤張羅親事之後就沒有回去,也可能是覺着與楚一清在一起的時日不長了,平日裡幾人見面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兒,如今這聖旨下來,連啓程的日子都定了,金玉與皇甫老太心裡就越發的捨不得,尤其是皇甫老太,這些日子與晴妃一起,總是熬夜到很晚才睡,兩人忙活着給新出生的祝福做小衣裳,一年四季的全都準備,還有阿寶的衣裳,鞋子。兩人忙活着倒也沒有那麼難受。
楚一清準備帶着麥香去都城,麥香自然也開始準備,這一日正準備着,就見石大家的進來,神秘兮兮的向着麥香招招手,麥香一愣,也就出去,就見馬雲飛站在門外,一見她便點點頭走上前來。
“馬大哥,有事嗎?”麥香淡淡的笑笑,如今見着馬雲飛,她真的慶幸自己沒有嫁給他,如今與馬雲飛一起,她倒覺着自然了一些,沒有之前的距離感,兩人倒是能做很好的朋友了!
“你真的要跟着去都城?”馬雲飛低聲問道,眸色裡全是關心。
麥香點點頭說道:“姨想着帶我出去見識一下,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馬雲飛低聲道:“是不是因爲我退親的事情讓你難堪,你才……”
“不關馬大哥的事情,再說那親事也是我願意退的,我只是想仔細的想一想以後要走的路,或許離開這裡,我能想得清楚一些!”麥香抿了脣笑起來。
馬雲飛咬咬脣,低聲說道:“麥香,我能等你嗎?”不等麥香開口,馬雲飛趕緊解釋道:“你千萬不要有什麼負擔,咱們以後就像現在相處就是,我只是說,我想等你,等你想好自己到底要什麼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我或許真的會死心!”
麥香一怔,低聲道:“馬大哥,你不要等我了,我對你……”
“我知道,麥香,你就當我今日的話沒有說過!”馬雲飛趕緊笑道,看看天色笑道:“我衙門裡還有事情,河道疏通的事情,耽誤不得,我就不多說了,以後……以後我們總會相見的!”
不等麥香說話,馬雲飛急匆匆的帶着小廝走了。
麥香愣在那裡,望着馬雲飛的背影,忍不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相信馬雲飛會成爲一個愛民的好官的!
過兩日就要啓程,這可是忙壞了金玉,雖說那是皇宮,可是如今那東西也不定比楚寒好,可惜天氣炎熱,許多東西是不能拿的,金玉只得專門回家了一趟,打算挑一些能放的住的東西讓楚一清帶着。
楚一清被封爲太子側妃的事情早就傳到了上家村,上家村的人自然是人人歡喜,尤其是跟趙家親近的,那更是成爲附近幾個村子的人巴結的對象,許多人家許久不走動的親戚全都上門,一方面是聯絡感情,想着以後沾個光啥的,二來是好奇那太子側妃的事情,不斷的打聽,也好在上家村的人自打上次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自然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全都對楚一清與阿寶的事情三緘其口,只說楚一清是好人而已。
村長富貴的家裡,富貴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大門口抽着旱菸,偶爾有從他家門口走的,與他打招呼的,他眯眯眼,笑笑,算是回禮。
“爹,俺們要走了呢!”大根媳婦王氏抱着個包袱過來,身邊跟着七歲的苗兒,上前來,拉長了一個臉悶聲道。
富貴擡眸,看着遠處趕着車的大根,悶悶的抽了一口煙,點點頭:“走吧!”
王氏咬咬脣,突地說道:“爹,你也知道大根這些年一直沒掙着什麼錢,你又不讓俺們在村裡住,這出去之後,還要先找地方住……爹,那屋子我們也空出來了,你看以後你是留着給老二他們還是自己住,您自己掂量着辦,可是這房錢能不能給咱們一些?那兩間屋,如今就算是賣也是能賣不少錢的!”
富貴轉過頭去看了看那兩間屋,雖說那屋是他年輕時候蓋的,分給孩子們的,可是分家就是分家了,王氏如果將屋還給他,要些錢也是應當的,他想了想,也就點點頭,問道:“那房契你拿着嗎?”
王氏趕緊說道:“爹,你房契早些年就不見了,您忘記了,爲了這事兒,你還打了大根好幾回?所幸這屋子是咱們自己住,不買,這村裡的老老少少都知道是咱家的屋,這房契有沒有的沒有多大的關係,爹,您說是不?”
一聽富貴話語中活絡了,王氏也熱情起來,喚富貴喚的格外的親。
富貴這纔想起來,當年是有這麼一件事情,大根這兩口子也不像是個過日子的,這房契這等重要的東西都能丟,不過當年打了打了,罵也罵了,如今一家人都要走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就不再追問,進了屋,上了炕,打開炕上張氏留下的桌箱,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一個布袋來,將裡面的銀子倒出來數了數,大約有二兩,這可是他所有的銀錢了,這些年不比從前,他從村長的位子上退下來,也就沒有油水了,也就靠着家裡那十畝地收租子過活,平常又習慣吃香喝辣的,如今還是習慣五六天就去割斤肉吃的,所以手裡也沒有存下幾個錢,當即想了想,也就將二兩銀子全都包上,給王氏拿了出去。
“這裡有二兩,買那兩間屋是綽綽有餘了,你拿着吧,只是記住,這屋可是我的了,你跟大根說說,以後可別再來鬧騰!”富貴說道,將那銀子遞過去。
王氏一聽,趕緊接過,打開來瞧了瞧,立即塞在了懷裡說道:“爹,你放心,那屋子你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你說了算!”說完,她就扯着苗兒走了,生怕富貴後悔似的。
富貴看着苗兒那小小的身影,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是擡眸望到大根怒瞪他的那雙眼,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快走,走吧!”王氏喜滋滋的說道,“爹給了二兩銀子!”
大根一怔,顯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爲啥給咱們錢?你跟他怎麼說的?”
王氏先將苗兒抱到車上,自己也爬上車說道:“你先甭管,出了村俺再跟你說!”
大根悶悶的點頭,上了車,出了村子。
“跟你說,俺跟爹說,那兩間屋歸他了,這銀子算他買房的錢!”到了村外,王氏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得意的說道。
大根一愣,趕緊扯住馬車,問道:“那房子你不是賣給你大哥了嗎?怎麼又……”
“那房子自然是俺大哥的,房契在大哥手裡呢,你爹只是給了銀子,又沒要房契!”王氏瞪了他一眼,“怎麼,你還心疼你爹?你忘記你娘是怎麼死的了?”
大根一開始聽見王氏算計富貴,那心裡有些不樂意,再吵再鬧那也是自己親爹呢,可是一聽王氏說到張氏的死,大根的心腸就硬了下來,這個家裡,張氏是最心疼他的,張氏一死,自己一家人就被趕出了村子,也幸虧之前在鎮子裡幹過活計,能租個房子,有個活路,不然的話……這麼一想,大根就伸出手來說道:“將銀子給我,加上你大哥給的那三兩,咱們看看能租個院落不!”
王氏歡喜的點頭,趕緊將銀子掏了出來。
大根拿了那銀子,掂了掂,放在了懷中,一下子趕了馬車,向着鎮子走去。
富貴這頭,看着兒子媳婦一家人走了,心裡正難受着。雖然這次他跟大根鬧騰的厲害,可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這說走就走了……正難受着,就見王氏的大哥王大有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莊稼漢,擡着一些櫃子之物,一見到富貴就笑道:“親家,終於搬來跟你做鄰居了,你別說,這上家村就是風水好,出了個舉人不說,聽說還出了個太子妃跟郡王,嘖嘖,咱們能搬來也是福氣!”
富貴一愣,這個王大有是四方村有名的無賴,吃喝嫖賭抽是樣樣精的,仗着自己老子祖輩上留下幾畝地,整日的禍禍,禍禍到現在也沒剩下什麼了,不過對外那架子擺的還是很足的,如今看這個架勢,一個破櫃子,幾個破椅子,就要三四個人搬,就看出來了!
富貴正想着呢,見王大有將隔壁大根的院門打開了,這纔回味過來,上前問道:“親家大哥,你這是幹什麼,誰讓你搬過來的?”
王大有揚揚眉問道:“親家,咋的,大根沒跟你說?這房子我買了啊,正經花了三兩銀子買的,你瞧這收據,這房契,還有,大根可是答應了我,給我家娃子都上上戶頭,也上書院去讀書呢,親家你雖然不是村長了,可是當了這麼多年,在村子裡還是有幾分面子的,這點忙應該幫吧?”
富貴一愣,再看了那收據與房契,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感情自己是被那兒子跟兒媳婦騙了,那二兩銀子可是他養老的錢!他氣的臉色鐵青,趕緊將身子堵在房前說道:“她親家大哥,這房子你不能住,這房子我也給了他們錢買的,整整二兩銀子呢,你不能住!”
王大有一聽就惱怒了,一把拽住富貴的衣領問道:“你說啥?不讓我住?我這可是正經真金白銀買的,你爲啥不讓我住?怎麼,你們村子是了不得了,跟皇親國戚沾上邊了,可是這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咱們就是告到皇帝老子那裡,也是我佔理呢!”
富貴知道自己不佔理,可是這房子是他年輕時候給兒子蓋的,雖說兒子走了,他還想留個念想,更何況他還拿出養老錢買下來的!再者這王大有並不是好相與的,整日的惹是生非,到時候再欠下賭債一賣房子,那……富貴死死的將身子靠在門上,就是不讓開!
王大有在外面混慣的,橫得很,這會兒見富貴不肯讓人,自然也就不客氣,那大手一拎富貴的衣領子,一把就將他丟在了地上,富貴都五十好幾的人,哪裡經得起這一下,頓時就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給好臉不接着,咋的,這房子我買了那就是我的,你就算是告到皇帝那兒,這房子也是我的!”王大有冷哼了一聲,帶着人進了院子,將那櫃子、椅子安置了,又讓人在屋裡折騰了半天,又是拆牆又是拆豬圈的,說是要在這裡建個賭場。
富貴在外面躺着,幸好有上地裡幹活的回來瞧見,趕緊給擡到屋裡去,又去請了許廷,這一鬧騰,就讓剛從鎮子裡回來的金玉知道了,不管咋說,這富貴在她小的時候沒少照顧他,如今被人欺負了,大兒子又走了,二兒子與兒媳婦又長年不在家,金玉就與趙小麥商量了一下,去了富貴家。
趙家如今都是皇親國戚了,有趙家出面,村裡人都覺着那王大有一定會怕的,會將房子騰出來的,更有的則是趁機瞧熱鬧,見不得趙家好的,就想着編排一個趙家欺負人的事兒出來,當即金玉跟趙小麥一到了富貴家裡,那門外立刻就圍了一羣的人,全都是來瞧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