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凌千悔面上看來是怒極了,可心裡卻是滿意的。
他竟然敢動手?好……非常好,凌千悔輕掃了一眼階下百官,有不少人臉上可是對凌千絕顯出了恐懼之色。一個風流還暴虐的人,誰敢擁護?
“陛下息怒,臣妾有罪,請陛下責罰。”一身鳳袍的南宮秋水初時的驚詫過後,心頭對殿下那一身月白纖瘦的人兒,心中起了一絲羨慕。她緩緩優雅撩起鳳袍,起身儀態端莊慎重的向前走了兩步,跪在了龍椅上凌千悔面前。
“皇后這是?皇后何罪之有?”凌千悔忙伸手欲攙扶起南宮秋水。
“臣妾父親朝堂失儀,出口不端。萬望陛下念起年邁,容臣妾代父受過。”南宮秋水出口向凌千悔請罪,讓百官自然也在心裡較比一番。一對是明君賢后,一對是暴君蕩婦。那麼誰纔是他們最好的選擇,自然是一目明瞭。
“皇后起身,相爺一時不憤,朕自不會怪罪。”凌千悔親自伸手向前遞向跪在他面前的南宮秋水。
“臣妾謝陛下龍恩,可家父確實殿中失儀,有侮聖聽。臣妾願自今日起,齋戒百日,向上蒼祈福,但願大燕風調雨順,百姓們豐年昌盛。”南宮秋水伸手遞向凌千悔,緩緩起身。
趙惜兒嘴角一抹佩服的笑,這一對看起來還真是夫唱婦隨。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趙惜兒想着,便側眸看向似乎有些失神的凌千絕,她不知道他今天的計劃。她想配合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配合他?
凌千絕感覺到趙惜兒的眸光,這纔回神,不去想剛纔腦中那溫暖的片斷。看向凌千灼遞了個繼續的眼神,便又一臉冰冷的沉默了。他本就無心什麼皇位權力,那麼是暴虐、是荒淫,又有什麼重要?他之前會隨着凌千灼去謀劃,只不過是他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所以,做什麼……便都顯得無所謂罷了。
“誰是真龍天子,誰是鳳太后親子。要想清楚,並不難。請了太后娘娘,一切自然是水落石出。”凌千灼這是第一次見趙惜兒,心中暗歎果然不愧是東楚第一女皇商,這膽色就是男子也少有。
“果然是包藏禍心,北燕誰人不知太后娘娘鳳體欠安。現時爲這麼點小事,擾了太后清靜,驚了太后鳳體,永世子你是想如何?”禮部尚書席方強,適時的對凌千灼提出質疑。他既然要向皇上投誠,那自然就要全心全力。
龍椅之上,凌千悔深不可見測的眸光緩緩掃過殿下衆人,接着看向凌千絕滿是不悅道:“原本朕宣召你們是爲了加功封賞,可是沒想到鎮威鏢局幕後之人卻是你們。一個不知是南昭使者還是東楚暗探,一個是五年前便傳了殞命的永寧世子。這真是讓朕頭痛萬分,亦讓朕失望至極。衆卿家以爲此事該如何處置?”他如此冒險,將人宣在百官之前。而不是慢慢的暗中剔除……最大的原因,便是他想掙的一個明正言順,百官擁護。
“此人五年前是南昭使者,五年後又是什麼東楚女商之子的父親,這身份實在是複雜。臣不信他是皇家血脈。”禮部尚書席方強第一個表態。
“老臣更是不信,一個風流暴虐的人會是什麼我大燕國君?”
“臣望陛下速速拿下這等叛賊,還大燕海晏河清。”
“請陛下擒賊。”
百官之中在凌千悔的眸光下,十之有三皆是恭敬跪地向凌千悔表誠心。
“今日的宴倒是熱鬧,怎無人去請本王前來?”殿門口,一個青年將軍扶着的看起來面色虛弱的中年男人,步子緩慢的走了進來。
“攝政王?”
“攝政王,不是病窩在塌?”
“攝政王,陛下不是下了密旨,囚禁王府,怎能出府?”
“王叔身體不適,是連朕的旨意也不放在心上了。”凌千悔看到凌天震竟然出現了,而他卻是沒有得到一絲信息,心中有過片刻的不安。
“哼……旨意?你嗎?一個西楚野種,霸佔我大燕皇位,還敢如此大言不慚,真是不知死活。”凌天震病弱的臉上滿是憤怒,枉他一世梟雄。南征北戰,守着這大燕一片江山。爲了她……他護這野種登基。爲了她,他雖權傾朝野,卻未想過奪權謀位。可是到頭來……竟是便宜了別人,還害的她被困被害。
“王爺所說可有憑據?”一直未說話,站在一側的三朝老臣從一品殿閣大學士陳忠擡眸認真看向凌天震。他亦是剛纔爲數不多的未出口向凌天悔表忠心的臣子之一。他陳家三代忠良,效忠天家。對於血統未明之前,他自然是不會亂表忠心,毀了他百年世族的清白門楣。
“什麼證據?糊言亂語,陳大人也太過輕信了?”南宮榮一臉怒氣,對於他的姻親,二兒媳的親父,這次竟然沒有站在他這邊,心裡很是不快。
“相爺此言差矣,此事關於我大燕皇室血脈,豈能等閒視之?自然該慎之又慎,若是大燕大好河山,毀於你我之手。莫說後世罵名,我等消受不輕,就是死後,面見祖宗,亦是無臉無顏。”陳忠對於南宮榮的怒氣,卻是淡然以對。他的嫡次女是嫁他嫡次子爲妻不假,可是若是因爲一個女兒,毀了他陳家忠良之名,他死後如何向祖宗交待?
凌千悔雖因凌天震的出現,心中生了些不好的預感。可是他對於自己的佈置還是很有信心的,有鳳太后這招棋在手,他就不相信凌千絕能贏了。
“陳大人所言甚是,事關我大燕血脈,還是查清楚了的好。”吏部尚書黎江剛纔也保持了冷靜,他倒不是對於凌千絕有什麼信心。而是內心對於他的上司,左相安懷沒有出現,有些揣測。
“放肆,陛下豈是爾等可以懷疑?”一直安靜的護國公慕容敬也憤怒的猛吼,他是燕京現時唯一的國公爺。
原本大燕有三大國公府,分別是安國公府,定國公府,和他的護國公府。本來年些年,眼看着他護國公府勢力越來越弱,十代爲公已經到他爲止。再下來就要降國公府爲候府。他自然是不願國公府在他手上敗落,他在五年前投誠了現在龍椅上的這位。幫着他五年前那一役,不但囚禁了攝政王,還順勢把安國公和定國公,兩大府了謀逆之罪。兩大府六七百人,盡數男的十三以上腰斬,十三以下充軍,女子充爲官妓。
那一役他雖然成功的保住了他護國公府,並且得了龍椅上的人又許了他十世世襲。可是卻也得罪了不少人,現自然是無論如何他都只能保下龍椅上的凌千悔,否則他會有好下場,他心中是十分明白,到時莫說什麼國公爺的爵位,就是他一家三百多口的性命怕也是難保。
“慕容敬,五年前你害的安國公崔家,定國公高家。兩家敗落,三百人血染法場,四百女眷充爲官妓,二百小兒發配邊境。你夜半就不怕冤魂索命?”凌天震一雙利眸如利箭般刺嚮慕容敬。這個不要臉的慕容敬,當年和那個安懷裡應外合,竟是騙過了他。害的五年前血洗燕京,她被困金宮。今日他豈會饒他?
“王爺,糊說什麼?本國公是一個字也聽不懂。五年前王爺和兩國公謀權欲篡位,若不是陛下念你功高勞苦,豈能容你現時還活在人世?”慕容敬被戎馬半生的凌天震一個眼神,嚇的有些心驚肉跳了。可是仍是強撐着嘴硬。他雖說是國公,可之前是因爲祖宗父蔭。而五年前更是陰謀算計。
“臣參見吾皇陛下。”凌天震不再和慕容敬多言,轉身對着一邊依舊站着的凌千絕跪行大禮。
“凌天震你大膽,陛下在龍位之上,你豈能對着一個不知是東楚暗探還是南昭使者之人,行君臣之禮?”南宮榮看到因爲凌天震的一跪,而有不少官員臉上出現了猶豫之色。當下也是變了臉色。
“王爺免禮,還是先把眼前事解決了罷。”凌千絕對於凌天宵會出現,也有些疑惑。看向也目露詫異的凌千灼,兩人自對方眸中都看出了疑惑。他們因爲對於這攝政王五年前做的事,皆不放心,所以可是都沒有救他。那他是怎麼來的?
他們本來就沒想過要正大光明的取得百官承認,這假凌千絕畢竟是經營了快二十年,這朝中百官最少也會有一大半是他的人,這是他們早就想到的。他們的計劃很簡單,只是救出鳳太后,然後控制假皇上。至於……這其中會有反對過激着,殿外早隱有閻王閣殺手,雖然這殿內暗處還有龍衛,可是他相信自己一手培訓出來的殺手要殺幾個朝官還是易如反掌的。畢竟龍衛,那是保護假皇上的,對於階下百官,他們雖武功高強,可是卻不會真的盡力去管。
再則他只要在之前擒拿假皇上,那麼龍衛便會因假皇上受制於他,這一局他勝算很大。而假的皇上側是敗在了對於正大光明,對聲名的看重,當然還有閻王閣已經是讓他如梗在喉,不除不快了。
“誰能證明他是真的皇上?”南宮榮接受到假皇上的暗示,開口怒問。鳳太后已被控制,沒有鳳太后親口承認,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那麼真的也只能是假的。
“本宮可證明。”殿外……鳳千醉的聲音清脆響亮,依舊好聽。
殿內衆人皆是順着聲音向殿門望去,一身紅衣妖豔如火,一頭白髮如雪披散在腦後肩頭,一張臉蒙有面紗。這是誰?她竟然自稱本宮?
“這看身形,好像是南昭的三公主?”禮部尚書席方強是最先認出了鳳千醉的人,畢竟五年前還是他親自迎接了這一身紅衣的南昭三公主。
“哎呀,這一身紅衣可不就真的是那個什麼南昭的三公主?”
“她怎麼來了?”
殿兩側的百官竊竊私語了起來,現時誰是真皇上,誰是假皇上。一切都還未知,那麼這會兒……他們放肆一下也無妨。
“你是南昭三公主?怎麼未有通傳?”凌千悔看到出現在殿內的鳳千醉,脣邊不自覺得是涌現一抹薄怒。瞪向一邊的章公公,他的燕宮可真是讓人入無人之境啊。不過……這鳳千醉……五年前是他出手救了這鳳千醉,鳳千燃和凌千絕是她的仇人。他不信這鳳千醉會向着仇人,她的那一張臉可就是凌千絕毀的。
“姨婆……你怎麼來了?”一直沒有出聲安靜的倚着趙惜兒的小包子,看到出面的鳳千醉,一張小臉滿是驚喜。趁着趙惜兒詫異之下,沒有注意更是散開步子向着鳳千醉衝了過去。
“小包子……”趙惜兒回過神來,擔心的喚道。
凌千絕伸了一半的手,好像是晚了來不及拉回小包子,又收了回來。她這一身紅衣……晃的他腦子裡亂遭遭的。
“哎……姨婆也想小包子了,所以來看你了。”鳳千醉看到飛奔過來的小包子,伸出雙手接過了他小小的身子。
凌千悔脣角的笑意在鳳千醉竟然伸手抱起衝向她的小身影時,消失的乾淨。這是怎麼回事?鳳千醉怎麼可能?
“她這是?”趙惜兒這會兒也想了起來,小包子是曾說起過鳳千醉待他不差。可是……她現下出來的意思是?
“本宮乃是鳳千燃親妹南召三公主鳳千醉,二十五年前就是本宮抱走了鳳千燃的兒子。”鳳千醉話落,擡眸看向一側站着的墨色身影。小包子走後,她突然的空虛,讓她忍不住的回憶這二十多年。也許……她真的錯了。
龍椅上凌千悔的臉色漸漸沉不住了,若是鳳千醉指證,那……今日誰輸誰贏可還真不好說了。
“你說你是南召的公主,你便是南召的公主嗎?戴着面紗一身紅衣,便能證明你的身份了嗎?”南宮榮也看到凌千悔的臉色有些不好,心中也焦急了起來,怎麼可以輸?他押上的可是他南宮家數百年的基業,還有他南宮家五百多口人的性命啊。
“對,莫說這天下還有易容之術,就算沒有易容,你這麼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憑什麼說你就是南昭的三公主鳳千醉?”禮部尚書,席方強這會兒也是回過神來,他已經向皇上投了城。那麼這會兒若是不能力保皇上,輸了,他莫說再進一步,就是這禮部尚書也定是做到頭了。
“你既然說你是南昭公主,可有信物?”陳忠對於突然出然一身紅衣的女人,也表示懷疑,畢竟鳳千醉貌美傾城。無論是二十多年前來北燕,還是五年前來北燕,她可都沒有蒙面的習慣。
“這麼說來,衆卿家都懷疑她是否是真的南昭三公主?”凌千悔掃了一眼鳳千醉,又側眸看向百官。其實他也壓根不信她是鳳千醉,八成是凌千絕的人易容假扮。
“陛下,臣妾有些許疑惑,想當着百官之面問個清楚。還望陛下恩准。”南宮秋水臉上是得體的淡笑,向凌千悔恭敬詢問。
“皇后請問。”凌千悔對於南宮秋水,亦是很期待。她能問出什麼問題?
“多謝皇上恩典。”南宮秋水向凌千悔點頭謝恩後,轉眸看向正專注在小包子身上的鳳千醉:“本宮五年前有幸得見南昭三公主殿下,不過……好像因爲二十年前一些舊事,三公主和本宮母后似乎有些心結未解。不知道你可知道?”南宮秋水這話問詢鳳千醉是假,提醒百官鳳千醉和鳳千燃的仇是真。試想,既然是仇人怎麼可能幫助仇之子?
二十幾年前,原本先太子要迎娶的可是南昭的三公主。
可最終是南昭的二公主成爲了北燕太子妃。
那麼……她們姐妹之間真的可能盡忘前嫌?
“呵呵……倒是一張利嘴,怪不得可以穩坐鳳位近八年。本宮的身份還容不得你一個外人干涉。你現在坐的鳳位是真,可是你皇后的身份是假。你身旁之人坐的龍椅是真,可他的身份是西楚公主和侍衛通姦所生之子。”鳳千醉豪不客氣,不留一絲餘地。他們會計較鳳千燃是死是活,可是她鳳千醉不會。她是對凌千絕太過不近人情,可是鳳千醉毀了她的一生也是不假。
“好,那你倒是說說,當年事如何?”凌千悔因爲鳳千燃竟然直接撕去他心中的那掩藏的傷疤,臉上的怒色也再也壓制不去。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爲什麼他可以是她和先太子骨血。而他凌千悔就只能是一個西楚賤人和侍衛通姦所生的野種?憑什麼他擁用高高在上的皇室血脈?而他凌千悔卻是賤入污泥的污血賤種?他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