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桌,除了丁移孟坐在我身邊,勢必還要有一個人緊靠着我,但看他們的意思,看着我像見了瘟疫一樣。
白小海看看他爸,腳步踟踷着就往我跟前挪。
但他還沒到我身邊,凳子就被人拉開,一股熟悉的氣息就包圍了我。
唐少峰笑嘻嘻的看着我,眼神之中閃着狡黠,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悶哼一聲只當沒看到,反正今天這桌飯,我也看出來,是吃不安生了。
“白先生,謝謝你今天特意過來,我們都是柔弱女流,酒就不招呼你了,菜,你多吃點,這是特意從南非進口的燕窩,最是滋補。”
朱淑琴似乎在故意炫耀,又夾起一塊看不出什麼的東西要放到白兆正面前:“這是……”
話還沒說出口,朱迪安一下擋住她的筷子:“對不起,丁太太,我爸不吃別人夾的菜!”
朱淑琴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有意無意的往我這裡看。
你演戲不就是想讓人看的,我不介意你的演技爛。
我夾了好多的菜,把自己的盤子擺得滿滿的,然後一邊吃一邊看,愜意的很。
朱淑琴似乎更下不了臺,用力推了女兒一把。
她們以爲自己做的是小動作,可這一桌人哪個是瞎子,但很明顯,誰也不想先挑起事端,所以大家都裝瞎子。
顧楠坐在丁思夢的身邊,不敢看我,卻還時不時的往我這裡偷看一眼,氣得丁思夢直往他碗裡夾菜,一邊惡聲惡氣的訓斥:“趕緊吃,這麼吃的還管不住你的眼!”
她的心思都在管教顧楠上面,哪有心思理會她媽的這個小動作。
丁移孟今天哭得真傷心,坐在那裡擰着小眉頭噘着小嘴,就像塊小木頭似的。
我心疼他,夾了一些他愛吃的菜:“丁少爺,請節哀,吃點東西吧。”
“對對對!”朱淑琴立刻找到臺階,趕緊把菜往丁移孟的盤子裡夾:“孟孟,你還小,可不要哭壞了身體,吃點東西。”
還要不要臉,人家不吃的你往他盤子裡夾,欺負他小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吧。
可是,這一桌差不多都算是敵人,而且身後還有一圈保鏢,我不能輕舉妄動。
朱淑琴筷子裡的東西終於有了下家,我心裡火,我只能轉過眼睛不去看。
“陸清雅!”丁移孟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把這個給我挑出去,我不喜歡吃!”
我轉過頭,丁移孟指的正是剛纔朱淑琴夾到他盤子裡的菜。
我看出來,這是一塊鱸魚肉,丁移孟的最愛,雪白的肉沒有一絲雜質,但因爲夾菜的人,所以只好成了犧牲品。
我把魚肉給撥出來,丁移孟這纔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吃着。
而此時朱淑琴的一張臉,簡直比桌上的菜還要豐富多彩,對丁思夢簡直就是是推搡了。
丁思夢管得了顧楠的人,卻管不了他的心,他的眼,那個眼神還往我這裡瞄。
我當然也不想做省油的燈,立刻衝着他嫣然一笑,顧楠的臉頓時紅起來。
丁思夢這下坐不住,立刻站起來衝着丁移孟吼道:“丁移孟,你什麼意思!”
丁移孟翻翻眼睛看看她,自己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我只吃陸清雅給我夾的菜!”
“那個賤人給你下什麼迷魂藥了,她是不是覺得你真是丁家的繼承人,是不是覺得當不了別人的小三,就來勾引你!”
丁思夢話頭立刻轉到我的身上來,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只當耳旁風,繼續吃着我的菜,時不時再給丁移孟夾菜,撥魚剌。
“賤人,你還要不要臉了!”丁思夢大叫起來,大廳裡賓客的眼光立刻聚焦過來,但又趕緊轉開,這個世道這麼亂,誰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
顧楠趕緊拉拉丁思夢,他還是那種小心翼翼的男人,生怕樹葉掉下來砸到自己的頭上。
我不禁有些同情丁思夢了,費盡心機的跟我搶,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大小姐的身份,還要替他生孩子,可是到頭來,這個男人依舊還是改不掉吃着碗裡看着鍋裡的本性。
可惜丁思夢到現在還沒有看透。
“你到現在還護着那個女人!”丁思夢已經撕破臉,所以什麼也不顧了,一把甩開顧楠就向我衝過來。
“我要讓你仔細看看,這個女人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
吼叫着,她就衝到我跟前,伸手要來扯我的髮套。
雖然我的頭髮已經長出來一些,但依舊掩蓋不住腦後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疤。
沒人的時候,我曾經用手機自拍過,從頭頂到後腦,就像一條巨大的蜈蚣,令人厭惡。
所以髮套幾乎就是我的第二張臉。
但現在她竟然要過來扯我的髮套,我當然不是那種束手待斃的人。
沒等丁思夢的手伸過來,我直接站起來,一腳把我坐的椅子就踹向她。
丁思夢再也沒想到,我現在對於打架簡直就是駕輕路熟,椅子直接就撞在她身上,疼得她一張臉都歪了。
“你們,你們都是死人!”丁思夢捂着肚子又去摸腿,衝着旁邊的保鏢直叫。
保鏢們接着就衝過來。
死了,死了!
我只是個柔弱女子,而丁移軒也只是個稚齡孩子,我們兩個在這裡,可以說是毫無半點依仗之力,只不過朱淑琴想要在大衆面前表現出一幅慈母的嘴臉,纔會忍着我們待到現在。
而我現在竟然打了丁思夢,估計這次我們倆要吃大虧了。
我真後悔把遺囑交給了唐少峰,不然我至少還有一個可以談條件的資本吧。
“咳咳咳!”白兆正清咳幾聲,這是要講話的節奏。
我心裡暗歎一聲,丁思夢恨顧楠現在還記掛着我,惱我幫着丁移孟跟她們搶遺產,白兆正當然對我也是又煩又厭惡,如果他們兩家合手,不知道今天我和丁移孟會不會去跟丁盛見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現在挺佩服丁移孟的,大軍臨頭絲毫不慌,一條魚都快被他吃光了。
“朱太太!”白兆正眼神陰冷盯向朱淑琴:“今天可是令夫入土爲安的日子,怎麼,你們想攪得死人也不安寧?”
朱淑琴一下講不出話來,喉嚨裡咽了半天的口水,這才拉着面低喝:“你們都退下!”
白兆正竟然幫我?
我忍不住悄悄掐了一下大腿,沒做夢吧?
一隻手突然也搭在我的腿上,手指輕捏我的手一下,粗糙而且還有幾道傷痕,是唐少峰。
這個時候了,這個混蛋還來佔我的便宜!
我毫不留情在那手背上用指甲死死掐住一點皮,就看到唐少峰突然倒吸口涼氣,該!
“少峰,你怎麼了?”朱迪安還沒有發現我們的勾當,桌布太大蓋住了這一切。
唐少峰搖搖頭,那隻手竟然還握着我的手,並且越抓越緊。
我現在終於明白,世人都說小三不好,但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男人是正人君子的話,你就是國色天香的容貌,他也不會睬你一眼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巴掌能拍響的事。
我抽不回自己的手,現在丁思夢氣得吹鬍子瞪眼,我怕萬一再被朱迪安發現現在的樣子,到時候,白兆正估計要收回幫我的話了。
沒辦法,只好任由他握着,一隻手拉回凳子繼續開吃,心裡在猜測着白兆正是什麼意思。
飯桌上似乎又恢復平靜。
丁移孟把他面前那條魚的殘骸推開:“陸清雅,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確實,留在這裡我們也得不到什麼,不如先離開,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們再走,就怕到時候朱淑琴撕破臉,我們小命不保,看今天這個情形,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躲再說吧。
“陸小姐!”白兆正很客氣的稱呼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不知道陸小姐明天下午有沒有時間?”
一桌子的人似乎都驚呆了,白兆正要跟我談事情?
懸着的心突然就放輕鬆下來。
我看着白兆正,故意又問了一遍:“白先生說,要有事情跟我談?”
白兆正很嚴肅的點點頭。
我立刻看向丁家母女,那兩張臉一片死灰,眼神中充滿着恨意,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爽。
當然我不會讓這個爽點就此打住,我是個喜歡享受樂趣的女人。
“可是?”我假裝無意的又瞄了丁家母女一眼:“我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能見到白先生,您也知道,我們的處境不是太安全。”
丁思夢的眼神幾乎快要殺了我。
“放心!”白兆正向着站在一邊的保鏢示意一下:“你們保護陸小姐和丁少爺的安全,直到我再次見到她們爲止!”
哈哈,這也意味着,從現在開始到明天下午,除非是我們自己作死,否則沒有人能威脅到我們!
這個就很有趣了。
朱迪安大概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眼睛幾乎快要噴出火來,但白兆正的話已經很明白了,而且我猜想到,白兆正要找我談的事,絕不會是件簡單無關痛癢的事。
唐少峰雖然現在還不時的撩撥我,但至少表面上他已經完全離開我,那我和白兆正之間又有什麼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