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春雨、紅花醒轉,才發現雪音已無蹤跡。
捧月閣的侍衛說,昨夜並未發現她出門。
在她的寢閨案上,放着一封書信,是給凌老夫人。
她走了,說要到郊外去散散心,等她心情好些自會迴轉,還請家人不要去尋她。
她身中劇毒,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昏厥,怎不讓人擔心。
凌老夫人還是派家丁去了郊外尋找。
深夜的賞秋院,微弱的燭火下,雪音在母親生前居住的院子裡翻尋着,她期望可以在這裡尋到蛛絲螞跡。
她要查出真相。
倘若清影表姐是因爲查出真相而遭人陷害,明知道自己要死,如果又想最相信的人知道,會藏在哪兒呢?
她努力地想,想與清影表姐共同的記憶。
已經找了一整天了,還是沒有結果。不要緊,她還有時間,挖地三尺,也要尋找。
白日,她不能出去,因爲年前清影便死在賞秋院,院門緊鎖,沒人進來,可以小歇,到了晚上離開賞秋院尋找。
終於,在賞秋院牆上的暗格裡,聽到空響,待她尋到機關,發現裡面放置着一隻木盒。竟與她的那隻一模一樣。
輕輕地推開木盒,裡面是一本詩稿,還有一疊書信。全是孃的手跡,這些書信都是娘寫給柳家舅母的,但卻未能寄出。書信中,母親講敘了自己婚後的生活,一封又一封,讓雪音看得驚心瞪目。
今兒是上元佳節,各式各樣的彩燈佈滿了府邸,本就華麗的天瑞府逾發地光彩奪目。
過了今年的上元佳節,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等到來年。她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卻從未看過京城的上元燈節。這一天是青年nan女最歡喜的一天,他們擁到運城河畔,三五成羣,放逐荷燈。在離運城河最近的西城一帶,還有熱鬧非凡的燈會,民間雜耍、說書的、演皮影戲的,一應俱全。
昨天,她又再度昏厥,醒來時,手腕處桃花已經變成深藍。
今兒因爲是佳節,天瑞府內人來人往,還有幾位平素與父親、二叔交好的官員也來府上走動飲酒作樂。許久沒有派上用場的歌樂藝班,今兒也開始表演節目。
天瑞府裡飄蕩着歡快的樂曲,今年來訪的官員特別多,大廳那邊坐滿了人,還時有客人到訪。按照南越朝的習俗,上元佳節的第二天不用早朝,所以官員可以盡情的飲酒,不用擔心醉酒誤事。
打開母親的衣廚,挑了最不起眼的衣裙,化了淡妝,故意將自己化醜,裝扮成民間良女,小心翼翼地離了天瑞府。
西城是一片燈籠的海洋,掛燈謎的、放荷燈的、賣燈籠的……人如流水,燈似龍,年輕nan女穿扮一新,三五成羣,笑聲嚷嚷。
“胭脂水粉嘍——”
“買頭花首飾啦——”
進入西城,到處都充斥着叫賣聲,夾雜在一起好不熱鬧。
看着歡快的人羣,許久以來困饒在她心頭的不快已盡掃一空。
走在燈海間,她翹首看着一首首燈謎。
“機時得到桃yuan洞,
忘鐘鼓響停始彼
盡聞會佳期覺仙
作惟女牛底星人
而靜織郎彈鬥下
機詩賦又琴移象
觀道歸冠黃少棋”
雪音在燈前止步。
一老翁道:“這是一首壓旗字韻的七言詩,得從中間念起,不知道各位可能念出?”
雪音停頓片刻,不知何時,身畔已經多出了兩位翩翩男子。
“姑娘,可看出門道了?”
在老翁的身邊,出現一位如玉男子,是七王爺柴英。
“我且試試!”雪音定定地看着燈籠,柔聲誦道:
“牛lang織女會佳期
月底彈琴又賦詩
寺靜惟聞鐘鼓響
音停始覺星斗移
多少黃冠歸道觀
見機而作盡忘機
幾時得到桃yuan洞
同彼仙人下象棋”
音落處,周遭響起一片叫好聲,回眸時,身邊已經有十幾位少年,個個都用驚異的目光打量着雪音。
“姑娘許久不見,近來可好?”柴英溫婉爾雅。
“勞先生掛念,還好!”她依舊看着老翁手中新制的燈籠,製作得很jing美,顏色搭配考究,盈盈跳動的火苗,粉色鮮豔的花瓣,竟比真荷蓮還生動幾分。
柴英似看出她喜歡這荷燈,道“姑娘不妨也留下燈謎!”遞過毛筆與燈籠。
這倒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