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蓋叔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不願意,當即就低頭賠禮,“大公子言重了,等會進城了老奴就派人找客棧住下。”
姜澤微微點頭,沒有再開口。
就這樣走了幾天,白天趕路,晚上投宿。姜澤的人負責一路打點住行,他們住在哪家客棧,秦雋也跟着住在哪裡,白天的時候只要碰到村莊城鎮,就想辦法弄點熱乎東西給茜茜送過去。
未秋剛開始是很不願意有尊冷着臉的煞神跟在後面的,只不過幾天下來,就習慣了。晚上投宿的時候,六月帶茜茜到客棧後院玩,未秋也默許了讓秦雋抱一會兒茜茜。
這天下午的時候,姜澤騎在馬上,遠遠的就瞧見了前方城門上的大字,撥馬到了馬車旁,對未秋笑道:“前面就是渭城,再有三天路程就到京城了。”
六月歡呼了一聲,“可算不用坐馬車了,顛的我都要散架了!”
然而沒等一行人進城,城門口又跑出了幾騎人馬,瞧見姜家的管事們後立刻朝他們跑了過來。
“大公子,蓋管事!”領頭的年輕漢子大喜過望,很是激動,到了跟前後趕緊下馬給姜澤磕頭。
姜澤驚訝的看着他,“大力,你怎麼來了?”
大力連忙笑道:“是夫人老夫人派我們來接您的,說這麼久都不見您回來,成天的盼着,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小的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您,看到您平平安安的,小的也就放心了。”
“家裡有什麼事沒?”蓋叔問道。
大力說道:“沒什麼事,就是夫人老夫人想念大公子想的緊,老夫人天天在家等的心急,想大公子想的厲害了,就嘆氣說自己不知道有沒有命活到公子回來那天,怎麼勸都沒用,夫人派我們過來催一催!”
蓋叔嘆了口氣,看了眼身後行動遲緩的馬車,要不是爲了照顧陳家人,他們早就進京了。
等進了城,一行人安頓好住下了,趁着姜澤在屋裡洗漱,蓋叔出門去找了未秋,他知道,之所以大公子不肯先走,就是不放心那個陳娘子,只要陳娘子點頭髮話了,公子肯定會跟着他先走回京城的,畢竟公子是夫人老夫人帶大的,是個極孝順的孩子。
姜蓋找上門時,未秋和六月正抱着茜茜往陳方和祝氏的屋裡走。未秋見姜蓋站在那裡,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便讓六月先抱着茜茜進屋。
“姜管事有什麼事?”未秋客氣的問道。
姜蓋拱了拱手,對未秋笑道:“陳娘子,我和你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也看得出來,您和普通村婦不一樣,是個明事理的人。”
“有什麼話您直說吧。”未秋說道,她不耐煩這麼兜圈子說話,不熟悉的人上來就對你一通誇,那接下來肯定沒好事。
姜蓋笑道:“陳娘子,你也看到了,夫人和老夫人想念我們大公子想念的緊,特別是夫人,這兩年病了幾場了,老夫人身子也不好,就盼着早日見到大公子。公子是放心不下你們,一路上走的慢了。有道是百行孝爲先,公子是個極孝順的人,肯定也想早點回去,早日安我們夫人和老夫人的心。陳娘子是明理之人,想必不會讓我們公子難做的。”
六月趴在門口偷聽了個正着,不高興的推開門,對姜蓋說道:“你來同我姐說這些幹什麼?姜大哥要不要先回去,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要是想先走,讓他來給我姐說!”
姜蓋笑了笑,半點沒把六月一個小丫頭的叫嚷放在心上,只看着未秋不說話。
未秋垂下了眼睛,隨後說道:“那這樣吧,我跟他提一提,如果他願意跟你們先走,我們絕不會勉強。”
連六月都能看出來姜蓋眼神中對他們一家掩飾不住的鄙夷,她怎麼看不出來?
等蓋管事走了,六月不高興的扯着未秋的袖子,“姐,理那個人幹什麼,我看他不是好人!姜大哥不是管着他的嗎,咱們跟姜大哥說這人不把咱們放眼裡,讓姜大哥好好訓斥訓斥他!”
未秋笑着摸了摸六月的頭,“小丫頭挺厲害的啊!”
六月不滿的跺腳,“你不說算了,我瞅着機會了就跟姜大哥說,誰都別想再欺負咱們家人!”
等吃過了飯,未秋找到了姜澤,對姜澤笑道:“我聽你們家管事說了你家的事,若是實在爲難,你先回去吧,反正這裡離京城也不遠了。”
姜澤沒想到未秋說的是這事,愣了下後,嘆了口氣,他是想和未秋一起進京,可沒料到家裡這麼急着盼着他回去,尤其是母親和祖母,又派了一撥人來催,可見急成了什麼樣子。
“祖母身體一向不好……”姜澤解釋了一句,張不開嘴再說別的了。
未秋站在門口看着他,點了點頭,她也瞭解姜澤的想法了,便說道:“百行孝爲先,你若是爲難就先走吧。”
“好,我讓蓋叔和大力他們護送你們,你們到了京城前讓大力和蓋叔去給我報個信,我去城門口接你們。”姜澤感激的看着未秋,剛纔蓋叔和大力輪番勸他,都說家裡老夫人等不及,又要犯病,他真是左右爲難。
未秋搖搖頭,“我爹和我娘商量了,到京城後直接去投奔我兩個舅父。”
見姜澤還想說什麼,未秋擺擺手,笑道:“這個是我們一家人商量好的,你是好意我知道,但我不是一個人,一大家子住你家裡不方便,傳出去也不好聽。”
她跟姜澤還不是正式夫妻,哪好拖家帶口的住他家裡。
姜澤想來想去,也只得如此了,心裡對未秋十分的愧疚,他原本是想一路護送未秋到她舅舅家的,實在是家裡催的厲害,他又擔心母親和祖母的身體。
姜澤上前握住了未秋的手,笑道:“那好,等你們到了京城,我就去找你們。”頓了頓又說道:“那個秦公子……”
“他怎麼了?”未秋問道。
“沒什麼。”姜澤嚥下了口中的話,轉而笑道:“你一路上多多注意,要是有什麼要求只管跟蓋叔和大力提,不用客氣。”
等到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未秋趕忙把手從姜澤手裡抽了出來,來人正是姜蓋,未秋朝姜澤點了點頭,就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馬車再出發的時候,六月就沒見姜澤了,姜家的管事少了幾個,領路的人成了她討厭的姜蓋和大力,六月忍不住問道:“姜大哥呢?”
見一家人都看向了她,未秋說道:“他母親和祖母急着見他,就先走一步了。”
六月頓時一張臉就拉了下來,鼓着包子臉,怏怏不快,半晌才嘟囔道:“怎麼就先走了?說好的還要教我騎馬呢!”
祝氏拍了下六月的頭,訓道:“別這麼不懂事!人家也有事要辦。”又試探的問未秋道:“秋兒,是你讓姜公子先走的,還是他主動要走的?”
未秋說道:“我讓他先走的,他們家裡人等的心急,咱們也不用非得讓他護送着。”
祝氏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樣也好,顯得你懂事,他們家長輩知道了,也得誇你。”
姜澤走了之後,姜蓋看陳家人的眼神立刻就友善了許多,接下來的幾天裡,安排吃飯住處也算是盡心盡力。
臨進京城前的一晚,睡覺的時候六月跟未秋咬耳朵,“姐,姜大哥家裡人好像不喜歡咱們。”
未秋笑了笑,“別想這麼多了,睡吧。”
六月看未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有些急了,從被窩裡爬了起來,“你怎麼不着急啊?”
哪家媳婦見公婆不得忐忑的要命,生怕公婆不喜歡自己,怎麼她姐就這麼淡定不當回事啊!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未秋笑眯眯的雙手一攤,“我急有什麼用?我着急了他們就能喜歡我了?”
現在陳方和祝氏不再想着把她當成通往榮華富貴的踏腳石了,不可能把她送給秦家當“二奶”了,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既來之則安之,姜澤家願意接納她,對她好,她會用幾倍的好回報,如果姜澤家不願意,那她也沒什麼好悲痛難過的。
人生嘛,哪能因爲一兩次不如意就尋死覓活的,她這一輩子可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一條命,好好的活着還來不及,怎麼能輕易的放棄,她還有願意對她好的父母兄妹,凡事順其自然就行。
第三天太陽升的有一丈高的時候,京城灰色巍峨的城門就能清晰可見了。
越接近城門,祝氏就越興奮,絮絮叨叨的跟六月說着十幾年前的京城,“這城門都多少年了,一點都沒變,這京城城門的磚都是有講究的,多厚多寬都有定數的。當年咱們走的時候,你哥才這麼高……”
陳方好笑的看着祝氏,和陳泰還有未秋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大概是因爲有姜家的管事開路,一行人進城門並沒有受到阻礙,等馬車緩緩的駛進城門後,未秋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掀開了簾子,然而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卻找不到了一直沉默的跟在他們馬車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