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較於某些人的鬼祟伎倆,皇后的法子就正大光明許多。
首先,她請父兄四處聯絡,拉攏朝臣,煽動大家上書奏請皇帝冊立太子。
與此同時,皇后也時常召見皇家貴女和宗室貴婦們,名曰閒聊,且頻頻釋放善意,但她的真正目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另外,皇后還積極的爲皎皎尋找婆家。
今年皎皎已經十五歲了,正是議親的年紀,且小公主性格討喜、行事大方,極受先帝和當今的寵愛。皇帝也曾不止一次的跟皇后商量,要給皎皎尋個最好的駙馬。
女兒能有個好歸宿,自是皇后最大的期望。當然,若是能給自己這一邊拉攏一個有根基、有權勢的得力盟友,那就更好了。
還是那句話,世上除了血脈至親,只有姻親關係最可靠。
不管哪個家族娶了皎皎,這個家族都將自動歸入皇后系的序列,這是約定俗成的,就是那個家族原本沒有參與奪嫡的心,只要娶了皎皎,他們不願也要挽起袖子幫李旦爭一爭。
所以,皇后對於未來女婿的人選非常慎重。
爲此她每日除了召見一些公主、貴婦,還會有選擇的召一些京中豪門的當家主母進宮,尤其是那種家中有適婚兒子的貴婦,更是皇后關注的重點。
除此之外,皇后還有幾個計劃尚未執行,但長公主等人心裡明白——京城,又要起風了!
新一輪的奪嫡大戰已經悄悄的拉開了序幕。
原本,誰當新太子,與長公主並無關係。
但自從那日她怒摑了韋淑妃,就註定無法選擇站在大皇子一系。
可這並不意味着長公主一定要站在皇后那一邊。
畢竟皇帝的兒子可不止兩個。
似長公主這樣政治素養不低的女人,絕不會感情用事,但凡遇到大事,她會冷靜的觀察,想出最有利於自己和家人的策略,然後再站隊。
誠然,蕭南與皇后的關係極好,單看這層關係,長公主理應選擇皇后母子。
但,如今皇后還沒有開出讓她滿意的條件,就算再‘應當’,長公主也不會輕易下注。
而且她希望女兒也不要涉入太深,奪嫡這種事兒,危險係數實在太高了。
想了想,長公主低聲提醒着:“肅純不在京城,你又是學院,又是家裡的,實在太忙了,有些事,還是不要太過關注。免得因小失大——”
說着,長公主直直看向蕭南的眼底,“記住,你就是什麼都不做,你也是本公主的女兒,是堂堂一品齊國夫人。”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長公主真不想女兒捲入皇宮那個是非圈,偏兒女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她根本無法左右蕭南,只能在一邊隨時提醒。
蕭南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雙眼回視母親,輕聲道:“阿孃,兒明白。”
她也是做母親的人,自然懂得母親對孩子的那種純粹的關愛,她知道長公主這麼說,都是爲了她好。
可正是因爲自己也做了母親,她就越想多做些準備,待兒女長大了,能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未來。
她阿孃是長公主,所以她才能一出生就得封縣主。
可她自己呢,也不過是個齊國夫人而已,且這個誥封無法傳承,她的靈犀至今還只是個普通世家小娘子,身上丁點兒誥封都沒有。
捲入奪嫡之爭確實很危險,但也是個極大的機會,且她有前世的經歷做外掛,旁的不好說,至少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她還是清楚的。
上輩子,沒有她的幫忙,皇后並沒有產下嫡子,但人家將一個宮婢生的庶子養在自己名下,後來這個小皇子,仗着半個嫡子的身份,以及蘇家的鼎力支持,順利登上了大位。
皇后也直接升級爲皇太后,享盡尊榮,病逝後,也能風光大葬,得以死後哀榮。
相較於前生,今世皇后的情況好多了,李旦是嫡子,在禮法上佔據絕對的優勢,推他上位,非但沒有朝臣敢公開反對,反而會得到文官集團的支持。
嫡長繼承製深入人心呀。
還有一點,聖人此刻雖沒有表態,但他心裡應該也是屬意小皇子的,畢竟他就是因着一個‘嫡’、一個‘長’才順利得封太子,繼而登上皇位的。
他若是改立其它的皇子(比如大皇子),就有些自打嘴巴的意味。
現在聖人只是忽然沒人管束,壓抑多年的情緒臨時爆發,所以才變得有些‘荒唐’。
蕭南算着時間,再有個兩三年,等那件事爆發後,皇帝便會幡然醒悟,繼而恢復往昔的精明幹練。
京中的鬧劇,也就折騰這麼兩三年,只需熬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思及此,蕭南擡眼看了看長公主,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再暗示一二:“阿孃,兒觀那位——”
素白的手指指了指承慶殿的方向,蕭南壓低聲音道,“看着平庸,實則是個厲害的人物。她與舅父感情並不深厚,卻能坐穩位子,着實有些手段呀。且看她近日來的動作,雖有些小心思,但也並不算太出格,想來,他日即便成就了大事,也不會是個‘得志猖狂’的小人。”
長公主定定的看着蕭南,似是想從她的眼中瞧出什麼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嗯,你說的沒錯,相較於某人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把戲,她的做法還算中規中矩。”
嘴上這般說着,心裡卻暗自嘀咕:女兒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就這麼篤定,確定皇后母子最後會成事兒?
似是猜到了長公主的心思,蕭南微微頷首,進一步提醒道:“聽說殿下近日在爲皎皎相看人家,阿孃交際廣、相熟的人家也多,不妨幫皎皎留心一二。呵呵,畢竟,皎皎也是您的侄女兒,是您的晚輩呢。”
在彼時的皇室,姑姑給侄女兒說媒,再正常不過。
蕭南這般建議,倒不是硬逼着長公主上皇后母子的戰車,而是希望長公主能多考慮考慮,因爲請長公主爲皎皎說媒,並不代表站隊。就算長公主與皇后不是同盟關係,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該幫忙給侄女謀劃一二。
而皇后呢,是個聰明的,見到長公主如此態度,定會加大籌碼。
屆時,兩方或許能結成同盟,有了長公主所代表的宗室支持,皇后母子的成功之路將會更加順遂。
而蕭南和孃家便都能站在勝利者一方,延續家族的繁盛和富貴。
退一萬步講,就算長公主最後決定中立,誰都不幫,但有着‘說媒’這個情分,待皇后成事後,對長公主以及蕭真蕭直兩兄弟也會另眼相看。
如此同樣能讓孃家上下繼續榮華。
長公主靜靜的思索着,很顯然,她也聽明白了蕭南這個建議背後的深意。
唔,不得不說,她的這個建議很不錯。
長公主原本對皎皎的觀感就極好,也希望這個侄女兒能有個好歸宿。
不過,這話是從女兒嘴裡說出來的,長公主端着長輩的架子,實拉不下臉來跟女兒道謝。
長公主故意橫了蕭南一眼,蔥白一樣細嫩的手指用力點了點她的額頭,輕罵道:“好個小魔星,你是不是覺得阿孃太閒?不說幫我分擔幾分,卻還給我找了個差事……哼,你個沒良心的,知道你與皎皎交好,可也不能這般使喚我呀……”
蕭南見狀,便知道長公主被自己勸動了,她心情極好,很配合的故意將頭順着長公主的力道歪向一邊,然後撒嬌求饒道:“疼疼疼,阿孃,您輕點兒呀,兒知道錯啦,嘻嘻,阿孃就好比那未來佛,大肚能容天下事,又何必跟兒計較呢。”
長公主聽蕭南越說越不像話,一時撐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說笑聲中,母女兩個又商量了幾件事,待蕭南準備回家的時候,已是天色將晚。
因擔心宵禁,蕭南上車前便吩咐趕車的秦振,讓他快些,萬一被關在坊門外,那就太麻煩了。
秦振領命,利索的揮舞鞭子,馬車快速的在大道上行駛。
坐在微微搖晃的車廂裡,蕭南頭枕在車廂壁上,不斷回味着方纔與長公主談的話,尤其是韋淑妃復寵那件事,她尤爲關注。
既然已經站了隊,她就要全心籌謀,韋淑妃復寵,對皇后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件事該如何解決?驅狼逐虎?
萬一又弄進來個武才人,那皇后豈不是老虎沒趕走、狼也成了禍患?
等等,武才人?
蕭南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得到下頭人的回稟,說是聖人時常去感業寺,有時還會流連好幾個時辰。
蕭南不禁有些疑惑,上輩子,皇帝雖與武才人之間有些曖昧,可自武氏去感業寺出家後,皇帝便再也沒有與她有什麼瓜葛。
如今這是怎麼了?難道有人給武才人牽線搭橋?
蕭南正想着,秦振已經駕駛馬車出了崇仁坊,正準備拐入一側的大道。
這時,另一邊的小巷裡閃出一輛馬車,與蕭南的馬車正好迎頭遭遇。
因這處是個小拐角,街道不是很寬,秦振和對面的車伕都小心翼翼的驅趕着馬匹,兩輛馬車幾乎緊貼着車廂外壁而過。
就在兩輛馬車錯身的那一剎,蕭南無意間向外瞥了一眼,卻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咦?是她?
她、她怎麼提前進京了!
ps:有點兒晚的二更,謝謝文熙愛、suki波波、尹默洛伊、janezsy等親的小粉紅,謝謝尹默洛伊親的評價票,謝謝小居師、素素兒、女媧傳人親的打賞,謝謝親們的訂閱,o(∩_∩)o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