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來了!
蕭南悄悄鬆了口氣,吳王府發生的一切跟前世一模一樣,看來,整個行動的時間雖推遲了半個多月,但具體的步驟並沒有發生改變。
這個消息給了蕭南信心,估計此次動亂的結局應該也與前世相同。
玉簪還在小聲回稟:“……據說闖入王府的歹人是些市井閒人以及遊俠兒,他們沒找到吳王,慌亂下,卻誤傷了許多女眷,吳王妃也受了驚嚇……”
蕭南把玩着一枚銅錢,插了一句,“那些女眷呢?可曾被送回家?”應該沒有吧,上輩子吳王妃爲了表示愧疚,將全部賓客都留在了王府,名義上是養傷,實則軟禁。
玉簪搖搖頭,道:“似是沒有。咱們派去的人只能在中庭外打探,再詳盡的消息就探聽不到了。不過,他們都說,王府的幾個大門都派了人去盯着,只見人進去,卻沒看到人出來。婢子想,那些女眷們應該還在吳王府。”
蕭南更加篤定,她將銅錢收入荷包裡,吩咐道:“告訴他們,繼續在那裡盯着,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來報我。”
玉簪忙答應一聲,見蕭南沒有其它的吩咐,便退下去傳達指示了。
長生拉着他的小馬車,骨碌骨碌的走了過來,手裡還抱着那個熊公仔,咧着小嘴,道:“阿孃,您要去哪兒,我載您去吧?”
蕭南笑着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隨便想了個地名,“唔,我想去驪山,咱們一起泡溫泉好不好?”
長生也不知道真正的驪山在哪,不過他是孝順兒子,既然阿孃想去,那他就要載阿孃去。
想到這裡,小傢伙將小熊丟到一邊,拉起蕭南的手,“走走,阿孃,我帶你去驪山!”
蕭南順着勁兒,從榻上站起來,弓着身子,被兒子拉着滿屋子轉。
她們母子可不是無意識的亂轉,而是站在一張兩米見方的彩繪版京城輿圖上。
這張輿圖,可不是朝廷保密的軍用地圖,而是一張簡易版的圖畫,是崔幼伯特意親手畫的,上面標註了京城諸坊、曲江和京郊的幾處山脈。
輿圖上,除了漢字標註,在蕭南的提醒下,崔幼伯還特意用不同的顏料畫了具體的形狀,便於孩子們識別。
沒錯,蕭南建議崔幼伯畫這張輿圖,主要是爲了給兒女當教學模具用——一來,讓孩子們多認幾個字;二來,讓他們對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有個大概的瞭解;三來嘛,則是給孩子們做遊戲時提供一個小道具。
就目前的效果來看,蕭南發現,她最初的三個目的,只有最後一個徹底實現了。
小長生很喜歡拖着小馬車在輿圖上玩兒遊戲,經常問家裡的每個人要去哪兒,被告知答案後,他則光着小腳丫,站在那張彩繪的輿圖上尋找目的地。
當然,在遊戲的過程中,小傢伙將輿圖上的字認了個七七八八。
長生一手牽着阿孃,一手拖着小馬車,一圈一圈的在輿圖上轉,好容易,小傢伙終於找到了那個綠色的小山脈,上面還標着‘驪山’二字。
小傢伙停了下來,肥嘟嘟的小腳丫踩在小山上,笑呵呵的說:“阿孃,驪山到了哦!”
蕭南的眼神多好呀,她早就發現驪山在哪兒了,只是不做聲,見兒子準確的找到了,蹲下身子,很高興的親了親兒子的小胖臉,讚道:“哎呀,我的長生真厲害,這麼快就找到驪山了呢。唔,我、我想去樂遊原,長生再帶我去樂遊原好不好,咱們去那兒打馬球!”
長生用力的點點頭,“好呀好呀!”
說着,他又拉起小馬車,有模有樣在輿圖上尋找‘樂遊原’。
鄭勉和靈犀在一邊繼續給木偶試衣服。
“姑姑,要不要再加一條披帛,嗯,比如杏紅色的這條?”
靈犀跟前放着一堆自己親手做的小衣服、小荷包、披帛以及小鞋子,她剛給木偶換了一身夏天穿的襦裙,看了看,覺得還少些什麼,就又從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兒裡挑出一根小巧的披帛,隨手搭在木偶的微擡的雙臂上。
鄭勉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嗯,這樣搭配很好哦,就是鞋子似乎不是很搭。”
表面上,鄭勉一直都專注的陪靈犀玩兒,事實上,剛纔玉簪低聲對蕭南迴稟事情的時候,她一直都豎着耳朵仔細聽着。
只可惜她離主位有點兒遠,玉簪蕭南的聲音又太小,她只隱約聽到‘歹人’‘吳王’以及‘誤傷’等幾個詞。
饒是鄭勉聰穎,她也只是個在內院的小娘子,對外頭的時政瞭解並不多。
但,她還是悄悄記了下來,她與鄭勤被接回崔家前,鄭勤曾跟她含糊的說了幾句,無非是京中可能有事發生,讓她好好呆在郡主跟前,切莫亂跑之類的話。
雖然鄭勤說得很輕鬆,但鄭勉的心裡卻有些忐忑。
方纔,又見玉簪神色緊張的進來回事兒,蕭南的表情也很凝重……
鄭勉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決定等傍晚的時候,去客舍尋兄長好好說說話,順便將剛纔聽到的幾個詞告訴他。
大兄那麼聰明,定能猜到郡主娘子說的是什麼,應該也能推斷出外頭髮生了什麼禍事。
鄭勉玩得心不在焉,靈犀卻很認真的給木偶挑選合適的鞋子。
“姑姑,這一雙怎麼樣?這是我按照高頭履的樣式做的哦,很配這條七間破裙呢。”
鄭勉掃了一眼,點點頭,“不錯不錯,靈犀,咱們再試下一套吧。”
靈犀沒意見,又從身邊木盒裡挑出一個個頭略大的娃娃,這個娃娃比剛纔的那個富態多了,髮型也不同,是很華麗的高髻,用黑線做成的假髮上還簪着小巧的步搖,只身上沒有穿衣服。
靈犀看了看這個娃娃的髮髻和臉盤兒,扭身從一堆衣服裡翻找,按照正常的着裝順序,分別找出訶子裙,長裙,襦,腰帶……最後是各種小配件兒。
鄭勉時不時的發表下一件,兩人一個無心、一個盡興,給一匣子的木偶都穿上了最合適的衣服。
時間已近黃昏,蕭南抱着玩兒累了的長生在榻上給他講故事。
蕭南的聲音很柔和,只聽得小傢伙昏昏欲睡。
這時,玉簪又匆匆走了進來。
蕭南低頭見兒子已經睡着了,便衝着乳母揚了揚下巴。
乳母會意,忙上前小心的接過長生,抱他去裡間睡覺。
蕭南倚在隱囊上,一手撐着憑几,低聲道:“說罷,可是外頭又有新動靜了?”
玉簪跪坐在蕭南身側,小聲回道:“剛接到消息,吳王見有歹人在王府行兇,異常憤怒,一面派人尋京兆和金吾衛,一面召集親王宿衛去緝兇。”
蕭南的脣角微微勾起,輕聲道:“想必吳王府的衛軍們此刻正大張旗鼓的在各個坊裡尋找歹人吧?”
當然,也可以稱之爲‘打草驚蛇’,故意做出一副要起事,將太子暗藏的親衛‘驚’出來。
順便再捉幾個十二衛的小頭目,冠以‘歹人’的罪名,直接控制起來。
玉簪點頭,繼續說着:“沒錯,不止親王宿衛,京兆的差役和金吾衛也忙個不停,一些市井閒人、遊俠兒甚至是乞兒也都跟着鬧起來。婢子聽說,有些坊,已經提前關閉的坊門,坊內的武侯正在挨家挨戶的搜尋呢。”
聽到這裡,蕭南想起一事,擡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問:“外頭沒提前宵禁吧?”
還不等玉簪回答,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鼓聲。
蕭南和玉簪相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宵禁了?!”
果然提前宵禁了,蕭南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她知道,接下來吳王還有一連串的動作,今天只是個開始。明天、後天,依然會提前宵禁,大後天更是直接關閉城門。
鄭勉和靈犀聽到鼓聲,也都詫異的擡起頭。鄭勉往外看了看,咦,時間不對呀,怎麼就宵禁了呢。
靈犀則是扭頭看向蕭南,“阿孃,外頭這是怎麼了?”
蕭南笑着說道:“無事,靈犀無需擔心。”
見母親一派從容,靈犀也送了口氣,拉着鄭勉的衣袖,“姑姑,咱們接着玩兒。”
鄭勉卻有些不安,但她還是溫柔的點頭,“好!”
好容易捱到了暮食,鄭勉跟蕭南說想去陪大兄,蕭南沒意見,還命人派了小丫鬟陪鄭勉去中庭。
客舍裡,鄭勤剛用完暮食,正抱着一卷書冊,心不在焉的看着。
“大兄!”
鄭勉直接走了進來,客氣的屏退了身邊的侍從,直接跪坐在兄長的對面。
鄭勤見妹妹這般緊張,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忙問道:“阿勉,怎麼了?”
鄭勉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從正堂聽來的話全都告訴了他,然後低聲問:“大兄,是不是有人要謀反?”比如吳王?
鄭勤吃了一驚,伸手捂住妹妹的嘴,用嘴型無聲的說道:“禁聲!”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傳來咔嚓的響動,聲音很輕微,似是有人踩到了什麼東西。
鄭勤的神色更加緊張,起身來到南窗下,隔着縫隙往外看着。
“大兄,是誰?”鄭勉悄聲走到哥哥身邊,小小聲的問道。
鄭勤眉頭緊鎖,他似乎看到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直往內院飄去,他也想知道那個黑影是誰?
是刺客?還是崔家的護衛?
ps:唉,大姨媽又來了,折騰了一天,只能一更了,明天補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