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阿媚兩個俏婢,不得不稱讚一下二夫人的辦事效果,果然夠高。
話說那日生辰宴結束後,柳氏回到自己的院落,便命馮媽媽從自己的二等丫鬟裡挑了兩個顏色出挑、聰明伶俐的小丫鬟,一個叫**,今年十五歲,一個叫阿媚,今年十六歲。
別看這兩個小丫鬟年紀不大,但都是崔家的家生奴,自幼在崔家內宅長大,又有馮媽媽不時的點撥、調教,宅鬥技巧絕對比普通內宅女子強許多。
第二日,柳氏喚來崔惠伯夫婦,先是噓寒問暖的問了問小柳氏的身子狀況,接着又將話題引到了崔惠伯單薄的子嗣問題上。
柳氏是這麼說的:“六郎,你雖不是我生的,但好歹在跟前長大,我一向把你當親生兒子待。如今你幾個兄弟都有了嫡子,連最小的八郎,哦不,現在應該叫大郎了,人家的嫡子也快週歲了,唯有你,除了阿慎這個養子,你膝下竟無一兒半女是親生的……”
小柳氏自從進了嫡母的房間,渾身的神經就緊繃着,忽而聽嫡母提起他們夫婦的子嗣問題,腦中更是響起了警報——不好,這個老虔婆要藉此生事。
果然,小柳氏這邊正想着,耳邊又傳來柳氏的話:“幸而你阿孃早去了,若是她還活着,見你已經二十多歲的人了,膝下荒涼,還不知怎麼着急呢。”心裡去暗道,小賤婢,你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無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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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柳氏是不是故意,特意提起了崔惠伯早逝的生母。
崔惠伯心裡也清楚,嫡母不待見他,更不喜歡他那個美麗溫柔的生母,但此刻聽到嫡母用無比感慨的語氣提起阿孃,他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酸——是呀,如果阿孃還活着,見他這把年紀還沒有個親生兒子,還不定怎麼心焦。
可這事兒……崔惠伯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一旁臉色鐵青的妻子,他知道,他們夫妻成親數載,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小柳氏也極能幹,除了沒有生育,她幾乎是個完美的妻子。
也只是幾乎,因爲小柳氏有千般好,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太強勢了。不管是家中的庶務,還是外頭的生意,全都是小柳氏一個人說了算。
當然,偶爾她也會跟崔惠伯說一聲,但也只是說一聲,並不是商量,崔惠伯的意見如何,小柳氏根本不會聽,更不會採納。
小柳氏這樣的性格,在妹紙普遍彪悍的大唐很正常,可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尤其是自認爲能力還不錯的大男人來說,就顯得不那麼和諧、美妙了。
再加上小柳氏過門多年不曾生育,崔惠伯對她也存了些不滿。
如今被嫡母挑開了,他也開始轉起了心思。
柳氏看着這對在自己面前向來齊心的夫妻,終於各自有了各自的盤算,心裡暗喜,臉上卻絲毫不漏,依然一副‘我爲你好’的慈母做派,指了指身邊的兩個俏麗小婢,道:“這兩個都是咱們崔家的家生奴,最是守規矩、懂禮數,身子骨也硬朗,我命人看過了,都是宜男之象,今兒我就把她們賞了你,也好幫你開枝散葉。”
說到這裡,柳氏故意看了看小柳氏,嚴肅的說道:“六娘子,我可不是對你不滿,六郎已經二十多歲了,實在等不起。總不能他旁的兄弟都兒孫繞膝了,他卻可憐的只守着個養子吧?再說了,崔令慎的來歷如何,你我心裡都有數,難不成你想幫大房養孫子不成?他日崔家分了家,按照規矩,崔令慎也能分一份兒呢。”
這話說得很直接,就差指着崔六的鼻子問,你丫幫別人養兒子還不算,難道日後還要讓大房的孫子來分走二房的財產嗎?
崔惠伯臉色一僵,柳氏的話雖然難聽些,但卻都是實話,饒是崔惠伯心裡對嫡母很是忌憚,也不得不承認,人家說這話確實是站在他的立場。
沒錯,當日他肯出面養下崔令慎,爲的就是賣大房一個好,今兒讓大房幫他謀個前程。
如今官職也謀下來了,不過是個八品小吏,且還是閒職,每月得的那點兒俸祿還不夠崔令慎一個人花銷的呢。
而崔彥伯呢,自從幫崔惠伯謀了個這個差事後,便再也不曾表示過什麼,彷彿他欠崔惠伯的情全都由這個小官職抵了。
這怎麼成?崔惠伯沒親自做過生意,但也明白不能做賠本生意的道理。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他收養崔令慎,並沒有得到預期的回報,偏還讓出了一個兒子的名額——在族譜上,崔令慎可是他名正言順的‘兒子’,絕對有資格繼承他的產業。
如果日後他有兒子,崔令慎將分割他兒子的財產;如果他沒有兒子,他這輩子的心血豈不全都歸了那小子?
還有,如果崔令慎是不懂事的時候抱來的,他們夫婦還能把他養成親生子,可那小子來的時候都已經記事兒了,他再想說什麼,人家也未必聽呀。
想到這些,崔惠伯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濃濃的對兒子的渴望,看向那兩個俏婢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熱切。
誠然,崔惠伯知道嫡母對他絕不會有好心,但這兩個丫鬟卻是崔家奴,並不是柳氏從孃家帶來的心腹,即便柳氏想控制她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唔,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回去後還要讓人去打探一番,看看這兩個丫鬟的家人都在哪裡當差,只要不全在柳氏手底下討生活,這兩個丫鬟就可信。
這邊,小柳氏正想着如何婉拒嫡母的‘好意’,根本沒有留意崔惠伯的神色。
柳氏一直關注着崔惠伯兩口子,所以她發覺了庶子的意動,不免暗自得意——她挑選的這兩個奴婢,確實不是她的心腹之人,其實她沒想借着這兩個丫鬟去控制崔惠伯,只要她們能攪得稻香院雞犬不寧,那就足夠了。
在內宅生活了大半輩子,柳氏明白,沒什麼比‘妻妾不和’更能敗家的了,只要庶子動了那兩個丫鬟,他與小柳氏的關係就不復往日的親密。
對於一個家來說,夫妻不和、妻妾相爭,絕對是亂起的徵兆。
哼,她坐等着看稻香院的‘熱鬧’!
不等小柳氏開口拒絕,柳氏就一副累極的樣子,擺手道:“好啦,說了這半天,我也累了,你們帶着這兩個丫鬟下去吧。”
小柳氏張了張嘴,正待說不。
柳氏又一臉鄭重的說,“六娘子,你也多學學人家襄城郡主,別總吃些乾醋,卻誤了六郎的子嗣。”
說罷,就端起茶盞,一副要送客的模樣。
小柳氏暗恨,卻也不好再說什麼,怏怏的帶着那兩個丫鬟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小柳氏揪着崔惠伯的耳朵反覆叮囑,那兩人是嫡母的眼線,切莫沾手,郎君想要侍妾,待日後尋了老實本分的,定會給他云云。
崔惠伯心裡藏着事兒,臉上不漏分毫,只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與娘子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定不會中了敵人的‘美人計’。
小柳氏對崔惠伯向來有信心,聽了他的保證,滿意的點點頭,覺得嫡母的計劃恐怕要落空了,那兩個賤婢也甭想勾引自家男人。
但,緊跟而來的事實告訴小柳氏,她不該輕信男人,更不該只顧着外頭的生意,卻忘了防備身邊的狐狸精。
呵呵,看來還是嫡母說得對呀,她真該好好跟着蕭南學學,她記得蕭南曾玩笑的說過:“男人若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看到崔惠伯理直氣壯的說什麼‘子嗣延綿’纔是正事,他不過是爲了家庭穩定纔會親近阿媚的鬼話,小柳氏滿心的苦澀和後悔。
她好後悔呀,她真不該對這個掏心挖肝,付出全部心血的去經營生意;更不該把崔惠伯當成一輩子的依靠,全心全意的對他……
只可惜,她後悔也晚了,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信任自己、愛護自己的良人,而是個對她離心的男人。
“……娘子,我知道這樣做委屈了你,可我也是爲了咱們着想呀,你想,如果咱們沒有孩子,日後稻香院的一切豈不全都便宜了那個小子?”
“娘子,侍妾生的孩子便是咱們的孩子,大不了,生了孩子,咱們把那賤婢遠遠的打發了……”
“娘子,你要體諒我呀,我比崔幼伯還要大幾歲呢,如今他的兒子都快會叫人了,可我的兒子還不知在哪裡……”
崔惠伯耐着性子,一條條的把‘道理’講給娘子聽,希望她暫時撇開女人的嫉妒,從整個家族的興旺着想,進而答應他的要求——給阿媚一個侍妾的名分,他的兒子總不能是個婢生子吧?!
家族的興旺?
小柳氏心裡冷笑,暗道,家裡興盛也好、衰敗也好,她連個孩子都沒有,這些與她何干?
不過,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她之前把崔惠伯當成依靠,將全部的嫁妝都用來經營產業,如今兩口子離了心,她要先把那些錢財收回來,到時候,是和離、還是怎樣,她纔有底氣!
忍了又忍,小柳氏總算擠出一絲勉強稱之爲笑的表情,生硬的說道:“……一切就按六郎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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