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你看我逮到了一隻野豬,接下來的日子你每一天都有肉吃了,現在山上的獵物越來越少了,過一段時間我和阿牛一起出去一趟,聽說外面掙錢多,我去掙錢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阿彪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別看他五大三粗的,心裡也有柔軟的一面,他覺得對一個女人好,就是要讓她吃飽穿暖,自從救回安以曼之後,他也是一直都在這麼做。
安以曼依舊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面,眼神木然的望着遠方,光影透過房子灑下來,在她的臉上落下一片淡淡的光影,她的眸子中沉澱着一片陰暗。
或許是阿彪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默默的將獵物放好,蹲在她的面前,視線與她平行,目光掃過她隨意丟棄在一邊的木頭假肢時,臉上有心疼。
他牽起安以曼的手,緩緩的說道:“是不是不開心了?”
安以曼收回視線,和他對視:“阿彪,如果我以前是一個不好的人,你會嫌棄我嗎?”
阿彪拍了拍她的手掌:“你沒有嫌棄我就好了,你長得那麼好看又是見過世面的,我一個山溝溝里長大的人,你都沒有嫌棄我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再說了,你過去是什麼樣子對我來說不重要,我喜歡的是你現在的樣子。”
安以曼笑的幾分欣慰,阿彪這個老實的男人從來都不會用謊話唬弄她的。
“阿彪,如果我說我要出去,你還會等我嗎?”
安以曼想要去翼北,再見一眼傅紹昀,畢竟那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無論對與錯,無論他是天使還是惡魔,他走了她也要去看他一眼。
阿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要出去嗎?”
“我是說如果。”
“我會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安以曼笑了,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一個人真的願意等她,無論她在哪裡,無論她是什麼樣的人。
無論她做過什麼。
阿彪,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只是出去解決一下未解決的事情,然後跟你一起浪跡天涯,隱居在無人的地方。
“我們進屋吧。”
安以曼剛要撿起那個粗糙的假肢,就被阿彪一把抱起。
安以曼擡頭看着這個男人,他身上只有淡淡的陽光味道還有青草的氣息,她卻覺得這是她聞過的最好聞的味道。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蘆村不像翼北,沒有街道二邊的路燈照耀,沒有燈光的璀璨可以映照半個天空,沒有城市的霓虹燈,沒有四處行走落寞的人們。
沒有川流不息的慾望,沒有行色匆匆的賬單。
這裡的夜晚很安靜,人們會在吃過晚飯之後,結伴在海灘上閒話家常,會在海灘上尋找各式各樣美麗的貝殼,來裝飾他們並不怎麼富麗的家庭。
安以曼望着天上的星空,漫天的繁星比她一輩子見得都要多。
阿彪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安以曼偏頭看着阿彪,嘴角微微上揚,笑道:“我決定了,要回翼北一趟。”
“什麼時候回來?”
安以曼微微低下頭,星光落在她的脣瓣上,彷彿是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妝,這副情景落在阿彪的眼裡,他開口道:“曼,你真美。”
有一種美,不是皮囊。
安以曼笑而不語,目光散漫的看出很遠的距離。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心覺得她美的,也只有這個男人了吧。
再見了,阿彪。
再見了,蘆村。
不用在等我。
安以曼覺得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會貪戀生活的人,一直以來面對這個世界的各種惡意和陰謀,她都能夠靈活應付並且也能夠隨時準備離開。
可是,現在不同了,在面對突如其來的真誠和善意時。
她開始有了不捨。
開始懼怕面對那個過去可以說十惡不赦的自己,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過當初的所作所爲,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二個人慢慢的沿着海岸線往回走,安以曼這段日子以來也習慣了那個有些笨拙有些粗糙的木頭假肢,現在也能毫不費力的自由的行走。
阿彪回頭,身後並沒有傳來安以曼的腳步聲。
“曼。”
安以曼看着他,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你先回去,我還想再坐坐。”
阿彪向來不會過問她不願意提及的事情,他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想到了什麼讓她傷心的往事,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囑咐她:“自己小心些,回來的時候叫我。”
安以曼站在原地,對他揮了揮手:“你去吧。”
阿彪微微一笑,也對她揮了揮手:“家裡爲你煲了湯,一會回來喝。”
說完,他轉身離開,卻又被安以曼叫住。
“阿彪。”
“嗯?”
阿彪回頭看她,以爲安以曼有話跟她說,他走近她,安以曼卻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謝謝你,我愛你。”
阿彪一愣,他們二個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在別人眼裡也算是一對默認的夫妻,可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從來沒有在一張牀上躺過,甚至連擁抱都沒有,更別說親吻了。
他的臉頰上殘留着她的柔軟氣息,像是海風一樣輕輕吹過他的心底,他看着安以曼的眼神溫柔,嘴巴張了張,還是沒有說出那一句話,只是說道:“你早些回來。”
安以曼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異色,很快的她低頭答應:“好。”
阿彪的身影越走越遠,安以曼站在原地,眼眶開始發紅,慢慢變得溼潤,淚水也一點點的模糊了視線,隨後她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今天在阿牛那裡聽說,夜裡有一艘小船會出海捕魚,明天開始就會大變天,再出海也只能十天之後了,所以她要抓住這一次機會。
她最後看了一眼燈火闌珊的村落,轉身決然的離開。
翼北,我又回來了。
......
夏知回來之後躺在牀上淺淺的睡了,因爲孩子才一個多月,她此刻覺得自己的身體特別容易疲憊,只要有可以靠下的地方她就能分分鐘的進去睡眠狀態。
迷迷糊糊的翻了一個身,她下意識的要往傅紹昕的懷裡鑽去,手臂在牀上摸索了一下,碰到了鬆軟的枕頭。
“紹昕。”
夏知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牀的另一邊空空蕩蕩的。
突然有一種酸澀的感覺瀰漫着心房。
她抱着自己的身體,忍住洶涌而出的淚意,一隻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寶貝,要堅強,紹昕,你要要加油。”
傅紹昕此刻正在做早餐,陽光落在他修長的身體上,背影朦朧而柔軟,他滿意的看着鍋裡的東西,笑了笑,叫到:“夏知寶貝兒,給我點鹽。”
回答他的是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傅大叔,那個夏知寶貝兒是你的老婆嗎?”
傅紹昕的眸光暗淡了些許,有些習慣哪怕是再久也改不了。
“是。”
“所以你在這裡學這些,都是爲了回去給你的寶貝做吃的嗎?”
“是。”
“啊哈,原來是這樣啊,你老婆真幸福。”
傅紹昕覺得如初實在是太吵,立刻叫來湯姆:“湯姆,趕緊把這個破壞王領走。”
湯姆依舊十分高冷的走過來,一隻手抓着如初的領子往客廳裡拖。
如初手舞足蹈的叫道:“湯姆,你這個叛徒,湯姆放開我。”
如初被拎走之後,傅紹昕終於能夠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廚了。
寬敞整潔的廚房中,陽光從側面的窗戶傾斜進來,落在高挑俊美的男人身上,在他幾乎完美的側臉上投下一塊淡金色的光芒,異常的迷人。
他從容不迫的處理着食材,手邊放着一本孕婦營養食品十八補。
那個曾經差點把廚房都燒掉的男人已經是恍如隔世。
平底鍋裡面煎着雞蛋,淡黃色和白色融合在一起,就像是這初春早起的陽光,令人閉上眼睛都似乎能感受到這個美好的開始。
只是,如果身邊有她,會更完美。
他修長的手指之間,握着一把黑色的水果刀柄,長形的刀片利索的落在砧板上,發出悅耳的聲音,水果汁液落在他的手指上,散發着迷人的光澤,傅紹昕的嘴角揚着笑意,想象着夏知看到這一幕驚喜的撲向他懷抱的傻瓜樣子。
做完一切之後,他手邊的書也翻到了最後一頁。
洗了洗手,將盤子裡面一盤看上去十分美味的東西悉數的倒進了垃圾桶,如初撲進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根本來不及拯救這些美食。
這個大叔也真是的,每天神經兮兮的做那麼多菜,可是每次做完他都無一例外的扔進垃圾桶。
“大叔,你就不能給我們吃嗎?”
傅紹昕洗了洗手,穿過廚房到達客廳,淡淡的拋下一句話。
“這輩子,我只做飯給一個女人吃,好了,一本菜譜研究完了,替我轉告一下你父親,明天八點準時手術。”
如初立刻瞪着一雙像洋娃娃的眼睛看着傅紹昕,說道:“不行,不行,不能提前手術,提前手術是有危險的,父親說了你這個情況用藥了之後還得再觀察一個星期。”
傅紹昕坐下,長腿一撂,語氣不容置疑:“她等不及了,明天一早,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