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搖頭:“那倒不至於。顏貴妃的狀況與霜妃不同,而且當年楚天辰被衆人圍剿,受了重傷,必須先躲起來養傷,修煉日月神功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沒那麼快重現江湖的,就算他想,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那就好,我還以爲父皇又多了一頂綠帽子,如果是那樣,他就太可憐了。”
楚凌雲瞅了她一眼:“我方纔是想說,楚天辰養好傷之後肯定想過要報仇雪恨,但他也知道憑藉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難以辦到……”
“怎麼會?”端木琉璃再度打斷了他,“他不是練成日月神功了嗎?那應該天下無敵呀,直接殺上門去找父皇不就好了?誰能攔得住他?”
楚凌雲搖了搖頭:“老頭子說由於天資所限,楚天辰應該並沒有完全成功,所以功力一直不曾高到天下無敵的程度。而他當年既然沒有練成,後來再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端木琉璃恍然:“也就是說,他知道一人報仇無望,所以才秘密找上了顏貴妃。”
“這是最大的可能。”楚凌雲沉吟着,“但是一個楚天辰加上一個顏貴妃,在父皇的根基已經十分穩固並且有端木世家鼎力相助的情況下,恐怕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於是楚天辰便將日月神功交給了二皇兄,希望二皇兄能夠完成當年他未完成的心願。”
端木琉璃皺眉:“可你方纔說,二皇兄不可能是楚天辰的兒子。”
“但他是顏貴妃的兒子。”楚凌雲笑了笑,“顏貴妃是楚天辰的心上人,借心上人之子的手對付父皇,替自己報仇雪恨,並且成全二皇兄登上皇位,也算是彌補了他當年的遺憾。在他自己或者他自己的兒子已經沒可能成爲皇帝的前提下,這豈不是唯一的可行之策嗎?”
端木琉璃想了想,卻搖了搖頭:“你的推測有一個很大的漏洞,父皇從未明確表示過立誰爲太子,說不定他本來就想將皇位傳給二皇兄呢?那麼楚天辰這樣做又怎能算得上是報復?”
楚凌雲微皺眉頭,左思右想卻有些不得要領:“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二皇兄已經看出父皇絕不會立他爲太子,也或者楚天辰找上二皇兄的時候我已經揚名天下,他以爲父皇一定會把皇位傳給我,所以以把二皇兄送上皇位此作爲報復。又或者二皇兄做不做得了皇上不重要,但一定要把父皇害到如今的地步,好爲他出一口惡氣。”
端木琉璃被他這一連串的或者說的有些頭暈,不得不揉了揉眉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有道理,對楚天辰來說,既然他已經做不成皇帝,那麼誰繼承皇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不能繼續做皇帝。說白了,他就是要讓父皇也嘗一嘗當不成皇帝的滋味。”
楚凌雲點了點頭,端木琉璃卻突然一聲驚呼:“糟了!既然楚天辰的目的是報復,那父皇會不會真的已經……”
楚凌雲的臉色瞬間有些發白,卻依然搖了搖頭:“我寧願相信父皇還活着,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也不想自己嚇唬自己,端木琉璃立刻跳過了這個話題:“好,我們接着說。如果方纔的推測是事實,也就說明二皇兄多年來的一心向佛全都是假象,他根本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掩蓋他覬覦皇位的野心!”
楚凌雲點頭:“既然一心向佛,自然無心皇位,大皇兄他們在爭鬥之時便不會將他列爲競爭對手,他不但不需要費盡心力去對付旁人,還可坐收漁翁之利。”
端木琉璃冷笑:“還有,他一心向佛,便可常年住在宮外,府外,更方便暗中培植勢力!凌雲,你還記不記得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對佛法感興趣的?”
楚凌雲仔細地回憶了很久:“大約十年前,那個時候二皇兄十四五歲,雖然性子沉靜了些,卻從不曾對佛法感興趣。後來顏貴妃請了幾位得道高僧到宮裡來講經,二皇兄湊巧碰上,陪着聽了幾次,便漸漸癡迷其中了。”
端木琉璃冷笑:“很明顯,楚天辰就是那個時候找上二皇兄的,並且把日月神功給了他!”
後來的一切便不難想象了。拿到日月神功之後,楚凌霄一方面繼續癡迷佛法,以此作爲掩護,另一方面則暗中加緊修煉,同時不斷擴充自己的勢力。直到不久之前神功大成,他才突然發難,全面控制了宮內外的局勢,將楚凌雲等人逼得如此狼狽。
雖然如今這一切都只是推測,然而有通天閣查到的這些消息作爲輔助,恐怕與真相已經相差不遠。
而如今誰也不能否認楚凌霄是成功的,至少他已經成功地讓所有人都以爲有野心的是楚凌雲,弒君篡位的也是楚凌雲,而他這個真正的陰謀家、篡位者,卻堂而皇之地擺出了一副替天行道、忠孝兩全的樣子,所有本該由他揹負的罵名,全都被他成功地轉移到了楚凌雲身上!
想通了這一點,端木琉璃越發狠狠一咬牙:“真想剁了他!居然敢這樣冤枉你,死一百回都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楚凌雲瞬間笑得很得意:“琉璃,你說出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那就說明在你心裡,始終還是我比較重要。”
端木琉璃瞪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你不重要誰重要?難道是二皇兄啊?不過真相既然是這個樣子,那就除非當場抓住二皇兄和楚天辰勾結,他們才能否認不得。”
楚凌雲嘆口氣:“哪有那麼容易,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最要命的一點嗎?必定會萬分小心,絕不會被我們抓住破綻的。”
端木琉璃倒是信心滿滿:“事在人爲嘛,從過去到現在,我們已經做到了多少原本認爲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
這倒是,誰讓他家王妃聰明絕頂,總是能夠化腐朽爲神奇呢?
楚凌雲開心地笑笑,可是他剛一張口,房門突然被輕聲敲響,接着是藍醉有些異常的聲音響起:“凌雲,琉璃,可以進來嗎?”
糟了,難道又出事了?
兩人對視一眼,楚凌雲答應一聲,藍醉便立刻推門而入,臉上的神情果然十分凝重:“你們快來看看,我有沒有認錯人。修羅,冰玉,快把他扶進來!”
怎麼回事?兩人越發滿臉疑惑,卻本能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門口。就在此時,段修羅和水冰玉已經一左一右扶着一個蓬頭垢面,滿身泥污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顯然已經被點了穴道,因此渾身僵直,幾乎是被兩人拖進來的。
雖然他蓬亂而掛滿灰塵泥污的頭髮遮住了面容,端木琉璃卻剎那間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臉色不由一變:“這是……”
與此同時,楚凌雲也跟着變了臉色:“藍月白?”
掩飾不住的驚異之中,他早已猛地跨上兩步,一把將遮在他臉前的亂髮撩開,越發忍不住一聲驚呼:“果然是你!這是怎麼回事?”
端木琉璃也已經發現自己的感覺沒有錯,這個人赫然正是天上閣主藍月白!
當然,此時從他本人口中是問不出什麼的,因爲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嘴脣更是裂開了道道血口,從那早已乾涸發黑的血跡來看,他變成這個樣子恐怕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眼前這一幕自然讓端木琉璃吃驚不小,數月前他們在盤龍鎮巧遇,後來分別之時他明明還神采飛揚、玉樹臨風的,怎麼短短數日不見,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天上閣還好嗎?
“這麼說我沒有認錯人。”藍醉皺了皺眉,“來,先把他放到牀上。”
小心地將陷入昏迷的藍月白放到牀上,藍醉已接着說道:“剛纔我和冰玉易容改扮到街上打探消息,冰玉說有些口渴,我們便找了一間茶樓稍事休息。可是剛喝了幾口,便聽到對面賣饅頭的小販一聲吆喝,說什麼哪裡來的要飯的,快滾開。當時我坐在窗前,低頭看過去的時候,那要飯的正好被小販一把推得仰面朝天跌倒在地,露出了半張臉,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出他跟天上閣主藍月白十分相像,便立刻與冰玉結帳下樓。”
說到這裡,他才暫時停下喘了口氣,水冰玉早已體貼地倒了杯茶遞了上去。段修羅立刻不樂意了:“我的呢?”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爭風吃醋?再說這醋你也吃不着啊!幾人皆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好乖乖地自己去倒了杯茶,示意藍醉繼續。
潤了潤嗓子,藍醉接着說道:“爲了不引人懷疑,我們便裝作恰巧從那邊經過的樣子,然後指着藍月白說,就是這個要飯的偷了我們的銀子,說讓他把銀子還給我們,否則就把他送到官府。然後我們立刻便發現藍月白的狀態有些不對,不過出於求生的本能,他還是立刻就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走。我一看他跑得實在太慢,就一邊追趕一邊用內力幫他跑快一些,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我便點了他的穴道,把他帶回來了。”
回頭看看昏迷的藍月白,端木琉璃沉吟着問道:“你說他狀態不對,怎麼個不對法?”
“這還用說嗎?”藍醉皺了皺眉,“如果狀態對的話他怎麼會去偷饅頭?天上閣富可敵國,天天燕窩魚翅也沒問題。”
端木琉璃點頭:“就是說,其實他的神智已經不清醒。我先替他檢查一下,你們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