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格格似乎面色不太好。”李筠婷見着烏拉那拉氏同年氏又開始對峙,便如此說道。
“可不是?一張小臉慘白。”烏拉那拉氏說道:“都怪我和年側福晉說得開心,一時竟是沒有休息到,還好李側福晉是個心細人。”
請了大夫把脈,最後竟是瓜爾佳氏有了身孕。
瓜爾佳氏面上得的狂喜不似作假,扭扭捏捏說道:“若是奴婢知道了,定然會回稟福晉,把脈確實,奴婢和往日裡吃睡都無不同。”
年氏想着瓜爾佳氏果然是烏拉那拉氏一條好狗,笑了笑說道:“說不定瓜爾佳格格和武格格一般,糊里糊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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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爾佳氏恨年氏的挑撥離間,望着福晉,面色急切。
烏拉那拉氏看出了瓜爾佳沒那個膽子,輕輕瞥了一眼年氏,“月份小沒有察覺也是正常。”
瓜爾佳一臉感激,而年氏眼波流轉瞧着李筠婷,“李妹妹就更神奇了,先前武格格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來,這會兒瓜爾佳格格不到一個月就被你發現,真真是神奇的很。”
烏拉那拉氏聽此言瞧着李筠婷一聲冷哼。
那拉氏沒有想到這樣第一天就瞧了一出好戲,最後扯上了夫婿的額娘。她是新婦什麼情況都沒有摸清,實在不適合開口。
等到散了這場戲,那拉氏跟着李筠婷去了馨竹苑。
“我不愛搭理這些俗事,所以她們兩個的戰火到頭來燒到我身上。”李筠婷說道。
弘盼額孃的聲音如同山間清泉,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涼的寂寥,這讓那拉氏擡頭看了一眼李筠婷,平靜的面容隱約可見昔日裡的絕代風華。想到閨中密友說過李氏的容貌妍麗,她剛見的時候並不這樣覺得,此時卻覺得往昔的李筠婷就算沒有容貌,這樣如水的氣質恐怕就讓人的目光離不開她。
李筠婷見他不答話,笑着說道:“想什麼?”
“額孃的聲音真好聽。”那拉氏說完了之後,臉一紅。她性子太直了。
“好個甜嘴的。”李筠婷淺笑,“得了我的手串還不夠?”
那拉氏笑了笑,“我做了個繡囊送給額娘。”
桃紅色繡着丹桂的錦囊李筠婷接了下來,“手很巧。”
兩人說了些閒話,李筠婷說道:“弘盼是個有主意的,拿不住的事情你多同他商量。”
那拉氏笑着點了點頭。
年氏莫名記住了烏拉那拉氏的那表情,說道十年時候的意味深長的表情。回去以後摟着她的福惠,輕柔的吻落在福慧的額頭上。抱着自己的孩兒,剛剛從心底升騰起來的那種冰涼和恐怖漸漸散去。“額孃的寶貝福惠。”
福惠這個名字是胤禛親自給孩童起得,年氏記得那日的午後,陽光明媚,胤禛的表情柔和,素來抿着的嘴脣也微微彎起,“看上去白白胖胖就像是個有福的,叫福惠可好?”
那樣的陽光迷了年氏的眼,稀裡糊塗點頭之後,忍不住開口問道:“不都應該是以弘字輪輩嗎?大阿哥還有以前的三阿哥,都是如此。”
提到了弘暉,胤禛的眼睛一暗,從江南迴京之後,他宿在明月院,烏拉那拉氏並沒有嘶聲力竭同他抱怨,只是默默流淚,彷彿眼眶中的淚水永遠不會停歇,再然後開口也說的是弘暉的往事,她纔給弘暉做得錦囊,給弘暉做得扇墜兒,弘暉第一個寫下的字。那一日胤禛陪着烏拉那拉氏懷念早逝的三阿哥,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祭奠他死去的嫡子。胤禛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不會一直停留在喪子的悲傷之中,烏拉那拉氏沒有走出來,但是那樣的傷痛,也只在胤禛面前表露過一次。胤禛此時聽到年氏提到三阿哥,難免有些晃神。
清了清嗓子說道:“滿族兒女,並不如同漢人那般在意這個。”
胤禛緩緩道來,起這樣的名字也是做阿瑪的對兒子的重視,例如太子胤礽原本是叫做保成,康熙與其交談高興時候仍是會稱其爲保成。
見着年氏懵懂點頭,胤禛心中想着年氏一點兒也不像她的兄長那般那麼多的心眼。
年氏覺得自己的兒子叫做福惠是胤禛的重視所在,而烏拉那拉氏聽到這個名字,笑得幾乎要掉了眼淚,“年側福晉這樣的蠢貨。”烏拉那拉氏既然想着要對付年氏,自然要打聽年羹堯的事情,胤禛尚未登上太子之座,年羹堯便行事囂張,胤禛雖然寵着年氏,心中難免有戾氣,加上自己在後院之中同年氏對立,恐怕看似胤禛寵着這個叫做福惠的小阿哥,心裡已經把他當做死人了。
“那個奶孃,家裡已經拿捏住了?”
“恩。”秦嬤嬤應了一聲,“現在就要動手?”
“還不急。”烏拉那拉氏微微歪着頭臉上帶着淺笑,“總要讓年氏再和小阿哥多親近親近。記得和那個屋子裡的小丫鬟們吩咐,讓他們多捧着福惠小阿哥。只有在她心中佔得越重,摔起來,纔會越疼。”烏拉那拉氏面上的淺笑擴大,唯有笑意不見眼底。
“今天年側福晉說李側福晉的那些話……”秦嬤嬤小心地問道。
“都是年氏編排的,李氏做不出這樣的事。無非是因爲今個她兒媳婦奉茶,她不想繼續攪和隨口說得,誰知道真是瓜爾佳有了身孕。”烏拉那拉氏說道,“這樣的話,哄都哄不住,你瞧瞧那其他幾個格格,都恨不得堵上耳朵什麼都沒有聽到,武氏的臉頰更是發白。李氏的性格我也算是看清楚,說白了是自掃門前雪。”
“那您……”
“年氏的心思也好猜,現在寶貝心尖愛着五阿哥,想把水攪和渾了,我就是就她的話說說罷了。”烏拉那拉氏此時走到了窗前,伸手拈起花瓶上的一支桂花,“真是香噴噴的,惹人生厭。”話音落下,那花枝也被折斷墜在了地上,花盆底碾壓花枝,細小的花朵在地上只留下一道水痕。
秦嬤嬤知道年氏的院子就栽種桂花,福晉是話有所指,垂首並不說話。福晉口中說要多等一段時間再對付五阿哥,了可秦嬤嬤知道,這日子不會太久,因爲福晉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報仇了。
弘盼已然大婚,做阿瑪的免不了要教導。對於那拉氏這個兒媳,胤禛心中是滿意的。那拉氏指婚之後,武氏得了小阿哥、年氏得了小阿哥,在大婚後奉茶的時候瓜爾佳氏也有了身子,這讓胤禛喜歡這個面帶着福相的媳婦,下朝之後同弘盼說着要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語。
弘盼回房之後同那拉氏說道:“今日裡可還好?
弘盼聽着那拉氏說着實話,眼眸深處是淺淡的笑意,“咱們本是夫妻,今後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就像你今天這般。”
弘盼生的俊朗,這一笑讓那拉氏漲紅了臉。
“福晉和年側福晉,你要遠着些,要知道……”弘盼三言兩語說了年氏同烏拉那拉氏的過節,“最關鍵的是先前三阿哥的死,福晉怪在年側福晉的頭上,那三弟可是被福晉放在心尖上,比什麼都看得重。”
那拉氏瞬間就明白了烏拉那拉氏是不會放過年側福晉,難怪那時候嫡福晉的眼神讓她瘮的慌。“額娘說,讓我有什麼拿不準的問您。”那拉氏的臉頰微紅。
弘盼一愣,繼而笑道:“這是自然,額娘雖然不愛理會這樣的事情,若是真遇上了事情,她也不懼,總是能護住你周全的。在京郊還有別院,我聽阿蠻說你冬天怕冷,過陣子我們去京郊莊子小住一陣,那裡有溫泉。”
那拉氏眼眸彎起,只能說是清麗的容貌增添了美麗。
大婚之後是三日的回門,弘盼同那拉氏一塊兒回門,李筠婷知道那拉氏是個大家族,弘盼此行也是想要得到那拉氏族人的忠誠,李筠婷同弘盼說道:“她是你的福晉,夫妻本是一體,遇到了事情,相互一定要說明白,不要平白生了誤會。”
胤禛依仗烏拉那拉氏,同時娶了李側福晉也是爲了她身後的勢力,府中年氏同烏拉那拉氏針尖對麥芒,也是有胤禛的作用。烏拉那拉氏並不蠢笨,如果當時胤禛給烏拉那拉氏多一些保障,讓烏拉那拉氏知道除了將來可以依仗弘暉,此時更是可以依仗她的丈夫胤禛,恐怕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
李筠婷所不知道的是,若真是這般,恐怕這次的意外也不會輕易發生。烏拉那拉氏因爲年氏和武氏的懷孕,方寸大失,最後才失去了弘暉。
“兒子省的。”弘盼拱手退下。
弘盼看着烏拉那拉氏準備動手,開始採買物品,自個兒則是帶着那拉氏去了莊子,臨行前對李筠婷說道:“這幾日能不出門便不出門,我這裡有味方子,吃了人便會發熱。”
李筠婷嘆了一口氣,“你帶着你福晉在外便是,這麼多年的風雨,也都過來了。”
“不一樣。您是知道那位把三弟看得有多重,之前有多壓抑,此時就會有多瘋狂。要知道,她從沒有沾染過人命。”弘盼勸說李筠婷,吩咐她一定用藥,看到李筠婷點頭了,才終於放心離開。
弘盼的藥對她又何用?李筠婷從芥子空間裡尋了一位藥丸,終日裡身上發熱,整個馨竹院是濃郁苦澀的藥香,連進出的丫鬟身上也是如此。
半個月後,福惠殤亡。原因是福惠的奶孃原本就是個愛吃的,年氏也知道奶孃有這個毛病,奶孃的吃食一直都是從自個兒院子小廚房裡端來的,奶孃在對廚房下人的時候,總是趾高氣揚,讓小廚房的人心生了不滿,故而煮催奶的豬肉湯時候並不用心,未煮熟的豬肉餵給了奶孃吃,奶孃身子倒沒什麼,福惠的身子一天天削瘦,等到發現是豬肉蟲子生在了小阿哥的肚內,此時已經無力迴天。
年氏還記得孩童帶着奶香的味道,柔軟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指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裡都要融化了,自己抱着孩子的時候,他會衝着自己甜甜的笑,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側福晉,您節哀。好好保重身體。”
年氏恍惚之中想到了那時候弘暉去了,自個兒再去烏拉那拉氏那裡請安時候,見着憔悴枯瘦的烏拉那拉氏,她便是這般說道:“福晉,您節哀,要好好保重身體。”她甚至還能回想起,那個秋季之中身上沾染的淡淡的桂花香氣,她巧笑嫣然,輕挑眉頭,對着烏拉那拉氏垂首,彷彿服軟實則是再次勾起烏拉那拉氏的傷心事。
依然是這樣的秋天,空氣中的丹桂比那一日還要濃郁,年氏覺得胸口被壓抑地喘不過氣來,雙手抓住自己的衣領,半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
“側福晉。”見着年氏的面色蒼白如雪,周圍人嚇了一跳。
“是她……”年氏喃喃道,腦海中閃現了烏拉那拉氏賞賜物件時候說着兒子是額娘心頭肉,想着滿月酒上烏拉那拉氏抱着兒子目光帶着的憐惜,她的手背碰觸孩童嬌嫩的臉頰,當時年氏以爲烏拉那拉氏會做什麼,最後只是把孩子還給了她,想到弘盼媳婦敬酒,烏拉那拉氏聽着她說十多年後微微一笑。
“一定是福晉!”年氏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恨我,但是我寧願她衝着我來。”
嬤嬤連忙捂住了年氏的嘴,“是那奶媽吃了不當吃的食物。”
“他昨個還衝着我笑,已經瘦得不像話了,我……”年氏淚水滑過臉頰,“我寧願死的是我。”年氏嗚嗚咽咽地說道。
嬤嬤說道:“這次奴婢覺得是個意外,不是也查到了是那奶媽貪吃,脾氣不好,得罪了小廚房的人,纔有了這場禍事。要知道食材的採買都是自己人。”
年氏拼命地搖頭,“是福晉,那時候三阿哥死得時候也是這個月份,是她在報復我。認爲我殺了弘暉。”
嬤嬤一聲又一聲勸說年氏,說道:“如果你這樣,小阿哥走了也不安寧。現在王爺聯繫您,宿在您的院子,您早日再有身孕,說不定福惠阿哥又投胎到您的肚子裡了。”
這句話打動了年氏,額娘總是認爲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聰慧的,年氏說道:“嬤嬤,你真覺得不是她?”
“都是那個奶孃貪嘴,他們這些奴才的內訌才導致了五阿哥的殤亡。”嬤嬤說道。
年氏怔怔然。
作者有話要說:說起來也挺奇怪,爲什麼四阿哥的孩子,只有年氏的三個孩子都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