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蘇培盛退下之後,胤禛打開匣子,兩個匣子被冊子裝得滿滿當當,封扉上註明是哪些時候做得文章。胤禛注意到有些用硃砂標註出來的地方,在邊頁空白的地方寫下了如何寫更爲合適。
原本胤禛還是看着李玉溪的文章,這時候被這細小的批註吸引了注意力,切入點精妙讓人不由得讚歎,便翻看了所有的文章,剛開始的冊子改動的地方極多,而到了近段時間做得文章,改動就少了不少。
胤禛翻看手中的冊子,候在一邊的丫鬟偶爾添水,或者用剪刀剪去跳躍的火燭,看着自鳴鐘的時間,悄聲提醒着:“爺,夜露已深,還是早些歇下吧。”
“我知道了。”胤禛淡淡地說道,卻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冊子,那大丫鬟對着底下的二等丫鬟使了個顏色,小丫鬟點點頭。
胤禛看了兩人一眼,開口說道:“不必去找蘇培盛,我心中知曉,還有最後一本了。”
原本胤禛以爲最後的冊子用不了多少時辰,誰知道翻開之後,就擡步開眼。最後的冊子,明顯和其他幾本不同,註明了哪一本的第幾篇文章,如何破題。和前面如出一轍的簪花小楷。
胤禛捏着紙張的手指輕顫,手指放在赤紅的硃砂上,重重擦拭,再放到鼻尖,果然是新近批准的,想到這是李筠婷寫下的批註,胤禛重重把本子合上。這是李筠婷寫下的。把書丟回到匣子中,胤禛想要之前的書卷,卻是徒然。
略坐了一會兒甚至胤禛已經起身,最後目光落在那冊子的扉頁上,復又坐了下來,拿着冊子細細品讀,再次仔細讀了李玉溪的文章,再看看李筠婷的改動,果然覺得文章增色了不少,若是對照最後那本李筠婷造冊破題,立意則要比李玉溪的更加高遠。
“爺,明日裡還要上朝。”蘇培盛最終進入到了書房裡,細聲細語打斷了胤禛繼續翻看冊子,因爲是對照之前的文章來看,這本冊子胤禛看得很慢。
“爺。”聽着大丫鬟也輕聲喊着,胤禛合攏了手中的冊子說道:“那便安置吧。”
閉上眼等着丫鬟們伺候,胤禛並不睏倦,反而腦海是空前的通明。
意識到李筠婷在策論上的才華,如同當初的李文燁一般,若是李筠婷是男兒身單憑這文章恐怕就能謀個好前程。隨即又想到若是真是男兒,又可惜了玉骨雪肌,不能承歡於自己身下。對於李筠婷的才學,胤禛這時候真正認同,心中暗自高興的同時,也覺得自己修改李玉溪的文章水準,不能低於李筠婷。
“我該拿她怎麼辦?”胤禛喃喃自語,他的聲音極低。
“爺?”蘇培盛輕聲開口。
“無事。”
夜風頗重,馨竹院角落裡的瀟湘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這段時間政務並不繁忙,加上胤禛一時不知道如何面對李筠婷,就用足了心思在李玉溪的文章上。故而等到十日後李玉溪見着文章上的批註嚇了一跳。
李玉溪的師傅也看了兩人的批註,“這赤紅硃砂的批註,神思敏捷,充滿了靈氣。而另一位的雖然充滿了匠氣,卻也在規則之中,把文章寫得酣暢淋漓絕世神兵。玉溪,這是誰給你修改的文章?”
李玉溪笑着說道:“王老,您說的第一位是我姐,四阿哥的側福晉,第二位則是四阿哥。我先前說過,雖然我請了假,可是功課不會耽誤下,您看看,這不是又多了人提點我的文章。”
王師傅微微頷首,“四側福晉的破題尤其是不錯,你須得多習得。”李玉溪文章章法已然成熟,所欠缺的是字詞的磨練,這裡可以從四阿哥的點撥中有精進,另外就是破題,又可以從李筠婷的點撥之中得到長進,王師傅自然對兩人誇了又誇。
“自然如此。”李玉溪笑着說道。
胤禛是太子黨的,太子見到胤禛這段時間時常眼底的青色,沉吟開口問道:“四弟今日裡腳步虛浮,我見着又眼底有些青色,莫不是貪戀美色?”太子的笑容帶着些意味深長,想到了胤禛房中的周氏的由來,太子想着胤禛莫不是最近又看上了別的丫鬟。
太子位高權重,爲人風流倜儻,和丫鬟們有風流韻事且不提,甚至有說法也和眉目清秀的小太監玩到了一處。當時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讓胤禛皺了皺眉頭,開始懷疑自己站在太子身後是否正確,從先前來看,太子優秀,而似乎做了太長時間的太子,他的爲人處世也出現了偏頗。胤禛蟄伏,沉澱自己,冷眼觀朝堂之中是否有可用之人,現在並不急着下手,聖上防備得緊。
太子見胤禛沒有回答,以爲猜中了對方的心思,眼底的笑意更加濃厚,“要知道你還沒有嫡福晉,要胡鬧也要注意身體。”
胤禛愕然,開口說道:“我……並不曾。”
太子擺擺手打斷了胤禛,繼續說道:“其他的女人不用放在心上,你的後院正經的女主人還沒有進府。其他的女人玩玩也就罷了,需要正經對待你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出身不錯。在皇阿瑪那裡做過女官,我雖不曾見過,也替四弟你打聽了一番,素來是注重規矩的,人又本分,想來今後只要不太過火,她會替你把後院收拾得妥當。”
“其他女人不必放在心上?”胤禛說着,慢慢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見着胤禛這般,胤礽皺了皺眉頭,若是四阿哥原本有些小毛病貪戀女色更容易掌握,若是動了心,可就糟糕透了,太子自小收到康熙的教育,對於順治帝和董鄂妃那檔子事情敬謝不敏,於是開口說道:“若是你對其他女子上心,豈不是讓你的嫡福晉寒心?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後院都擺不平,在前朝如何立足?”
胤礽的這句話真正觸動了胤禛,點點頭說道:“我自是知曉。”
見着胤禛神色清明,胤礽滿意地點頭,話題又轉到旁的去了。
那見着李筠婷的心動不是錯覺,胤禛避開了李筠婷,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除掉她對自己的影響。
胤禛和李筠婷原本如膠似漆,一下子驟冷,不同於上次周氏的事情,胤禛同李筠婷生悶氣刻意冷落着她。而這一次,胤禛從心底開始和李筠婷劃清了界限,試圖去掉李筠婷對於自己的影響。
原本大半個月都宿在李筠婷這裡,變成了立規矩似的初一和十五,兩人的情事似乎也成了例行公事,雖然有愛-撫和顛龍倒鳳,卻沒有了睡前的調笑,或者是下棋。
兩人的閨房之樂是閉了房門,只有李筠婷知道胤禛的改變,其餘府中的人只是覺得四阿哥對側福晉,似乎少了之前的柔情多了些冷漠,同房的日子也大大減少。
這中間,宋氏最爲得意,現在胎穩住了之後,人也豐潤了,便覺察出現在這個嬤嬤的好處了,但是對着她對於李筠婷的埋怨和挖苦是說不出口,總是等嬤嬤去小廚房的時候,同丫鬟們說着自己的得意。
“瞧瞧看,就算是做了側福晉,這李府在京中又如何?”宋氏眉飛色舞說道,“還不是不能回去,只回去了一趟,就被爺厭棄了,若是我說,還不如不要回去末世重生之少爺全文閱讀。”
丫鬟並沒有說話,按照宋氏的性格,恐怕第一時間就會回去了。
“你說說看,之後她是否還會回去?”宋氏說道。
“嫡福晉是在秋日裡進門。”丫鬟開口說道,“奴婢想着,許是還要回去的。”
“嫡福晉是烏拉那拉氏。”宋氏開口說道:“我還知道因爲銘端格格的緣故,兩人先前在京中就是交好,只不過不知道昔日的小姐妹聚在了一塊兒,嫡福晉會不會醋?”宋氏用手帕掩着嘴,“也不對,還沒有進門,四阿哥就偏向了嫡福晉,哪裡還記得曾經的側福晉?恐怕嫡福晉要獨佔鰲頭。”
“格格,嫡福晉進門還有一段時間。您先養好身子。”
“對。”宋氏說道,“這次定然是個小阿哥,上次的時候我便有感覺,這次和上次一樣一樣,不會有錯。那孩子念着孃親,還是投胎到我肚子裡了。”說這話的時候,宋氏的表情變得柔軟。
武氏要比宋氏冷靜得多,她自然也沒有料到胤禛對李筠婷已經動了點心思,纔會剋制住自己想要親近李筠婷的慾望,在她眼中,不過是胤禛再等着嫡福晉進門罷了。
想着嫡福晉進門了,這新來的烏拉那拉氏剛剛及笄,昏黃的銅鏡之中,雖然顏面並無皺紋,卻覺得心態蒼老。她比嫡福晉大了五歲,等到嫡福晉進門之後,還會補齊側福晉,還會進來其他的女子,武氏只覺得有些惶惶,若是她真的無法生下孩子,在這樣的府中,又如何生存?
手指放在冰涼的鏡面上,起了淡淡的霧氣,若是李筠婷是嫡福晉就好了,那樣還有她的一席之地,新入的嫡福晉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四月裡斜風細雨,今年春季的雨似乎都落在了四月,端得是微風潤澤,五月裡晴朗的日子居多,從西北吹來的風帶着乾燥。瑞哥兒這段時間手腳已經可以支撐得住他的身子,放在牀鋪上喜愛用手肘膝蓋託着圓潤的身子爬動。
腦袋上柔軟的胎髮纔剛剛剃乾淨,帶着橘紅色的小帽防止着涼,裡面穿着的肚兜是一尾小魚在清水中搖曳,身上穿着的小襖上面則繡了小貓。肉呼呼的小手可以看到手上的肉窩窩,加上張開了之後肌膚變得更加白皙,聽着人說話的時候會安靜地眨眼,看上去機靈可愛,房中的人無事的時候就圍着瑞哥兒逗弄。
因爲李筠婷坐在牀鋪邊,瑞哥兒爬上了李筠婷身邊,便支着身子,對她啊啊啊叫着。李筠婷並不抱他,手中拿着撥浪鼓,發出咚咚的聲響吸引了瑞哥兒的注意,然後丟到了牀鋪的另一邊,試圖讓兒子再爬過去。
瑞哥兒不明白她的主意,扭頭看着撥浪鼓,依舊是固執地看着李筠婷。這樣的表情看的伍嬤嬤笑着裂開嘴。
“瑞哥兒,這裡。”蘇木從牀鋪上撿起來了撥浪鼓,試圖吸引瑞哥兒的注意力。
瑞哥兒看了看蘇木手中的撥浪鼓,最終選擇了爬向她那裡。
“讓她逗着瑞哥兒爬,”李筠婷說道,“茵陳去取搖椅,我曬曬太陽。現在日頭還不毒,等到了立夏,天氣就一天比一天熱了。”
茵陳伺候着李筠婷,李筠婷回去了一趟,接着是知道了嫡福晉確定了人選,四阿哥明顯開始冷落了李筠婷,茵陳只覺得心中不平,側福晉的品貌就算是做主子也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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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說。”李筠婷笑着說道,原來茵陳不小心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若是讓旁的人知道了,可小心你的皮。”
“我的好主子雷破乾坤最新章節。”茵陳吐了吐舌頭,“我也就是和你說說了,我心中卻是是這樣想的,主子您生的好,性情溫和就沒有見到你和誰紅過臉,下棋好,不都說棋是君子嗎?另外還寫的好文章,連原本家中的大少爺和二少爺都讓您點撥呢。”
“你可忘了我出身漢軍旗。”李筠婷說道,“悄悄同你說了,就算是滿族姑奶奶出身,若不是進入小門小戶自個兒自在,若是四阿哥的府邸上,真真做個側福晉就好。”
“嫡福晉纔是威風呢。”
“你可就看着威風,沒看到威風后面的責任,我可不耐這些個。”李筠婷說道,她有了瑞哥兒,雖然他並無修真靈根,教養好了登上九五之尊,讓天下黎民百姓盡開顏,也是成全了他自己道。對於整頓四阿哥的後院,李筠婷覺得麻煩,更何況現在人還有限,等到再有了側福晉、庶福晉,七七八八的人,更是讓人頭疼,這件事情還是交給烏拉那拉氏。
“不過,要我說,主子你說的真是對,嫡福晉真的是烏拉那拉氏。”茵陳拍拍手笑着說道,“之前你就和她交好,這下子可好了。”
“若是之前,恐怕還是會有些麻煩。”李筠婷付之一笑,胤禛現在態度的忽然轉冷,她並沒有深究,這樣保持着,也不容易觸動烏拉那拉氏的神經。
李筠婷同茵陳說這話,直到天邊滿是金色的火燒雲,照的馨竹院的瓦片都是亮燦燦鍍上了金色。“明天又是好天氣。”
正說着話,就有小太監送來了匣子,“側福晉,這是李府託人帶給您的。”
“溪哥兒文章寫得勤快。”李筠婷笑着接過了匣子。“我們回房,這會兒天色還沒有沉下,可以看兩篇文章。”
“是。”茵陳點點頭。
胤禛和李筠婷平日裡的聯繫竟都是靠着李玉溪的文章,原本胤禛以爲遠離了李筠婷心就會平定,而見着那工整的文字,彷彿看見了她着中衣,烏黑的長髮側在身邊,髮梢尾部帶着些許溼潤,一筆一劃寫下胤禛二字。
“爺,你看着兩個字寫得可好?”驀然回首,對着自己笑顏如花。燭火在如寒潭的眸子中跳躍。
胤禛從背後圈住了李筠婷的身子,一隻手按着她執筆的手,另外一隻手則從她的衣襬中伸入,在她平坦的小腹,以指做筆,寫下自己的名字,“應當這樣寫,你記住了嗎?”張開口含住了她的耳珠,這個動作惹得李筠婷身子一顫,發出細小的呻-吟。
只是看到了文字,竟能想到昔日裡閨房取樂之景,胤禛合攏上了冊子,無奈地看着自己已經悄然挺立的□。
等到平息自己過後,胤禛對蘇培盛說道:“告訴側福晉,讓她準備,今晚上去她那裡。”既然是她惹出來的火氣,那麼就讓她來平息了。
“是。”蘇培盛躬身說道。
自從四月到五月底,兩人的房事並不多,蘇培盛可以看得出胤禛的欲-火沒有發泄,只是爲什麼一直忍受着,很少同李筠婷圓房,這四阿哥身邊的第一人,是越來越難做了。
蘇培盛匆匆離開胤禛的書房的時候,這樣想到。
李筠婷聽到了蘇培盛說辭之後,點點頭:“有勞公公了。”
也不知道胤禛又是在想什麼,按道理上一次同房是三日之前,胤禛爲何又選擇要過來,甩開這些思緒,等到蘇公公走了之後,對着伍嬤嬤說道:“讓我抱抱瑞哥兒,今晚上爺要過來,就不能陪着瑞哥兒了。”
“我去讓小丫頭燒水。”蘇木說道,也離開了房間。
一時間,只有瑞哥兒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