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來了。”影月走近夜軒寒的寢宮,見自家主子坐在龍榻上,十分專注的看着妻小,心中頓時有些複雜。
“請他進來吧。”夜軒寒聞言起身,將牀幔放下,將牀榻上的人兒與搖籃之間落下了一層若有似無的薄紗。
“是。”影月點頭,不敢看向牀榻方向,主子對皇后的佔有慾……
“特使大人,皇上有請。”影月朝‘特使’行了一個有請的姿勢。
“多謝。”男子面色不明,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影月卻隱約察覺到一股,略顯凝重的氣氛。
……
影月從頭到尾守在外頭,陪着萱太后一起。
影月並非不能進去,身爲太醫,他絕對被允許參與主子和特使大人之間的談話。
但是影月顧慮到萱太后,主子跟‘特使’之間的談話,並不適合萱太后旁聽。
寧容不一會兒也識相的退了出來,恭恭敬敬的給萱太后行了個禮,然後在萱太后的指示下,先回房休息。
小太子發病的這段時間,都是由寧容不眠不休的照料着,萱太后見她兩眼放青,不由的有些動容。
寧容拒絕了大將軍,寧願在宮中當一輩子的宮女,寧願當小太子的奶孃,也不願意出宮。
這是萱太后始料未及的,寧容跟了她大半輩子,她以爲,好不容易能夠得到屬於她的幸福,寧容應該不會猶豫。
萱太后讓人送寧容回房,寧容沒有拒絕,反而是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內閣的情況,隨即便退下了,徒然剩下一臉若有所思的影月和萱太后。
兩人都沉默着,萱太后雙手撐在椅背上,十指纖細白皙,面無表情,一旁宮女緊繃着身子,氣氛十分詭異。
影月倒是顯得淡定許多,透過紗幔,可以隱約看見那位特使大人,正在跟主子交流,而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不知道風卿塵說了什麼,小主子身上的毒,該不會連聞名天下的神醫都素手無策麼?
…………
“你的意思是,你兩顆帝王星,一個是朕的,另一個卻是凌兒的?”夜軒寒的眉頭皺着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一般,俊逸的臉上,滿是凝重。
“軒皇想必也清楚,小太子身上的餘毒,雖然侵體,但是脈象卻一直很穩定,那麼爲何會血管擴張?這比軒帝所預想到的毒發時間,要快了很多,卿塵猜的沒錯吧?”風卿塵表情淡淡的,看着皺着眉頭的年輕帝王,語速不快不慢,聲音溫和清潤,彷彿早就知道了夜軒寒即將會面對什麼。
如今兩顆帝王星各據一方,分外明亮,在祈軍班師回朝之後,顯得更加明顯。
但越是如此,就只能說明一件問題。
那就是兩顆帝王星的最終屬向,終會有一個會滅。
如今,整個離和大陸,已經在眼前這個年輕帝王手中,只除了一個地方。
“那麼依塵兄的意思,朕該怎麼辦?”夜軒寒沉默了半響,這才轉過身,冷靜的開口。
“這個請恕卿塵無法給建議。只是軒帝應該
明白,離和大陸被統一的那日,就是其中一個帝王星將滅之時。”風卿塵聞言只是搖搖頭,走至窗戶外頭,看了看外頭格外明亮的夜空,不若此事他們心中的搖擺不定,此刻兩顆帝王星,都像是要在將它們身上所有的能量都釋放出來一般,格外的明亮。
“怎麼,上天要跟朕開玩笑麼?”夜軒寒聞言冷笑,走到風卿塵身後,同樣擡起頭,棱角分明的俊臉,冷漠的黑眸,帶着若有似無的嘲弄。
他算計江山,算計天下,算計蕭白,卻最後被老天狠狠算計了一次。
前一刻鐘,他還下令讓黑影收網,如今,風卿塵卻告知他蕭白若是出事,那麼凌兒也會跟着大限將至?
風卿塵側過俊臉,看着眼前的紫衣男子,他是帶着千年的情劫而來,這一世,註定要爲他千年之前負過的女子,而放棄一些東西。
風卿塵不知道夜軒寒會如何打算,這張年輕的帝王面相,看不出他會如何抉擇。
而對他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能給的幫助十分綿薄。
風卿塵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出生不同,性格迥異,但卻同樣涼薄的男子,遇上命定的劫數,誰也無法擺脫。
兩人都沉默了好久,直到夜軒寒突然轉過身子,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
“影月。”內閣傳來男子冰冷涼薄的聲音,本來就繃着神經觀察裡面動靜的影月,瞬間移動至紫衣男子面前。
“主子!”影月不敢怠慢,直覺告訴她,主子接下來所說的話,會讓他震驚。
“讓黑影三日之後,將白城夷爲平地。”夜軒寒微微勾脣,露出了一個清冷邪魅的笑容,而早已清醒,一直在偷聽兩人談話的靈鳶,看到這個笑容,心中隱隱淌過不安。
靈鳶不知道爲什麼夜軒寒點了她的睡穴,她卻能這麼快的清醒過來,只知道,她醒來那會兒,正好是風卿塵進來之時,夜軒寒放下了牀幔,正好給了她掩護。
“影月明白!”影月領命,心中卻不甚理解主子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何?
“召集五品以上的朝中大臣,三日之後,朕要宣佈退位。”夜軒寒聲音清晰而冷靜,彷彿他說的,只是一件在普通不過的政事一般。
“主子,您這是……!”影月千思萬想,縱然早就練就了一身大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準備,但依舊被夜軒寒扔出的深水炸彈而炸的支離破碎!
“沒人可以左右朕的命運,上天不是想讓朕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麼?朕就偏偏要逆天而行!”夜軒寒勾脣冷哼,薄脣勾起嘲弄的笑意。
“軒帝是想將帝位傳給不滿週歲的小太子。”風卿塵見影月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只是淡淡的開口,挑明瞭夜軒寒的意思。
“特使大人,能麻煩你,說明白些麼?”影月像是突然陷入了魔障之中,對於主子突入起來的決定,顯然還來不及消化。
主子退位,跟蕭白有什麼必然的聯繫麼?
“相信月兄應該很清楚,小太子身上雖然自帶毒性,但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他本不該這麼快就發
作,或者是,他身上僅是從母體帶來的毒性,並沒有嚴重到他的成長。”只是相比其他人孩子而言,這個孩子的身子骨,將會比一般人要弱一些。
風卿塵一針見血的指出凌兒身上的事實。
引導影月去聯想一些事。
“這……”影月聞言微微蹙眉,他也曾經這麼猜想過,小太子身上的毒性,不足以讓他無法存活下來,出來失血過多,他就像是個堅強活下來的早產兒。
“影月,你先出去一會兒,在外頭候着。”
靈鳶鬼魅般出現在三人面前,臉上看不出半分疲憊,清冷的眸子,帶着一份自持。
“鳶兒,你怎麼醒了?”夜軒寒顯然沒有發現靈鳶竟然會醒來,俊臉上先是閃過不解,下一刻,便本能將靈鳶攬進懷裡。
靈鳶身上的衣着單薄,但這女人卻總是這麼習慣的穿着就出來了。
“皇后別來無恙。”被影月一直稱之爲‘特使大人’的風卿塵,見到靈鳶,淡淡的頷首打招呼。
靈鳶先是從夜軒寒懷裡掙脫開,親自確認了下她最愛的寶貝,至少目前還安然無恙的睡着之後,才轉過身。
“七殿下,別來無恙。”靈鳶也從未用真面目跟風卿塵見過,兩人同時在用彼此曾經的稱呼,對彼此客套的迴應。
可以說靈鳶跟風卿塵都是同一類人,待人寡淡無情,只對自己至親至愛之人展現不一樣的一面,再美也只是皮相,只有心中裝着的東西,永遠不變。
影月見狀,暗暗嘆了口氣,悄然退下。
這裡已經沒有他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了。
主子這決定,簡直讓他的人生觀再一次開了眼界。
“很抱歉不能爲令郎做些什麼。ni”風卿塵略帶歉意的看着眼前這個女子。
她跟紫衣男子之間的千年糾葛,註定要在這一世有個結果。
雖然他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如何,但是這個女子,終究要面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做最艱難的抉擇。
千年之前,留不住的孩子,那麼,這一世呢?
“七殿下用不着感到愧疚,凌兒身上的毒,不是因爲別人,是因爲我。”靈鳶勾脣苦澀一笑,見到夜軒寒一臉擔心的樣子,心中一軟,主動走到他面前,將略微冰涼的手輕輕的與他十指交錯,緊緊相握。
是她給自己的孩子留下的後遺症,導致凌兒現在這般痛苦的活着。
不怨任何人,都是她自己。
“兩位還記得卿塵曾經送給兩位的龍鳳血玉麼?”風卿塵剛剛給小凌兒把脈的時候,看到了第三塊血玉,心中有些詫異,這世上竟然有第三塊血玉麼?
“那兩塊血玉,被我弄丟了。”靈鳶聞言,看了夜軒寒一眼,有些抱歉的說道。
“沒丟,只是暫放在別人身上。”夜軒寒淡淡的補充,將靈鳶朝自己的懷裡拉緊。
小野貓一直沒有說那兩塊血玉的去向,他也沒開口問及。
本來想等到黑影將東西拿回來的時候,給小野貓一個驚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