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一說了出來,便有人上前道:“白朝烈,我知道,這個人最是好吃懶做了,他那婆娘也是,最愛佔人便宜,我家住在隔了他們家三條街的地方!”
牆倒衆人推,這個道理放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馬上白朝烈平日與鄰里口角,佔小便宜,甚至於在地上撿了銀子不還的事兒都被人翻了出來了。
白朝烈活脫脫成了一個翻臉不認人的小人了。
旁邊的人嘖嘖有聲,話語當中全是鄙夷。
白朝烈與他那繼室林氏躲在茶樓裡邊,看着外邊,不敢走出去,他們指使着女兒出來哭鬧,卻想不到還沒開始,就成了這個局面。
那林氏見女兒被人拉得臉面朝天,什麼閨閣名聲都沒有了,慌得直推白朝烈,“都是你,你出的什麼鬼主意,讓英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快點出去,救了英兒回來!”
白朝烈也沒想到平樂郡主會這麼做,全不依常理辦事,在大庭廣衆之下便把多年之前的事說了出來了。
他恨極,一巴掌便打到了林氏臉上,“臭婆娘,都是你,咱們現在出去,讓那平樂郡主再治你一個殘殺嫡女的罪名?”
林氏想了想,便縮回了腳,女兒的名聲和她的性命相比,自然是她的性命緊要一些。
平樂郡主可不是一般的閨秀,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而且什麼臉面都不會顧的!
林氏縮着頭道:“老爺,就讓英兒在外邊受苦麼?”
白朝烈冷笑,“受點兒委屈算得了什麼,英兒沒犯什麼大錯,郡主氣消了,自會放她回來的!”
“就是怕錢家知道了,退了婚,可就麻煩了。”林氏道。
白朝烈眼神陰冷,忽想起一事,道:“那賤人全不顧父女親情,她不是知道了什麼吧?”
林氏聽了這話,臉色忽地變了,“不會的,當年咱們做得那麼隱密,她怎麼會知道?”
“沒錯,她那死鬼娘如果不是死攥着嫁妝不肯拿出來,我豈會丟了官職去!她該死,嫁給了我,心裡卻沒有我,只有她那表哥!”白朝烈眼底閃過一絲狠意。
林氏道:“老爺,這世上,還是奴家對您最爲一心一意了,您想讓夫人死,我便助着您讓夫人死了,這小賤人您不想要,我也替您除了去,這罪名兒,可都是我一個人擔的,您可別忘了我這份好處。”
白朝烈便笑了,摟住了她,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全忘了外邊還跪在街心上的白秀英了。
秦芷兒交待完了,便叫人放了白秀英,讓人繼續趕了馬車往前走去。
秦子欽一言不發,與秦芷兒重坐到了馬車上,才向秦芷兒道:“妹妹,你做得很好。”
這一次,他倒是不嘮叨了?
秦芷兒有些奇怪,看了他兩眼,再看了看外邊拱衛的小白,湊到秦子欽跟前道:“哥,你看小白怎麼樣?”
秦子欽嚇了一跳,坐得筆直,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小白?小白是王爺賜給你的黑雲騎,我怎麼會知道怎麼樣?”
話未說完,耳朵尖都慢慢兒紅了。
秦芷兒便明白了,坐直了身子道:“哥,小白不錯啊,醫術比宮裡的御醫還要好,以後麼,等她們大了,我也要替找人嫁的,配給侍衛,侍衛首領什麼的,讓她們給我再生幾個小黑雲騎下來,呵呵呵……”
秦子欽屁股扭了扭,象座位下邊有釘子戳着,道:“妹妹,她們便只能配侍衛麼?”
秦芷兒道:“那也不一定,但你知道,她們的身份擺在那裡,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但凡有些身份的,有誰願意娶她們?都想着娶那母族勢大的人去了。”
秦子欽衝口而出,“我就不在意。”
秦芷兒便呵呵呵笑了。
原來哥哥喜歡的人,是她?
小白也不錯了,在現代,那可是術有專攻的專業人士,而且她的品性,比秦子欽以前喜歡的那幾個女人可好得多了。
在古代來說,她的身份是低了一些。
但秦芷兒心想,他們家還需要母族來提高身份麼?
哥哥娶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一輩子活得順意,比什麼都要強。
秦芷兒摸着下巴道:“哥,你準備什麼時侯去提親?”
秦子欽視線在外邊閃了一下,又收了回來,很是苦惱,道:“妹妹,她最近老躲着我……”
秦芷兒咦了一聲,“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她不高興了?”
這小子,不是調戲了自己的女騎吧?
秦芷兒在他臉上選着下巴揍的地方。
秦子欽直搖手,“沒有,沒有,絕沒有,妹妹,你以爲我象你,見個看不順眼的就調戲……,我上次略一說,她就不理我了,說她的身份配不上,說做黑雲女騎有規矩,絕不可以嫁人,妹妹,真有這規矩?”
秦芷兒揮手手道:“什麼規矩?我定的規矩就是規矩!以後我身上跟着一羣尼姑,還不悶死我啊!只不過她們嫁的人,得讓我好好兒考驗考驗……嘿嘿嘿……”
那幾聲‘嘿嘿嘿’笑得讓秦子欽頭皮有點兒發麻,看秦芷兒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象那嫁女兒的岳母娘。
“妹妹,你要怎麼考驗?”秦子欽道。
“當然是誰哄得我高興,我就把人嫁給他羅。”秦芷兒道。
秦子欽見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樣,便思量了起來了,看到小白馬車外的身影,無端端地心便熱了起來了,妹妹不在意他娶的女子能不能給他帶來前途榮華,娘也不會在意的,如果他能娶到小白,那便太好了。
……
白秀英如在地獄裡走了一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捂着臉往自己家裡走,她顧不得自己滿身狼狽,只覺得四周圍的人全都看着她,取笑着她,她想不通事情爲何沒有朝着她爹講的方向發展,想不通爲何平樂郡主會拋頭露面地爲一個下人說話!
她不是要嫁人了麼,嫁的還是那樣至尊至貴的九王,他怎麼會容許自己的女人這麼做?
那樣高高在上的人,不是都要端莊優雅的麼?
她在大街上這般長篇大論了下來,豈不是會給人一個口舌多的名聲,這若是在婚後,卻是犯了七出之條的!
爲何她這般的作爲,反而沒有人理會,倒得了衆人的讚美了?
白秀英快步地跑着,只想離那些聲音越來越遠,她跑到了拐角之處,卻看見眼前站了一雙腳。
她擡起頭來,就見到了那名男子了。
那一日晚上,他領了幾個人來到了她家的院子裡,和自己的父親說了許久的話,父親就來找她說話了,要她去找姐姐。
他以爲她沒有看到他,她躲到廂房裡把房門拉開了一條縫,什麼都看到了,看到了他英俊的面容,看到了她爹望着他象望着天神。
那個時侯,她便在想了,若真是他讓她去做這事,她便做罷,只要能讓他高興。
姐姐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那女人並不是自己的一母所生。
她的姐姐理當就是爲自己家裡的人服務的!
所以,當自己爹爹要她去找姐姐,讓姐姐替家裡的治病時,她豪不猶豫地答應了,還期望能做得更好,以能讓這男子對她的能力另眼相看。
可今日,他看見了自己狼狽的模樣,是不是失望了?
白秀英臉色羞愧,垂了頭,向他施禮,“公子……”
他溫柔地扶起了她,“你受苦了。”
聽了這話,白秀英眼底裡蓄滿的淚水一下子全涌了出來,“公子,奴家對不住您,壞了您的大事了。”
他眼底全是溫情,沒有半點兒的不滿,伸出手去,修長的手指把她面頰上的淚水全都拭了去,道:“不怪你。”
聽了這話,白秀英只覺剛剛受的委屈實在算不得了什麼,有了他望着自己時的眼波,她受再多的苦都值了。
穆傾城眼底冰冷,看着面前這低垂着腦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又看見了她眼底裡現出的傾慕……那個女人就不同,看着他的時侯,都是半仰着頭的,有的時侯,還露出些鄙夷來。
穆傾城的手捏得極緊,忍了半晌,才把心頭涌上來的血腥殺意忍下去了。
如果不是爲了計劃能進行下去,他何必要去攏絡了一家子這樣不堪的人?
白朝烈與林氏從牆角拐彎處閃了出來,討好地向他笑,“公子,我這女兒沒出息,沒替您辦好事,回去,我會好好教訓她的。”
白秀英臉色變白了,這就是她的爹孃,一點兒也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這麼說她,豈不是在他面前她更加的沒有面子了?
穆傾城笑了,“不打緊,原也沒打算你們能成事的。”
他話語當中帶了些陰冷,看着這一家子的目光有些古怪。
白朝烈到底以前做過小官的,預感到了不對,心底裡一跳,道:“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在世上活得多苦,既是這麼苦,還不如本王替你們超度了的好……”
穆傾城慢悠悠地道。
一揮手,從暗處閃過了幾個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圍了上來,將三人圍着。
白朝烈與林氏嚇得腳直哆嗦,道:“你,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