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帛剛剛說的是什麼?是他如何登上皇位的皇室秘聞,是絕對不可以泄露出去隻言片字的絕密!可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給她聽了,這代表什麼?
尹雲初不是傻瓜,她當然知道玄帛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碧落曾經說過,玄帛原本無意於皇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能得到蕊雲初!
他這是在告訴她、提醒她,如果她是蕊雲初,就應該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回到他的身邊去;如果她不是蕊雲初,那麼,她知道了這些秘密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他不會允許一個和蕊雲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他面前安好的活着,卻不屬於他!
“我知道你在他面前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小,但我還是希望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答應他”風含影那帶着灼熱氣息的話語,言猶在耳,一下子讓陷入小小混亂的尹雲初找到了方向和歸屬感。
“啊!皇、皇上,您一定是在開、開玩笑吧?草民膽小!”
尹雲初害怕地一手拍着胸口,一邊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觀察玄帛的反應。
玄帛緩緩側過頭來看着尹雲初,不悲不喜,不怒不笑,就只是那樣淡淡地看着她,彷彿要用目光將她解析、看個透徹。
他的眼神中沒有帶半點皇帝的威壓,可奇怪的是,尹雲初竟然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不自然地想要跪下向他臣服,想向他哭訴求饒,懺悔自己的過錯——儘管她並沒有錯。
突然,玄帛笑了,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皓然生輝,那兩抹深深的酒窩就像盛滿了封存千年的佳釀,能沉醉人的靈魂。
因爲他之前那番話而速凍的世界,彷彿在一剎那間甦醒,變得如此春意盎然。
尹雲初也隨之而長吁了一口氣,彷彿剛剛打完一場攸關生死的大仗一樣,渾身的力氣都被透支完了,整個人感到疲憊和睏乏。
她的腳下一軟,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形,好不容易纔讓自己沒有攤坐在地上。
“也許你知道”玄帛淡淡地笑着對尹雲初說:“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尹
雲初剛剛放鬆的神經立刻又緊繃了起來。
玄帛向前走了幾步,登上了停靠在湖畔的小船,並向她伸出手平淡地說:“不過朕現在可以確定,你不是那個人。”
“皇上說的是……誰?”尹雲初第一次對自己的演技失去了信心。
他的目光那麼平淡,卻像一把無往不利的刀一樣,好像能直接將她的思想剖透,示於人前。而他的想法,他的心,她卻無從猜起。他是她所見過最反覆無常、最心思詭密的人,你永遠不能相信他表面上所表露出來的情緒。
玄帛並不答她,只是堅持地向她伸着自己的右手。
尹雲初停佇在船舷前,看着他不容退卻的目光,清冷如玉的臉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交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心裡。
看着她放進自己手心裡手,玄帛的心底開始有些瞭然——男人和男人之間並不是不握手,只是不像男人和女人那樣握手而已,而她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等她上了船在他面前站定了,玄帛才仍然執着她的手問:“你想知道她是誰?”
“呃……草民不敢!”尹雲初觸電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訕訕地笑着。
千公公在岸邊解開了小船的繩索,卻並沒有上船。他揚手按在船舷邊,看似極輕地推了小船一掌,這小船竟然在他的一掌之下直接射向了湖面的中央。
“呀!”
措不及防的尹雲初身形一晃,眼看就要摔倒。玄帛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拉,將她固定在自己的臂彎裡卻很分寸地沒有納入懷中。
“小心,湖水很深”玄帛很快便放開了她,率先鑽進了船艙,坐在美酒佳餚滿桌的桌案前邀請尹雲初說:“既要賞月,如何能無酒,進來陪朕再喝幾杯。”
“草民遵旨”尹雲初越發看不懂玄帛了。
他似乎並不想對她用強,也不打算趁人之危,那他到底想幹嘛呢?
“你害怕朕?”
玄帛輕描淡寫地問着話,並親自替尹雲初倒滿了酒杯,非常平靜地將酒杯放在她面前。
尹雲初嘴角抽了抽,模棱兩可地說:“您是皇上。”
“皇上?”玄帛自嘲地笑笑:“朕在別人眼裡,或許是皇上。可在三個的眼裡,朕只不過是一個可悲、可嘆又可笑的人。這三個人,一個是朕自己,一個是她,而另外一個……”玄帛擡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尹雲初,一字一句地說:“就是尹雲,尹二公子你。”
“草民不敢!”尹雲初眼睛一跳,趕緊大聲說着跪下,把腦袋磕到了桌案下。
她不禁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之前兩年她明智地和碧落躲在茱萸宮,沒有接近他,要不然她肯定早死幾百回了。這皇帝看起來長得那麼帥,好像還很酷的樣子,可是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覺太難受了,難受得讓人時刻想逃。
“《見與不見》是你寫的?”玄帛也沒讓尹雲初起來,隨口又問。
尹雲初硬着頭皮伏在船艙的地板上說:“回皇上,是草民寫的。”
“什麼時候寫的,爲什麼?”
“草民……草民兩年多前曾經到過一處荒廢的寺廟遊歷,看到一名大師遺留的謁語,一時心中有感,所以就寫了這首《見與不見》,其實這並不能算是草民的詩作,而是草民抄襲了那位大師的禪境”尹雲初汗顏,委婉地說明了自己抄襲的事實。
玄帛的薄脣輕輕勾起一角:“暗示香火慘淡的禪境?真有趣!聽聞你頗通人情世故,朕有一事鬱結於心已久,始終不能釋懷,不知道你可願意替朕開解?”
“草民願爲皇上分憂”尹雲初安靜地跪伏在地上回答。
玄帛扭頭看着船艙外如練般傾瀉在平湖上的月色,聲音縹緲地說:“當你知道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爲了她背叛全世界的人,她死了,可是你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心痛,這是爲什麼?”
“如果這種情況出現在草民身上的話,那是因爲草民並不愛死了的那個人”尹雲初悄悄憐憫地看了玄帛一眼,小心翼翼地繼續分析:“或者說,草民在她活着的時候,對她的感情只不過是一種佔有的慾望,而不是愛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