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楓城,主攻京都,依約行事,切勿妄動”
玄帛將字條深深地揉進手心裡,只要他稍微一用內力這張紙條就會化爲齏粉,然而他卻又在一刻鐘後將手鬆開了,緩緩遞向一旁的白桎:“放。”
“主上!”白桎已經按耐不住內心的焦急了,這些天玄帛實在是做了太多讓他感到震驚的舉動。他不但眼睜睜地看着尹雲幫助瓊遼攻陷楓城而不爲所動,還對這些天來尹雲與耶韓巴爾夫的繼續聯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聞不問。人家都已經打到大錦的家門口了,他還這樣默許着。
玄帛默默起身行至窗前,昂首看着天空那輪已然缺失的月亮,緩緩揮手示意白桎退出去。
“你說過你不會加害於我,我真的很想看看你還能做到什麼地步。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什麼可以說着樣那真摯的話,卻又做着這樣殘忍的事。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會痛,從一開始你就知道”玄帛無比傷慟和落寞地問着繁星璀璨的夜空:“雲初,爲什麼?”
客棧對院二樓的客房裡燈燭還亮着,那是諸葛寒玉的房間,窗子上倒映着的卻是尹雲初和風含影的身影。
玄帛脣邊漸漸綻開一抹諷刺的笑,除了在皇宮那段時間,好像無論何時何地她的身邊都有風含影。他們是如此的形影不離,如此的如膠似漆。心痛的只有他,被傷害的也只有他。
“你真的決定跟他回右相府?”
風含影靜靜地看着牀塌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諸葛寒玉,心底有一抹莫名的惶恐,似乎這一別離,他和她的緣份也就走到了盡頭。
尹雲初也看着牀塌上的諸葛寒玉,他的臉色是那麼蒼白,氣息微弱安靜得就像個死人:“他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親眼看着他好起來我一刻也不會安心。反正耶韓巴爾夫已經擺平了,他這兩天也會和蘇仲北返回京都去,邊塞的戰事不會再停止了。”
“那我呢,我要去哪裡?”
這句話風含影盤旋在心底沒有問出口,他微微向外挪動了一下腳步,眼神穿過緊閉的窗口看向客棧小院的對面。那裡有一道極其隱蔽的氣息,他知道那是白承澤,敵友難辨的白承澤。
風含影不能阻止尹雲初,他也不會阻止尹雲初,因爲他認識的、愛着的她從來都是這樣看似堅強實際卻很善良、很柔弱。她總是把一切莫明其妙的罪責攬到自己肩上,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而他,只爲自己喜歡的人活着,他沒有絕對的是非善惡觀。
那麼,她喜歡的都是對的,她要做的都是應該的,再難他都接受。
“風大哥”尹雲初敏感回頭叫住正要走出去的風含影:“你要去休息嗎?”
風含影回頭笑得輕而淺令人心疼:“很靜,去看月亮。”
尹雲初低頭看了一眼昏迷的諸葛寒玉,心底略掙扎了片刻衝風含影淺笑一下:“帶我去,就在屋頂上好嗎?”
“好”風含影的笑容略深,平靜自然地向她伸出自己溫潤修長的右手。
尹雲初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指,一個輕躍起落間他們便到了諸葛寒玉房間的屋頂上。她伴依在他懷裡,依賴而眷戀地抱着他。他是這樣敏感,是她所見過最最敏感的男人。可他又是這麼溫和善良,不忍做半點傷害她的事情,就算有誤會也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忍耐着。
“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和諸葛笨蛋一起回去”尹雲初仰起頭定定地看着風含影清澈明亮的眼睛:“我向你保證,我不是因爲喜歡他才這樣的,真的。”
風含影神色一赦,眼神有些飄乎:“我、我知道。”
“那爲什麼不高興呢?”尹雲初深吸了一口氣,大膽地坐直身子湊上去吻了吻他的脣:“我也答應你,永遠不這樣對別的男人。”
風含影渾身寒毛倒立,感覺到一股極其凌利的殺氣。他本能地摟緊尹雲初,眼神透過濃濃的夜色投向對面一片漆黑的房間
。黑夜裡他能輕易尋找到白承澤那雙冷酷得如同地獄之王的眼眸,那濃濃的死亡氣息似乎要他和尹雲初都吸食進去,屍骨無存。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晰地感覺到白承澤的敵意,正是如此,他也確定白承澤與他絕不可能成爲朋友!
不過,有一個武林盟主的敵人就能嚇到他嗎?
他風含影雖然不是什麼聲名顯赫的人物,但他也有他的依憑和驕傲,他甚至比所有人都孤傲,所以纔不願意輕易與世人爲伍。
風含影收回凌厲的眼神,看向尹雲初的眼神斂去了所有冷厲的氣息只剩溫柔。他捧着她的臉輕輕淺淺地回吻着她,是因爲他真的想她才吻她,而不是爲了向白承澤炫耀。可他卻清晰地聽到了白承澤因爲氣憤而握緊的指骨“噼叭”聲,可見白承澤確實是因爲她纔對他有敵意的。
“風大哥”尹雲初雙臂半勾在他脖頸間,氣息微喘,聲音因爲充斥着激情而有顯得嬌媚:“人的心都是很貪婪的,你退一步人心就會奢侈地希望你再退第二步。我不想自己變得那樣予取予求,我喜歡我們是平等的,這也是我們那裡的人相處的模式,我跟你說過的。”
風含影溫和一笑:“我相信你。”
尹雲初心裡甜蜜嘴上卻假裝嗔怨道:“人心都是會變的,這樣下去我早晚會被你寵壞,到時候你可不能怪我蠻不講理。”
“不會”風含影愛極了她甜蜜向他撒嬌的樣子,心滿意足地將她摟進懷裡。
好吧,那就讓她隨諸葛寒玉回去吧。只要他擁有過這樣的她,只要她是真心的體貼過他,那就這樣吧。正如她說,不想失去的就要牢牢抓住。他會用盡他所有的力量去抓住她、握緊她,除非她不願意或者他再也夠不着、失去了最後一力氣爲止。
玄帛看着對面屋頂上親親我我的那兩個人,心如刀絞。聽着他們推心置腹的甜言蜜語,他終於失去了所有冷靜,重重地摔上窗頁,轉身時已是熱淚盈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