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將軍!……”
宋之鄂驚呼一聲趕緊接住諸葛寒玉,子齊和近旁的士兵們也疾聲驚呼。
尹雲初聞聲擡頭,正好看見滿身淌血的諸葛寒玉面無人色地倒在宋之鄂懷裡,腦子裡“轟”地一聲炸開了一朵蘑菇雲——他死了嗎?諸葛寒玉……死了?
“雲初”風含影心疼地看着臉色比諸葛寒玉好不了多少尹雲初,連忙傳音入密告訴她諸葛寒玉的情況:“別太擔心,他沒死。”
“真的嗎?”尹雲初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風含影遲疑了一秒輕輕點頭:“只要你不想他死,我就一定不會讓他死。”
尹雲初聽出風含影語氣中的勉強,一顆心像被無數只厲爪揪緊了。她無法想象諸葛寒玉出事之後,子齊、宛瑟他們知道這次楓城失陷的真正原因之後,他們會用怎樣仇恨的目光盯着她、會用怎樣咬牙切齒的神情痛罵她,甚至是衝上來找她拼命爲諸葛寒玉報仇。
這時楓城北、西、南門的瓊遼士都向東門涌了過來,耶韓巴爾夫、魯格道拉和尼格等人的身影在衆多遼兵手中的火把照耀下依稀可見。
風含影明顯感覺到懷中尹雲初的攤軟無力,沉聲對驚惶失措的宋之鄂和子齊低吼道:“不想死的就馬上帶着他走!”
宋之鄂擡起通紅的血眼看見曾經在他們的統治下安寧祥和的楓城街道上,遼兵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聲嘶力竭地吼道:“撤!”
子齊臉上血淚橫飛,誰也看不清他眼裡流淌的究竟是血還是淚。
“啊——!狗X的,如果將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子齊要你們斷子絕孫”子齊守護在擡着諸葛寒玉的士兵們身邊,像瘋了一般怒吼着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將衝上來的遼兵和殺手一次次挑開、一次次擊退。他比任何都清楚諸葛寒玉的傷是爲了他才負的,他欠諸葛寒玉的命!
看着這麼壯烈的場景,性子一向清冷的風含影覺得自己血管裡彷彿有一種陌生的情愫在涌
動。這是男兒的血性,是兄弟相守的仗義。
尹雲初不敢讓遼兵和殺手們看出她的異樣,可她埋在風含影懷裡的臉早已是淚痕滿布。她的心就像正被千刀萬刮一樣的痛,在二十一世紀平安幸福長大的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害死這麼多人,會欺騙真心待她好的朋友們,讓他們因爲她的私心而流血甚至犧牲。
蘇仲北遠遠地看見宋之鄂等人撤走的身影,更眼尖地發現大錦士兵們擡着的那個身影很熟悉,似乎就是諸葛寒玉。
長這麼大,這是蘇仲北第一次看見諸葛寒玉在他面前倒下,這種心情怎一個“爽”字了得!
“哈哈……哈哈哈哈!”蘇仲北張狂地大笑着,見那些殺手還要追出城去,趕緊向身後一個遼兵打扮的大漢使了個眼色。那大漢雙脣微動,不一會兒就見北門方向有一道絢麗的煙火升起,那些殺手們見了這道煙火便自動散了。
蘇仲北的小技量耶韓巴爾夫都看在眼裡,不過既然他們都那麼痛恨諸葛寒玉,他也不至於傻得揭穿蘇仲北。如果諸葛寒玉這次死了,尹雲要怪罪起來,到時候這個黑鍋就讓蘇仲北來背好了。
耶韓巴爾夫笑着看風含影帶着尹雲初和諸葛寒玉等人一起撤走,也沒有下令讓人出城去追。既然尹雲兌現她的承諾讓他們再次攻下楓城,替憋屈了一兩個月的瓊遼勇士們出了口惡氣,事情還是不要做絕了的好。
再說,瓊遼和大錦之間的鬥爭還長,不急於這一時,他耶韓巴爾夫有的是耐心!
“韓兄,你真不追呀?”蘇仲北明知故問。
耶韓巴爾夫心裡暗罵:你這小王八羔子八成是想起尹雲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殺諸葛寒玉,現在諸葛寒玉看樣子情況不好,所以你想讓我當那隻傻鳥這時候派兵去追。到時候尹雲縱然再聰明也會把一切都都賴在我頭上,你坐收漁利?
哼,當他耶韓巴爾夫是傻大的,天下會有這種好事?
耶韓巴爾夫皮笑肉不笑不緊不慢地說:“不急、不急,既
然尹雲啓用了第二策略,還是依尹雲的計劃行事好。”
蘇仲北眼角一抽,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光:不上當?大家都站在陷井邊兒上,你不跳本公子還不會在背後推你一把?尹雲只能是他蘇仲北的!
“殿下”尼格小聲喚了耶韓巴爾夫一聲,眼神防備地瞟了瞟一臉和善微笑的蘇仲北。
耶韓巴爾夫不動聲色地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溫和得和蘇仲北如出一轍,彷彿什麼也沒有察覺到一般,靜坐在馬上看瓊遼的勇士們清理整頓楓城的街道,掃蕩他們的戰利品。
楓城東郊的一個山頭上,玄帛和白桎凌峰而立。
今夜的玄帛依舊是一襲寶藍色的長衫,暗紫金色的髮帶隨着夜風緩緩飄揚,在幽幽的月光中隱隱閃爍着高貴的柔光,將他冷峻帥氣的臉龐襯托得異常凜人,那陰寒的雙目更像來自地獄的黑色火炬緊鎖着山下撕殺一片的楓城。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似乎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白桎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這是兩年來他第二次看見玄帛的臉色陰沉至如斯田地。而前一次就是兩年前宮變前夕,第二天玄帛便先行發難,親手殺了那幾個想置他於死地的親兄弟、親叔伯……
尹雲初、尹雲初、尹雲初……雲初……
玄帛裡一遍遍重複和咀嚼着這幾個字,這幾個銘刻在他心尖兒上的字,這幾個他曾經以爲會溫暖他一生、他曾以爲是上天贈予他補償的幾個字!而此刻,正是這幾字生生地撕裂了他心中從未癒合的傷口,讓他再次體會到被生命中最親、最愛的人所算計、所背叛的痛!
“你讓我相信你,可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玄帛的聲音飄緲如同幽浮,冷酷的雙眸更深處是一片無助的茫然。
白桎鼻頭一酸:“主上……”
玄帛靜默了一會兒,緩緩揚起右手示意白桎不要出聲。他不想在這種時候做出任何會讓他後悔的決定,不想再像兩年前那樣,把自己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他需要安靜,最好是死一般的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