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敵對關係,林朵兒已經習慣在面對這個以往的朋友時露出防備的姿態。不是她小心眼,愛記仇,而是人被算計怕了,就只能豎起自己身上的刺,情不自禁地做出自衛的舉動。

水雲兒把一切看在眼裡,心中苦笑,忙了一大圈,她開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卻因此丟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知心好友。“朵兒,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也知道在所有的事情當中,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可是女人很奇怪,當心儀一個男人的時候或者想要獨佔一個男人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會不自覺地把離那個男人最近的女人當成自己最大的敵人。”

“我從來就不是你的敵人。”她只是從抗爭到妥協,從反抗到無奈的順從。

“我知道,就是因爲知道纔會一次又一次的懊惱。不過,現在我想通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勉強就可以的。可是我還是想問你,你是否已經決定留在這裡了?”她已經沒有什麼好爭的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等到可以出宮的時候,她會像以前那樣,帶着對人生美好的憧憬去尋找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不知道?”若是找不到人來救,又不能自救,她還真的就只能呆在這個皇宮裡。

水雲兒看到她眼裡的無奈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她怎麼忘了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有着怎樣的身份。的確,他若是不情願放手,她要逃出去還真的不容易。“朵兒,你還愛我皇兄嗎?”

“愛與不愛還有什麼關係嗎?你早就把我的情況看在眼裡的不是,我已經不再具備跟他站在一起資格了。如果有一天,你比我先走出這個皇宮,那麼記得替我跟他說一聲,忘了曾經,找一個好女人好好過他的未來。”愛又怎樣,她不想因爲愛而給他帶來麻煩,也不想因爲愛而讓他們憎恨彼此。

誰說沒有愛情,人就不能活,她就會好好地活着,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許她做出自殺這種愚蠢至極的行爲。

她一直相信人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出路。

“朵兒,你覺得可能嗎?如果皇兄那麼容易就忘掉心愛的女人,那麼在遇到你之前,他不會連一個女人都沒有。而且我相信在遇到你之後,他的生活只會比從前更加的‘乾淨’。”她不否認皇兄在遇到林朵兒之前有碰過女人,畢竟男人有男人的需要。但是她相信一個真正愛上女人的男人是會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的,比如守身如玉。

“我也相信!”淡淡一笑,林朵兒怎麼會不相信那個霸道的男人會爲她做這些呢!只是,就是因爲太過在乎他,纔不想在他的心裡留下污點。

這水雲兒就不懂了,既然相信,又爲什麼要放棄!“那你會等着皇兄來救你了嗎?”

輕輕搖頭,林朵兒無奈地望了望窗外那天天變化的景色,輕聲道:“我知道你一定還有跟他在聯繫,但是我希望你替我保密,若有可能就告訴他實情讓他死心,畢竟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再適合站在他身邊了。想想他的身份,一個未來的國君身上不能有着一個無法抹殺的污點,我自私地想成爲他心中永遠的硃砂,而非那抹讓人厭惡的蚊子血。”

“你怎麼會這麼想,皇兄他不會因爲這樣而放棄你的,你應該明白,他從頭至尾在乎的就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這個人!”

“啊!我一直都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明白就能接受的。”愛人眼裡哪能容下一粒沙。“好了,什麼都別說了,我的處境你能理解我很高興,但是我想我們之間就像我跟水烈之間都很難再回到過去。以後,多多保重吧!”

望着她轉身準備離去的背影,水雲兒心裡突然堵得慌,她真的很後悔曾經做過的一切。“朵兒,對不起!”

“啊!”除了應一聲,林朵兒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她不是聖母一樣的善良女子,對於什麼都能給予原諒!

時光匆匆,轉眼十天又過去了,此時的宇國熱鬧非凡,羣龍關聚。先不談宮裡的東方飛,也不說閉門不出的東方熾,就說這突然到訪的水國太子水烈,雪國王爺暗影,隱在暗處的冷易寒,這裡想不熱鬧都難。

這次出行,他們大多都已經做足了準備,男人的心裡有的時候其實很簡單,但就是做事的手法太過於複雜。

“李得海,水烈他們帶了多少人來?”他等了很久,雖然知道他們會來,可沒想到他們會來得這麼快,他以爲自己還可以隱瞞一段時間。

“回皇上,明着帶來的人也就二十多個侍衛,至於暗地裡的人,他們隱藏的很多,奴才試過很多辦法也沒想出個好歹來。”如此看來,這水國未來的國君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東方飛撫着下額,事實上他從來就不小看水烈這個人,他要是簡單的人物,就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拐走他心愛的女人的心,要不是因爲他,他也不會嫉妒的發狂,進而強佔她的身子,讓她傷心。

天知道水烈的存在讓他很不安,他的慌不擇路造成了現在林朵兒對自己的冷淡,他知道她一定還在怪自己,甚至是恨着自己。可他不後悔,他怕自己心軟得到的結果就是眼睜睜地看着她走入別的男人的懷抱。有的時候,男人理解女人,但未必能因爲理解而放手。東方飛就是這樣,他理解林朵兒,甚至於想要盡力給她最好的一切,可是時間不等人,她的心也不等人。就算別人罵他卑鄙,林朵兒恨他一生,他也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高處不勝寒,他不想一個人站在冰冷的上方。

“哦,若是這樣。李得海好好準備一下,客人來了我們怎麼能不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呢!”只要留住她,他相信自己會慢慢用自己的行動打動她的心,進而得到她的心,並且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的。

林朵兒……一個獨特、不馴到讓人永遠不能忽視的存在,光是那股傲然的氣質就讓人心生征服之意,獨佔之心。相處時間越長就越爲她而着迷,她就是那種不用雕琢的原玉,每一個棱角都美得有如鬼斧神工般自然,叫人不想收藏都難。

“皇上,奴才這就去準備。”

“恩!擺駕,朕要去未央宮!”一刻不見到她,他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可能是因爲水烈他們來了,他就變得更加的沒有安全感了。

“是。”拂塵輕擺,李得海扯着嗓子道:“皇上擺駕未央宮!”

秋天到了,夏的氣息慢慢地從人們的視野消失,那成片的楓葉依序轉紅,一棵棵紅得像血寶石的楓樹,一株株金黃耀眼的銀杏,都是東方飛爲了討她歡心讓太監們連夜移植過來的。若是昨天這未央宮還殘留着夏天的尾巴,那麼今天就完全是秋的世界。滿院的楓葉銀杏交織在一起,放眼看去俱是一片豔麗絢爛的楓紅杏黃,襯着這秀麗輝煌的宮殿,別緻獨特的院落,使得楓紅景緻更爲迷人,更教人驚豔不已。

林朵兒如平常一般坐在窗前,下鄂靠在雙臂之上,目光遊離。她知道東方飛對她的寵愛已經達到一個無法復加的地步,就是楊貴妃也不一定能有她今日的榮寵。要知道楊貴妃下場並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怎麼樣,可是今日此等場面比起她前世演過的楊貴妃,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娘娘,皇上吩咐御膳房做得燕窩送過來了,您用一點吧!”巧晴端着倒好的燕窩站在一旁,小聲提醒。

林朵兒收回神,苦笑地發現她的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提醒她,她是東方飛的女人,東方飛對她又有多好!

“端過來吧!”她這破爛身體,現在是越來越差,再折磨下去,她真怕自己會熬不下去。擡手接過巧晴送上來的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吃着,目光卻盯着外面被風吹落的楓葉。正在此時,外面一陣騷動,就只聽見站在大門前的太監尖着嗓子叫着‘皇上駕到’。林朵兒皺皺眉,她發現東方飛來她這裡的時間越來越多,雖然晚上他只抱着她睡覺,未再碰過她,可她竟慢慢地開始適應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娘娘,該出去接駕了。”巧晴見林朵兒又走神了,不得不再次開口提醒她。

“啊哦!”應聲點頭,然後把手裡的碗遞給她,起身向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林朵兒就看到東方飛大步向自己走來的,他來,她迎,恍然間,林朵兒覺得他們是一對平凡的夫妻,而她就是那個等待丈夫回家的平凡小女人。當他來到自己身邊,將她摟到懷抱時,她才驚心於自己想了些什麼!回神想要行禮,卻被他擋了下來。

“雪兒,不要給我行禮,這宮裡任何人都可以跪,就你不行。”他要她同她一起站在最高峰,而不是讓她站在下方仰望自己。“宣朕旨意,以後若非重要場合,貴妃不用向朕行禮。”

皇宮裡皇上最大,太后次之,之下是皇后、貴妃,東方飛的意思很明顯,林朵兒不用跪他,那麼除去給太后問安,再加上這後宮又沒有皇后,他基本上已經向衆人明說了林朵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麼的重要。若非林朵兒知道東方飛愛着自己,她一定會認爲這個男人是想把她推到風高浪尖之上的惡人。

林朵兒見衆人嚇了一跳,她才反應過來,此等恩寵似乎在歷史從來都沒有過,就是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楊貴妃也從未得到過。而現在,她卻得到了,這到底說明了什麼。

心中思緒凌亂,林朵兒卻還是慶幸自己能免掉這些煩死人的繁文禮節,她是救之不得,至於後面會來的麻煩,她不想再繼續思考下去。反正只要機會來了,她定會讓自己逃離這個讓她矛盾且無法呼吸的地方。

“喜歡這院內的景色嗎?”不是邀功,只是想要她能過得開心一點,至少能在他的面前露出笑容,而非像這樣平淡得沒有一絲感覺。

“恩,很漂亮!”小心翼翼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她不想再繼續與他糾纏下去了,有的時候過多的糾纏會讓她忘了自己其實是恨這個男人的,而非愛着這個男人。

林朵兒知道東方飛對自己的愛其實已經很難得了,可是他的方法讓她難以接受,事實上,時間的過得久了,她也開始學着釋懷了。與其爲難自己,不如讓自己活得更加輕鬆一點,雖然她的愛情因此而被迫放棄。

“既然漂亮,爲什麼看到之後不開心?”他的不安在漸漸擴大,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他愛眼前的這個女人,愛之骨髓,愛得讓他知道什麼叫心痛!“如果不喜歡就算了,我讓他們再換。”

“不用了,這樣就很好!”這樣已經很引人注目了,若是再來一次,她怕自己還沒走出這個皇宮,就被女人的妒忌的目光殺死了千萬遍,她的心裡更清楚,這後宮真正厲害的女人還沒有動手。“皇上應該專心於國事,我會在這裡的,不用擔心!”

“雪兒,爲什麼不試着去接受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麼深!”輕輕地把她抱入懷中,在旁人看來,他們濃情蜜意,可實質上他們近在咫尺,猶如天涯。

靠在他的懷裡,林朵兒一動不動。她不知道怎麼去回答他的問題,她只知道有些事不是想就能改變的。也許她是有原諒他的心,可是她卻無法把自己關在這個由金子打造的牢籠裡,小心翼翼地活一輩子。若是有人問她,今日的狀況換成她和水烈,她還會這樣選擇離開嗎?她的答案亦不變,她已經累了,腦子裡裝不了太多深奧的東西,所以她只想簡單地告訴自己,多愛自己一點,也就給自己多一點的幸福。

女人,首先學會了愛自己,纔會學會去愛別人,也才值得別人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