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甚至覺得,那一刻的紫影是最美的。
他不是一個無私的人,從來都是自私自利。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也並不是爲了紫影,而是爲了得到紫影。
可是那時候,他每天能夠看見紫影的微笑,能夠在房間外面聽見她低媚的笑聲,那時候,他竟然覺得這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吧,沒有遺憾了。
是對紫影的愛,讓他學會了無私,學會了偉大。
只是,這樣的日子並未維持太長的時間,那個嬰兒的降生,打破了一切的平靜美好。
那時候,他並未第一時間見到那個嬰兒,卻聽到別人的讚美,說是那個嬰兒,幾乎是歷代最美麗的族長之子。
他的心雖然酸楚,甚至他在想,依着他的長相,加上紫影的美麗,他們生下的孩子,指不定也是世間第一美男子……
那一夜,他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了,閉上眼睛,眼前全是紫影與一個小小的孩子的面容,他終於爬了起來,想要去族長那裡去看看紫影和她的孩子。
他悄悄地來到了上房。
本以爲剛得佳兒,族長必定會對紫影溫柔有加,卻不想在那裡卻聽到了族長的咆哮之聲。
“說,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族長總是這樣懷疑紫影,他總覺得,以紫影的美麗不會甘於在自己的身邊,這些年來,大長老不知道聽到多少族長的抱怨。
沒有人知道大長老面對族長的抱怨,想到那個做夢都想得到的女人時,卻仍舊要寬慰族長與紫影好好過日子的心情,那是一種心痛,痛到麻木的感覺。
他一直以爲,自己希望紫影快樂。
然而這一刻,他突然爲紫影感覺到委屈。
這些年來,他慢慢的開始掌管族中之事,族長也曾經讓他秘密監視紫影,有了這個名義,他更加肆無忌憚的接觸紫影。
越是接觸,越是沉迷。
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來抵抗哪怕一點點的她,可是如此完美美好的紫影,如此相貌低嫁族長,卻總是委屈自己讓夫君高興,甚至他發現,紫影修行天分極高,卻爲了不讓丈夫自卑,竟然是婚後從未修行過!
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子,用如此委曲求全的辦法來苦苦支撐着這個家,可是到頭來呢,那個平庸的族長,總是會因爲宵小的幾句閒言碎語,便來指責剛剛生子,正在做月子的妻子!
這一刻,大長老突然爲紫影不甘。
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大長老猛地回頭,回到了會客廳。
不出所料,遠遠聽見上方處砰的一聲,族長氣沖沖衝了出來。
族長打開了會客廳大門,看見了自己,那滿目怨氣慢慢平復,當他再一次詢問,長老,你覺得紫影的孩子,是我的嗎的時候,大長老第一次愣了愣。
短短的一刻鐘的時間,他突然開口:“夫人天人之姿,存有覬覦之心的人,不在少數。”
大長老是族長最親信的人,他的話,族長從來信而不疑。
況且大長老覺得,自己這句話,答非所問,卻是實話。
族中因爲有了紫影,所有女人都遜色十分,他親眼看見那些喝醉了酒的男子們,在那裡口吐真言,幾乎整個魅族這一個年齡段的人,甚至年紀更大一些的人,都將紫影作爲他們的夢中情人。
甚至這短時間,紫影身懷有孕,身形有些微微發胖,卻仍舊不能掩飾她的姿容與美麗。
大長老如此安慰自己,自己只是說了一句實話。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的這句實話,卻造成了這種後果。
族長剛剛勉勵壓制的怒氣,猛地提升,他突兀向外衝了過去,直奔上房,大長老能夠聽到族長怒斥一聲:“都給我滾得遠遠地!”
然後就是房門的關閉聲音。
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到,疲憊的紫影躺在牀上絕望的看着丈夫去而復返時的欣慰與其後知道丈夫爲何回去的傷心絕望。
紫影,傷心嗎?
傷心,就會死心了吧。
他一直都知道,紫影不喜歡族長。
只是身爲魅族人,結爲夫妻最重要的便是堅守。
魅族人因爲修煉,行爲浪蕩,可是整個族的人,都對自己的妻子丈夫忠心耿耿。哪怕身體出軌,哪怕心靈出軌,從不懂的背叛。
所以紫影從來不是目光短淺之人,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自己的丈夫。
大長老想要讓紫影看清楚,她的丈夫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大長老運足耳力,只能聽到族長的怒喝聲,紫影一向都是沉默的。這個女人有着自己的驕傲,面對生性多疑,又懦弱無能的丈夫,她從來都不屑於解釋什麼。
她的沉默,更加造就了他們夫妻關係之間相處的不巧當,導致他們的誤會越來越深,甚至族長以爲紫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而面對自己時越來越沉默的臉龐,則是因爲她心虛。
大長老微微嘆了口氣。
他算準了紫影的脾氣性格,知道此刻她不解釋,只會更加激怒族長,族長肯定會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可是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之後便是漫無邊際的沉默。
這異樣的沉默終於讓大長老心虛起來,他漸漸地開始坐立不安,伸長了脖子似乎想要一看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紫影出事了?
族長雖然暴怒,雖然懦弱,可是大長老允許他與紫影生活這麼多年,甚至爲他們夫妻牽線的原因之一便是,族長從不打妻子。
他對別人暴力,可是這些年來,哪怕是他怒到了邊緣,卻從來對紫影不曾動過手。
所以剛剛大長老纔敢於刺激他,可是這會兒,爲什麼沒有聲音?
紫影出事這個想法在大長老腦中盤旋,他終於按耐不住,衝了過去。
族長已經將周圍的所有人都驅逐開了,所以這一片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大長老直接走大路來到了他們的房間之前,隱隱的,血腥之氣傳了出來。
大長老心中一顫,緩緩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地上,紫影倒在血泊中,只是那華麗紫色的衣服上,卻沒有任何的傷痕,她茫然的睜着雙眼,地上族長的身體抽搐般的顫抖,雙手緊緊握着胸口,在那裡,一根簪子矗立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