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珩的神色之中有一片掩飾不去的緬懷和追思,看着燕青蕊的目光十分複雜。
此刻見燕青蕊輕飄飄地落在甲板上,衣袂翩飛,道:“義父!”
南宮珩收回目光,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
嘆完之後,見燕青蕊清泠泠的目光正看着他,彷彿洞悉一切,他終是搖頭,自嘲地苦笑道:“二十年了……你和你孃親,長得真的很像!”
不用他說,燕青蕊也知道他必是想起了孃親,對這個自己從未謀面過,而且以後也無法謀面的孃親,燕青蕊心情也一樣複雜。
燕青蕊道:“義父,你要來桃花榭,難道是因爲這裡是孃親曾經待過的地方?”
南宮珩默了一下,才無聲地點了點頭,道:“這些年裡,儘管我一直以爲你孃親已經和百里澤木在一起,但是心中止不住地要想,腳步也下意識地重走我們當時曾一起走過的路,曾一起到過的地方。這些年,該走的,已經走過了。獨獨這桃花榭,她曾在這裡住過一年,可我還沒有到過呢。所以,我來看看!”
追思一個人,追思到連她到過的地方,也親自來一遍。
已經過去二十年,還能有如此深情,連燕青蕊也有些動容。
然而,當年的事固然有小人從中陰謀算計,有各種陰差陽錯,可失去的,縱使再是追思,又能怎麼樣呢?
南宮珩道:“我知道,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逝者已矣,然而,心中終究是放不下,哪怕明知道,瑾瑜芳魂已杳,二十年物是人非,也許什麼都沒有剩下了,可是,還是想跑這一趟。若不來,我還能去哪兒尋找她曾存在過的痕跡呢?”
燕青蕊輕輕嘆了口氣,道:“孃親若是在天有靈,定會爲義父的深情所感。不過,你也說過逝者已矣,有些事,已經無法勉強了,何不放下?”
“放下?”南宮珩怔怔地重複這兩個字,之後才苦笑一聲,道:“若放下了,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這麼些年,瑾瑜的音容在我心中已經逐漸模糊,我知道,她不想我記起她,甚至她不再來我的夢裡。可是,我還是放不下,我也不能放下。”
燕青蕊不知道該怎麼勸。
身爲一個旁觀者,或者覺得放下,讓逝者安心而去,讓生者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纔是最好的。
可是那個人是她的孃親。
而且,她僅僅只是旁觀者,也許旁觀者覺得最好的,當事人未必這麼想。
南宮珩道:“我甚至想,若是我能死在百里澤木的手中,是不是我能去尋她?你說能嗎?”
燕青蕊:“……”
她能告訴他這世間沒有鬼魂,沒有往生,沒有投胎嗎?
實際上,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世間到底有沒有這些,若是沒有,她又怎麼能來到這個世界?
她搖頭道:“二十年了,就算要去尋,也必然是尋不到了。”
南宮珩又怔忡了,過了一會兒,才喃喃苦笑道:“是啊,一切都遲了啊。我錯過了整整二十年,都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