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個在屋內僵持着,阮夢歡在外頭全部收入耳中,她手撫着胸口,一顆心好似就要跳出來一般,儘管一直堅信燕奉書對她的心,可是當她從前所未有的角度聽到時,又是另外一種強烈的感動。..com
“陛下,飯好了!”終究還是敲了門,阮夢歡提着食盒走了進去。天朔帝與燕奉書兩人各執己見,誰也不肯退讓,她將酸菜魚擺上桌,添了筷子。
酸酸的味道,彷彿一隻小蟲子,不停勾着人的食慾。天朔帝一直端着架子,在聞到味道以後,二話不說便拿起筷子,加了一塊魚肉吃了起來。
燕奉書看在眼裡,眉頭皺了起來,似有不悅。卻聽到阮夢歡咳了一聲,心知她的用意,便湊合着入座。他向來不吃酸,酸味在別人那裡是美味,在他這裡可是避之不及。現在天朔帝吃的正香,他舉起筷子,十分艱難的抿了一小口,哪裡想到不僅魚肉鮮美,竟然還有淡淡的甜味。他吃得高興,讚賞的目光不住的往阮夢歡身上瞟。
“這是哪裡的醋,爲何這般香?”天朔帝遍嘗美味珍饈,卻也沒吃過如此香的醋。
“醋?酸嗎?”筷子仍在脣齒間,燕奉書不能苟同,“分明是甜的!”
兩人意見相左,本該是互看不順眼,然而在看見對反的筷子時,剎那間便明白了,父子倆相視一笑。
見此情景,阮夢歡鬆了口氣,不着痕跡的站在了燕奉書的身後。
飯畢,天朔帝的心情似有好轉,他意味深長的說:“你們兩個的事情,在朕這裡,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這麼說吧,你們幫朕去做件事,如果做好了,朕便成全你們!而且……還會重懲餘梓蘊!”
燕奉書冷笑,別過頭去,壓根兒不願放在心上。
阮夢歡聽了卻是格外的認真,因爲蘭娘曾說過,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而後來知道蘭孃的經歷之後,她更是堅信不疑。想起蘭娘,阮夢歡在面對天朔帝時,心情再也無法像方纔那麼平靜。她不冷不熱的說:“還請陛下明言!”
“蘭娘!”天朔帝沒有直說姓名,而是指頭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下了這兩個字,“朕要你們在一個月之內找到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阮夢歡不解,“陛下,她早就不在了!”
“不!朕可以肯定她還活着!”天朔帝神色凝重,“她一定還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朕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天朔帝見不得別人對他的要求有任何的遲疑,當即變得肅殺,“你們若是辦不到,哼,你將永遠只能以他的妾的身份存活於這世間!相信朕,朕比他更加言而有信!”
“如果我們把她找回來了,你就爲我們賜婚?”對於天朔帝的話,燕奉書多少是不肯相信的,畢竟在他這裡,這個人的信譽很成問題。
“朕可以以列祖列宗的名義發誓,以我大夏皇朝的未來發誓!”天朔帝極其嚴肅的代價和口吻發下重誓,勢必是要博得燕奉書的信任。
七月的天,花草樹木,各自濃妝豔抹。官道上,兩匹馬並排跑着,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馬背上的主人好像一點都不着急。不住的說說笑笑,對周遭的風景指指畫畫。
“世界這麼大,一個月的時間,去哪裡找啊!”阮夢歡鬱悶的玩着馬鞭子,當初太后曾不讓她參與找蘭孃的事情,她如願順從,可是如今,天朔帝又讓她來尋找。她心中歡喜,可是卻不知燕奉書的心思,是以纔會有意無意的這麼抱怨一句。
燕奉書拉着她的小手,笑着說:“找不到又如何?大不了一走了之!這一個月的時間,足以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阮夢歡怒了努嘴,並不以爲意,抽回手,“其實,我希望蘭娘還活着,也期盼着某一天能夠找到她!可是我們這樣大海撈針,總也不是個辦法呀!”
“既然他指了這條道,咱們便這麼走吧!”燕奉書得知她的心事,也不再像表面上那般的不重視。
兩人出發的時機不大對,這纔剛離開皇城沒幾個時辰,天上就飄起了小雨。無奈之下,只得在附近的道觀歇息。
小道士並不怎麼熱絡,眼皮耷拉着,渾似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兩根木頭。在指了房間後,便退下了。
房間不大,一眼就能看見全部,包括那一張僅有的單人牀。阮夢歡略有些尷尬,燕奉書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覺悟,過去斟了杯茶水遞了過來。
“反正也是閒着,不如你想想,蘭娘有沒有說過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裡?”對於一個經歷過死而復生的人來說,重生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去實現未能實現的夙願。燕奉書深知這一點,雖然天朔帝指了這條路,但他只是感覺罷了,並不一定就能找到。如果可以的話,冤枉路還是少走一些的好。
阮夢歡吞了口茶水,把蘭娘以前說的話前前後後想了一遍,卻一無所獲。她揉了揉太陽穴,繼續想。
“不着急!”燕奉書坐在她的旁邊,十分自然的把她攬入懷中。
阮夢歡挑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他的懷裡,愜意非常。回憶中,蘭孃的音容笑貌仍然那麼的鮮活,她心中感傷不已。
“抱歉,讓你跟着我受苦!”燕奉書親吻着她的額頭,他願意爲她拋棄所有,只爲給她一個安穩的幸福生活,可是現在卻要帶着她風餐露宿。
阮夢歡聽了,笑說:“我說過,你就是我的家!我一直相信,這個家不存在所謂的苦!只要有你在,我就是幸福的……不,我是最幸福的!”
“好好好!”燕奉書一連說了三個“好”,她又笑盈盈的仰着頭,他心神一蕩,在那誘·人的脣上落下深深一吻……
一個女人敲着鑼,大聲喊着,幾乎要把整個道觀給掀起來,“哎呀!走水啦,走水啦!”
女人的聲音叫醒了那擁在一起、沉醉於對方的燕奉書與阮夢歡,燕奉書極其不悅的瞪了一眼外頭,阮夢歡吃吃的笑着,小手在他胸口劃了劃,一幅安慰的語調,“彆氣彆氣,好歹生死關頭呢!”
燕奉書一把抓住胸前滑若魚兒的手,一本正經的道:“別鬧!”
阮夢歡笑得更厲害了。
出了屋子,只見道觀中央的不知被誰點了一把火,木柴堆了一人高,火勢正旺盛,而其他地方什麼問題都沒有。也看到拿提着鑼的女人,一臉的錯愕,好像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是真的。
“原來弄錯了!”阮夢歡覺得好笑,一回身,忽然跟一個人撞了滿懷。
那被撞倒在地的女人從地上爬起來,脫口就罵道:“哪兒來的混賬東西,沒長眼睛嗎?怎麼可以往人身上走?”
阮夢歡連忙在三道歉,可那女人卻開始胡攪蠻纏,非要她給什麼精神損失費。她驚詫不已,這個名頭,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聽說過,擡頭一看,不由的呆住了。
“蘭娘!”燕奉書把阮夢歡護在身後,同時也看清了對面那女人的臉。
女人罵罵咧咧的道:“誰是蘭娘?哼!別想轉移話題,快快快,賠錢賠錢!”
“賠錢可以,你得告訴我,你是誰?”阮夢歡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衣袖,她實在太激動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蘭娘!
被人做是蘭孃的女人一陣惡寒,往後退了幾步,指着燕奉書道:“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蘭娘是她親孃嗎?怎麼這麼激動?該不會是眼睛有問題吧?哎呀呀,真可惜年紀輕輕的,這年代……這時候肯定沒法醫了!”
阮夢歡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不是蘭娘,也不像是失憶的蘭娘。她鬆了手,“抱歉,我想我認錯人了!蘭娘是我的養母,你們真的很像!實在對不住!”
“你的養母?我長得像你的養母?”女人滿面錯愕,“請問你多大?你養母多大?我看着有那麼老嗎?”
阮夢歡尷尬的搖了搖頭,她忽然想起蘭孃的小腿上曾經留下一道疤痕,她當即便說:“姑娘,方纔是我的錯!雖然不知道你說的精神損失費是什麼,不過我們願意補償你!不如……咱們坐下來好好聊!”
女人剎那間警惕起來,上上下下打量着阮夢歡與一旁的燕奉書,“好啊!看在他長得不錯的份上,給你個面子!”
回到房內,女人大喇喇坐下後,開門見山,道:“我不是蘭娘,你們可以叫我阿音!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樂意聽你們講講蘭孃的故事!”
竟然是這個名字!這個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些!阮夢歡與阮夢歡四目相視,知道對方也是同樣的驚詫!
阮夢歡面露尷尬,臉頰飄紅,說:“蘭娘是我的養母,只不過……她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便跟着他跑了出來。後來,我再回家找她時,家鄉的人都說她失蹤了,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是以,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到她!”
阿音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你會那麼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