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琳聞言卻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說道:“信不信我們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一開始你選擇的就是我們!做人還是有始有終的好,否則,後果很嚴重!”
“是咯,起碼以你一人之力是無法承受的!”容姝在一旁不住點頭,兀自撫着胸口,附和道,“我呢,並不想看阮姐姐跟着你受苦,所以才幫你們想出了這折中的法子,可是你們倒好,非要認爲我是那傷害人的壞人,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燕奉書坐在牀上,他的身後是睡夢中的阮夢歡,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頓覺心中的那股煩悶與不耐在須臾之間變得平和。他長嘆一聲,似有屈服,說:“只要能讓他待在我的身邊,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考慮!”
“考慮?”瓊琳嗤笑,“我們要的可不是你的‘考慮’!”
容姝在旁笑道:“說什麼‘你們’‘我們’,燕公子,你可不要忘了,你身上流淌着的一半血液都是我們燕國的!即便你忘記了,夏國的皇帝會忘記?呵!聽聽你這名字,燕王!燕奉書!他從來就沒把你放在自己人的位置上!你如今所作所爲在那些人看來,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在被徹底激怒的前一刻,被子裡有有一隻手傳遞着溫度,傳遞着力量,足以撫平所有怒火的力量。燕奉書閉上了眼睛,他早該知道,她沒有那麼脆弱!
“廢話少說,需要我做什麼,開門見山吧!”燕奉書橫眉冷對那二人,全沒有初時的姿態。
瓊琳面上一喜,把一枚銅鏡遞了過去,道:“明日早朝後,把它交給皇帝!務必置於寢宮!”
燕奉書接過那鏡子,這鏡子與閨閣所用梳妝的鏡子毫無二致,銅鏡裡映出了他的模樣,泛着昏黃的光。他說:“我知道了!”
“這樣纔對!只要你按着我們說的來做,早晚有一天整個夏國都是你的!你終將走向最爲輝煌的皇位!”瓊琳的雙眸之中閃爍着異樣的神采,好似對面坐着的是能給她帶來無限希望的人。
“姐姐……真的要把阮姑娘留在這裡?”容姝扯了瓊琳的袖子,不甘的撅着嘴。
瓊琳的目光在燕奉書與阮夢歡身上流連片刻,脣邊泛出了幾分不屑,“你方纔說的很對,我們不該拆散一對有情人,就讓他們在一起吧!”
燕奉書攥着銅鏡,眼中是常人難以一見的狠厲目光。牙齒摩擦發出的聲音,在陽光穿窗而過的時分,格外的可怖。
背後忽然多了一重溫度,腰間一緊,燕奉書的眸子也變得柔和起來。他只是微微側首,就看見阮夢歡趴在自己的肩頭,她閉着雙眼,脣兒微微翹着,雖然一言不發,卻勝過了萬語千言。
“我從不知你的辛苦,卻總是自以爲是的任性,對不住!”阮夢歡貼着他的下顎,心中五味雜陳。她輕易走進了他的心,卻從不曾去了解過他的所思所想,反而一味任性的以爲離開就是爲他好。她錯了,錯的離譜。
雙手負於她的手背上,燕奉書微笑着說:“現在反省,還來得及!”
阮夢歡聽了,咯咯的笑着,他的手揉着她的手心,怪癢的,剛要制止,卻察覺到他並非亂畫,而是在寫字。
手心傳來的是“對不起”三個字,阮夢歡枕着他的肩,望着他的笑顏,親身瞭解了他的辛苦,莫名的想哭。
“公子爺……我……”妙妙帶來了太醫,跳進門,卻看見燕奉書與阮夢歡兩人都在牀上,一個半躺着,一個坐着,兩人笑着,卻帶着無限的情意。這景緻雖美,卻堵了妙妙的心。她幾步跨過去,大聲道:“公子爺,麻煩騰出點時間,讓太醫爲您瞧瞧吧!”
燕奉書回過神來,招了招手,道:“不必,本王已經大好了!讓他回去吧!”
“可是……”妙妙心中不解,眼神落在了阮夢歡的身上,卻只見阮夢歡此時正一臉傾慕的望着燕奉書,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
妙妙憤憤,踹開門,扭頭就走。
“你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呢!”阮夢歡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她撐着手臂,笑吟吟的望着燕奉書。
“哦?”燕奉書挑眉道:“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
說着兩手在空中假意搓了搓,壞笑着往她腋下探去……
兩人笑鬧了許久,阮夢歡自然不敵,她正色說道:“你這樣流連牀榻可不好,若讓外人聽了,只怕要在陛下跟前參你一本!嗯,依我看,你還是出去走走,討論討論國家大事纔是要緊!”
“陛下若知道我流連牀榻,想必不會生氣,倒是會鬆一口氣吧!”燕奉書撫着阮夢歡的小腹,眉眼愈發的柔和,“我從未做過父親,也不知道怎樣做一個好父親,但是……我想,起碼不能像陛下與我這樣!夢夢,我覺得,我會是一個好父親!”
“可是,我卻不是一個好母親,我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幾乎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終於還是忍住了,阮夢歡眼中含淚,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她相信,燕奉書說的話她都願意去相信。
阮夢歡在跟着繡娘學習怎麼做小孩兒衣服,每一針每一線都是那麼的認真。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已經爲孩子做了三雙鞋子。
這些天,燕奉書很忙,只有深夜纔會在她身邊待片刻,黎明時分又會離開。若不是枕畔留着他的氣息,她會以爲他沒有回來過。
“這些日子,過得可好?”瓊琳已是婦人裝扮,眉目之間,光華逼人。她坐在阮夢歡的對面,摩挲着阮夢歡新做好的小鞋,翻來覆去,眼中盡是好奇。
阮夢歡沒有參加瓊琳的婚宴,但是聽人說過辦的十分的豪奢氣派。每個女人都無法抗拒婚姻帶來的甜蜜吧,即便甜蜜可能伴隨着風暴。她的手裡捏着針線,笑說:“我過得很好,很滿足!很快樂!”
瓊琳掃興的放下小鞋子,冷聲道:“我以爲你是個閒不住的人!”
“只有閒不住的心,沒有閒不住的人。我的心就在這裡,心中的人也在這裡,我爲何還要閒不住?”阮夢歡穿針引線,已然十分的慣熟。
眼瞅着四下無人,瓊琳說:“你就甘心這麼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你就從未想過那燕王妃的位子遲早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呵,到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WWW⊕ ttKan⊕ c ○
阮夢歡捏着針在發間撥了撥,渾不在意,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聽說國師尹嫦陌從牢獄裡消失了,原本陛下要殺了他,可惜現在只能全國頒佈文書搜尋他了!”瓊琳得意洋洋的笑道:“你說,尹嫦陌那樣的人,如非他自個兒現身,誰能找得到?”
只是一個遲疑,指尖就冒出了血珠子,阮夢歡恍若什麼都沒發生把食指收了彎回,笑得雲淡風輕,“他的事,與我無關!”
“殷如煦的事,也跟你無關?”瓊琳冷笑連連,“我聽聞不管是尹嫦陌還是殷如煦都是瑕疵必報之人……”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只是在提醒你,注意自己的安危,尤其……是他不在你身邊之時。”瓊琳笑得詭異,笑完便提着步子,出了院子。
阮夢歡把帶着血珠的食指放進了自個兒的嘴裡,她就知道尹嫦陌沒那麼容易死去!在沒有把過去的恩怨處理妥帖之前,所謂的安穩日子,只是一種假象!她清楚的知道,尹嫦陌不會輕易放過她和燕奉書!
“夢夢!我站在你跟前這麼久,你都沒發現,你到底在想什麼?”燕奉書醋意十足的道:“莫非在想哪個男人?”
阮夢歡的食指依然在自個兒脣間,尚未來得及離開,就被湊過來的燕奉書吻住,吮着指頭的同時,還有她的脣,害的她渾身酥軟戰慄不已。幸而還算清醒,躲避開,忙道:“我聽說,尹嫦陌從牢裡逃出去了?”
“原來你在想他!”燕奉書不滿的咬住她的食指,脣齒逐漸加了些氣力,直到看着她秀眉緊蹙,看到她的食指上留下了他的牙蹤,這才悻悻鬆了鬆。
他終究是不忍,牙齒留下的溝壑,害的他心疼不已,在牙印上烙下幾個吻,他環住她的腰,趴在她的身上,“就不能不想他嘛!”
阮夢歡從未見過如此孩子氣的燕奉書,雖然食指隱隱疼痛,心中卻總是想笑。面對男人的撒嬌,她笑嘻嘻的說:“我纔沒有刻意想他,我只是有些擔心你,擔心他會傷害到你!那是我最不願看到的!”
“我知道!”燕奉書的側臉貼着阮夢歡的小腹,一想到那裡有個生命在長成,他的心就激動着,糾結着。想到自己就要做父親,他很激動;可想到自己並非孩子的親生父親,他又有些糾結,但是他想,他會比親生父親更盡責的照顧孩子。
“雖然不知尹嫦陌在何處,可是未雨綢繆總歸沒有壞處。我偶爾會想,是不是搬出去住比較好……”阮夢歡笑說:“可就在剛纔,我想通了,不要離開你!風風雨雨,我想跟你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