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面出奇的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平時會在這一層巡邏的人,此時不見了蹤影。
方爾被石連傑牽着手,身子半倚在石連傑的懷裡,他的另外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慢慢走了出去,方爾的身上已經換了一套便裝。
兩人看起來沒有什麼奇怪的,可只有方爾知道,自己的後腰上,抵着一把彈簧刀,那種一按上面的按鈕,就會迅速彈出來鋒利的刀刃的刀。
許是石家人都喜歡玩兒刀,從石中天,到石連傑,都是拿着刀威脅她的,方爾忽的想起那晚在包間裡看見的那張麻木的臉,大張着嘴,裡面空無一物。
方爾控制不住的輕顫了一下,手心直冒冷汗。
身側的人感受到了她的輕顫,微微側着頭,臉貼着她的:“冷嗎?”
四五月的天氣,她穿的還算是嚴實,並不覺得冷,可心裡卻泛着寒,她這才慢半拍的注意到一個問題,石連傑爲什麼要綁架自己?
這個問題冒了出來,那個記憶深處的包間裡,刀尖仍舊泛着寒意,不僅僅是石連傑,連石中天,她那三年見過的次數不超過十面的人,居然要割她的舌頭!她忽然有些慶幸自己在石連傑,面前裝傻。
她不回答,石連傑也不介意,帶着她走向了樓梯間的門,一路向下。方爾的心涼了半截。要是他們坐電梯,她遇到人的機率絕對會比走樓梯間大,更何況,她就算是不能說話,也能通過眼神傳遞些信息出去,那樣林森就能早點知道她已經遇到了意外。
剛剛在病房裡,她已經錯失了所有能給他報信的良機,她現在能奢求的,只有路人。
方爾一路沉默的跟着走,石連傑似乎格外的小心翼翼,走路的腳步聲都放輕了,好不容易下到了底層,方爾眼看着一個人從樓梯口路過,張張嘴想喊住,卻又把話嚥了回去,腰上的那把刀更緊的貼合着自己,石連傑在威脅她。
她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走遠,正想着出醫院大門的時候能衝着眼神朝別人示意,可腰上忽的傳來一股力道,讓她轉了一個方向,石連傑帶着她徑直拐了兩個彎,又進了一條長廊,盡頭是一扇門。
是醫院的後門。
因爲是白天,這裡又很少有人經過,走廊裡沒有燈,昏昏沉沉的,只有後門那裡劈進來一道光,可帶給方爾的卻不是光明,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方爾總算是沉不住氣了,她儘量壓着聲音:“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小雅,你放了我吧。”
她聲音裡帶着哭腔,雖然知道就算是否認自己是林小雅,也無濟於事,卻還是想掙扎一下,她不想就這樣再次掉入石家的魔窟,石連傑和石中天,在這一幕之後,在她眼裡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
石連傑突然陰沉沉的笑了,熱氣噴灑在她耳邊::“帶你回家啊。”
方爾心裡閃過一陣寒意,不再說話。目光卻不停的打量周圍,希望能在什麼地方留下線索,可她已經一步一步的接近那道後門了。
忽的,左側一道門裡突然閃出來一個人,也是穿着白大褂,臉上戴着口罩,方爾大喜過望,顧不得他眼神有些怪異,正努力朝他示意,忽然聽見身後的石連傑說道,“車子準備好了嗎?”
那種看着希望被人抹殺的感覺,大概就是這種了,方爾的眼神暗了下來。
“我不認識你,你放了我吧。”她幾乎是無意識的念出來這句話,不抱什麼期望的,石連傑卻忽然有些不高興了。
他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威脅,方爾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仍然覺得會很猙獰,他說道:“那要不要我幫助你回憶一下?”
這時候倒是那個穿着白大褂的人開了口:“好了,早點回去吧,你爸別等急了。”
方爾心裡沉了沉,眼神裡忽的透出一股子灰敗。石連傑那個狗雜種!還說不知情,現在和他老子合起火來綁架她!而她要是真的到了石中天面前,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完好無缺的回來。
她心裡開始慌了起來,從一開始,她就對這個石中天,打心底裡害怕。
那人不知從哪裡拿了一串鑰匙出來,在鎖上門轉了幾圈,就打開了,他先推開了門,讓他們兩個出去,自己又跟了上來。
外面是一條小巷子,往外走三米遠的地方是一條大馬路,方爾甚至還能看見有人來回走動,卻始終沒有人轉過頭看一眼他們這裡。
巷子右側停着一輛麪包車,石連傑帶着她走了過去。方爾知道,這大概是自己面臨綁架的結局,逃脫的最後的機會。
趁着石連傑開車門的空檔,方爾忽的一咬牙,猛地往後一撞,石連傑在感受到疼痛的瞬間手上力氣軟了,她趁着這片刻,甩開石連傑的束縛,撒開腳丫子往外跑,只聽得身後一聲驚呼,應該是那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傳出來的。
方爾心裡又驚又怕,眼看着就要到巷口了,肩上突然一緊,別人捏住了。還剩兩步她就能站在大馬路上了,哪裡肯放棄,回頭朝着那隻手就咬了一口,轉身又要跑,可卻再也跑不動了。
劇烈的痛感在臉頰上傳來,方爾被他一巴掌扇的,甚至有些頭暈腦脹,腦子發麻。
腳步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往外走,那男人一個使勁,把她拽了回來,因爲力道太大的原因,她沒收住腳,腿又軟,就這樣跌在了地上,在那段水泥地上滑出一段距離,痛感清晰的從接觸地面的各個部位傳來。她疼的都發不出聲音了,一張臉皺的像苦瓜。
“你幹什麼?”石連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懊惱,他從後面上了,想把方爾從地上撈起來。
那個男人嗤笑了一聲:“難怪你爸現在還一個人掌管着石家的全部企業,心慈手軟的人永遠站不到最後,把人給放在車上去。”
方爾腦子暈乎乎的,渾身的疼感爆發般似的,她並聽不實在兩人之間的談話,卻感覺到了石連傑在這個男人面前很畏手畏腳,她來不及想更多,被石連傑撈起來的瞬間,脖子上傳來一陣巨疼,暈了過去。
……
林森是下午三點過的樣子接到了電話,聽電話那段的人說完,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什麼時候不見的?”他每個字似乎都是從喉嚨裡面擠出來的,陰沉的嚇人。
那邊的護士長捏了一把冷汗:“我們也是才發現,準確的時間正在調查中,應該……” WWW⊕тт kдn⊕¢ o
她的話還沒說話,電話啪的一聲被掛斷了。
因爲森日集團是林森自己創立的,裡面的高層,商業合作伙伴,多是年紀相仿的人,此時見他面色陰沉的掛斷電話,會議室裡面瞬間籠罩在一層低氣壓中。
“會議由代總經理主持,你們繼續。”他一段話說完,完全不關心下面人的感受,只有他口中的代總經理愁着一張臉。
他明明投資前都說好了,他只管投資不管生意,現在好了,被抓來當壯丁三個月了快,林森正要接手過去,現在卻把更大的擔子壓在了他的肩上。他皺了皺眉,正要爲自己博一把,又被林森的一個眼神吞回了所有的話。
嘖,誰叫他才藝雙全呢?
林森到醫院的時候,以及接近四點了。今天天氣陰沉沉的,天上擠滿了烏雲,卻沒下雨,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林森陰沉着臉,在病房裡轉了好幾圈,臉黑的不行,又擡步往監控室走,副院長在後面陪着,臉上都是小心翼翼,院長正在來的路上。
醫院裡面有監控,但是躲在公共區域,像是八樓這種高級病房外面是沒有監控的,只有最底層有監控,每個樓梯間都有兩個監控。在之前,工作人員已經檢查過一遍了,但是醫院本就人多眼雜,混亂不堪的,哪裡能發現什麼。
此時,工作人員正在林森的監督下,進行下一次的排查,監控過了一遍又一遍,已經到了的院長擦了擦額角的汗:“那個,小林啊,要不然就報警吧。”
林森跟沒有聽到似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監控畫面上,院長又摸了摸額角的汗,站在那裡一起等着。
“停!”
不知過了多久,監控畫面播放到某個畫面的時候,林森突然出聲。
“再往後面退一點……對!放大!”
工作人員根據他的指揮操作着,畫面上定格了一男一女,姿態親暱,女的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男人的手搭在女人的腰上,在醫院看起來,這一幕實在在正常不過了,而且只是一個背影。
衆人都不明所以,只能愣愣看着。
林森眉頭緊蹙,乾脆把工作人員趕走,自己坐在了那個位置上面,一幀一幀的畫面看過去。有了頭緒,似乎一切都變得簡單了起來,林森在通向後門的走廊裡,看見了方爾的身影,以及後面出現的另外一個人,畫面戛然而止。
“附近還有什麼攝像頭嗎?”林森緊抿着脣,問道。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兩個工作人員,其中一個說了門外還有一個,另外一個人的手就指向了一個位置,示意他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