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電話接通以後，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是我。何書航，晚上有客人要來。那個人你不要動他。”
等到對方應了一個“好”字以後，何書航就直接摁下了掛斷按鈕。
隱隱約約，何書航感覺自己的身後有一道目光正鎖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就看到了大大方方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的邱舒婷。
邱舒婷笑了笑。刻意提高了自己的音調，“書航。我不想睡了，不如。你陪我喝酒吧。”
喝酒？何書航莫名地想起了他剛到邱舒婷家的那個晚上，那一幕如同電影情節一般，異常清晰。
何書航沒有拒絕，而是直接回應了一句。“好，”而後他又主動接着說，“上次喝的是紅酒。這一次我們喝點混酒怎麼樣？”
正合心意。
邱舒婷甜甜地勾了勾脣角，“可以啊。你拿上來，我在房間裡等你。”
赤.裸裸的勾.引。
等到邱舒婷淡出自己的視線，何書航兀自呢喃了一句。邱舒婷。你的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
可是爲什麼自己的心裡會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難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女人了麼？
想到這裡，何書航快速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這才相處了兩三天，自己怎麼可能會對這樣的一個女人感興趣，一定是覺得自己之前被騙了，所以有些不甘心而已。
何書航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事先吃了解酒藥，然後就拿出了好幾種洋酒，以及幾瓶雞尾酒，緊接着，他就上了樓。
邱舒婷刻意擺出了一種撩人的姿勢，睡意也換成了自己平時在張文磊面前穿的那種。
房間裡的氛圍誘惑而乾燥，何書航的舌頭情不自禁地在自己的嘴脣上舔舐了一下。
邱舒婷往後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然後在空出來的地方拍了拍，“放在這裡吧，沒想到，你和我一樣，喜歡在家裡備着這些東西。”
何書航勾脣，“只是喜歡收藏，我酒量不好，所以就越屯越多了。”
“知道你酒量不好，”邱舒婷衝着他吐了吐舌頭，“要不然你上次不會喝了那麼點紅酒就斷片了。”
何書航沒有再說話，拿出兩瓶洋酒，打開以後，便把其中一瓶遞到了邱舒婷的手上。
洋酒的後勁很足，邱舒婷疑惑了一下，“你確定？”
“一醉方休。”何書航快速地迴應了一句。
一整瓶洋酒下肚，邱舒婷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微醺的狀態，而何書航則已經完全合上了雙眼。
胃部翻涌，有點難受，邱舒婷快速下牀，吃下了自己一直帶在身邊的醒酒藥。
清醒了許多，邱舒婷重新走到了何書航的身邊，而後與上一次一樣，脫光了他和自己的衣服。
只是，這一次，更誇張，邱舒婷的身體像一條巨蟒一般，纏地何書航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擺好姿勢以後，邱舒婷拉過一條被子蓋在了兩個人身上，然後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焦躁無比，何書航索性強迫着自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書航突然感覺自己的牀邊站了一個人，他下意識地掀開了上眼皮，口中直接吐出了一句，“周行，你這麼快就來了？”
周行不以爲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自顧自地走到一邊，在旁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而後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已經七點了。”
何書航擡頭看了一眼，果然，已經七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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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這一點也沒變，很準時。
邱舒婷還沒有醒，等到何書航把散落在她身旁的衣服拿到手裡，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抖動了幾下。而下一秒，她就下意識地拽住牀單遮擋住咯自己的身體，“周行，你怎麼會在這？”
何書航並不打算解釋自己和邱舒婷的事情，而周行也不打算詢問。
何書航雲淡風輕地看着周行說，“你在外面等我吧。”
周行“嗯”了一聲，涼薄而淡淡的目光從邱舒婷的身上一閃而過，然後便徑直消失在了兩個人的視線當中。
周行一走，邱舒婷才放鬆了一些，看到自己的身上一絲不掛，又看到地上兩個已經空了的酒瓶，她假裝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然後微微低下了頭，“對不起，書航，我……”
“你不用說了，”何書航打斷了她，“你再躺會兒，周行是因爲你的事情過來的，我現在必須出去跟他表明自己的立場，你等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何書航掀開被子，穿上襯衫之後，又再一次看了看牀上的女人，他想，如果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自己一定會對她動心的。
等到何書航整理好着裝，想要從房間裡走出去的時候，邱舒婷又叫住了他，想了想，她的脣瓣輕輕地抖了抖，“書航，其實你沒有必要勉強，從你之前推開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並非你的良人，而你，也註定不會和我在一起。”
嗯，邱舒婷說地對，她並非自己的良人。
可是，何書航卻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而是好迴應道，“我和你會不會在一起，並不是你一句話，或者是我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的，不去嘗試一下，又怎麼會知道結局？”
“安心地在這等我，餓了的話，旁邊的櫃子裡有零食。”
邱舒婷點了點頭，然後她便眼睜睜地看着何書航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淡出了自己的視線。
何書航特意關上了臥室的門，而後他纔不慌不忙地下了樓梯。
周行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地翻動着自己的手機，即便是何書航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旁，他都沒有擡頭。
何書航輕笑了一聲，“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麼？”
這樣的問題讓周行的身體微微一怔，隨即，他又問出了一個與何書航一模一樣的問題，“那你呢，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麼？”
“有啊，”何書航倒了兩杯水，把其中一杯遞到了周行的眼皮子底下，其中一杯遞到了自己的脣邊，抿了一口，才若無其事地問，“什麼時候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讓我想想，”周行擡起頭，微微閉起了眼睛，良久，他才重新掀開上眼皮，把自己的目光挪動到了何書航的身上，“很久了，久到我自己已經想不起來了。”
“何書航，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
“比如呢？”何書航明明知道他所說的是哪些事情，卻還是故意問了一句。
周行的眸光隱隱跳動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疲憊，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摁了摁，舒服了一點之後，纔不輕不重地說，“比如，我讓你跟我一起去國外發展，你直接拒絕了。再比如，我讓你與那個女人保持距離，可你卻和她上了牀。”
所以，何書航，我該拿你怎麼辦？
周行的把這個疑問句嚥了回去，想了想，他就只說出了這樣兩件事情，一件代表過去，一件代表現在，或者說，它也代表了未來。
何書航頓了頓，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說話。
周行和自己如今正處在兩個對立面，有些事情，自己可以解釋，但卻無法解釋。
他忽然就想到了和周行在一起讀書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班級上有兩個不合羣的孩子，一個是他，還有一個是周行。
何書航從來不會主動跟別人說話，而周行也是。
何書航喜歡在別人讀書的時候，觀察別人的嘴型，而周行也是。
何書航喜歡窺探別人的手放在桌子下時所做出的小動作，而周行也是。
只是，何書航不介意與女性接觸，而周行卻牴觸，甚至是厭惡。
兩個人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卻也從來沒有任何的交流。
讓何書航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件事，那天他肚子不舒服，體育課沒有去上，而恰巧，他的同桌丟失了十塊錢，所有人都覺得何書航就是那個小偷，唯獨周行不信，甚至站出來替自己反駁他們。
那個時候，他對周行是感激的。
因爲這樣的一件事情，兩個人漸漸開始有了接觸，繼而發展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兩個人都選擇的是同一個班級，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
可畢業之後，他們就如同一對無奈分手的情侶一樣，一個人去了國外，一個人在本地隨意地找了一份工作。
緊接着，周行就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消息，而自己也在機緣巧合下被陸琛熠挖了過來。
不曾想，多年之後的相見，兩個人會成了仇人，雖然他們都叫自己的上司叫老闆，可這個老闆，卻是兩個大相徑庭的人。
良久，何書航輕輕地嘆了一聲，“其實，周行，你根本就沒必要說這樣的一句話的，你知道，我並不是違揹你的意願，而只是想順從自己的想法做事情。”
“從你決定出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和你註定不會是同一條路上的人，你有自己的追求，我有自己生了病的母親要照顧，我最落魄的時候，甚至會在街邊的垃圾桶裡翻找食物，悲哀吧，好歹我也是一個上過大學的人，到最後卻連自己的生活都已經無法顧及了。”
“你知道從前我爲什麼一直要跟你說我要多賺錢麼，”何書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我是真的窮怕了，窮瘋了，所以我纔會拼了命地想要擺脫那樣的生活，而現在，我成功了。”
“周行，有件事，昨天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何書航用力地砸了砸自己的胸口，“這裡，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而那句別來無恙，也當是由我來跟你說，只是，可惜了，我們的友誼只能到這裡了。”
周行的雙目上漸漸地附着上了一層霧氣，緊接着，他就聽到何書航說，“你走吧，從今往後，我們各自爲自己的老闆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