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邱舒婷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潮紅。如同早春裡盛開的梅花。清新可人，細細聞去。似有花香在風裡飄散。
何書航一愣，他想，大概這就是戀愛的力量吧，即便明明知道對方與自己沒有可能，也依然願意沉浸在這短暫的溫暖當中。
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巴掌大的小臉。在她的眼睛微微閉上的時候，何書航情不自禁地在她果粉色的脣瓣上輕啄了一口。
而就在這時。她邱舒婷放在牀櫃上的手機陡然間顫動了震動了幾下。
邱舒婷嚇了一跳，那一瞬間。彷彿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邱舒婷拿過手機瞥了一眼之後，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在它落到何書航手裡的時候。她又快速地搶回了手中。
脣瓣失去了顏色，邱舒婷勉強讓自己勾了勾脣角，“那個。書航，我好像胃部不大舒服。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藥店買一盒嗎丁啉？”
何書航自然知道她爲什麼會有這麼大反應，只是他什麼都沒說，而是柔柔一笑。寬厚溫暖的掌心在邱舒婷的額頭上摩挲了幾下。“好，我現在就過去。”
何書航走出臥室，把身後的房門輕輕掩上之後，刻意弄出了已經離開的動靜，而後他就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
邱舒婷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剛想把電話回撥過去，手機鈴聲就率先一步響了起來。
邱舒婷的手下意識地掐緊了一些，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淡漠着嗓音問，“張文磊，你到底想怎麼樣？”
張文磊輕笑了一聲，故意暗啞着嗓音說，“不想怎麼樣啊，只是上午沒有得到滿足，現在又開始想你了。”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舒婷，我們生個孩子吧，不論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只要像你，就好。”
呵，這是他在對自己說情話？
邱舒婷搖了搖頭，不管他想怎麼樣，自己都不會再回頭了。
傷痛那麼多，傷疤那麼多，每一處都是鮮血淋漓。
邱舒婷下意識地怒吼了一聲，“你做夢！張文磊，我說過了，我要離開你，我要徹底地離開你！”
張文磊的手猛然間加大了力道，青筋像是無數條毒蟲在他的手背上無限蔓延，可他卻始終維持着話語中的溫度，“離開我？你剛剛說的是這句話？”
邱舒婷想要回答“是”，喉嚨口拉地乾澀，這個字的音她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了。
張文磊的眉頭緊緊蹙在了一起，脣瓣也在此時用力地抿成了一條細長的直線，他說，“邱舒婷，從我收養你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應該意識到你會今天，你不過是我豢養的一隻寵物，而我纔是你真真正正的主人。”
“你說你要徹底地離開我，對吧？那好，我現在就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寵物養了這麼久，總該要對主人有所回報了，而那個回報，就是給我生個孩子，然後你繼續當一個賺錢的機器！”
“別想反抗，邱舒婷，我不介意把話說絕了，在我面前，你從來沒有反抗的權利與資格！”
心驟然間緊縮，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剎那被人推進了寒冬臘月裡，周圍除了冷風便是一望無際的白雪，邱舒婷的身體止不住地顫動着，半晌，她才穩住了自己的情緒，重新開了口，“有沒有權利，有沒有資格，都是我自己說了算，張文磊，這一次，我不會回頭了，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懷孕了，我和我的男朋友已經有了愛情的結晶，我會順利地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的！”
她說完，沒有再等張文磊發出任何的迴應，就直接摁下了掛斷按鈕。
心跳地厲害，咚，咚，咚……
震得她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疼痛無比。
確定兩個人的談話結束，何書航躡手躡腳地找到了藥箱，從裡面拿出了一盒已經拆封過的嗎丁啉。
何書航站在房門前，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推開了面前這道木質的門。
藥店離自己的住處是有一定距離的，何書航不可能這麼早就趕回來。想到這裡，邱舒婷的身體一僵，良久，她終是掀動了幾下脣瓣，試探性地問，“你一直在這裡，都沒有離開麼？”
“嗯。”
迴應自己的，只有這樣淡淡的一個字。
邱舒婷的手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忽然冷冷地笑了一聲，“你都聽到了，對吧？”
何書航沒有說話，而是把藥拿了出來，端起了她之前用過的那個水杯，“我去幫你倒杯水。”
就在他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邱舒婷直接提高音調叫住了他，“你別走，書航，你告訴我，你都聽到了，對不對？”
“聽到了，又能怎樣？”
他毫不在意的口吻，不知道爲什麼，刺地邱舒婷心口生疼。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新鮮的空氣，才終於有力氣把接下來想要說出口的話吐了出來，“何書航，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還是說，你接近我有你自己的目的？”
遲遲等不到何書航的回答，邱舒婷伸出手，蜷縮起來的手指死死地拽住了他的一隻手，“何書航，你聽我解釋。”
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何書航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更何況這個女人只是想利用自己逃脫那個叫張文磊的男人。
這樣想着，何書航輕輕地挪開了她的手，而後轉過身，直接對上了她色彩複雜的雙眸，他微微笑了笑，不輕不重地開了口，“後者，我接近你有我自己的目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邱舒婷的身體仍是情不自禁地抖動了一下，她咬住了自己的脣瓣，口中喃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有誰會喜歡我這樣的女人……”
她低着頭，恍惚的神情持續了許久，而後才重新擡起了眸子，讓自己慢慢地恢復了鎮靜以後，她一動不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問，“爲什麼要接近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何書航並不着急，他沒有回答這兩個問題，而是重新走了出去。
再次出現的時候，和自己剛剛醒來時看到的那一幕一樣，手中端了一杯剛剛倒出來的溫水。
“不是不舒服麼，先把藥吃了。”
邱舒婷搖了搖頭，“何書航，我想知道爲什麼，你不要騙我，好不好？”
你不知道，我和你第一次相見的那一刻開始，我真的天真地以爲我們可以在一起的。
可是，我終究是配不上你。
而你，終究不會看上我。
邱舒婷的雙目中，有淚光在隱隱閃動。
何書航怔了怔，思考了幾分鐘之後，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說，“我並不想騙你。”
“我出現在你的身邊，只是因爲你和那個叫張文磊的，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
“所以，你是爲他而來？”邱舒婷用力地睜大了眼睛，她多希望他接下來的答案是不是啊，可惜了，這只是一種奢侈的想法而已。
她痛苦的模樣盡數落入了何書航的眼睛當中，何書航攏眉，手不經意間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動了幾下，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是把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從你剛剛說出來的那些話中，我可以聽出來，你很想脫離他，這一點，我可以幫你。”
邱舒婷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她不可置信地直勾勾地盯住了面前的男人，“你……你說什麼？”
何書航勾脣一笑，“我說我願意幫你脫離那個男人，願意幫你不再受那個男人的擺佈，畢竟……”
“畢竟，我拿走的，是你的第一次。”
心裡“咯噔”了一下，如果說他的上半句話是冬天裡溫暖自己的一顆火苗，而他後面的那一句話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毫不猶豫地把火苗澆滅了。
她不是第一次，她甚至根本就沒有和他發生過關係。
邱舒婷一直在糾結，到底自己要不要跟他說實話，她的眼神開始躲閃，她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何書航一眼。
“怎麼了？你不願意？”
她的反應在何書航的意料當中，而這句“畢竟，我拿走的，是你的第一次”也是他故意說出來的。
邱舒婷頓了頓，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她還是決定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掐緊的手也慢慢地鬆了下來，而後她緩緩地開了口，“其實，我騙了你，”她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的聲音再繼續顫動，“我和你，根本就沒有那個過，那天你在你喝酒的杯子裡，我事先放了一些安眠藥的粉末，量不大，卻足以讓你安然入睡，我把你慢慢地扶到了牀上，確定你已經睡着之後，用紅色的液體倒在了被單上，製造出了我是第一次的假象。”
“何書航，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眸色黯淡了些許，她既然已經承認了，那麼他也就不必再試探她了。
這樣想着，何書航“嗯”了一聲，而後，他雲淡風輕地揚了揚脣角，說，“不管我們有沒有上過牀，我說過的話都不會收回，舒婷，你放心吧，我會幫助你逃出深淵的，不過……”
微笑緩緩收回，他的語氣也變得嚴肅了一些，“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