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軒轅劍渾然不見一絲嬉笑的神情,此時的他面如寒冰,渾身散發的氣場冷冽逼人。目光如鷹般的銳利緊盯着慕容晴。
慕容晴至始至終都絲毫不見慌張,無懼的迎接着軒轅劍的打量,待軒轅劍輕輕的點了下頭後,她又接着說道:“小女子今日前來見軒轅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滾!”軒轅劍看都未曾多看一眼慕容晴,便冷冰冰的從口中吐出。
深夜之下的風,帶着一絲絲的冰冷,黑夜下隨風搖擺的大樹也處處透着一絲詭異。無論怎樣詭異,怎樣冰冷,都不及眼前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男子恐怖。慕容晴有些好奇,爲何據她所知,他在面對慕容依的時候,那般隨和,甚至是透着一股子賴皮的樣子來。可對他人卻如此冷若冰霜?
“軒轅公子不問問小女子所求何事嗎?”慕容晴神色一斂,沉聲問道。目光無懼緊盯着軒轅劍。長袖下的雙手暗暗緊握。果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威逼震懾的場面如此讓人心驚膽顫。
軒轅劍對此人的來意並不好奇,在他眼中,除了慕容依其他的女人都是普通的雌性,引不起他絲毫興趣的雌性。
“小女子來找軒轅公子是因爲大姐慕容依。”慕容晴咧嘴一笑道。眼前似乎浮現了那從小到大都會是許多人焦點的慕容依,望月國的第一美人即使曾經是愚蠢的,但是因爲這容貌也會是讓人注意,在宰相府內,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大小姐還有個二小姐。至於三小姐,根本就沒有人太過在意。她似乎未曾存在過。
不過,這又有何妨?
軒轅劍站住,冷眸掃嚮慕容晴,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大姐身上恐怕有着連她都不知道的秘密,正是因爲這秘密所以南清王纔會執意娶她。”慕容晴眼中笑意瑩瑩,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有何用意?”軒轅劍低聲問道。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動問慕容晴,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慕容晴。
慕容晴眼中眼波流動,沉默稍許後緩緩說道:“小女子想要嫁給公子。”
軒轅劍沉默,等待下文。
“小女子傾心公子許久,更是已經猜測到公子對慕容依並無幾分真心。”慕容晴一步步靠近軒轅劍,說出了今夜她來此等待的目的。
“滾!”軒轅劍長袖一揮,強大的殺氣隨身而出,風起,慕容晴嬌瘦的身體被重重的推離。
慕容晴身形不穩,可她有強大的控制力,控制住身體不再後退。她望着身形高大渾身殺氣的軒轅劍,冷笑一聲道:“你可曾記得那日在百花叢中發生的事情?是我救了你。”
女子清冷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軒轅劍眉毛微動,蹙眉望着夜色之下面孔模糊的慕容晴。
“軒轅公子認爲那日什麼都沒有發生嗎?”慕容晴輕笑問道。穩在風中的身形輕輕的顫抖着,“我求的是個結果。能夠嫁給公子的結果。”
軒轅劍沉默轉身,見到慕容晴僞裝的堅強沒有半絲的同情憐惜。
慕容晴面色微變,看着軒轅劍那決然的背影,又輕輕的說道:“看來軒轅公子果然冷血心腸。那日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爲了救軒轅公子,我可是被追殺你的人砍了一刀。那一刀真是差點要了我的性命。”
“我讓你救了?多此一舉!”軒轅劍挑着眉,眼中晃動着冷漠無情的光芒。
一絲絲無情的味道夾雜在其中,如此深夜,白日裡熱鬧非凡,此刻卻無比的寂靜。
頭頂只有一輪冰冷的彎月。
慕容晴揚起嘴角可愛的笑,道:“軒轅公子果然是癡心之人,對其他女子的求愛都不會看在眼中。大姐這一次真的是遇到了值得相守一生的男子。若是軒轅公子不想後悔,現在便趕去南清王府吧。”
軒轅劍眸子微動。
“在你進入大姐院子不過片刻,江從德便帶人前去見父親。”慕容晴低聲道。話落後,她不再多言,轉身身形有些釀蹌的離去。
……
“她被接走了?她沒有反抗或者說些什麼便直接跟着走了?”賀蘭廷沉聲問道。
慕容依的反應往往讓人意外,甚至是覺得有幾分的不可思議。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即將會面臨什麼?她並不是一個愚蠢的女人,相反是一個聰明甚至是有些狡猾的女子,爲了達到目的,多麼陰狠的手段她都會用,這樣的女子不該面對明知危險的事情還會如此無動於衷。
“是,已經在被送去南清王府的路上了。”呂慕澤應道。
“今晚,南清王應該不會動她。”賀蘭廷半闔着眸子,聲音低沉的說道。擺弄着棋子的手出乎意料的有些顫抖,在眼前浮現慕容依奄奄一息的樣子時,心裡閃過一絲異樣。
似乎是,不忍。
又似乎是一些痛。
不忍?痛?怎麼可能。“讓暗中盯着南清王一切舉動的人這兩日不可鬆懈,一旦南清王寵幸了慕容依,便立即動手!”
“最好是在二人魚水之歡興正濃時動手,如此纔可保證萬無一失。”呂慕澤點頭說道。想不到這一日竟然來的如此之快。如此最好,主子來望月國浪費了太久的時間了。
“魚水之歡……”賀蘭廷緊蹙着眉,心身底處似乎閃過一抹厭惡之感。恍若眼前已經浮現慕容依在另外一男子身下婉轉承歡時的迷離魅惑的容顏,那時候的她是屬於另外一個男人的。
另外一個男人?
呂慕澤追隨賀蘭廷甚久,自賀蘭廷偶爾的神態中也能猜出他的幾分心思,便有些殘忍的說道:“屬下記得主子不喜被污的女子。慕容依本就嫁過人,王爺對她真有幾分心思了?”
“呂慕澤,不可多言!”聞言,賀蘭廷眼中跳躍着如冰霜的冷冽酷厲的寒光,歷喝道。
呂慕澤低眸沉默。
賀蘭廷手緊握棋子,任由棋子在手心之中漸漸變成粉墨,許久,壓抑的聲音自他口中而出,“吩咐下去,殺她時給她一個痛快!不可再對她的兒子天兒動手。”
“是。”
……
“小姐怎麼到現在都不曾入睡?”紅槿看着一直坐在窗前的納蘭馨兒輕聲問道。小姐向來休息早,不知爲何今日遲遲未曾入睡。一直坐在窗前,偶爾會看看窗外的景色,這種情形實在是少見。
難道小姐是在想王爺?紅槿掩嘴笑道:“小姐是在想王爺?王爺這會兒怕是已經入睡了吧。”
“紅槿,我心神不安,不知緣由。並非是在想王爺,腦海中時常浮現的是慕容依。”納蘭馨兒眉宇之間一縷困惑,是無法想清某些事情的困惑,是對楚冥的困惑。
今日整日她腦海中最常浮現的人卻是慕容依。一個明明不會是威脅,處處比不上她的人卻讓她心神難寧。這是第一次,她有了威脅感,這算是在楚華國時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從前不止一個女人妄想接近楚冥,更是癡心妄想想要嫁給楚冥,但都被楚冥拒絕,甚至說楚冥連她們是誰都沒有放在眼中。
可楚冥對慕容依的態度明顯不一般。而那慕容依也絕非是愚蠢的女人,一個女人被休棄,又能在最短的時間獲得另外一個男子的青睞,就足以說明此女的心機。
“慕容依?小姐想她做什麼啊。不過就是一個被人休棄的棄婦而已。如今又要嫁人爲妾,小姐都不知道這外面的人怎麼來說她的,都說她不守道,蕩婦行徑。這慕容依根本就是一個讓人無法喜歡的女人而已。提她,奴婢都覺得是污了小姐的嘴。王爺是何等尊貴的人,怎麼可能將這種女子放在眼中,小姐莫要多想,現已入深夜,小姐若是再不入睡,怕是就要天亮了。”
“是嗎?”納蘭馨兒微蹙着眉。眉間的愁緒未曾因紅槿的話而有所消散,反而是越發的濃郁。
“當然了,小姐可是未來的冥王妃,在楚華國誰不知曉。慕容依是誰?那被污了的名聲怎麼能跟小姐相比!小姐不必將她放在眼中!王爺對小姐多好啊,知道小姐要來,就讓下人給小姐備了這個院子,院子裡還有小姐最喜歡的白蓮花呢。這風一吹來,還能聞到白蓮花的香味呢!”紅槿從窗外伸出去手指着院子裡不遠處的池塘對納蘭馨兒說道。
納蘭馨兒微笑望着黑暗中的池塘,漆黑的夜色下,她當然看不到那片池塘中的白蓮花,不過他的這份心思卻讓她感動。只不過……“我和王爺是自小指腹爲婚,皇上曾向王爺提起訂婚期的事情時,王爺曾經說過他並不想娶妻。”這算不算拒絕,那時她單純的認爲,王爺是因爲雙目失明而不想連累她所以纔會在那次拒絕。
也正因爲那一次,時隔一年,皇上已經不再提及此事。
忽然又想到了在此事之前,楚冥曾經說過,只將她當作妹妹,並告知她日後會有最適合她的姻緣,當時她沒有多想,可現在想來,難道他至始至終都未曾想要娶她?
對她真如那次他所說,他對她並無男女之情?她始終認爲二人是指腹爲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更從來沒有深想他話中的意思,難道他是真的不打算娶她?路上她決定要快馬加鞭趕路而來時,哥哥意味深長的對她說過,莫要對王爺太過用情。難道哥哥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是嗎?的確是如此嗎?在楚華國的時候,能夠與他說上兩句話的人也只有她。他會對她笑,也會偶爾關心她。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自嘲一笑,就是因爲慕容依的出現,她現在竟然慌了,亂了手腳,胡思亂想起來了。
“小姐,王爺那是不想拖累小姐而已。在楚華國,還有誰能夠配得上王爺?不就是小姐?可有誰能配得上小姐,除了皇上,就只有王爺了!王爺能夠娶到小姐,也是王爺的福氣呢。”紅槿沒有多想,立即說道。或許這個想法在楚華國心中都有,所有人都認爲王爺好福氣,雖然雙目失明看不到,但仍舊是能夠娶到楚華國第一美人!
不過,因爲王爺雖然失明,但卻極其擅長謀算,楚華國曾有幾次面臨他國的挑釁,即將掀起戰亂之時,王爺卻輕鬆的將如此棘手的事情解決了!
“紅槿,不可多言。”納蘭馨兒輕聲喝道。若是此話讓這裡的人聽到告知楚冥的話,定會讓楚冥多想。
紅槿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窗外並無人後鬆了口氣。爲了寬慰小姐,竟然如此不注意的說了這些話。儘管她知道小姐心裡深處有時候也是有些不平的,畢竟小姐是楚華國第一美人,天下男子有多少人是想要娶小姐的,可偏偏王爺卻看不到。
“希望日後我都不要再見到慕容依。”納蘭馨兒擡起頭望着被樹枝擋住的月亮,低聲說道。不想見到,是因爲本不該讓她心慌意亂的人,偏偏讓她心慌意亂,甚至是讓她難以入眠,胡思亂想起來了。
“少爺應該明天就會到了,屆時小姐若是還有心事可以跟少爺說說。少爺向來聰慧看事明朗,定能開導小姐。”紅槿側過頭去,面頰似有紅雲飄過,低着頭壓抑着喜悅說道。
納蘭馨兒點頭,“是啊,明天哥哥就到了。紅槿,你去休息吧,我也該休息了。”等哥哥到了,或許有些她不明白的事情哥哥會爲她解疑。
“是。”
……
一個時辰後。
南清王府。
“從前門走。”江從德命令四名轎伕道。王爺這是給慕容依面子呢,只要慕容依從前門進了府,與府中的那些姬妾的身份就會有不同,這是貴妾呢!
到了前門之時,慕容依略帶慵懶的聲音從轎子內傳了出來,“我在此處等,讓王爺親自出來接我。”
“什麼?”江從德圓瞪雙目,簡直是難以置信,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王爺是何等身份的人?讓王爺出府接她入府,憑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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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是他主動要我,就憑今日不是正經日子,就憑現在是深夜而不是白日!”慕容依聲音陡然變得冷冽犀利。
江從德頓時無言,無論慕容依如今是如何的身份,沒進南清王府之前她是宰相千金,進了南清王府後她也是夫人,沒有多言。他心存疑惑,不再多言,“請夫人稍等片刻,奴才進府稟告王爺。”
幾刻鐘後。
專屬於南清王那陰柔的聲音從房中緩緩而出,“她想讓本王親自去接她?”
“是。還有一事奴才要稟告王爺,夫人不止要讓王爺前去接她,更是帶着孽種而來。當時宰相大人在場,奴才見夫人意已決,怕生出事端便沒有阻止。夫人說她親自向王爺解釋。”江從德看着緊關的門,低聲下氣小心翼翼的說道。
嗤的一聲輕笑,說不出的輕柔,“她還真是膽子大。”是出奇的大,做其他女子不敢做的事情。
“王爺,此事該如何解決?她真是看得起自己,進了府不過就是妾,竟然也敢做大讓王爺出府接她。”江從德聽見宮斐此言,便立即接道。說着,他便要離去。
宮斐卻一聲輕飄飄,陰冷冷的話語嚇的江從德心驚膽顫,“既然知道她膽大,你還來稟告本王?”
“王爺!”江從德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下,“奴才知錯,請王爺責罰。”
“下去領罰。”宮斐沉聲命令道。
江從德雙腿顫抖的站起時,宮斐竟然推門而出。
同樣身穿一身喜服的宮斐站在門前,嘴角噙着抹輕柔如雪的微笑,面如秋月,秀麗的臉容閃爍着地獄修羅般的陰柔光芒,“本王就成全她。”今日心情還算好,他也穿上一身喜服與她拜堂。
江從德大爲吃驚,王爺這是?如今王爺的心思越發的難猜了!究竟王爺對慕容小姐是懷了怎樣的心思啊!
片刻後。
王府門前。
“奴才參見王爺。”門前守衛見到宮斐之時,皆是一臉吃驚,紛紛恭敬的見禮。
安然坐在轎子內的慕容依聽聞聲響,看向已經在她懷中熟睡的小天兒,動作輕柔的伸了伸懶腰。
感覺到有股陰冷的氣息漸漸的靠近轎子,慕容依嘴角掛着笑等待着。
待那人站在轎子門前,作勢要踢轎子門時,慕容依懶洋洋道:“南清王且慢。”
宮斐揚眉。
“先請王爺答民女一個問題,爲何將婚期提前一日?”慕容依輕聲道,她的聲音極輕,若是不仔細輕怕是難以聽清。
不過,宮斐卻聽的清清楚楚,他眉眼之間掠過一絲陰霾之色,“不該知道的,你無需問。”
一陣沉默。
站在一旁等待的下人們紛紛心驚起來,這慕容小姐好大的膽子啊!此舉可是在惹怒王爺啊!
“本王准許你帶孩子入府。”在衆人意外的目光下,宮斐忽然對着轎子內的慕容依生意無比輕柔的說道。
這是一個絕對的意外!
甚至是讓人難以想象。
“怎麼辦纔好呢?民女怕是不能嫁給南清王了。”慕容依打了個哈欠,慵懶的說道。
宮斐烏黑深不見底的眼瞳裡,暗光不尋常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