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初聽到皇后的話,心裡滿是鄙夷,靠,老怪物,你真當你自己是吳三桂嗎?醃人?老子先醃了你!只是心裡縱然再氣悶也知道此時敵強我弱,根本不是對手。
她有些鬱悶的坐在那裡,燕雪辰手上還拿着那隻老宮女的爪子,鮮血淋淋,她看到後只覺得一陣噁心,原本肚子裡便沒有什麼東西,這一噁心只差點沒吐。
燕雪辰的嘴角還掛着一抹鮮血,夜之初沒好氣的道:“都怪你啦,笨得要死,那麼高的武功也着了那個屁皇后的道!害得我也跟着你一起受罪!”
燕雪辰輕輕咳了一聲後道:“我哪裡知道這個老八婆看穿了我是裝的,本來都矇混過關了,沒料到見到你的時候還是露了原形。”
夜之初也有一抹淡淡的無可奈何,她見他臉色不好,心中一軟,又問道:“你不妨事吧?”
“沒事,只是被她震傷了筋脈,可能心臟震掉了吧!”燕雪辰一本正經的道。
夜之初沒好氣的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心臟震掉了你還能活嗎?真是的!”
燕雪辰將那隻手扔掉後站在夜之初的身邊道:“我若是死了你會不會爲我傷心?”
“不會。”夜之初扁着嘴道:“你從來都沒個正形,死了活該!”
燕雪辰微微有些失望,她卻又伸過手來輕輕撫了撫他的背道:“你到底有沒有事?”
“都說了沒事,你還擔心什麼?”燕雪辰的心裡升起一抹淡淡的暖意,這個嘴硬心軟的女人,嘴上說得兇,卻有一顆柔軟的心。
夜之初在他的身邊坐下,雙手託着腮道:“我在想我們怎麼樣才能從這裡出去,看皇后剛纔那副窮兇惡極的樣子,只怕是急瘋了,所以急着讓我們寫那個東西。”
“她當然會急,今日的事情我猜是他們母子聯手來對付五哥的。”燕雪辰淺淺的道:“我們若是真的寫了,只怕依着她的性子一定會立馬下殺手,可是若是不寫,只怕會受皮肉之苦。”
夜之初的眉頭皺了起來,燕雪辰又微微一笑道:“我都忘了,你根本就是吃不了苦的人,遲些皇后只怕只要一用刑你就會寫了。”
夜之初的眉頭微微皺起來道:“說什麼混話,難道你就能吃苦?”
“當然。”燕雪辰的眸光微微一凝道:“我從出生到現在,有好幾次都經歷過生死,七歲的時候被人脫光了扔了冰天雪地裡,也被人關過暗室,還曾被人推進樹洞裡呆了十天,那時候母后早死,父皇認爲我不詳從來不管我,明妃一心想置我於死地,而後宮之中,沒有人護的孩子連野草都不如。再則那時候五哥還小,也沒有辦法完全保護得了我,所以我就自己一個人慢慢捱了過來。”
夜之初和他在一起也有很長時間了,卻從來都沒有聽他說起過以前在皇宮裡的生活,雖然知道他以前的生活只怕是大多都不如意的,沒料到竟會如此悽慘。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細細打量着他,卻見他的眉眼裡一片淡然,說起那些事情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一個人童年的生活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長大後的性格,他某些時候的暴戾只怕是和那些生活有關係的,可是他大多數時候卻是開朗而又自信的,說出來的話就如同一個心境極爲陽光的少年,只是在那些陽光的背後,卻藏了那麼多的陰暗和深沉的東西。她對他的看法又微微有了些改觀,她忍不住想若是我一直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我會比他堅強比他樂觀嗎?
她覺得她是做不到的。
於是她忍不住又問道:“你碰到逆境的時候是如何克服過來的?”
“對着自己笑啊!”燕雪辰衝她微微一笑道:“哭只會讓你的敵人開心,而若是笑的話就會讓他們覺得很奇怪,所以就算是被困在這裡,我也會對自己微笑,可是那種笑在別人的眼裡看來就是傻子,他們覺得只有傻子纔會在那種環境下笑的出來。所以宮裡就盛傳我傻了!”
夜之初微微一愣,突然覺得他的微笑太過沉重,她沒有再看他,而去看那跳動的油燈,她淺淺的道:“我原以爲我經常用頂着面具是能體會得到你的那些苦的,可是現在看來我們兩人的面具完全是不一樣的。我戴着面具不過是圖個新鮮好玩,而你的面具卻是保命用的。”
“可是你終究是個皇子,是誰那麼大膽敢要你的命?”夜之初終於問到了點子上。
燕雪辰淡淡的道:“明妃的把戲你見了,皇后的手段你也見識到了,只這兩個人就夠我喝好幾壺的了,父皇對她們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便是縱容,有了那一分縱容她們也就變本加厲了。如果我不是個傻子的話,她們只怕會換更多的法子來折磨我。罷了,不說這些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對這一次的難關吧!”
夜之初點了點頭,心裡卻依舊有些恍惚,雖然她以前從電視裡看到那些宮斗的片段,那些皇族子弟骨肉相殘的事情讓她覺得太過誇張,可是此時親眼聽到他的話,再親眼見到皇后的狠厲之後,她便覺得電視裡演的那些只怕沒有真實事情殘忍的十分之一。
燕雪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饒是他聰明無比而且經歷過這種被關暗室的經歷,一時間卻也想不出好的法子逃走,心裡不禁煩躁了幾分,一煩躁氣血上涌,嘴角又溢出血來。
夜之初看到他嘴角的鮮血,登時有了主意道:“要不你裝死,我把她們引進來,然後趁機登門而出?”
“笨死了!”燕雪辰滿臉不屑的道:“皇后根本就不在意我們的生死,我真的死了他們只怕會暗自開心,根本就不會把門打開,再則就算我們能奪門而出,門外至少有十幾個武功好手,我若是沒有受傷,自不會怕他們,可是我現在身負重傷,又哪裡還能對付那麼多人?”
夜之初一想也對,便又道:“不如我們招了吧!”
燕雪辰賞了她一記白眼道:“我敢保證你只要一寫下五哥的罪證,皇后立刻就會把你給滅了。”
夜之初又道:“要不我裝死吧!”
“你能不能想個有建設性的主意?”燕雪辰不屑的道:“平時見你很聰明,此時光想一些搬不上臺面的主意,你往日的聰明都到哪裡去呢?”
夜之初怒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來想主意啊!”
燕雪辰微笑道:“我要能像出來還問你嗎?”那雙晶亮的眼睛裡分明寫着淡淡的笑意。
夜之初無語。
相較於兩人在暗室裡的打趣,皇后卻已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她大概算了一下時間,燕輕辰只怕很快就要進宮了,而屋子裡的兩個寶貨卻還淡定無比的在聊着天。她的心裡不禁有了三分怒氣,只是她素來是端莊的,就算是急的要死也只是眉頭微皺而已。
一炷香的時間還未到,皇后已經等不住了,她不能坐在這裡等死,一定要採取行動。
於是皇后又走到了那間暗室外,那個老宮女已被人不知拖到哪裡去了,紫燕戰戰兢兢的在那等着,皇后冷着聲問道:“仁王和仁王妃寫好了沒有?”
紫燕忙道:“還沒有!”
“沒用的東西!”皇后怒道:“他們再不把東西寫出來,本宮要了你們的狗命!”
這一屋子的人都是見識過皇后的手段的,聽得她這般一說,全嚇的不輕,紫燕只得到:“奴婢現在就去對他們用刑。”
“不要用刑了,直接將這個喂他們喝下!”皇后冷哼道:“本宮就不信他們不寫!”
紫燕恭敬的從皇后的手中將那個瓶子給接了過去,手不由得抖了一下,那個瓶子她曾見過,一年前皇后曾從那瓶子裡用了一丁點的藥就讓當時極爲得寵的陳貴妃瘋了。這一瓶藥要是被兩人喝了,他們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紫燕記得剛纔那個老宮女的事情,心裡害怕,當下小心翼翼的將門上的小窗拉開,只見屋子裡的燈不知何時滅了,屋子裡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怎麼呢?”皇后冷着聲問。
“不知道,裡面一片漆黑,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們不會是死在裡面了吧!”紫燕有些疑惑地道。
“死在裡面?怎麼可能!”皇后微皺着眉道:“仁王雖然被本宮打了一掌,但是那一掌絕對要不了他的命,而仁王妃的命又硬的像鐵,還沒有對他們動過刑又豈會死?”
正在此時,屋子傳來極爲陰沉的聲音道:“硃砂,你好狠的心啊!”
皇后嚇了一大跳,硃砂是她的本名,進得宮久了,幾乎再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只是那聲音聽得再嚇人,皇后卻還是不信的,這青天大白日的又哪裡來的鬼?她冷着聲道:“燕雪辰,夜之初,不要在那裡裝神弄鬼,本宮可不怕!”
正在此時,屋子裡突然有了一抹亮光,亮光處現出一張慘白無比的臉,紫燕就站在那扇小窗前,剛好看到了那張臉,頓時嚇得尖叫出聲。
皇后怒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麼咋咋呼呼做什麼?”
紫燕指着那扇小窗道:“娘娘,真的有鬼!”
“這個世上哪來的鬼!就算是鬼也是裝出來的!”皇后平日裡手上染上了太多的鮮血,嘴裡說得很硬,心裡卻已有了三分懼意。紫燕的膽子有多大,她還是知道的,如果沒有看到什麼,只怕不會那些慘叫。
皇后心裡有些好奇,便也順着那個小窗朝裡望去,只見裡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而此時裡面也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她怒斥道:“大白天哪裡來的鬼,肯定是兩個小鬼在裡面胡鬧!進去把藥餵給他們吃!”
紫燕看到過那一掌慘白的臉,心裡怕到極致,只得哆哆嗦嗦的去開門,結果開了半天鑰匙無論如何也插不進鎖孔,皇后怒了:“真是沒用的東西!”說罷,擡起一腳便將紫燕踢飛,她低着一喝道:“胡青,你來開門。”
她的話一說完,一個黑衣男子便落在她的身邊,宮裡的宮女竟從來都不認識他。
胡青從紫燕的手裡將鑰匙拿去,極利落的將門打開,皇后坐在圓椅上看着裡面的情況,她倒想知道那兩個小鬼還能玩什麼把戲!
她坐的地方能清楚的看到暗室裡的情景,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冬日的天竟比往常黑的早了幾分,而今日裡或許是由於有其它的事情發生,就在暗室的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彷彿天一下子就黑了。
皇后的心不禁微微一沉,心裡莫名的多了幾分懼意,正在此時,她陡然看到暗室裡出現了一張慘白無比的臉,那張臉的形狀赫然便是前皇后天如玉,她頓時驚的連茶盞也掉到地上,胡青的手中也有許多人命,此時陡然見到這張臉不禁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三步。
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枉本宮當初一直當你是好姐妹,百般照拂於你,你居然恩將仇報!在本宮的飯菜里加了桂圓肉,害得本宮一命歸西,害得墨塵這一生都不敢擡起頭來做人,今日裡本宮向你索命來了!”說罷,那張臉的嘴巴一張,一條長長的紅舌頭便露了出去。
緊接着一隻冰冷的手摸上了胡青的臉,胡青縱然膽子再大,也被這一幕嚇的轉身就跑,那一隻手分明就是死人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皇后心裡大驚,她給天如玉下桂圓粉的事情,知道的人早就已經到地府報到了,活在世上的人已沒有一個人知道。燕雪辰雖然是個天如玉的孩子,可是那個時候還沒有出聲,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而夜之初不過是大學士府裡的女兒,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天如玉的亡魂真的向她索命來了。
皇后大急道:“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浮在天空中的人頭陡然消失,正在此時,門外突然颳起了大風,風將窗戶一下吹開,“哐當”一聲,把皇后嚇得半死。
“就是你!”人頭陰森森的道:“當年的事情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你害死了我!”
“啪”的一聲,似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一般,那懸在半空中的臉陡然消失不見了。
皇后心裡更是害怕,而宮裡的那些宮女哪一個手上沒曾沾過一絲血腥?見到這種情景,只道是那些冤魂真的來索命了,心中早已信了十足十,當下再也顧不得許多,也不顧皇后會有什麼危險,拔腿就往外跑去。
皇后雖然身懷絕世武功,此時嚇的竟是連一點都施展不出來,她慘跪在地上磕頭道:“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姐姐的命,只是不想看到姐姐再生下孩子罷了!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這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老天爺不長眼!在我的心裡,是極爲尊重姐姐的!”
她這幾下磕的極重,心裡升起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你爲了讓你的孩子得到太子之位,三番五次設計害死我的孩子,我現在就要來取你的命!”陰森森的聲音響起。
皇后大驚道:“不要啊!”說罷,就極不顧形象的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她一鑽進去,便看到桌子前又兩條腿在晃動,此時外透來紅色的光,那兩條腿赫然是有影子的,她頓時驚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鬼是不可能有影子的!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驚呼聲:“不好了,起火了!”
皇后陡然一掌將桌子擊的毀碎,惡狠狠的朝那兩條腿的身上擊去,只是這一下還未擊到,“哐”的一聲,一個什麼東西擊在她的手上,那個東西極快的炸開,煤油的味道傳來,再聽到“吱”的一聲,火光一閃,她的手上便着起火來。
她頓時看清楚那張所謂的鬼不過是一個人坐在另一個人的肩上,臉上不知道用了些什麼東西塗的,根本就不是天如玉的臉!
而那張臉的下面,赫然是燕雪辰的臉,此時燕雪辰的眼睛裡滿是殺機,那副兇狠的摸樣竟讓她這個殺人從不手軟的人心裡升起了幾抹恐懼。而上面的那一張臉,不用想也是夜之初的臉。
夜之初拍手笑道:“火烤尤豬玀!”說罷,又狠狠的擰了一下燕雪辰的肩膀道:“呆子,還不快把老子放下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原來夜之初看到門外照進來紅色的光,想起皇后多疑又狠心,頓時知道事情要敗露,她想起之前皇后和燕雪辰過招的那幕,頓時毫不加思索的就將手上用來扮鬼用的油燈給砸了下去,再極快的從懷裡掏出火摺子將那把火點燃。
皇后被那些煤油燒的慘叫連連,一個縱身便躍了出去,她躍出去的時候身上的火點着了窗簾,剎那間,暗室之外的房子也被火點着了。
一時間,火光四起。
燕雪辰雖然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問皇后,卻知道此時絕對不是問的時候,外面的火也不知道是誰放的,若是再晚放片刻,也許他就能知道母后的真正死因了。
他的心裡滿是恨意,此時也不是發作的時候,聽到夜之初的話時,極快的一把扯住她的腿,將她從他的肩上拉了下來,負起她三下五除二便跳了出去。
兩人走到門口時候,卻見綠影滿是擔心的東張西望,見到兩人跳了出來,心裡大喜道:“原來你們真的在這裡啊,可把我擔心死了!”
夜之初皺着眉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燕雪辰見四周亂成一團,便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回到聽雪殿後再說。”
夜之初也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點了點頭,一行人極快的回到了聽雪殿。
綠影滿臉得意的道:“你們昨夜一整夜都沒有回來,我心裡擔心你。宮裡又傳來消息,說你殺了明妃娘娘後和九皇子一起跳崖死了。我一直不太相信,今日裡又傳來消息說你進宮了,我等了半日都沒有看到你,緊接着又聽到你打了皇后的宮女的事情,我猜想你到皇后的宮裡來了,於是我就帶着秋水一起過來了。誰知道我聽到裡面傳來的慘叫聲,隔得遠了也聽不太清楚,但是見你那麼久沒出來,便想着你可能出事了。於是就和秋水去點火,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他們的注意力引開,然後你們想辦法脫身。”
“你點的火?”夜之初反問。
綠影像獻寶一樣的道:“是啊!小姐,我聰明吧!”
“聰明個屁!”燕雪辰沒好氣的道:“如果不是你在這裡胡鬧,今日裡我只怕已經知道母后真正的死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