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門外傳來張萬山的聲音。
燕星辰心裡疑雲頓起,他記得這件事情做得甚是隱秘,燕雨辰再厲害也斷斷查不出來的,而這件事情他和燕輕辰一起喝酒的時候,喝多之時似乎曾吐露過隻言片語。一時間心裡有些亂,卻又覺得燕輕辰素來和燕雨辰極爲不合,又怎麼可能會幫燕雨辰?
這般一想,他的心裡頓時又安定了下來,只要燕輕辰一到,所有的事情便會水落石出。
而皇帝的心裡此時卻有些忐忑,他早就知道這些兒子中間就數老五最有本事,可是這五年來他一直都將老五閒置不用,本欲殺殺他的銳氣,讓他懂得進退。可是老五卻一直都深居簡出,沒他的宣召這五年來也不進宮,而派在南王府打探的探子,也一直都說他從來都不參與政事,對朝堂的事情也漠不關心,可是這一次從淮南迴來之後,整個人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對政事有了濃厚的興趣,而且常會在關鍵的時候出手,又快又準,所有的一切都告訴皇帝,這五年來他修身養性只怕都只是表面,他的心依舊在朝堂之上!
皇帝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憂還是喜,只覺得心裡無端的就有了幾分煩躁,卻在這些煩躁中又似乎有一些欣慰,老五若是做起事情來沒有那麼冷厲的話,倒也不不失爲一個明君,這一次去淮南賑災的事情,雖然有功有過,但是老五對百姓是真的體恤,可是他對自己的親兄弟就太狠了一些。
皇帝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的這麼多個兒子,似乎沒有一個是極仁慈之人,無論誰上位之後只怕其它的兄弟都會有一劫。
——
夜之初拉着一馬車的東西扔到了皇帝親賜的仁王府裡,只選了幾樣她慣用的胭脂水粉,將臉再度塗的亂七八糟就往宮裡走去,白雲端原本一直陪着兩人,卻見羅文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面色微變,跟兩人告了退便離開了。
夜之初看到白雲端一臉冷厲的離開時,直覺是要發生了事情,他看到夜之初又將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也沒有說什麼,畢竟宮裡的人見到的都是她那副醜樣子,也就由得她去胡鬧了。
她想起那一日給到燕雨辰的資料,心裡又微微一安,她明白所有的事情只怕都已經鋪開了。她原本還想要燕雪辰出一點血的,可是看到白雲端離開之後就沒了興致。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心情不好就會去購物,總覺得用那些東西能將心給填滿,便會舒服很多。可是今日裡卻是越滿越空虛,看着那馬車裡一大堆有用的沒用的東西,她突然覺得有些心煩。
燕雪辰心裡也是一片瞭然,卻也沒有說破。
兩人各懷心事的進了宮,走到第三重宮門的時候,一個宮女攔在兩人的身邊道:“仁王妃,皇后娘娘有請。”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我昨日遇了險,身上受了傷了,現在有些不太舒服,遲些再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吧!”
那宮女卻依舊站在那裡不動,依舊道:“皇后娘娘有請!”
夜之初怒了,懶得理她,欲大步朝前走去,那宮女又攔在夜之初的面前道:“皇后娘娘有請!”
夜之初徹底怒了,她冷冷的看着那個宮女道:“混賬!老子說了老子今天不舒服,不去看皇后娘娘,你居然就敢攔老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宮女依舊平息靜氣的道:“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而來,若是有什麼惹得仁王妃不開心的話,日後可以告到皇后娘娘那裡去,讓皇后娘娘責罰奴婢。”
夜之初冷哼一聲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也只有皇后娘娘可以罰你,老子就不可以對不讀?”
宮女不說話,“啪”的一聲,夜之初的一記巴掌便扇到了她的臉上,,她把小眼睛一眯,冷冷的道:“老子知道你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可是說白了狗就是狗,永遠都成不了主子!而老子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主子,我告訴你,再敢攔老子,老子直接用尚方寶劍結果了你的狗命!”
那宮女是皇后面前的貼身宮女,跟在皇后的身邊已有五六年了,平日裡做事謹慎而又大膽,宮裡的尋常的妃子都要敬她三分,不要說被打了,就算是大聲斥責都沒有人有過,而夜之初居然敢動手打她!她擡起頭惡狠狠的看着夜之初!
夜之初冷喝一聲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的狗眼給挖了!”
那宮女依舊一字一句的道:“仁王妃可以打奴婢,但是還請王妃去趟鳳棲宮,奴婢走時娘娘曾再三囑咐,今日裡無論如何也要將王妃請到鳳棲宮。”
她這樣一說,夜之初來了幾分興趣,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道:“原來你是收了這樣的死命令啊,可是腳長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高興去那裡就去哪裡!”
說罷,她又朝前走去,那宮女又攔在她的面前,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道:“很好,真是一個有個性的奴才啊,我喜歡的緊,只是你怎麼知道老子就有一定能回宮呢?我記得我昨日裡被人暗算了,九死一生,生死未卜啊!”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罷了,而皇后娘娘聰明無比,可能能算得到王妃什麼時候能平安回來吧!再則南王爺親自去尋仁王和仁王妃,就一定不會讓人失望。”那宮女面色不變的道。
夜之初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果然是有趣的緊,皇后既然如此厲害,老子又豈能不去,不過在去之前嘛……”她說到這裡,面色一寒,手掌擡起來毫不客氣的就狠狠的扇了那個宮女幾記打耳光。
那宮女微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夜之初,她卻冷冷一笑道:“皇后娘娘想見我,我自然要去見的,可是我非常討厭你這個賤不拉幾的態度,在老子的面前趾高氣揚個屁,我告訴你,今日老子打你也是白打了!再說了,你自己方纔也說了,只要老子去,就可以隨意的教訓你!”
旁邊還有不少的宮女太監吃驚的看着這一幕,眼裡卻都有一抹淡淡的幸災樂禍,這宮女平日裡仗着有皇后撐腰,沒少欺負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教訓她,沒料到這個醜陋至極的仁王妃居然就敢教訓她,而仁王卻一直在旁看着沒有說話。
衆人想起宮裡對仁王妃的傳聞,聽說她剛進宮的時候就將張公公的乾兒子打了,然後媚妃欺負她反被她整的再也爬不起來,賑災回來之後一個女子在朝堂上將一衆大臣辯的口不能言,還將一向權高望衆的左相弄進了天牢,這個女子雖然醜,卻絕對不簡單!
衆人心裡有這個想法之後,心裡便對她又敬又怕,沒有一個人走上前去勸架。
而那個宮女也不敢還手,縱然她只是個傻子的妾室,卻是一品誥命夫人,是個真正的主子,這一頓打還真的是白打了。
夜之初心裡原本因爲燕雪辰和燕雨辰的事情窩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她撞上來當真是再好不過。當下一噼裡啪啦的一頓狂打,直把那宮女打成個豬頭才罷休。
燕雪辰見她打累了,便拉過她的手放在脣邊道:“娘子,手是不是有痛,我給你揉揉?”說罷,又擡起一腳將那宮女踢飛道:“你把我娘子累成這般,當真是該打!”
他這一腳不輕,那宮女一頭栽進花叢裡,居然再也爬不起來了。那一衆看熱鬧的宮女太監滿是吃驚的看着這一幕,看來傳聞還真不假,仁王是真的很愛仁王妃!
夜之初看到他那副樣子當真是好笑,兩人心裡都很清楚的知道這一次去見皇后極有可能面臨的事情,只是他也當真會落井下石,那宮女被他這麼一踢,只怕日後都很難再站起來了,她方纔分明聽到了骨折的聲音。
燕雪辰見她的嘴角微揚,當下便道:“娘子,皇后娘娘既然如此想見你,爲夫就陪你一起去吧!”
夜之初淺笑道:“如此甚好!”她沒有武功,皇后若是真的要爲難她的話,她根本就沒有太多的反擊之力,將他帶在身邊也好。
兩人攜手同行,看起來甚是親密,卻聽得燕雪辰小聲道:“皇后這一次找你八成是爲了你上次的造假之事,雖然說後宮不能干涉朝政,可是她卻不會放過這個把五哥打倒的機會。”
“你上次不是說偷聽的人進了明妃的宮裡嗎?”夜之初小聲的問道。
燕雪辰輕輕的道:“我以前也以爲是明妃在搞鬼,可是昨天明妃卻已經死了,而今日裡我們一出來,她便迫不及待的將五哥和我們都叫進宮裡,擺明是別有用心。”
“你怎麼知道五哥也進了宮?”夜之初有些好奇的問道。
燕雪辰的眉毛微微一揚道:“羅文來找白雲端,白雲端又神色緊張的離開,那必定是五哥吩咐他做什麼事情去了,而五哥最近一直在做的事情便是傅青的案子,所以必定和這件事情有關。”
夜之初愣了一下,扭過頭細細的看了看他,他微笑道:“是不是覺得你相公我很聰明?”
夜之初沒好氣的道:“原本是真的覺得你還有幾分聰明,可是你此時問出來,我便覺得你是天下間最大的傻子。”
燕雪辰的嘴角含笑,也不介意:“你想怎麼認爲都好,反正全天下的人都以爲我是傻子。不過昨天的事情他們佈下的那局也很妙,我以前都不知道明妃的手中有兩個那麼厲害的丫環,這宮廷裡原本就是危機四伏,你就算是再聰明也擋不住,還不如做一個傻子來的安全。”
夜之初的眸光微冷,燕雪辰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腦袋道:“人只有一顆腦袋,要懂得珍惜,鋒芒畢露很多時候都不是好事,不過你和我在一起,就已經註定了不會有安生的日子過。若不能成功,就只有死亡。哪怕是我們搬出宮去,也不會就此那些爭鬥。”
夜之初眸光冷了些,燕雪辰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你要好自爲之,皇后的手段曾讓後宮裡無數的人拜服,你雖然聰明,只怕也不是她的對手,萬事小心,說錯一個字只怕我也救不了你。”
夜之初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就接着嚇唬我吧!”
燕雪辰的眉毛揚了揚,沒有說話。
兩人到達鳳棲宮時,兩個宮女對兩人行了個禮後道:“仁王和仁王妃來了啊!娘娘已等了多時了!彩玉姐姐怎麼沒和兩位一起過來?”
夜之初淡淡的道:“她衝撞了我,我替皇后娘娘教訓了她一頓,她現在第二重宮門那裡,你們去將她扶回來吧!”
兩個宮女聽到她的話頓時變了臉色,忙閉嘴再不敢多說話,見到兩人走進去之後,一個宮女問道:“你方纔爲何不將仁王攔下?”
“你沒聽到仁王妃說什麼嗎?彩玉在第二重宮門那裡重裝了他們就被他們暴打了一頓,若是打得不嚴重的話,彩玉肯定和他們一起過來了,沒有過來只證明他們將她打的極重。我可不想被打,而且聽說仁王極爲寵愛仁王妃,把他惹毛了,把我砍成十八塊那可怎麼辦?”那丫環滿臉懼意的道。
另一宮女道:“只怕將仁王放進去了,皇后娘娘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難道你忘了碧荷是怎麼死的嗎?”
她的話一說完,兩人都變了臉色。
燕雪辰的武功好,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他的嘴角有了一抹冰冷,殺機呈現。
夜之初是第二次來到鳳棲宮,只是這一次沒有和上一次那麼大的陣仗,只有皇后一人坐在大椅上。她恭敬的跪下一行禮,皇后淺淺笑道:“都是自家人,哪來那麼多的虛禮,都起來吧!”
夜之初微笑道:“皇后娘娘仁愛,我們這些做晚輩的禮節卻是不能廢的。”
皇后滿臉堆笑的對燕雪辰道:“昨日裡的祭典沒有看到你,本宮一直極爲失落,今日見你是越發挺拔了,越來越像皇上了!”
燕雪辰傻傻一笑道:“父皇說我像母后。”
皇后的臉上有一抹不悅,只是那抹不悅極快的淡去,很快就變成了濃濃溫暖,她微微笑道:“聽說你這一次的賑災的事情辦得極好,本宮極爲欣慰。你雖然一直交由明妃在養,可是本宮卻一直都疼你疼的緊,將你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在疼。”
夜之初淺笑道:“相公也一直都在我的面前誇娘娘仁愛了!”她覺得她快笑到嘴角抽筋了,媽的,這女人要不要這麼假,她這樣繞圈子到底想做什麼?
皇后微笑道:“真的嗎?看來墨塵是真的越來越懂事了!來,坐到母后的身邊來,告訴母后你賑災的這一路之上可曾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可多着了!”燕雪辰依言在她的身邊坐下來道:“我看到了個貪贓枉法的舒縣令,還看到了老夫少妻的傅老爺,路上還有好多百姓都好奇怪,居然沒有肉吃,也沒有白米吃,都去啃樹皮草根,我說請他們喝肉粥,他們還不信咧!”
皇后微笑道:“真的嗎?本宮是沒有看到那樣的場景,那裡很慘嗎?”
“不慘!”燕雪辰淺笑道:“他們根本就是在吃美食,我以前也覺得樹皮草根本就沒有辦法吃,可是那一天和那些人吃下去之後,就發現那些東西可真是好吃,比肉好吃多了,我還特意帶了一大堆回來,娘娘若是喜歡,我讓丫環去取一些來給娘娘嘗一嘗!”
皇后的臉上的笑意不減分毫道:“甚好!”
燕雪辰聽到她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便欲起身,只是還未站起身來,只覺脈門上一股大力襲來,皇后拉他坐在她的身邊的時候已扣上了他的脈門,他的心裡微微一驚,頓時明白皇后只怕是已經看穿了兩人識破了他的計謀,她要先下手爲強了。只是他從未想過皇后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僅這一扣之力,他就知道皇后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這個女人當真是隱藏的極深,她今日裡不惜暴露她的實力,只怕是豁出去了,這一次是想將五哥和他連根拔除了。
他的心裡頓時千轉百回,此時是繼續裝傻還是露出原形?他若是暴露的話,皇后這般抓着他脈門若是一下狠力,便能要了他的命。一番權衡之後他決定忍,他皺着一張臉道:“娘娘,你捏着我的手做什麼?”
夜之初聽道燕雪辰的話微微一驚,卻又想到他的武功極高,皇后是不可能真的能控制得了他的,於是心裡又是一寬,全然不知燕雪辰此時已經命懸一線。
皇后淺淺一笑道:“本宮拉着你的手是還有很多話對你說了,算起來,我們娘倆已有好幾年沒有說過體己話了。”
燕雪辰不語,皇后又道:“秋燕,上次皇上賜給本宮玉兔糕還有沒有?”
“還有一些。”皇后身邊的一個宮女答道。
皇后微笑道:“本宮和仁王說一會話,你帶仁王妃去吃玉兔糕吧!”
夜之初見她隻字未提傅青案子的事情,面上又一直帶笑,見燕雪辰坐在那裡。怕她暗中使絆,又如何肯去,當下站在那裡不動。
皇后打趣道:“本宮知道你們夫妻情深,可是隻是分開這一小會就捨不得了嗎?你放心好了,等你把玉兔糕吃完了,本宮就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墨塵!”
“那個……”夜之初還是站在那裡不動。
皇后把臉微微一板道:“墨塵也是本宮的兒子,你難道還怕本宮吃了他不成?”然後又滿臉笑意的看着燕雪辰道:“不過你娶了一個如此愛你的媳婦,真是有福氣了,皇上的眼光可真好!”她一邊說着話一邊將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
燕雪辰知道皇后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綿裡針,真把她惹急了,今日裡只怕真的會死在她的手上,當下唯有見機行事了,於是便對夜之初道:“難得皇后娘娘如此喜歡你,還不快進去吃玉兔糕,我也想喝皇后娘娘說些體己的話了!”他細細的聽了一下,便知道這宮裡只怕已經佈滿了高手,皇后敢這般鉗制他,只怕已經把所有的後果都想到了,五哥那裡只怕也會有危險。
如今可如何是好?
夜之初見他這般說話,便知道他心裡有譜,便跟着秋燕朝裡間走去,她雖然不會武功,卻覺得這宮裡處處透着一絲詭異,她的心裡不禁提起幾分警覺。
她隨着秋燕走了好幾間房間,只聽得秋燕道:“仁王妃請稍等,奴婢這便去替你拿玉兔糕!”
夜之初點了點頭,只是秋燕才走出去,便聽得有人大聲道:“將殺了明妃的兇犯拿下!”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已經被撲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