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我不想死(2

羅武搖了搖頭道:“來送信的人武功極高,暗衛還沒有發現他就已經走了,只看到一個模糊黑影。”

燕雨辰輕輕嘆了一口氣,羅武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這信上寫了什麼?”

“也沒什麼。”燕雨辰淡淡的道:“本王有事出去一下,白將軍若是回來找本王的話,就讓他在這裡等本王好了。”說罷,他將那封信隨手塞進了抽屜。

羅武低聲應道:“屬下遵命!”

燕雨辰離開一刻鐘後,白雲端便已經回來了,見羅武守在門口,便問道:“王爺在裡面嗎?”

“今晚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王爺看到之後就離開了。”羅武如實回答:“王爺文具白將軍進書房等他,相信不用多長時間他就能回來。”

白雲端的眉頭皺了起來道:“這個時候誰給王爺送信?”

“不知道,那人武功太高,天又黑了,看不清楚。”羅武見白雲端面色凝重,便又問道:“白將軍,怎麼了?有何不妥嗎?”

白雲端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現在京城裡早已風雲變色,各方勢力齊聚,皇上態度又不明,居然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給王爺送信,而王爺只看一眼那信就調養離開實在是太過反常了些,而且現在危機滿布,王爺他這番出去,只怕是有危險!”

羅武的眼裡也有一抹驚愕道:“那現在怎麼辦?王爺走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從哪邊走的,我們又如何能去追他?”

白雲端皺了皺眉頭道:“王爺有沒有說他要去哪裡?”

羅武搖了搖頭,白雲端又問道:“王爺將那封信帶走了嗎?”

羅武想起燕雨辰將那封信塞進抽屜裡的情景,當下忙道:“王爺將那封信放在抽屜裡了。”

白雲端極快的就走進了書記,伸手欲去拉抽屜,羅武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白將軍,王爺不在私自動他的東西,日後若是被王爺知道了會重罰的。”

“事急從權!”白雲端緩緩的道:“王爺現在有危險,我們又豈能置之不理?日後王爺若是怪罪下來,由我一人擔着,不會連累你的。”

羅武想了想也覺得燕雨辰的安危大過天,當下不再攔白雲端,他極快的將抽屜打開,再拿出了那封信,展開一看,只見上面赫然龍飛風舞的寫着幾個字:“子時紅楓林一聚。”

白雲端冷笑道:“這是仁王的字跡,看來他是要動手了!”

羅武愣了一下後道:“可是上面只定着去紅楓林而已,根本就沒有說寫着什麼事情啊!”

白雲端冷哼道:“王爺一直都顧念兄弟之情,可是有的人卻根本就不再顧念,他今日裡將王爺引過去,一定是準備將王爺殺了以絕後患!否則他爲何不自己來王府裡和王爺談?”

羅武大吃一驚道:“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白雲湍的眸光一覺,一抹淡淡的狠厲溢入眼睛,他低低的道:“你去召集一百暗衛,我們現在就去紅楓林接應王爺,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羅武聽白雲端說的極爲嚴重,當下忙去點檢人馬,一刻種之後,所有的人馬已經點好,白雲端道:“出發!”

紅楓林是京城一大美景,一到深秋,層林盡醉,紅葉如火一般在大地上燃燒,常引的文人墨客前往賞紅葉,是才子佳人私會的大好場所。

而此時只值盛夏,紅葉未紅,卻青翠欲滴,嬌嫩的綠色似能滴出水來一般連綿向遠方。

今夜無月有星,整片林子便顯得有些壓抑而深沉,微微有些傷感笛音在林子上空飄揚,那是一首已流傳千年的名曲,講的是上古時期一對兄弟劉心協力對抗洪水和猛獸的事情,這首曲子原本應該是極爲激昂的,可是吹曲子的人明顯心中有事,那一首壯闊的曲子竟被他吹的比頌蝶還要悲傷幾分。(頌蝶是風迎國的一首名曲,講述的是一對相愛的戀人被活活拆散的事情)

燕雨辰踏着繁星而來,腳尖輕點那片片綠葉,循着聲音前行,一個漂亮的凌空飛轉,便已落在那吹笛人的面前,吹笛子是個約莫二十來歲的挺拔少年,正是燕雪辰。

燕雨辰的足尖落地,燕雪辰手中的笛子卻及舊悠揚,曲風陡然一變,又變成了原本就應該極爲壯闊的曲子。

燕雨辰的嘴角微揚,伸手摘下一片綠葉放在脣邊輕輕吹了起來,那樹葉的聲音居然被他說的極爲動聽和悅耳,和笛聲和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聽,爲原本就已甚是壯闊的曲子平添了三分激昂。

一曲終罷,笛子從燕雪辰的脣邊放下,燕雨辰手中的楓葉也緩緩落在了地上。

“我知道五哥一定會來的。”燕雪辰道。

“我以前就曾告訴過你,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燕雨辰緩緩的道,他往日裡滿是寒冰的聲音,在這一刻竟也有了一絲暖意,那點點溫暖如絲綢一般在空中緩緩滑過,原本微微有些緊張的氣氛,竟在這一刻陡然間鬆懈了下來。

燕雪辰的嘴角微揚,他看着燕雨辰道:“我記得我以前也曾對五哥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衆多都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

燕雨辰的眼裡也有了一抹淡笑,他淡淡的道:“現在還是嗎?”

“自然是!”燕雪辰回答的非常肯定。

燕雨辰輕輕點了點頭後道:“京城外的那些兵馬是怎麼回事?”

“那是父皇的意思。”燕雪辰答道:“父皇病重的事情早已轉開,父皇自然是需要做些準備的,皇子們個個看起來都甚是忠良,卻不知道他們在背後會做下什麼事情。”他的眼睛睫眨了一下後道:“這些話是父皇說,我只是學他的口氣。”

燕雨辰的眸子裡又有了一絲淡淡的寒氣,他緩緩問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小心一些自然是好的,必竟有二哥和三哥的事情在先。”燕雨辰緩緩的道:“所以我便聽從了父皇的意思,拿着那塊令牌去了一趟漠河。”

燕雨辰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很對,只是你是否知道那塊令牌只有皇帝才能拿?漠河的兵馬也只有皇帝才能調集?”

燕雪辰微怔一下後道:“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嗎?”燕雨辰問道。

“真的不知道。”燕雪辰的語氣非常肯定。

燕雨辰卻笑了,看了一眼天邊的繁星後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漠河那些守將一看到你手執着令牌去調動他們,在他們的心裡你就已經是皇帝了呢?”

燕雪辰這一次是真的嚇到了,他再欠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看來你不知道的事情還真多!”

“五哥不信我說的話?”燕雪辰的眉頭微微皺起來道。

燕雨辰的眸光一片暗淡,幽幽的道:“我真懷念以前的墨塵,因爲他從來都不會騙人!”

燕雪辰的眼睛微微一眯,燕雨辰又緩緩的道:“你是皇族的子孫又豈會連這件事情也不知道?就算你真的不知道,依你往日裡行事的風格,定會去查探一番漠河兵馬的事情。你身邊能人無數,夜之初又是蝴蝶幫的幫主,這樣的消息你又豈會不知?”

燕雪辰苦笑一聲,他熟知燕雨辰的性子,他若是認定的事情極難更改,而且燕雨辰說的也對,這件事情只要稍微查一下,就會知道其中真正的含義。剎那間,他似乎明白他又被皇帝擺了一道,因類他很清楚的記得,那一日皇帝將令牌交給他的情景:

皇帝低低的道:“你的手中並沒有太多的兵馬,九門提督也不見得能用,朕在漠河還有一些人馬,你欲去調集一萬過來應急,若是真的有什麼閃失也好有人來照應你。”

燕雪辰想起皇帝之前對他說過的那個佈局,便只道這些人馬和上次在宮變的時候那些隱藏的暗衛一樣,是皇帝的秘密人馬,所以他並沒有細細去查探其中的究竟,沒料到那些人馬的背後竟還有這樣一層含義。他在心裡道:“父皇,你爲何要騙我?爲何要這樣做?爲何要讓我和五哥骨肉相殘?”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反駁,當下只能輕聲一嘆。

燕雨辰見他不辯解,只道是他默認了,心裡不禁又難過了幾分,他淺淺的道:“爲什麼不解釋?”

燕雪辰嘆了口氣道:“我解釋了有用嗎?五哥已經不信我了,說其它的都是多餘的。”

燕雨辰的眸子裡滿是失望,他幽幽的道:“我以爲不管怎麼樣,你都應該向我解釋幾句的,可是你……”

燕雪辰緩緩的道:“其實我也有些話想要問五哥,你在仁王府裡安插那麼多的眼線又是爲何?是不是在你的心裡早已信不過我呢?”

“不是信不過你,是怕你出事。”燕雨辰緩緩答道:“以前習慣了日日保護你,所以總會弄一些人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卻已忘了,你早已經長大。”

燕雪辰冷笑道:“我知道五哥自小就有大志,心裡一直盼着你能成大事,在我的心裡也一直對五哥甚是敬重,沒料到此時卻找了這麼一個爛的理由,讓人如何去信?”

燕地辰的確不會相信燕雨辰的那句話,就好像燕雨辰不知道漠河的那些兵馬就是象徵皇權一般。

可是燕雨辰說的卻是真的,因爲燕雪辰以前一直都以癡傻示人,他早已習慣了照顧燕雪辰的生活,燕雪辰變聰明之後,有一段時間他將那些保護燕雪辰的暗衛撤了下來。可是夜之初上次出事之後,他便覺得仁王府時極不安全,所以就又安排了一些暗衛過去,而那一段時間燕雪辰又剛好寒毒發作,所以就一直將那些暗衛留在仁王府裡。

燕雨辰長嘆一聲,他的關心和真話竟被燕雪辰想成了另一副光景,心裡不禁對燕雪辰又失望了幾分。或許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原本沒有猜忌的時候,是什麼離奇的事情都能信得過對方,可是心裡一旦有了猜忌,真話也會變成託詞,也會變成假話。

燕雪辰冷冷的看着燕雪辰,燕雨辰也冷冷的看着他,兩人目光裡都已經有幾分刺骨的寒冷,而兩人見到對方眸子裡的寒冷時,心裡都滿是無奈和悲傷。

燕雨辰低低的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說的是真話。”他微微頓了一下後又道:“其實你若是真的想要那個位置的話,跟我說一聲就好,用不着去搶的,我會幫你。”

“這句話我也想對五哥說。”燕雪辰淡淡的道:“只怕說出來也沒有人會信。”

燕雨辰微微愣了一下,燕雪辰又道:“其實,你我兄弟之間根本就沒有不能說的話,可是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再相信對方的話呢?是因爲心裡有私心了嗎?還是因爲心裡有了一些想法所以對對方起了防備之心?”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燕雪辰又緩緩的道:“五哥以前也試探過我好幾回,其實不用試探的,我從頭到尾都對那個位置沒有任何興趣,所以我一直覺得很難過,若是有的選擇,我更寧願做一個什麼都弄不清楚的傻子……”他的話還未說完,只聽得破空聲傳來,他微微一驚,只見幾枚暗器朝燕雨辰射了過去。

那區區幾枚暗器又如何能傷得了燕雨辰,他的手輕輕一揚,便已將那些暗器接在手中。

緊接着便聽到有人大聲道:“仁王,你沒事吧?”

燕雪辰的眸子頓時滿是寒冰,燕雨辰卻笑了,那人又道:“屬下救駕來遲,還請王爺絮罪!”

燕雪辰怒道:“誰讓你們跟過來的!”跟來的那人他並不認識,還覺得有些陌生,可是此時燕雪辰卻有了掐死他的打算。

那副將愣了一下後道:“在進宮之後,屬下的職責就是十二個時辰都跟在王爺的身邊!”

燕雪辰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恨不得不掌將那個副將拍死,燕雨辰淡淡的道:“父皇培養這些侍衛當真是極爲負責的,本王佩服到極至。”

那副將攔在燕雪辰的身邊道:“王爺,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裡的事情交給末將就可以了。”

燕雪辰怒極,一把拎起那個副將遠遠的扔了出去道:“滾!”

燕雨辰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誤傷,卻只淡淡的道:“他們也只是盡職罷了,九弟就不用生氣了,我現在只將這些事情當做是一個誤會罷了。”

燕雪辰聽出了他話裡的失望和痛苦,而這些事情到這個份上,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了,他咬牙道:“不管五哥信還是不信,我從未想過想傷害五哥!”

燕雨辰的眼睛微微一眯,沒有再說話,扭過頭便緩緩消失在黑夜深處,只是在轉過頭的那一刻,他的淚水卻已從眼角流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最親最近的北北居然向他撒謊也就罷了,居然還對他起了殺念,又怎麼不讓他傷心?

兄弟反目,說的便是如此嗎?

他原本想轉身去南王府的,可是心裡卻覺得堵得慌,只覺得滿腹的委屈沒有地方傾訴,他的腳不由自主的向深溪小築的方向走去。他卻不知,他這一走,竟是讓他後悔了好些年。

深溪小築依舊燈火幽幽,那對老僕已經睡下,院子裡只餘兩盞風燈在閃着淺淡的光華,一切如舊,不管京城裡如何的風起雲涌,這裡卻依舊一片安靜。

他原以爲他回到深溪小築心裡會舒服些,可是到達之後,只覺得心裡更加難受,他的眸子時滿是淡淡的傷痛,以前全天下的人都以爲九弟是個不祥的人,可是如今他才發現,原來那個不祥的人是他!

他最心愛的女人死在他的懷裡,最親愛的弟弟也對他起了殺念!而他又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他在以前他和宛若常坐的那棵桂花樹下坐了下來,又有些想喝酒了,他想起上次來這深溪小築時那個黑衣人對他說的話,他的嘴角微微一揚,失去了就失去了,再珍惜只怕也找不回來。而且心裡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往往就是被傷的最深的那個人。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突然間只覺得心突然痛的厲害,只是那痛來的極快,很快就消失了,只是那抹痛消失之後,他只覺得心裡一片空空蕩蕩。

燕雨辰突然站起身來,也不去管心裡爲何會如此的痛,他想起王府裡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處理,了不能讓那些跟了他幾十年的人失望。

只是回到南王府後,卻不見白雲端,他問守在門口的羅文道:“白將軍呢?”

羅文一見他回來滿是歡喜的道:“王爺你回啞就太好了!白將軍擔心你今天晚上會有危險,已經帶了一百個精英暗衛去紅楓林接應王爺了。”

燕雨辰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冷着聲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本王去了紅楓林?”

羅文訕訕的道:“那個……那個……”

燕雨辰怒道:“你們偷看了本王的那封信?”

羅文見他發火,整個人冷的如同寒冰,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王爺,當即答道:“王爺讓羅武在這裡等白將軍,王爺走了約莫一刻鐘,白將軍就回來了,羅武說王爺收到封信就出去了,白將軍便說王爺有危險,當即便和羅武一起偷看了那封信……”

他的話還未說完,燕雨辰已擡腳將他踢了出去,然後冷喝道:“羅武呢?”

燕雨辰那一腳踢的並不算重,羅文的嘴角邊卻也有了一抹鮮血,他忙爬起來道:“他和白將軍一起去紅楓林接應王爺去了。”

“他們帶了哪些人過去?”燕雨辰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已經將身邊所以的東西都凍成冰塊。

羅文忙答道:“陳適時,江陰,路誌勝,喬明天,朱戰天……”

燕雨辰一聽到那些名字頓時怒氣更重了三重,他咬着牙道:“白雲端,你好大的膽子!”說完這一句話,他的身體已如離弦的箭一般習了出去,羅文到現在還沒有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見到燕雨辰那副樣子,當真是怕到極至,卻又擔心會出事情,忙又帶幾個暗衛跟了過去。

燕雨辰頓時明白今日裡聽到那個向他射暗器的副將的聲音如此耳熟,卻原來那些人根本就是他的人!那些人要做什麼,他微微一想便能猜得出來。他在心裡道:“九弟,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今日裡白雲端帶過去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他這些年來用心訓練出來的死士,一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頂尖高手,那樣的人就算是他去應付,都很難同時打得過十個!

燕雨辰才一離開,燕雪辰便淡淡的道:“好了,現在南王已經走了,你們就不要再裝了!”

身邊的副將滿是疑問的道:“屬下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燕雪辰嘆了口氣道“不知道嗎?那麼本王就來告訴你們吧!本王帶過來的那些將士雖然很多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可是輕功和武功可沒有諸位這麼高明。還有,因爲本王怕他們在路上打擾百姓,所以有過嚴命,不過京城不準穿戰鎧,所以他們不可能這樣當着我的面穿着戰鎧來救我,更加不可能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擅做主張就出手傷南王!”

那副將愣了一下,燕雪辰又道:“最重要的是本王方纔那一腳已用了五城的力,那些將士中沒有一個人能受得了本王一腳。”

“王爺果然心明如鏡,聰明絕倫!”白雲端緩緩的從一棵極大的樹後走了出來。

燕雪辰見是白雲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白將軍爲了五哥也算是煞費苦心,只是又何必夾纏在這件事中,讓我們兄弟反目成仇呢?”

白雲端緩緩的道:“因爲現在所有的皇子只有仁王是王爺的對手,我們不能允許有一點的冒險,更不能讓王爺因爲對手是仁王就心慈手軟,所以只能替王爺除掉仁王,如此一來,便再也沒有人能阻止得了王爺登上那個位置。”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今日的事情被五哥知道之後,他會殺了你們的。”燕雪辰嘆了口氣道:“你們倒當真是忠心爲主!只是這種法子絕對不是最高明的法子。”

白雲端輕嘆一口氣道:“就算是再不高明,也得用了,因爲依着王爺的意思,仁王若是對那個位置動了心思,他就會拱手相讓,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爺比仁王更適合那個位置!”

燕雪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五哥有你們這種全心全意爲他着想的下屬,也是他的福氣。”

“仁王能明白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心思便好,今日裡只能委屈王爺了!”他的話一說完,便輕輕拍了拍,剎那間,四周全部佈滿了黑衣人。

燕雪辰一看到那些人的架式,嘴角微微上揚道:“白雲端,你也太看得起本王了吧!居然帶了這麼多頂級高手過來,今日裡是想將本王剁了嗎?”

“仁王是王爺的親兄弟,也是他最親之人,我們本不欲對仁王動粗,只是我也知道王爺的武功極高,若是不帶多一些人,今夜只怕成不了事的。若是不成功,明日天一亮,就沒有人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變故了。”白雲端緩緩的道:“王爺,失禮了!”

他的話說的相當客氣,可是身上卻已散發出了濃烈的殺氣,他跟在燕雨辰的身邊已有許多年,身上的冷然氣息卻已有幾分和燕雨辰相似。

燕雪辰微微一笑道:“白將軍不用那麼多禮,既然想殺本王現在就動手吧!本王絕不還手。”

白雲端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怔,燕雪辰若是拼死抵抗的話他或許會想都不想就一刀結果他的性命,可是他站在那裡不動,他就實在是下不了手了。

他們久經沙場,殺人無數,見到敵人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可是燕雪辰此時完全不反抗,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一般,他們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燕雪辰微笑着將他們全部看了一遍之後道:“快動手吧,遲些五哥若是來了,你們只怕就動不了手了!”

白雲端咬了咬脣道:“在動手之前,我想問仁王一個問題。”

“問吧!”燕雪辰淺笑道,他淡淡的站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雲淡風輕,彷彿身邊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危險一般,他只是在和他們聊天罷了。

白雲看着他的臉道:“仁王是否想過要得到那個位置?”

“本王若說本王從未想過白將軍信嗎?”燕雪辰淡笑着反問道。

白雲端搖了搖頭道:“自然是不信的。”

“那將軍又何必再問我?”燕雪辰衝他眨了眨眼道。

白雲端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實在是無法回答的了,他自己也不知爲何要問燕雪辰這個問題,卻也知道那個問題不管燕雪辰是如何回答他,在他的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他想他也一定是對燕雪辰起了側隱之心吧,必竟跟在燕雨辰身邊的時間長了,在他的心裡,只怕也是早將燕雪辰當做是弟弟了吧。

燕雪辰把眼睛微微閉起來道:“白將軍動手吧!只是日後五哥若是問起本王的下落,你就替本王告訴他:我想母后了,先去見她了。”

白雲端輕輕點了點頭後又問道:“王爺可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燕雪辰淡淡一笑道:“本王未了的心願就太多了,只是有些想來是永遠也實現不了的了,而本王在這個世上,最不放心的就是本王的王妃夜之初了,她的性子,白將軍也甚是清楚,就是一個惹事生非的主,沒有一天能老老實實的呆在那裡不去闖禍,而本王若是走了,日後只怕再也不會有人如本王那麼寵着她。只是好在五哥對她也還算不錯,所以等本王去後,你也替我轉告五哥,讓他替我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到任務傷害!”

說到夜之初,他原本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裡便有了幾分正經,一雙如墨的眸子裡也多了三分溫柔。

白雲端嘆了口氣道:“好,我會替仁王轉達給王爺的。”

燕雪辰淺淺薄一笑道:“好了,本王的話也說完了,你們就動手吧!”

白雲端轉過身去,對他旁邊的一個暗衛道:“你去吧!”

那暗衛輕輕點頭,手中的劍出鞘,直直的就朝燕雪辰的胸口刺去,燕雪辰淡然而笑,一雙如墨的眸子一直看着那把劍,只是若是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到他眼底深處的濃濃嘲弄。

眼見得那把劍就要將兇刺個透明窟窿,他的身體陡然暴起,那把劍刺時便朝他身後的那人刺了過去,那人一進不備,慘叫一聲,便已沒有性命。

白雲端聽到身後有異樣,頓時大聲不好,一轉身,燕雪辰已經躍過了樹梢,身子如靈猿一般朝前狂奔。

白雲端大驚道:“給我追,今日裡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仁王!”

“是!”衆暗衛齊聲答應。

燕雪辰在樹梢聽到這句話時,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五哥還沒有動手除他,他身邊的人倒先等不下去了!只是五哥,你若是知道你身邊的人這般對我,你心裡可會傷心?

他的輕功卓絕,武功已恢復了七八成,要甩掉些暗衛並非難事,只是身上的真氣一動,便覺得心口刺痛難忍,那感覺居然就像是以前寒毒發作時的症狀,難受至極。

他不由得微驚,按理來說,他的寒毒已經輕了許多,一月這期也只差了五日而已,斷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的。他原本已經衝出了圈子,可是此時心口刺痛難忍,便從樹梢上掉了下來。

他突然掉下來讓那些追蹤而來的暗衛微微一驚,卻又知他素來是機變百發的,這一次又在玩什麼把戲?

燕雪辰知道大事不好,他今日裡這副樣子只怕是極難逃出去了,心口痛的厲害,身上冷的怕人,可是額頭上去冒出點點汗珠,他的嘴角染上一抹苦笑。

他曾想過他有千百萬種死法,卻獨獨沒有料到他會死在燕雨辰的人的手上。他的心裡升起一抹淡淡悲傷,原來就算他們兄弟間是顧念着骨肉親情的,身邊的人卻不能容忍他們對對方有一絲一毫的手軟。

那些權位真的那麼重要嗎?劇痛讓他難以忍受,他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只是這個念頭才一冒進腦海,他的眼前便浮現了夜之初那雙含笑的眼睛,那張滿是調皮的臉。

他的嘴角綻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告訴自己,現在絕不能死,他還沒有和她一起去暢遊江湖,他還沒有和他生兒育女,又豈能就此死去?

這般一想,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拼盡全力,身體再次暴起,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前道疾飛而去。

白雲端原本也以爲他是在玩什麼把戲,可是見到他再沒有方纔那些淡定,這般發了瘋的逃跑,心裡不禁升起了層層疑慮,他低低的道:“仁王,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想了一通後也沒有想出所以然來,當下冷然道:“快追,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仁王身上要麼是有傷,要麼是陳疾復發,他今日裡逃不掉了!”

“是!”那些暗衛一聽到他的話頓時也來了精神,方纔見到燕雪辰露那兩手時,他們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完成今晚的任務,此時白雲端頓時讓他們士氣大增。

燕雪辰只覺得身上的真氣越來越散,他越是調用,身體裡越是一片空空蕩蕩,他咬了牙,從身上極快掏出一個煙花,然後往空中一扔,煙花頓時在這夜空裡綻放,絢麗多姿,美的讓人心動,可是他卻已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不知道表鬼門的那些門衆能不能及時趕來,他也不知道他自己還能撐多久,只覺得他的整個身體如同被掏空了一般,而那些暗衛已越來越近,他知道依他現在的武功,只怕連一個暗衛都打不過了。

他忍不住苦笑,在心裡罵道:“常在春,你在玩什麼把戲?你這一次可真是要害死我了!”他又哪裡知道,他之所以會這親,全拜在常在春所賜,原來他身上的毒按照解毒法子去解,就算他少泡五日也不會有太大影響,雖然會有一些在他體內殘留,可是他武功高強,那些餘毒是傷不到他的,他日後只需用功將毒逼出來便可以了。

只是常在春在解藥里加了一些其它藥,便令藥性微改,解藥的份量也稍有調整,於是整個藥性便有了樁腳大的改變。從表面上看來好似燕雪辰恢復的極快,只是體內的藥性卻已經悄然改變,燕雪辰若是連着泡一個月的藥,他的毒也解了,可是一身武功也就廢的乾乾淨淨了。

常在春給他配的藥極爲特別,不到一個月的週期是看不出來武功消失的。可是因爲皇帝大病,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給燕雪辰,以至於他連泡藥的時間都沒有,那藥一旦沒泡夠時間,便會反噬,而他今夜又動真氣,是以體內的氣息逆轉,從而將那些原本已經消淡的寒毒也給牽了出來,令他當場毒發,痛苦不堪,又由於他體內的毒素甚少,雖然痛的厲害卻也不致於會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身上另一種藥卻已經被那真氣牽動了起來,提前開始消散他的內功。

若是放在其它的時候,就算沒有武功,燕雪辰或許會有些難受,卻和命比起來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可是他些時身後有那麼多的追兵,只要他沒了武功,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燕雪辰從未有如此絕望過,以前整日裡與死亡擦肩時他心裡雖驚,卻知道自己總能想辦法解決,可是今日突如其來的變化卻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這些暗衛是他看着燕雨辰訓練出來的,他們有多厲害,他比誰都清楚。

白雲端瞞着五哥來殺他,那就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他的命!父皇病情極重,只怕龍馭歸天也是一兩天的事情了。他今夜只怕自己沒有生還的機會了,只是他終是不甘,卻也知道今日裡之所以會有這一幕的事情和父皇脫不了干係!

可是他不想死,真的非常不想死!

於是,他再也顧不得許多,沒有內功,就如同常人一樣狂奔吧,他記得夜之初逃命的時候也一樣極爲靈動,只是老天也顯然和他過不去的,他好不容易將那些暗衛甩開了些許,一道懸崖橫在了他的面前。

跳還是不跳?他有些迷糊了,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夜之初那一日也從懸崖上跳下去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夜空裡只有點點繁星,泛型的光亮微弱,遠處的山,近處的水,沒有一樣能看得清楚。張狂的樹影、山影在黑夜裡如同張狂的猛獸,張牙舞爪的伸着他們的爪子。

燕雪辰聽到了水聲,他想起他兒時掉進草莓谷的事情,又想起那一日和夜之初一起跳下懸崖峭壁的情景,他笑了,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此時雖然求生的一直比較強烈,可是他知道身上的武功已消失得七七八八,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從這片懸崖上跳下去,他幾乎就沒有生還的機會。

他隱隱可以聽到水聲,想起那一日和夜之初跳下去掉在河裡,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塊。水,他這一生的噩夢……

他到現在還記得五歲那一年的寒冬被人推進池塘的感覺,那刺骨的寒意,那冷到極致的冰冷,那不能呼吸的絕望,恐懼再次向他涌來。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扭頭看一眼已近在眼前的暗衛,眸子裡有一抹絕望,他淚流滿面,仰天長嘆道:“五哥,我們如何會走到這一步?”

他的聲音不大,卻悽哀無比,遠山將他的聲音反傳回來,整個夜幕裡都是他絕望的悲聲,青山迴應,綠水迴應,驚起了林中的飛鳥,驚跑了林中棲下的野獸。山川爲他而悲,河流爲他而哀。

白雲端聽到那一聲悲聲,心裡突然生氣了一抹憐憫之心,生平第一次,他覺得他好像是做錯了什麼,可是轉念一想,若是九皇子不死,那麼王爺是不會安心坐上那個位置的。

他把心一橫,眼睛一閉,右手揚了起來,做了一個殺得動作。

燕雪辰微微一笑,他低低的道:“初初,我們來生再做夫妻吧!”說罷,他一個縱身便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白雲端聽到身邊暗衛的驚呼,他忙睜開眼睛,看到燕雪辰縱身跳了下去,心裡一時不知是何感覺,只覺得心裡有些難過,有些無奈,還有些嘆息。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們回去吧!今夜之事怕是瞞不過王爺的,王爺若是怪罪下來,由我一人承擔。”

他身邊的那些暗衛嘆了一口氣後有人道:“事情是我們一起做下的,又豈能讓白將軍一人承擔,王爺若是怪罪下來,我們和白將軍一起承擔。”

白雲端的嘴角染上一抹苦笑,伸手拍了一下那個副將的肩膀,然後一言不發的朝前走去。只是還沒走上十步,便已遇上匆匆趕來的燕雨辰,他一把抓住白雲端的衣領道:“九弟人呢?”

白雲端不語,燕雨辰怒極,揚起一拳便將白雲端打倒在地,他怒吼道:“九弟人呢?”

白雲端依舊不語,那些暗衛們何曾見過如此暴怒的燕雨辰,一個個也嚇得不敢出聲。

燕雨辰已瀕臨崩潰的邊緣,一把將白雲端給拎了起來道:“本王問你,九弟他人呢?”那聲音傷痛得如負傷的猛獸吼,山川嘆息,河流流淚。

白雲端依舊不語,燕雨辰的眼睛裡已經能噴出火來,他揚起一拳便向白雲端的太陽穴打去,旁邊的暗衛見他這一拳是用了十成的力氣,若是真打下去了,白雲端便活不成了!當下一羣人連忙拉住燕雨辰的手道:“王爺,這事雖然是白將軍帶着我們一起做的,可是我們也有責任,你若是要罰,就連我們一起罰吧!”

燕雨辰冷笑道:“罰?哼,你們倒是想得很輕鬆,本王早前就說過,任何人敢動仁王一根毫毛,本王就要他的命!以前算數,現在算數,以後也一樣算數!”說罷,反手一掌將那羣暗衛盡數拋開,再凌空一踢,便將那些人全部踢飛。

那隻去揍白遠端的手已經沒有停下來,狠狠的就朝白雲端的頭上打了過去,白雲端低低的道:“仁王跳下了那個山崖。”

燕雨辰的眸子裡殺氣再次迸出,擡起一腳便將白雲端再次踢飛,他發了瘋的就朝那懸崖邊躍去,到崖邊時,他大聲喚道:“九弟!九弟!”

山谷幽幽,沒有燕雪辰的回答,卻有無數的回聲傳來“九弟!九弟!九弟……”

“啊!”燕雨辰痛苦的大吼一聲,一雙眸子頓時一片通紅,他只覺得老天也和他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他一生時若珍寶的弟弟居然被他的手下給殺了!而且他們殺他的原因卻是爲了他!

淚再次無聲滴下,他恨!他恨造化弄人!恨命運弄人!老天爺對他又豈能如此殘忍!他用盡一生去守護的人卻因他而死!

宛若是,九弟也是!

淚水在他的臉上橫流,他原本是痛哭的,卻徒然間大笑了起來:“九弟,之前別人說你是天煞孤星,可是我現在卻覺得我纔是真正地天煞孤星!這樣的人生,活下去又有何意義!”

說罷,燕雨辰一個縱身就欲往懸崖下跳去,衆暗衛大驚,當下拼盡全力拉着他道:“王爺,萬萬不可啊!”

“滾!”燕雨辰怒極,大手一揚,便將那些扶着他的暗衛盡數甩開,縱身又欲跳下去,白雲端拼死拉住他道:“仁王說了,他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是仁王妃,她想請王爺替他好照顧仁王妃!”

燕雨辰微微一呆,一雙如火一般的眸子死死看着白雲端,白雲端又道:“是我們把仁王逼到懸崖邊的,可是卻是他自己跳下去的,王爺應該知道,依仁王的武功,我們這些人是很難殺了他的,他跳下去也只是爲了成全王爺!”

“放你孃的屁!”從來不說髒話的燕雨辰嘴裡不自覺的吼出了一句髒話。

白雲端咬着牙道:“王爺可以殺了我,也可以當我說的話是在放屁,可是你看這崖邊的樹木花草,若是我們真的有打鬥的話,又怎麼會如此完好?”

燕雨辰呆在那裡,白雲端咬着脣,將謊話說到底:“仁王的聰明,王爺比我們剛加清楚,他這樣做只爲了成全王爺!”

“成全?”燕雨辰冷笑道:“他若真是這樣做的話,讓本王情何以堪!”

白雲端咬了咬脣道:“其實王爺更清楚,在這個世上,王爺纔是最明智的君主,也只有王爺能給風迎國帶來安寧幸福的生活!”

燕雨辰冷冷地看着他道:“就算本王能給全天下的人安寧幸福的生活,又有誰能給本王安寧幸福的生活?”

白雲端頓時愣在那裡說:“大丈夫應該以江山社稷的大局爲重……”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了,想起這些年來燕雨辰所受的苦,心裡也覺得難過得緊。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合了起來,沒有再說話,扭頭便尋了條山路欲到懸崖下去尋豔雪辰。

而青鬼門的人在看到燕雪辰的那支菸花後,也匆匆趕來,兩撥人馬不期而遇,因爲燕雪辰和燕雨辰的關係,他們見到燕雨辰輕輕一揖算是行了禮,爲首的堂主道:“南王,可有看到仁王?”

燕雨辰低低的道:“他跳崖死了。”說吧,一句話也沒有多說,便已轉身離開。

青鬼門的門徒聽到這句話大驚,想要再問些什麼,燕雨辰卻已走遠。

堂主身邊的一個香主問:“怎麼回事?”

堂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方纔南王的臉色那麼難看,我猜八成也沒有好事,再則方纔南王身邊的那些人個個都是頂尖好手,我們這十幾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香主的眼裡滿是驚懼道:“南王不會真的把少主給殺了吧!”

這一句話一說出口,青鬼門的門徒們徒然間嚇了一大跳,一個個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懼,忙朝前走去。

卻見四周一片靜,根本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找到燕雪辰,天亮後卻在懸崖邊看到了零亂的腳印,他們頓時全都嚇了一大跳,一個設想在他們的腦中形成:燕雪辰發現燕雨辰要殺他,所以就放了煙花讓他們趕來支援,兩人雖然沒有打起來,但燕雨辰卻將燕雪辰推下了懸崖!

這個設想把他們嚇得不輕,當下一行人等忙四處找路下去找燕雪辰。

夜之初在皇宮裡的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總覺得燕雪辰會出事情一般,可是又想起皇帝和老狐狸那副極爲篤定的嘴臉,她的心情又微微輕鬆了一些。好不容易沉沉睡了過去,卻在半夜突然夢到了燕雪辰,只聽得燕雪辰渾身是血的對她道:“初初,我這一生怕是不能再照顧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來生我一定會照顧你一輩子,這一生承諾你的事情,下一輩下還算數!”夜之初看到他那副樣子,頓時嚇了一大跳,忙去拉他,誰知道一拉便是拉了個空,腳下踩了個空,似從萬丈深淵上摔了下去一半,她徒然驚醒,才發現已經汗透重衣。

她忍不住喘了口氣,眼前依舊浮現燕雪辰渾身是血的樣子,當即嚇得不輕,什麼也不管了,匆匆穿上衣裳就欲去找皇帝和夢影,無論如何,她也要問清楚他們到底要讓燕雪辰在做什麼事情,也要弄清楚他現在人在哪裡,她要去找他!

不管他是生,還是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夜之初打定了這個主意以後,心裡略定,然後自己安慰自己只是一個夢而已,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是一個夢而已,一定不會是真的!那個誰誰誰不也說了,夢一般都是反的,她夢到燕雪辰渾身是血,就表示他一定沒事!再說了,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看到周公解夢上說,夢到鮮血是要發大財的!嗯,一切都是好兆頭,沒什麼好急的!

她如此催眠了自己十遍之後,終是覺得心裡微微安定了些許,可是心裡依舊七上八下,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她急匆匆的往甘露殿走去,因爲重回皇宮,皇帝便將她安排在聽雪殿裡住,聽雪殿離甘露殿還有一段距離。她急匆匆的跑下了樓,綠影和冬雪聽到她下樓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忙從房裡跑出來問道:“小姐,你這半夜三更的要去哪裡?”

夜之初咬了咬脣道:“我夢見仁王出事了,我要出去找他。”

冬雪在旁道:“王妃,只是一個夢而已,你不用太過擔心,仁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出事的。再說了,皇上已經下了旨,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你出去?你別看他平時甚是寵你,可是一遇到大事,他可就再也不會寵任何人了,更不會讓你去破壞他的計劃,你還是在屋子裡好生歇着吧,若是害怕,就讓綠影陪你一起睡。”

也指出一聽冬雪的話,也覺得是有幾分道理的,皇帝那個人看起來好像很好,可是卻黑着了,所有的事情只怕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又有怎麼可能放她出去破壞他的計劃?

只是她的心裡亂成一團,總覺得有事發生,有如何能再睡得着?

綠影替她倒了一杯茶道:“小姐,你就別再想這些了,冬雪說的對,只是個夢而已,仁王不會有事的。再說了,現在京城裡已經亂成一團,你雖然很聰明,可是卻沒有武功,就算是出去了,也幫不上仁王的忙的,倒不如好生在宮裡面呆着,靜候事情的發展。”

夜之初輕輕喝一口茶,心神微微定了些道:“我的心從來都沒有如此不寧過,只怕是真的有事發生了。但是你們說的也對,我現在就算是出去,也幫不上任何忙,倒不如在這裡等着。”

綠影和冬雪聽到她的話微微鬆了一口氣,兩人見夜之初面色蒼白,全然沒有往日的那種跳脫張揚,心裡不禁又都直起了三分憐惜。

綠影看着夜之初道:“小姐,你若是睡不着的話,就和我們聊天吧,我給你講笑話!”夜之初賞了她一記白眼道:“笨丫頭,你講笑話的那些本是我又不是沒有見識過,我們沒有覺得有多好笑,你自己只怕已笑成了半傻!”

綠影吃吃一笑道:“呵呵,反正就是笑話嘛,不管誰笑了那都是笑話。”夜之初伸手輕輕地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道:“瞧瞧你這幅樣子,這樣還能替自己圓回來,綠影,你的口才倒是越來越好了!”

綠影虛心的道:“還不都是小姐調教的好!話說我跟在小街的身邊也有四年了,就算是沒有學會五成,一成總該學會了吧!”

夜之初失笑,她這一次笑便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她的心一輕鬆,便也鎮定了下來,思路也能跟得上了,她想起來一件事請,便道:“你們倆人誰的輕功比較好?”

“我的。”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道。

綠影輕哼一聲道:“那那烏龜速度還想和我比,一邊去!”

冬雪撇了撇嘴道:“你的速度是比我快一點,可是做起事情來毛毛躁躁,讓你去打探個消息,結果消息沒打探回來,只怕連命都沒有了!”

綠影輕哼了一下,夜之初卻又笑道:“這一點我是信的,只是現在皇宮裡守衛森嚴,要逃除去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王妃想逃出去?”兩人吃驚地看着她道。

夜之初搖了搖頭道:“我那三腳貓的功夫,又哪裡能逃得出去,只是不知道皇上會將我關在皇宮裡多久,而現在外面的情況又明,總是這麼等着也不是個事,所以想讓你們中的一個區探聽一下消息,看看外面到底怎麼樣了,總不至於在這裡一直等吧?”

“是的,可是現在皇宮守衛這麼森嚴,想要不驚動任何人跑出去只怕也不是易事!”冬雪滿臉擔心的道:“不如就由我出去吧,我以前在南王那裡被他訓練過,行事也會比綠影要小心三分。”

夜之初滿臉喜悅的道:“好啊,那我們就等你的消息了!”

綠影的眉頭皺了起來,似有些不情願,夜之初又道:“你就陪在我身邊吧,省得以你那種迷糊的個性,又要做出什麼讓人吐血的事情來!”

“我有那麼差勁嗎?”綠影的嘴巴扁着,眼裡滿是不服。

“有!”夜之初和冬雪幾乎同時說道。

綠影輕哼一聲道:“小姐和這死丫頭合起來欺負我!”

夜之初和冬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罷後,夜之初又道:“冬雪,你可知我明知你是五哥的人卻一直將你留在身邊的原因嗎?”

冬雪搖了搖頭,夜之初看着她道:“那是因爲我相信五哥不會有害我和仁王的心,所以就一直將你留在身邊,而且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你也沒讓我失望,只是很多時候造化弄人,沒有人清楚下一刻到底發生什麼事請,當命運之輪轉動的時候,又還能有多少人能守住自己的心。你這次出去之後,也替我帶一句話給南王,那就是仁王從來都沒有對那個位置動過心,在仁王的心裡,他永遠都是仁王的好哥哥,在我的心裡,他也永遠都是我的好五哥。”

冬雪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臉剎那間便紅了,她低低的道:“王妃……”

夜之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出去之後一定會先去找南王,這原本也沒有錯,只是這些日子來,我待你如何,你心裡也應該很清楚。”

冬雪咬了咬脣後道:“王妃待我就像是親姐妹一樣,我那一日還在和綠影說能遇上王妃這樣的主子是我的福氣,所以王妃也大可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夜之初淺淺一笑,冬雪看看了她一眼後道:“王妃,我準備一下就出發了,你讓我帶給南王的話,我一定會帶到。”夜之初點了點頭,冬雪離開之後,綠影湊到她的身邊道:“小姐,你讓他出去,只怕就是爲了給南王帶那一句話吧!”

夜之初回頭看了綠影一眼道:“喲,我家的綠影當真是越來越聰明瞭,居然連這一點也看出來了!”

綠影嘆了口氣道:“小姐,你就別笑我了,雖然是笨了些,可是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你方纔已經對冬雪那樣說了,我又豈能再搶着去做。”

夜之初看着綠影道:“其實我將你留在身邊還有一個最根本的原因,那就是說到底我就只信你一個人。”

綠影扁了扁嘴巴,眼裡有了一抹淚光,夜之初拉過她的手道:“等着一次的事情平定下來之後,我就替你說個媒,對了,昨天那個打你的小子你看得上眼嗎?”

綠影的小臉一紅道:“小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我玩笑!”

夜之初失笑,夏日的天,日長夜短,此時還未到辰時,天已經微微亮,她將窗戶打開,看了一眼已露出魚肚白的東方,悠悠嘆了口氣,只是才嘆完那口氣,她便在窗外看到了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她愣了一下,那女子也似覺得有人在看她,便回過頭去看向她,她頓時嚇得失聲尖叫!

那個女子她曾經見過一次,那張臉醜到極致,又穿了一件白衣,在這微微亮的早晨便如同女鬼一樣可怕,她的膽子在某些方面很大,可卻也在某些方面很小,小的可憐……鬼就是其中一項。

窗外的女子微微搖了搖頭,輕身一躍,便已躍進冷宮之中。

綠影聽到夜之初的慘叫聲,忙過來扶她,她疊聲道:“媽啊,鬼啊!”

綠影看向窗外,那裡一片葉草漫漫,又哪裡來的什麼鬼?她忙安慰道:“小姐,你一定是看花眼了,這天都亮了,又哪裡來的鬼?”

夜之初咬牙關道:“我非常確定我看到鬼了,剛搬來的時候我就曾見過一次,只是你們都不相信,可是方纔我真的又看到了。第一次若是看花了還情有可原,可是第二次若是再看花眼,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綠影將夜之初扶起來道:“小姐,你先別怕,我在你身邊陪着你的,那些妖魔鬼怪要是敢過來,我見一個砍一個,見一對砍一雙!”

夜之初輕輕嘆了口氣道:“但願你真的有那個本事。”她見外面已經一片空空蕩蕩了,心裡也微微一寧,便決定去給皇帝請安。

只是她到甘露殿之後,卻見那裡已圍了不少的人,有一大堆的太醫都守在那裡,她低聲問旁邊的太監道:“這是怎麼回事?”

太監小聲道:“今天一早,皇上的身子便又差了許多,所以一大早便將太醫院的太醫全部請來診治了,只是皇上到現在還沒有醒。”

夜之初的眼裡有了一抹擔心,她想起昨天見到皇帝的時候,還覺得他雖然氣色不好,但是精神還可以,現在看來那隻怕是迴光返照,依皇帝現在這幅摸樣,只怕是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她的心裡不禁又急了幾分,不知道燕雪辰的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

她問了安之後就走出大殿,卻在殿外看到了迎着陽光而立的夢影,她緩緩的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左相怎麼不進去陪着皇上?”

夢影淡淡道:“那裡有幾位貴妃娘守在那裡,還有那麼多的太醫候着,並不需要老夫。”

夜之初見他一直看向遠方,她淺淺問道:“左相在看什麼呢?”

“老夫在看是誰能先走進這座皇宮,日後這一座皇宮又是由誰來主宰。”夢影的話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心裡卻有些不安,她順着他的眼睛朝前望了下去,卻見見整個皇宮都沐浴在陽光之中,站在夢影的角度,可以看到那長長的宮廊和白玉臺階連綿向宮門口,那裡的一切都是難麼的清楚明瞭。所有的皇子在得知皇帝病重之後都在宮外候着,皇帝沒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她低低的道:“左相,你有沒有想過你處心積慮的想讓相公坐到那個位置,在他的心裡是否是願意的?”

夢影終是回頭看她一眼後道:“在這個時候不是考慮誰願不願意的事情了,而是看緣分了,誰第一個能走進來,才真正是這座宮殿的主人。”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更加迷糊了,這老狐狸不知道又再賣什麼關子,打什麼啞謎,他只覺得心裡更加的慌亂了起來。

夢影卻又低低的道:“國家不可一日無主。”

夜之初咬了咬脣,沒有說話,夢影又淺淺的道:“只是有些時候也要看個人的造化。”

夜之初強忍住內心想罵人砍人的衝動,冷着聲道:“放你孃的狗屁造化,說到底還不是自己的一己之私,你有多大的本事我是看到了,卻沒有看到你方外之人的淡然之氣!那些的見鬼事情還不是你一手在安排的?夢影,我告訴你,墨塵若是平安歸來就算了,他若是有任何閃失,老子和你拼命!”

夢影微微一笑,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只是心裡也有些擔心。若一切如他所料,今日宮外將有一番紛爭,而燕雪辰也該在這個時候進宮了,可是到現在他還沒有看到燕雪辰的影子,難道真得出了什麼意外?他的眸光轉深。

夜之初走後不久,一個侍衛快步走了過來,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一禮後道:“相爺,事情有變!”

夢影臉色微微一變,對那人道:“站起來說話!”

那人站起來之後附在他的耳旁輕輕說了幾句話,夢影那張一片淡然的臉也變了色,他的身體微微晃了晃,侍衛忙將他扶住,他嘆了口氣道:“事情怎麼會這樣!”

那侍衛答道:“據說,是白雲彼端帶着人去做的,並不是南王的意思,因爲這件事情,難忘差點殺了白雲端。”

夢穎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道:“只是差點殺了白雲端,又不是真的殺了他,他雖然沒有授意,可是人卻因他而死,罷了,罷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侍衛躬身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夢影緩緩的道:“你容老夫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那侍衛便靜候在旁,夢穎在那裡踱了好幾圈後道:“你去通知田將軍以及各位守門的將軍,就說是皇上龍體氣微,召皇子們近前伺候,並將那些嚴守在宮門裡的兵馬全部都撤了吧!”

那侍衛驚道:“若是如此,前幾日佈下的事情豈不是白做了?”

“白做了就白做了。”夢影長嘆一口氣道:“老夫不想朝中的史官說這一次的皇位傳承是有人刻意謀劃的,也不想史官說的下一任的君王是逼宮得到皇位的。”

“是!奴才明白了。”那侍衛應了一聲,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夢影緩緩的坐在那玉階上道:“老夫居然在這個年紀做下了這件事情,這是否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師妹啊,師兄無顏見你啊!”

夢影的眼裡滿是痛苦,院本他想通過這一次的事情好好的考驗一下他們兩兄弟的感情,也順便挑選出最爲明智的君主,沒想到竟生生害死了燕雪辰,他的心裡難過之極,片刻間整個人看起來一片蒼老。

冬雪想盡辦法離開皇宮之後,極快的到達了南王府,卻發現今日的南王府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她分明看到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小心翼翼,又分明看到不少人的身上都有傷。

她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麼了?”

“沒事,被王爺打的。”一個暗衛嘆口氣道:“這條胳膊都被王爺折斷了。”

旁邊的一個暗衛道:“你這一點上算什麼,白將軍已被王爺打成了重傷,現在都還下不了牀,常大夫都說他性命垂危。”

冬雪知道燕雨辰平日裡性子雖然冷了些,可是卻從來都不會對手下的人體罰,鋼價不會出手傷人,而這一次他不但傷了人,還將平日裡最得他信任的白雲端打成了重傷,這事情就有些古怪了。

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你們做錯事情惹王爺生氣了?”

“別提了!”那暗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反正你也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妨告訴你吧,昨天晚上白將軍點開了百來個兄弟去追殺仁王,結果把仁王給逼的跳下了懸崖,王爺聽到後大怒就趕了過去,剛好撞見那件事情,王爺就火了,當場差點沒跳下懸崖,好在白將軍給人拉住了。王爺說生要見仁王的人,死要見仁王的屍體,於是天沒亮就帶着那些兄弟們下去找仁王了,可找了一圈之後終於在懸崖下發現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又遇到青鬼門的人,兩撥人馬大打出手,最終王爺將仁王的屍體搶了回來。只是回來之後,怒意未減,將昨天晚上參與了那件事情的兄弟全部都打了一百大板然後又將白將軍打成了重傷。我只進去給王爺倒茶,不小心說錯一句話,就被王爺把手臂給打折了,其他的兄弟也因爲替那些兄弟們求情,結果全部都被打了。現在王爺那裡,沒有人敢進去見他!”

冬雪嚇一大跳,忙問道:“你剛纔說什麼?仁王死了?”

“是啊!”那暗衛答道。

冬雪只覺得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將她轟暈在當場,好半天回過神來後問道:“王爺現在人在哪裡?”

“他把自己關在臥室裡,誰也不見。”那暗衛答道,他又看了冬雪一眼道:“你回來是有事向王爺稟報吧?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省得被王爺一腳給踢出來,就你那幾招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就禁不起王爺那一腳……喂,我是好意啊,算了,你不聽活該你自己倒黴!”

那侍衛輕輕嘆了一口氣,看着冬雪大步朝前走去。

冬雪只覺得心裡難過到極致,她跟在燕雪辰的身邊也不過就是一年而已,可是卻有了極深的感情,燕雪辰和燕雨辰完全不同,他整日裡都是嘻嘻哈哈的,在他們這些下人面前也沒有任何架子,他雖然是燕雨辰送給他的通房丫頭,可是他卻醒來都沒有碰過她,更別說調戲了,平日裡都是禮遇有加,然後有什麼好的東西都會賞賜給她。雖然她是在爲燕雨辰辦事,卻極是喜歡燕雪辰這個主子,此時聽到他的噩耗,頓時只覺得淚水就盈出了眼眶。

她知道燕雨辰在往日裡對燕雪辰是極好的,她實在沒有想到燕雨辰居然爲了皇位殺了燕雪辰!

她想起今日出宮之前夜之初出交代她的話,流水流得更兇了,心裡不禁更加難過,仁王若是死了的話,那麼仁王妃只怕會難過到極致,仁王妃平日裡雖然也是嘻嘻哈哈的,可是她卻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感情甚好。原來人真的會有心靈感應的,昨夜仁王妃的感應應該是對的!

冬雪站在燕雨辰的房門前,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敲了一下門後道:“王爺,冬雪回來覆命了!”

他站在那裡約莫過了一刻鐘,也連着說了幾次之後都沒有反應,她的心裡便升起了破門而入的衝動,只是她剛欲伸手推門,那門已打開了,她便看到陰着一張臉紅着一雙眼披頭散髮的燕雨辰走了出來。

她行了禮後還未說話,燕雨辰便問道:“仁王妃現在怎麼樣?”

“她很好。”冬雪答道:“昨日裡王妃帶着我和綠影進宮找仁王時雖然被皇上困在了宮裡,但是皇上並沒有爲難我們,只是仁王妃擔心仁王的安危,今日一早便命令我出來探聽消息……”

“等等。”燕雨辰打斷她的話道:“你說仁王妃昨日進攻是去找仁王,而不是仁王安排她進宮的?”

“當然不是,仁王離開任王府好幾天了,仁王妃擔心他,因爲知道他在給皇上辦差,所以就帶着我們去了皇宮,進宮前,由於皇上下了旨意,沒有令牌便不能進宮。當時王妃還和守門的天將軍吵了一架,王爺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去問田將軍!”

燕雨辰的臉更黑了,眼睛更紅了,有些事情已在他的腦中串成了線,他忍不住可冷笑道:“父皇,你這樣做到底是爲了哪般?想將我們兄弟全部給害死嗎?”

冬雪有些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卻又低低的道:“我只是個奴才,不敢過問王爺的事情,只是今日裡王菲有句話讓我帶給王爺。”

“什麼話?”燕雨辰冷聲問道。

冬雪看着燕雨辰道:“仁王妃說‘仁王從來沒有對那個位置動過心,在仁王心裡,他永遠都是仁王的好哥哥在我的心裡,他也永遠都是我的好五哥’。”

燕雨辰聽到她的話後高大的身體微微的晃了晃,臉上滿是自嘲的笑容,他緩緩的道:“燕雨辰啊燕雨辰,你願意爲你是全天下將所有事情看得最透之人,沒料到卻還是沒看透這權利誘惑。你口口聲聲說你疼愛你的弟弟,信任你的弟弟,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說你竟渴望親情,可是到如今你還是看不透親情!”說到這裡,他一拳便將那門楣打得稀巴爛,他沒有用內力,頓時手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冬雪原本還有一堆責備的話想說,可是看到他這幅樣子,竟也說不出口了,她的頭微微低下來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實在是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覺得仁王妃好可憐,仁王這一去,她只怕也活不下來了。”說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燕雨辰看了她一眼後低低的道:“你回去照顧仁王妃吧,本王再好好想想。”

冬雪卻跪倒在地道:“原本做奴才不敢要求脫離主子,可是今日裡冬雪卻在這裡求求王爺,日後就將冬雪劃出南王府吧,冬雪願一生一世守在任王妃身前,不想再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燕雨辰伸手輕輕將冬雪扶了起來,卻見她已一片淚眼濛濛,可是眸子裡卻有一抹難言的倔強,他低低的道:“本王原本也是最恨那些背主棄義之人,可是這一次卻允了你的請求,日後你再不需到南王府來複命,就好好跟在仁王妃的身邊吧!”

冬雪伏地一拜道:“冬雪謝謝王爺!”

燕雨辰這一次沒有再攔她,他緩緩的道:“只是本王也有一事求你。”

冬雪愣了一下,燕雨辰緩緩的道:“先不要將仁王死訊告訴仁王妃。”

“我明白的。”冬雪低頭答應,

燕雨辰微微點了點頭道:“你下去吧,這一次走了之後就不再是本王的人了。”

冬雪離開之後,羅文走過來道:“王爺,宮裡有消息傳來,說皇上病危,左相已將所有的宮門大開,將所有的守衛撤走,並急召所有的皇子入宮。”

燕雨辰的嘴角染上一抹冷笑後道:“這隻老狐狸終於有動靜了,此時只怕也已經收到了九弟的消息,若不是他,九弟又豈會死?若不是他在其中攪合,父皇又怎麼可能生出那樣的意思來!”

羅文聽到燕雨辰那滿是冷厲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不敢多說一句話,燕雨辰又眯着眼睛道:“老匹夫,本王纔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和母后是什麼關係,總而言之,本王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羅文聽到了拳頭緊握的聲音,他的心不由的發顫,這樣的王爺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還從來沒有見王爺這般狠厲得恨過誰,而王爺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是那麼的濃,他隔得最近,只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了,他下的心跳加速,整個人也變得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他的頭微微低下,卻見燕雨辰的手已破了,這般一用力,原本已經裂的傷口裂得更大了,鮮紅的血如同妖豔的紅花一般緩緩地自王爺的手上流下來,看起來當真是觸目驚心。

他小心翼翼顫着聲道:“王爺,你的手流血了,我替你包紮一下吧!”

燕雨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嚇的打了一個哆嗦,燕雨辰卻緩緩的道,“吩咐下去,本王要沐浴更衣,將本王那件黑色的暗紋綢衫取來,再讓門房備好馬車,本王要進宮!”

“是!”羅文聽到他的吩咐便忙着去準備一應用具,卻忘了替他包紮傷口。

冬雪回到皇宮之後,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向夜之初並報,而且那雙眼睛已經哭得又紅又腫,夜之初那麼聰明,一問只怕便會知道真相,她不敢去見夜之初,怕是看到她那雙滿是希望的眼睛,當下便只好在門前伺候着。

她看到皇子們陸陸續續的進了宮來,便已隱隱猜到即將發生什麼事情,刀子咬了咬牙,將淚水抹乾,大步的朝甘露殿走去。

夜之初自從早上起來之後,就一直在甘露殿候着,宮中已有皇后,幾位貴妃也都在牀邊候着,皇帝面如金紙,氣如遊絲,看起來已經離大限之期不遠了。

門外的皇子們已經跪了一地,夜之初不時的往門外看一眼,時近正午,幾乎所有的皇子們都到了,卻依舊沒有看到燕雪辰的身影,她的心裡越多不安起來。

她輕輕咬了咬脣,在心裡暗暗祈禱:“上蒼保佑,一定不要讓燕雪辰出什麼事情,若是靈驗了,我一定奉上重禮!”她從來都不信神的,可是此時卻信了起來,心裡已變得愈加的無助起來。

旁邊的德妃看到她的樣子,輕哼一聲道:“你父皇現在秉承這幅樣子,你還東張西望,當真不知道孝道爲何物!”

夜之初看了她一眼,可是以往,她一定不客氣的還擊了,只是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由得德貴妃在那裡說三道四。

良貴妃看了德貴妃一眼道:“皇上現在病重,你不好好照顧皇上,在那裡胡說些什麼?”她知道燕雪辰和燕雨辰素來親厚,這皇帝之位只怕是落在燕雨辰的身上了,皇帝只要已過世,她們就都成了太妃,日後還得看燕雨辰的臉色過日子,此時絕對不能得罪夜之初。

夜之初也沒有心思去猜測這些女人的心思,此時聽到良貴妃的話便向她投來感激的目光,良貴妃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爲她這一句話,日後讓她留住了一條性命。

日值正午,燕雨辰也緩緩的走了進來,他原本性子就極冷,此時身着一襲黑色的長袍,更將他顯得冷了幾分,挺拔的身子便如雪地裡的松樹一樣挺拔,卻讓他顯得更加的冰冷了。

他一走進正殿,整個大殿便如同籠罩在寒冰之中。

夜之初見他這般走進來,心裡不由得一驚,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她的心間升起,她不敢往下想,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他,沒有吃驚,沒有責備,卻滿是詢問。

燕雨辰看到她那雙滿是期盼的眼睛,心裡難受之極,實在不忍心讓她失望,便寒着臉輕輕地點開了點頭。

夜之初看到他那般眼神,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又朝外望去,大殿外太陽照得地上一片花白,看起來是滿目的燦爛,可是她卻莫名感到有些悲傷。她坐在那裡,整個人已沒有了力氣,只是心裡終是有一絲盼頭,支撐着她淡定的坐在那裡。

他答應過她,要陪她一生一世,他也曾對她說過,要給她這個世上最大的幸福,還要陪着她一起走過風迎國的山山水水,那麼強大的他,那麼聰明的他,又怎麼可能會有事!

對,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是她想太多了!對!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這般一想,她又淡定了些,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燕雨辰看到她那張微微有些泛白的臉,心裡不禁一痛,她也曾爲了他如此失神過,而如今這一切都只是爲了九弟,而他此時竟感到更加的悲傷!他只覺得他根本就無眼見她!

冷厲如他,眸子裡的傷痛已如洪水決堤般涌了出來,他緩緩地走到前面,再緩緩的在地上跪下來,夢影緩緩走了進來,他的頭猛然擡了起來,沒有冷冽,反而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是他那樣的一抹笑容,卻讓素來淡定和冷靜的夢影打了一個寒戰,他的心裡終是有些發虛,卻依舊用全天下最淡然地看了燕雨辰一眼,然後緩緩在龍榻前站定。

正在此時,原本已經奄奄一起的皇帝微微睜開了眼睛,嘴脣微微動了一下,夢影輕輕點了點頭,皇帝似放下了心來,臉上有了一抹極爲淺淡的笑容,卻在下一刻,那抹笑容隱退,他的頭微微一歪,那雙龍眸永遠徳合了起來。

太醫見些情況,嚇了一大跳,用微微有些發抖的手探了一下皇帝的鼻息後顫抖着道:“皇上已經龍馭歸天!”說罷,人也跪在了地上。

剎那間,屋子裡的哭聲,衆貴妃和皇子哭成一團,唯獨只有燕雨辰一個人依舊如挺拔的松樹一般跪在那裡,夜之初心裡難過,一行清淚也緩緩流了下來。

夢影站起來朗聲道:“皇上有旨,在他馭龍歸天之後宣讀遺詔!”

張公公拿着一個鑲了火漆的盒子緩緩走了過來,夢影當着衆皇子的面將火漆挑開,再從裡面取出明黃色的遺詔,張公公朗聲念道:“……五皇子燕雨辰仁義忠孝,愛護百姓,憐惜蒼生,足以繼續皇位,朕死後,便由五皇子繼承皇位……”

夜之初沒有聽到前面的話,也沒有聽到後面的話,確已聽到了重點,她的淚水流得更兇了。她很清楚的記得那一日皇帝對她說的話,若是燕雨辰通過了考驗便將皇位傳給燕雨辰,他若是沒有通過的話,皇位便傳給燕雪辰。

而此時燕雨辰才進殿,燕雪辰未歸,遺詔裡的皇位繼承人確是燕雨辰,這意味着什麼?是她被耍了,還是夢影也被耍了呢?

她一時間想不透那些事情,睜大一雙眼睛朝夢影望了過去,她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可是她也知道此時絕非問問題的時候,只是心裡憋着實在太過難受。

她輕輕地嘆一口氣,卻發現屋子裡靜的出奇,原來張公公宣讀完聖旨之後讓燕雨辰接旨,他卻跪在那裡不動分毫,張公公有些爲難地看了夢影一眼,夢影輕輕點了點頭,張公公便繼續將那張聖旨放在燕雨辰面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燕雨辰冷笑了一聲,伸手從張公公的手上將那張聖旨接了下來。

滿屋子的皇子,貴妃,還有太監宮女全部跪倒在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之初嚇了一大跳,突然發現現在燕雨辰已經是皇帝了,日後再見到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了,她想起皇帝生前時的龍威,她一時間竟有些適應不過來,當下也只能跪倒在地。

燕雨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掃了滿屋子人一眼,然後淡淡的道:“都平身吧!”

“謝皇上!”衆人得到他的允許才緩緩起身。

燕雨辰的性子極冷,此時說出來的話也沒有半點溫度,他此時已是一國之君,往那裡一站,便已有了君臨天下的氣勢。

屋子裡的人都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全部低着頭垂着手站在那裡。

燕雨辰冷着聲道:“先帝新崩,近日先料理先帝的後事,待先帝的後事料理完之後,朕再祭祖登基

!”

“是!”一衆人齊聲答應。

夜之初聽到這些事情已全沒興趣,她現在只關心燕雪辰的下落,其他的一切她都漠不關心,她現在只盼着那冗長的安排快些結束,她好去問夢影和燕雨辰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如此直到日暮西山的時候纔將所有的一切商議妥當,夜之初一天都沒有吃飯,心裡又心心念念着燕雪辰的事情,走出大殿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有些搖搖晃晃。

而她走出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見夢影的蹤影,現在燕雨辰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再見他的身邊已圍滿了大臣,根本就沒有她會說話的地方。

夕陽如血一般鮮紅,和昨日裡一樣明亮,可是她的心情已經有了變化。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腿一軟,身體就要往前摔去,一雙手將她扶住,她擡眸一看,是冬雪,她一把拉住冬雪的手道:“冬雪,有沒有仁王的消息?”

冬雪衝他微微一笑道:“王爺在料理宮外的事情,一時間忙不過來,所以要晚一些才能回宮。”

夜之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好在他沒有事情!”

冬雪看到她那張舒展開來的消炎後微笑道:“就是了,仁王那麼善良的一個人,一定不會有事的,王妃就不用擔心了,我們先回仁王府吧!先皇的後事自有南……皇上去料理,那些輔政大臣們都會盡心盡力的。”

夜之初纔不擔心先皇的後事如何料理,她聽冬雪的話後道:“我們先不回仁王府,我們去找仁王!”

“才幾日沒見,王妃就如此想仁王呢?”冬雪用微微打趣的語氣道。

夜之初的臉微微一紅道:“壞丫頭,現在就敢笑話我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說罷,她伸手去撓冬雪的癢癢。

冬雪知道先皇親駕崩,不敢在皇宮裡笑出聲來,忙強自忍着道:“王妃就饒了我吧,我們還是先出宮吧!”

夜之初微微一笑,拉着冬雪就飛快的朝皇宮外奔去,先不管那些見鬼的規矩,好在現在的新皇即位,宮裡的一就事物並未完全安排妥當,先皇又新崩,也沒有管那規矩。

冬雪早就通知了綠影在宮門口候着,主僕三人開開心心的就欲出宮,一個侍衛飛快的奔過來道:“仁王妃,皇上有請!”

夜之初愣了一下,她方纔是要找燕雨辰,可是此時她已知道燕雪辰就在宮外的某處等着她,她便不願再見他,只是他現在已經是皇帝,他差人來請他,她若是像以往那樣任性不去的話,只怕反而不妥。再則她現在也不知道燕雪辰和燕雨辰是什麼樣的關係,若是因爲她而弄僵的話,反而不好。

她輕輕咬了咬脣道:“煩請帶路!”

冬雪和綠影對視了一眼之後便也跟了上去。

侍衛帶着她去了養心殿,由於先皇新崩,新皇的宮殿便暫設在養心殿,待侍衛稟報了之後,門口的小公公道:“仁王妃,請跟咱家來

!”

夜之初點了點頭,綠影和冬雪欲跟進去,小公公道:“皇上有命,只召見仁王妃一人,兩位姐姐就先這裡候着。”

冬雪和綠影都曾見識過燕雨辰的手段,也知道這裡皇宮,由不得她們胡來,綠影有些擔心的道“小姐……”

夜之初微微一笑道:“你們就這裡候着,不會有事的!”

兩人無可奈何的看着她走了進去,冬雪知道事情的真相,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已隱隱猜到燕雨辰此時召見夜之初是爲了什麼,只是皇權大過天,她也沒有任何可以抵抗的能力。

夜之初走進了養心殿,卻見燕雨辰已換了明黃色的龍袍,身上還穿着一件雪白的孝衣,此時正坐在一張雕花大椅裡,他的身材本就極爲挺拔高大,此時龍袍一穿,身上滿是君臨天下的霸氣。

夜之初自認膽子極大,可是此時見到這樣的他時,心裡莫名的升起一抹懼意,忙伏倒在地欲行禮,卻被他一手扶了起來,低沉的男音傳來:“我們之間不需要行這樣的大禮。”

夜之初見他的那雙手上纏滿了紗布,看起來似受了不輕的傷,她不禁微微一愣,卻依舊緩緩的道:“從今日起,五哥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了,而我依舊是仁王妃,君臣之禮不能廢。”

“聽到你說這些話,我是怎麼聽都怎麼古怪。”燕雨辰淡淡的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仁王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從來沒有將任何規矩放在眼裡。”

夜之初失笑道:“那是在五個面前是那副樣子,在父皇的眼裡,我還是識大體懂規矩的。”

“我還是你的五哥。”燕雨辰淡淡的道:“所以不需要那些大禮。”

夜之初點了點頭,擡頭看着他道:“五哥龍袍一加身,便比以前帥了不少,嚇得我都不敢看了,只是不知五哥今日叫我來所爲何事?”她實在是有些好奇,燕雨辰找她到底要做什麼?他此時沒有在她面前擺皇帝的架子,那麼她就先配合一下他,省的引起他的不快。

燕雨辰的眸子裡有一抹淡淡的負愧道:“我以前曾答應過就九弟好好照顧你。”

夜之初淺笑道:“那是墨辰胡說八道的,我又豈能再讓五哥照顧?再說了,墨辰那傢伙想偷懶,門都沒有!”

燕雨辰淺淺的道:“是,他不能偷懶的!”

夜之初見他的眼裡有一抹淡淡的隱忍,裡面藏匿着巨大的痛楚,她的心尖兒不禁一顫道:“五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發生了一些事情。”燕雨辰緩緩的道:“我原本想瞞着你,可是思前想後卻覺得那件事情還是告訴你比較好,不管你選擇如何面對,卻終有一天需要面對的。”

夜之初的眼睛裡有了一抹淡淡的驚恐,她一把拉住燕雨辰的手道:“墨辰他在哪裡!”

燕雨辰的手上原本就有傷,此時被她這麼一抓,只覺得刺痛難忍,卻沒有甩開她的手,甚至連哼一聲都沒有,他低低的道:“他就在皇宮裡!”

夜之初輕輕鬆了口氣,抓着燕雨辰的手也鬆了開來,她見兩人靠的太近,心裡不由一慌,忙後退一步道:“對不起,五哥,我一時太激動……”

說到這裡又訕訕一笑,自己提自己解圍道:“墨辰那個混球,回來了也不找我,回頭再好好收拾他!”

燕雨辰不語,夜之初絕的他的表情有點古怪,她又問道:“他在皇宮哪裡?我去找他!”

燕雨辰看着她道:“在你去見他之前,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好!”夜之初及爽快地答應,一雙明亮的眼睛也笑的彎彎的,如月牙一般可愛。

燕雨辰緩緩地朝她走近一步道:“你見到他之後,不要太難過……”

“他怎麼了?是不是腿斷了?”夜之初打斷他的話道:“原來是他的腿斷了,怪不得他不能來見我,沒關係,只要他還好好活着就好,大不了以後我照顧他!”

燕雨辰聽到她這一句話,淚水差一點就流了下來,一雙眼睛頓時紅成了兔眼,他不敢說話,怕一說話眼淚就落下來,他將頭微微扭了過去,不敢看她。

夜之初卻不依了,她拉着他的手道:“五哥沒帶我去見他吧,不管他成什麼摸樣,斷了手或斷了腿,又或者是面容全毀,我都不在意!”

燕雨辰的手微微發抖,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緒之後緩緩的對她道:“好,我帶你去見他!”說罷,拉着她的手從後門走了出去。

門口早有太監在前領路,夜之初跟着燕雨辰走只覺得心裡一片忐忑不安,不知道爲什麼,總會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噩夢,她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空白的讓她想死。

由於太過緊張,沒走多遠,她便覺得她整個人已經虛脫,大口大口的朝外喘着氣,燕雨辰看着這樣的她,心裡更加難道。

燕雨辰帶着她穿過迴廊,走到了一處閒置的大殿前,低低的道:“九弟就在裡面。”

夜之初伸手就欲去推門,燕雨辰卻一把將她拉住道:“答應我,一會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不要怎麼樣?他居然也說不出口了,只覺得心裡似被針扎着一般難受。

夜之初已從他方纔的話和現在的動作,猜出一些事情來了,只是心裡終是難以相信那個推測,也不知那來的勇氣,一把推開燕雨辰的手,一頭便衝進了裡面的大殿,大殿裡一片燈火通明,正中間卻放着一具極大的棺材。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此時的感覺,只覺得像是有一雙手扼住她的脖子,她想向前走,卻又害怕向前走,她不知道是前進還是後退,一雙腳卻已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再不受控制的緩緩朝前而行。

她站在那具巨大的棺材之前,她睜大一雙眼睛看着燕雨辰,燕雨辰將頭別過去不敢看她,她輕輕咬了咬脣,又朝棺材走近了兩步,只是這兩步卻讓她覺得猶如從天上走到地上一般的遙遠,她咬了咬脣,頭扭過來,朝棺材裡看了過去。

那棺材沒有合蓋,她一眼看過去便能看到裡面的情景,只見裡面是躺着一個一片血肉模糊的男子,已看不清那男子的臉,卻能看到那男子的右耳下有一顆鮮紅的痣,燕雪辰也有那樣一顆紅痣。

她一天沒吃東西,昨夜又幾乎沒有睡,近日白天又一直都是提心吊膽,這樣的結果讓她如何能承受得住!雖然之前她曾想過這個結果可是如今當這個結果出現在她的眼前的時候,又讓她如何去接受!

“不!”夜之初慘叫一聲,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的身體也緩緩朝地上倒去。

燕雨辰忙一把將她扶住道:“之初!之初!”他穩住心神後道:“來人啦,傳太醫!”

夜之初倒在燕雨辰的懷裡,腦袋一片迷迷濛濛,若說完全不知道身邊的事情也不是,卻已經對身邊的一切沒有任何感覺,她的腦袋裡只浮現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那具屍體絕對不會是她的墨塵的!他是那麼帥氣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變得那麼醜,對的,一定不會是他!

恍惚間,似有人將她抱了起來,也聽到了宮女和太監們的抽氣聲,再然後是太醫們替她診治,接着是燕雨辰冷冽的怒罵聲,她知覺的一切都變得極爲可笑,可笑的她已經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

她由得身邊的人走來走去,只覺得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也不知什麼時候她已完全失去了知覺。卻隱約看到了燕雪辰那張含笑的臉,他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初初,我日後不能再時時陪在你身邊了,你可以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要去哪裡?”夜之初滿是疑問的問道。

燕雪辰微笑道:“我要去很遙遠的地方,那裡沒有爭鬥,沒有算計,可以見到母后了,日後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了。”

“那麼好的地方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我一個人呆在這裡很無聊的!”夜之初自然不會依,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放。

只是那隻拉着他的手只覺得已經握不住了一般,那隻手竟已如空氣一般消失了,她心裡一驚,忙大聲道:“墨塵,等等我!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她見他的身影已緩緩的朝前走去,她發了瘋似的朝他追了過去,只是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空氣之中,她大哭道:“燕雪辰你這個混球!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拋在這裡!”

而她就是喊破了嗓子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她忍不住大哭了起來,身邊卻傳來微微有些冰冷的聲音:“之初,之初,快醒醒!”

夜之初微微睜開眼睛,卻看到了燕雨辰那長滿是疲憊的臉,她覺得耳根處一片溼滑,伸手一摸,竟滿是淚水,身上的衣裳,也早已經汗透。

她見四周一片富麗堂皇,入目的是極爲明豔的明黃色,所有用具都極爲精緻,就連那張大牀上面也雕滿了極爲精美的龍紋,她看到燕雨辰忍不住哭道:“五哥,墨塵他說他不要我了!”

燕雨辰輕輕摟着她道:“傻丫頭,墨塵那麼疼你,又豈會不要你!”他嘴裡這麼說着話,心裡卻已經亂成一團,他看着她睡得極不安穩,太醫說她根本就沒有睡着,神志清醒卻不願醒來,她的身子極爲虛弱,若是這樣下去,會有生命危險,於是他便點了她的昏睡穴,只是就算是點了她的昏睡穴,她在夢裡也一直喊着燕雪辰的名字,淚水一直流個不停。

他知道再讓她這般睡下去,只怕更傷身體,於是將她喚醒。

夜之初哭道:“是真的!”她伏在他懷裡,哭得整個人直抽搐,小小的身子如同落葉一般輕盈,惹人無限憐惜。

他任由她的淚水灑落在他的龍袍之上,大手輕輕撫着她的背,那點點苦澀卻已如黃連一般,越來越苦。

也不知都過了多久,夜之初終是從迷茫的夢裡回過神來,她看到入目的黃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掙扎着從他的懷裡爬了出來,淺淺的道:“對不起,皇上,我一時情急忘了……”

燕雨辰看着她那張臉上滿是寫着“我要和你劃清界限”的表情,心裡一陣刺痛,便也由着她,卻從旁邊的小几上拿起一盞血燕遞給她道:“你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先和一些燕窩潤潤胃。”

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有了三分溫柔,夜之初卻搖了搖頭道:“我不餓,我想看一看墨塵。”

燕雨辰緩緩的道:“先把東西吃完再去吧,他若是看到你如此的不愛惜自己,只怕走也走得不安心。”

夜之初的眼眶又紅了紅,這一次卻再也沒有淚水流下,她咬了咬脣,一把從燕雨辰的手裡將那碗燕窩一口全部喝下後道:“現在可以去帶我去見他了嗎?”

燕雨辰點了點頭,便命宮女替她穿好衣裳,一切準備妥當後,便帶着她緩緩前行,他在前低低的道:“這一次答應我,再不可像上次那樣。”

“我不會的,我只想好好看看他!”夜之初緩緩的道,事到如今,她知道哭和鬧都沒有用,他若真的狠心的將她拋下離開,她也需要面對這樣的現實。她是夜之初,打不到的夜之初!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也能好好面對。

燕雨辰扭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臉上早已經一片淡然,方纔的淚痕也已擦乾,她除了臉色有點蒼白,看起來有些虛弱之外,情緒倒已穩定了下來,他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還是在那一日的宮殿前停了下來,這一次她見到那具棺材時已經淡定了許多,她緩緩的走過去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她低低的問道:“皇上可以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

燕雨辰的眸光微暗,決定告訴她實情:“父皇和夢影設下一個圈套來考驗我和九弟的兄弟之情,將帝皇才能擁有的令牌交給了墨塵,讓他去漠河調兵。父皇病重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於是我心裡對九弟也起了疑心,那一夜九弟約我去城外的紅楓林裡見面,我便獨自一人前往,我們聊了一些話後,誤會更深,他身邊出現一些侍衛想要殺我,於是我便離開了,因爲心裡太難過,去了一趟深溪小築。回到南王府的時候才發現白雲端帶着一衆侍衛去了紅楓林,當我趕到的時候九弟已摔下了懸崖!”

夜之初早已料到燕雪辰的死和燕雨辰脫不了干係,卻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她的眸光微暗冷着聲道:“白雲端呢?”

“他還在南王府裡。”燕雨辰低聲答道。

夜之初扭過頭來看着燕雨辰道:“五哥似乎對墨塵的死感到很開心吧!”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一眯,低低的道:“我只有九弟一個弟弟,父皇已死,他已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這一次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

夜之初冷笑道:“的確,對現在的五哥而言,江山社稷纔是最重要的,人死了便是死了,只是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五哥,我絕對不放過白雲端!”

燕雨辰的眸光微暗,低低的道:“這件事情若是究根結底,真正的殺手是父皇和夢影麼,白雲端雖然該死,可是他所做的一切確都是爲了我,你若是想殺白雲端的話,就先把我殺了吧!若不是我曾經千方百計的想要坐上這個位置,是斷斷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夜之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的看了裡面的那具屍體一眼後道:“五哥如今已經貴爲天子,弒君之事我是斷斷做不出來的,再則我也知道依墨塵的武功,就算是打不過白雲端帶過去的那些殺手,逃走的本事卻還是有的。而他之所以會選擇跳崖,也不過是爲了五哥你,他也不想你難做,所以我知道,他若是在天有靈,也斷斷不希望看到我們互相殘殺。”

燕雨辰聽到她這一句話原本已經一切淡然的臉上又微微有了一絲傷痛,對於這件事情,他的看法基本上和夜之初一樣,他咬了咬脣道:“可是縱然如此,我卻依舊恨你!”

燕雨辰的眸子又暗了幾分,夜之初又緩緩的道:“以前墨塵就一直對我說,在這個世上,五哥是他最爲敬重的人,若是沒有五哥,他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可是卻也因爲五哥,他承受了不少的痛苦。五哥的光芒是他所不能掩蓋的,在他的心裡,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幫五哥奪得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的。他的隱忍只是爲了五哥,他對那個位置從來都沒有想過。”

燕雨辰的淚水再次從眼眶裡流了下來,夜之初卻一片淡然的道:“所以他也說了,他的謀略,他的武功,甚至於他的性格,都可以盡數交給五哥;他還說之前一直在五個的面前裝傻,是他怕他變聰明瞭之後,五哥就不再理他,又或者對他心生猜忌。而這些事情在他變聰明之後,也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我也知道,若不是因爲我,依着他的性子,當五個對他氣了猜忌的時候,他早已選擇自我了斷了,因爲心裡有了牽掛,因爲對未來有了期盼,所以他很努力地處罰着身邊的事情,卻沒有料到依舊還是因爲五哥而死……”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有些話是燕雪辰生前跟她說的,有些話卻是她自己加上去的,自從兩人成親之後,她長能體會到他心裡想的種種,很多時候,他和她之間根本就不需要語言,只要一個眼神便能看懂對方的心事。

夜之初平日裡謊話連篇,說起話來也極爲誇張,而今日裡也破天荒的說起了大實話。只是這樣的大實話聽起來,卻讓人肝腸寸斷。

燕雨辰雖然很疼惜燕雪辰,可是在他的心裡,燕雪辰一直是個孩子,是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孩子,縱然他已意識到,燕雪辰已經不再需要他的保護,卻在潛意識裡依舊覺得燕雪辰還是一個孩子。卻沒有料到他竟有這麼多的想法,而且那些想法居然是那麼的無私,他才知道原來兩人的兄弟之情,不僅是他對她的深厚濃重,燕雪辰對他的也一樣是極爲厚重。

他靜默不語,卻悔不當初,若是當時沒有對燕雪辰起了猜忌之心,白雲端也斷斷不敢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所以所有的一切說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他痛不欲生!

夜之初卻淡然而笑道:“其實五哥也無需如此自責”,這些事情或許早已是命中註定,我恨透了你,可是在他的心裡,只怕是從來都未曾恨過你。”

燕雨辰看着夜之初道:“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夜之初輕輕咬了咬脣道:“我要去找墨塵!”

燕雨辰嚇了一大跳後道:“之初,墨塵在臨走之前只求了白雲端一件事情,那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你萬萬不能做傻事!”

夜之初看了一眼棺材中的屍體道:“五哥想多了,我不會做傻事的,以前和五個分開的時候,我也曾想過我不會因此而難受至死,可是事實證明,再難受也不會死人的。所以就算墨塵的死對我打擊再大,我也不會選擇走那樣一條路。我只是覺得這個棺材裡的人不可能會是墨塵,依他的武功就算是跳下懸崖會斷斷會送命,就算是會送命,也決不會摔成這副模樣。”

燕雨辰輕輕的道:“我之前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所以將懸崖全部搜了一遍,只有這一具屍體在那裡,而且就在九弟墜崖的地方。據白雲端回想那一日的情景,九弟原本是可以逃跑的,可是他才跑了一段路途之後,就從樹梢上墜了下來,而墜下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躍上去過,而且在他跳下懸崖之前,幾乎就像個沒有武功的人一般逃跑。”

夜之初愣了一下後道:“你的意思是這是個事情的背後隱藏的其他的事情?”

燕雨辰點了點頭後道:“我原本也不會信九弟會摔成那副樣子,可是在聽到白雲端說起那天的情景後我便信了八分,所以我覺得在那日事發之前,一定有人對九弟下過毒藥。否則斷斷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夜之初楞了一下,站在那裡沒有說話,燕雨辰緩緩的道:“我知道你對九弟的感情深厚,我又何嘗不是如此?那一日我看到九弟的屍體之後,我恨不得和他一起去了。只是這背後隱着太多的事情,我若是不查清楚,只怕會讓九弟枉死。”

夜之初的眼睛微微閉了起來,眼裡滿是痛苦,她對燕雨辰的話只信了五分,卻也覺得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雖然燕雨辰有殺燕雪辰的動機,可是她知道燕雨辰的性子,他平日裡極爲冰冷,根本就看不到多餘的表情,可是她醒來之後,看到他眼裡的傷痛是那麼的真切,根本就不像是做假。所以在他的心裡,只怕也是捨不得燕雪辰死的。

再說了,他也根本就不需要在她面前做假,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他現在手中握着至上的皇權,捏死她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根本就無需考慮她的感受。

她輕輕的道:“五哥說的甚是,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的,若是讓我找到那個害死墨塵的人,我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

她語氣很輕,輕的就像是風一樣,可是裡面的殺氣缺極重,她本不會武功,根本就沒有可能露出如此重的殺氣,可是因爲她的心裡有了他,而且恨的濃烈,就連燕雨辰那樣冷冽的人感受到她的殺氣之後,心裡也微微有一絲驚懼。

她站在那具棺材前緩緩的道:“只是五哥縱然告訴了我這些,在我的心裡,墨塵卻還活着,我總有一種感覺,這個人一定不是他,他一定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等着我。”

燕雨辰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裡對她的憐惜又重了三分,這個女子實在是太讓人心疼。對於她所謂的直覺,他更覺得是她心裡的一個希望罷了。他以前雖然對這種類似的希望並無好感,可是此時卻覺得她的心裡有這樣的一份希望,是件極好的事情。

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夜之初看到他的那副樣子,便已知道他根本就不信她的話,她心裡冷笑連連,不管他信不信,她都會相信。

她的目光微微一暗道:“五哥,你能不能讓我和墨塵單獨呆一會兒?”

燕雨辰見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便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的走了出去。

夜之初以前最是害怕看到死人,也怕極了鬼,可是今日裡卻不知爲什麼,居然一點都不害怕眼前的屍體,她緩緩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墨塵,可是你卻代替墨塵死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墨塵他到底在哪裡?”

屍體靜然不語,她卻又自顧自的笑道:“燕雪辰,你知道嗎?我最近幾日幾乎每一天都夢到了你,夢到你渾身是血的站在我的身邊。可是我卻只當你是收了重傷,你若是真的死了,又豈會渾身是血的走到我的面前?可是我真的很擔心你,也很怕你受了傷,要知道你身上若是有了傷,我的心也會跟着一起痛的!我還記得那一日你受了重傷渾身是血爬回來的樣子,你可知道我有多麼的傷心?”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將身子靠在棺材上道:“你也曾說過,最怕看到我傷心,我現在這副樣子,你一定最不想看到,所以你想盡早好起來,然後回來找我,帶着我浪跡江湖!”

說着說着,卻似已觸到了她的傷心事一般,她又嗚嗚的哭了起來道:“你以前說只要有幾日不見我,就會想我想得緊,你現在是否也在想我?”

屋子裡靜的可怕,只有她的抽泣聲,她卻陡然從地上爬起來道:“你這個醜八怪,休想騙得過我,就算你的身上有和燕雪辰一模一樣的紅痣也騙不過我,你絕對不是他,我現在就要去找他!”

她走出大殿,燕雨辰已經有事離開,她看了一眼往日一片莊重的宮殿,如今因爲皇帝的死已經四年掛滿了白布和白綢,就連往日裡用的燈籠也成了白色,她的嘴角微微一揚,將身上那些百花以及孝服全部除去,極快的折回了聽雪殿,如她所料,綠影和冬雪兩人都在那裡。

兩人一見她回來,忙迎了上來道:“小姐,你沒事吧?”

夜之初微笑道:“”你看你家小姐像是有事的人嗎?

綠影也已經知道燕雪辰的死訊了,她的心裡滿是難過,看到夜之初這幅樣子,只道她是苦中作樂,當下也強撐笑顏道:“小姐沒事就好。”

冬雪卻心裡有些發虛,夜之初看着她道:“你那一日爲何要幫皇上騙我?”

冬雪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仁王的死,我聽到都覺得極爲難過,更別提仁王妃聽到那樣的消息了,我只是覺得你當日的那副樣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所以就撒了一個謊,而且那一日我去南王府時,已經求過南王爺了,他答應我日後再不需要向他彙報任何事情,從今往後只是仁王妃的人。”

夜之初聽到她這句話微微一愣,她又低低的道:“我那一日也答應了南王,要將仁王的死訊先瞞着王妃,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將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訴了王妃。”

夜之初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道:“或許他也有他其它的想法吧,只是這一切現在都不重要了,我總覺得仁王並沒有死,我想去找他。”

冬雪愣了一下後道:“王妃是懷疑宮裡那具屍體是假的?”

“我也不敢肯定,卻覺得不是他,縱然他的身材和仁王很像,體徵也很像,我卻始終覺得他不是他!”夜之初咬着牙道。

冬雪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聽她這麼說只道是她還是接受不了仁王的死訊,去找仁王也不過是滿足她心裡的不甘罷了,她低低的道:“王妃,我陪你去。”

“我也要去!”綠影忙在旁道:“我答應過小姐,以後你無論去哪裡,我都要跟過去!所以不管你是去找死人還是活人,我都要跟去!”

夜之初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靠,你這笨蛋,現在是傻的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了吧!要找的當然是活人,死人就在宮裡,又有什麼好找的?”

綠影嘻嘻一笑,對着她伸了伸舌頭道:“說實話,我也不相信仁王會死,我平日裡可沒有被他少整,他那樣的一個人若是會死,也太沒天理了些!”

夜之初雖然知道這個人丫頭是在胡說八道,想讓她的心裡好受一些,只是那些說出來的話,卻偏偏讓人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主僕三人商議妥當之後,正準備出發,只是才從屋子走出來,便看到一羅文帶着一羣侍衛站在那裡,他見到夜之初行了個禮後道:“皇上說了,王妃若是想到那邊的懸崖邊找仁王,便讓屬下帶王妃過去。”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卻很快就回過神來道:“如此便有勞羅統領了。”

燕雨辰稱帝之後,便將南王府裡的人全部起用,除了白雲端和羅武以及那一日犯了錯的暗衛沒有用之外,其它的人幾乎每個人都給予了重用。羅文也被升爲宮中禁衛軍的統領。

夜之初不大明白燕雨辰的真正用意,便也沒有拒絕他,當下一行人便出了宮,很快就到了那片懸崖底下,羅文指着一塊暗紅色的石頭道:“王爺那一日就是這裡發現仁王的屍體的。”

夜之初緩緩的朝那塊石頭再走近了幾分後,才發現那些暗紅色的東西全是已經幹了的鮮血,她想起前天夜裡下過一場雨,便問道:“那天你們發現仁王的屍體時,這裡也是像這樣一片暗紅嗎?”

羅文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們那一日發現仁王的屍體時,他渾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之中,而且他身上還穿着仁王墜崖時的衣裳,如此一來,只怕是不會有錯了。”

夜之初聽到羅文這番一說,心裡便又多了一分絕望,她又問道:“仁王墜崖和你們皇上發現仁王的屍體隔了多長時間?”

“約莫三個時辰吧!”羅文答道:“仁王是辰時不到一刻墜的崖,而王爺發現仁王的屍體時還未到午時。”

“當時屍體還在流血嗎?”夜之初反問道。

羅文細細的想了想那天情景後道:“還在流血,我還記得當時因爲鮮血流的太多,皇王還欲替仁王止血,只是仁王的身體已經摔的面目全非,那鮮血又豈能止得住?”

夜之初緩緩的踱了幾步,如果一切真的如羅文所言,那麼事情就變得有些古怪了,宮裡的那具屍體她是看到的,摔的那麼離譜,身上的內臟都全部摔碎,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形態可言了,這麼重的傷,鮮血只怕當場子會死亡,人一死,要麼身上的鮮血流盡,流不盡的也凝固在身體裡不會再流出來。又怎麼可能能持續流那麼久的血?

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裡有百般疑慮,一時間卻也想不透到底是爲什麼?只是她的心裡又多了一分希望,那就是宮裡那具屍體不是燕雨辰的可能性更一步增大。若說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感覺罷了,那麼現在好已找到了一點證據。

她咬着牙做出瞭如下結論:“宮裡的那具屍體一定不是仁王,我要去找他!”

羅文急了:“現在天已快黑了,這片斷崖下有不少野獸出沒,王妃再去找仁王只怕會有危險。再則片斷崖下皇上已經派人找了不下十幾遍了,根本就沒有仁王的下落。宮裡的那具屍體皇上也已經證實過了,根本就是仁王,王妃還是不要再折騰了。早些回去吧!”

夜之初聽到羅文的話,頓時明白燕雨辰讓他羅文來陪她找燕雪辰的屍體,不過是爲了讓她安心罷了,在他的心裡,早已認定宮裡的那具屍體根本就是燕雪辰的。

她淡淡一下道:“羅統領想回去覆命就先回去,我帶着綠影和冬雪先看看周邊的情況,也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也說不定。”

羅文嘆了口氣道:“皇上今日交代我來陪王妃找仁王,曾經交代過,不管怎麼樣也要將王妃安全帶回皇宮。”

“帶我回皇宮?”夜之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淡淡的道:“我已在皇宮裡打擾皇上很多時間了,我是仁王妃,今日出宮之後就沒有打算再回皇宮,你回去告訴皇上,多謝他今日裡派你過來帶我去來的找仁王的下落,在沒有找到仁王的下落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就算是要回去,回的也是仁王府,而不是皇宮。”

羅文大急道:“我出來一趟若是就將仁王妃弄丟,回去皇上只怕會要了我的命!”

夜之初冷笑道:“你沒有弄丟我,我只是不回皇宮罷了。你也不用擔心皇上會要了你的命,你回去之後就告訴皇上,我是仁王的妃子,縱然仁王和南王兩人生前感情再好,可是現在仁王已死,我若是再住在宮裡的話,只怕會惹人非議,再則我也不想皇上因爲我而毀了他的明君的名聲,這一切還請羅統領轉達。”

羅文大急道:“這……”

冬雪在旁道:“你就把王妃的話如實向皇上稟報吧,縱然他今日裡心情不好,卻也斷斷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責罰你。”

羅文瞪了冬雪一眼道:“你這個胳膊肘兒往外拐的死丫頭,我這一次回去之後若是被皇上責罰我定扒了你的皮!”

冬雪的眉毛微微一揚後道:“我沒有胳膊肘兒往外拐,我現在是仁王妃的人,不再是皇上的人了,從今往後,好好照顧仁王妃纔是我的職責。”

羅文愣了一下後道:“小丫頭,真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見王爺極有可能會繼承皇位,居然早早的就替自己打算好了!我以前以爲王爺當上皇帝之後,我們一個個都會被重用,那種威風八面的感覺一定會很好,可是如今才知道,看起來雖然威風,可是心裡卻是一片忐忑不安,我如今已有幾分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唉,早知道這樣還不如……”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冬雪一把捂住了嘴巴道:“你想死嗎?如今已經不同以往了,你今日裡的這一番話在我們的面前說說就好,日後再不可在其它的面前說了,否則你是怎麼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羅文被冬雪這麼一提醒,倒也反應過來了,卻張也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夜之初見到冬雪的動作,心裡有了一抹淡淡的讚賞,這丫頭聰明伶俐,對她也極爲忠心,心也善良,於是緩緩的道:“事已至此,羅統領就回去覆命吧,你就信一回吧!我雖然不太喜歡你,卻也不會刻意去難爲你。而且如冬雪所言,皇上是一個講理的人,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責罰於你。”

羅文聽她說的如此坦白,倒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到如今,他才知道眼前這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就是那個在含香樓裡把他嚇得直跳腳的女子了,他揚了揚眉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便真的回去了。

冬雪看着她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道:“缺根筋的傢伙,雖然名字裡有個文字,卻粗心的不得了!他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日後只怕會吃不少的苦頭。”

夜之初緩緩的道:“那倒不一定,他以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就說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他現在的性子是大大咧咧了一些,可以只要再假以時日,在皇宮那個裡浸淫的久了,就算真的是個蠢人也會變得更加聰明起來。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他了,還是好好想想我們吧!據皇上說墨塵在臨死前託皇上照顧我,依着他的性子,這一次羅文回去雖然不會罰他,卻也不會輕易的就放過我。”

冬雪聽到夜之初的話後,臉上微微一紅,卻點了點頭道:“王妃擔心的甚是,只是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夜之初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仁王並沒有死,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他!”她的眸子裡滿是堅定的光華,手中的拳頭也不知覺的握的有些緊。

冬雪見她只短短几日,已比往日裡瘦了一大圈,心裡不禁升起了一抹憐惜,她低低的道:“王妃,找仁王的事情依我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現在天色已晚,你也已經藉着這個由頭出了宮,便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先回仁王府吧!”

夜之初見天色已暮,不遠處的河流上已泛起了層層水霧,她想起上次和燕雪辰一起墜崖的情景,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他最是怕水,若是那具屍體不是他的話,他沒有武功從懸崖上摔下來,只怕也會重傷,她不怕他摔斷腿也不怕他終生殘疾,只要他還活着就好……他還活着就好。她也在心裡盼着他千萬不要掉進河時,他那樣怕水的一個人,若是掉進河裡,只怕纔是真的沒有一絲生還之機。

主僕三人回到仁王府之後,卻發現府裡的因爲男女主人的失蹤,而顯得一片凌亂,屋子裡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那些惡僕們搜刮一空,夜之初的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綠影卻在那裡跳着腳罵了起來,罵完之後卻又滿臉諂媚的對夜之初道:“小姐,還好你有先見之明,王府裡所有的東西都賣了,否則這一次我們是虧大發了!”

夜之初卻有些哀傷的道:“當日裡將仁王府裡的東西全部賣光,不過是因爲和仁王鬧彆扭,而如今天卻已不知他人在何處。”

綠影發現她的馬屁拍在馬腿上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忙朝冬雪看去,向她求救,冬雪白了綠影一眼,淡淡的道:“王妃就不用太過擔心了,既然王妃覺得仁王不會有事,我相信仁王一定會很快就回來找你的。”

夜之初淺淺一笑,卻沒有再說話。她緩緩的走到後面的菜地,卻見那裡經她和燕雪辰一起種下的瓜果早已經熟了,下人們將王府裡值錢的東西全部拿走了,反倒是這裡沒有人來。

而對如今的夜之初而言,這裡面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了她最美的回憶。

她還記得兩人一起將那些瓜果苗種下去的情景,燕雪辰雖然在皇宮裡吃了不少苦,卻從來沒有下過地,那天在種這些東西的時候,她沒少罵他是個笨蛋,他也毫不客氣的回了嘴,於是乎,兩人一邊種着菜,一邊又吵了一架。

她的淚水不期然落了下來,冬雪和綠影見了她這副模樣,心裡都極爲疼惜她,想要安慰卻已不知該如何安慰,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都選擇了沉默。

夜之初他們猜對了,燕雨辰並沒有爲難羅文,就連罵他一句都沒有,卻依舊讓羅文提心吊膽了好幾天。許是因爲燕雨辰新登高位繁忙的緊,竟也沒有再派人去找她,更別說爲難她了。

第二日,主僕三人又開始了尋找燕雪辰的下落,只是無論怎麼找,他彷彿都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樣,如此找了十餘日後,依舊沒有任何關於燕雪辰的消息,夜之初由原本的懷有一絲希望,也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絕望,她有時候,甚至也懷疑宮裡的那具屍體真的是燕雪辰的。

而她因爲心裡一直在心心念唸的想着他,茶飯不思,很快就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往日的跳脫和張揚也似乎已從她的身上離開了一般,她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消沉。

她這副光景,只看得綠影和冬雪擔心不已,兩人變着法子哄她開心,也變着法子哄她吃飯,更變着法子開導她,可是一切都收效甚微。她若不是出去找燕雪辰的下落,就是呆在她和燕雪辰一起中的菜地裡發呆,整個人看起來悲傷不已。

而皇宮那邊燕雨辰早已讓欽天監的人尋了個日子將皇帝下葬,燕雪辰的屍體也已經被埋進了泥土之中,燕雨辰對外宣稱燕雪辰的死因是他爲了救他,遇刺身亡,燕雨辰又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將燕雪辰的屍體也埋進了皇陵之中。須知,皇陵是隻有皇帝才能葬在那裡,尋常的皇族中人是埋在京城後的另一片宗陵裡。

燕雪辰下葬的那一天,夜之初依舊在尋找燕雪辰的屍體,並沒有參加那場葬禮,是以她倒被人罵得不輕,朝中大臣皇子皇孫們都說她是一個薄情之人。對於別人的說法,夜之初從來都沒有在意過,由得別人去罵。

燕雨辰在皇帝下葬之後的第二天就登基了,改國號爲大成,史稱風武帝。他成爲風迎國第十一代皇帝,也是風迎國曆史上功績最卓越的君主之一,當然這是後話。

夜之初聽到他登基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是用血淚和白骨堆積出來的,她縱然恨他卻依舊願他能將皇位坐得安安穩穩,也希望他能給全天下的百姓幸福安康的生活。

新帝登基後的第七天,夜之初在尋找燕雪辰的路上由於長期休息不好,再加上操勞過度暈倒在地,綠影和冬雪將她揹回仁王府後卻見燕雨辰已經到了仁王府,兩人忙跪下來行禮,他卻已從兩人的手中將夜之初抱過來,他只覺得她的身子已經輕得像一張紙,於是他大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綠影低低的道:“小姐自從仁王去世之後,就一直沒有放棄去找仁王,可是每日裡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我……奴婢和冬雪勸王妃她也聽不進去,晚上睡覺的時候常哭醒,一醒來便再也睡不下了,時間一長,身子便越來越弱,今日便暈倒在尋仁王的路上。”

燕雨辰的眸子已深邃似海,龍眸裡寒氣逼人,卻也知道這兩個丫頭平日夜之初也甚是盡心,當下冷哼一聲道:“遲些再罰你們二人,來人吶,宣太醫!”

他的話一說罷,早有人已巴巴的去找太醫了,一記清脆的女聲道:“由我來替仁王妃診治吧!”

燕雨辰循聲一看,卻見常在春已緩緩走了進來,她看起來也輕減了不少,看向燕雨辰的目光卻有幾分複雜,卻依舊走上前來行了個禮。

燕雨辰是知道常在春的醫術的,當下便道:“起吧!快來看看之初怎麼樣呢?”

冬雪聽到燕雨辰的那一聲之初嚇了一大跳,按照常理,燕雨辰應該叫夜之初爲仁王妃的,可是如今卻直呼她閨名,這意味着什麼她心裡卻已有三分清楚,當下手心裡已嚇出了一手心的汗水。倒是綠影那個糊塗蛋,卻是什麼都沒有察覺。

燕雨辰親子抱着夜之初走進了內室,門外的一衆侍衛和太監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卻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常在春看到他的舉動後,眸光一暗,心裡難過至極,她只覺得她似乎做了極蠢之事。

而當她的手把到夜之初的脈搏上後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燕雨辰看到她那副樣子嚇了一大跳問道:“怎麼樣呢?哪裡不妥?”

常在春看着燕雨辰答道:“仁王妃有喜了!”

燕雨辰愣在那裡,他那雙萬年冰封的眼睛裡有一把火在跳動,他一把將常在春拎起來:“你說什麼?”

常在春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卻見他的表情明明就是狂喜,心裡的懼意消了些,卻怯怯的道:“仁王妃有喜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哈哈!老天有眼!”燕雨辰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常在春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燕雨辰,他平日裡喜怒不開於色,再令人開心的事情他也始終淡然處之,那雙眼睛裡除了冷漠之外都很少會有其他的表情,更別說此時如此失態的大笑,她心裡頓時感覺到不可思議,原來他不是沒有其他的表情,而是這些表情不爲她綻放而已。

失落涌入她的內心,她很難過。

那一日燕雨辰進宮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進過他,皇宮守衛森嚴,她進不去,她去過幾次宮門口,都被守衛給趕了出來。她想見他而他卻似忘了她一般,他將南王府裡的暗衛還有親信幾乎全部都調進了皇宮,卻似獨獨忘了她一般。

她今日裡守在宮門口,見燕雨辰出宮了,便匆匆的跟了過來,當她聽到夜之初暈倒的事情,便忙藉着這個由頭靠近了他,而他卻一發既往的冷漠。

而他此時的喜悅和失態卻只爲了另一個女子,她想不明白當初是他讓她殺了燕雪辰,此時卻爲何會因爲夜之初有了燕雪辰的孩子而如此開心?這些開心偏偏又不是裝出來的,如此便只能解釋,他的喜悅是因爲夜之初而來。

常在春不知何時被燕雪辰放了下來,他朗聲吩咐道:“之初只是有孕而已,又豈會一直昏迷不醒?”

常在春低聲答道:“她的身體很弱,最近操勞過度,心裡又滿是擔憂和悲傷,所以纔會昏迷不醒。她若是長以憂煩下去,對胎兒很不好,她今日的脈象凌亂不堪,似胎盤不穩,若再過勞累,只怕會有流產之險。”

“原來如此!”燕雨辰的眉頭皺起來道:“朕不管你什麼法子,都一定要保住之初腹中的胎兒!”

常在春低聲應道:“是!我這便去開幾貼寧神安胎的藥來。”

冬雪跟着她出去開方拿藥,燕雨辰又道:“你們都出去吧,不要吵到之初。”

“是!皇上!”衆人低聲答應後便緩緩走了出去,很快原本滿是人頭的屋子只餘下綠影,夜之初和燕雨辰三人。

“你怎麼不出去?”燕雨辰冷着聲問道。

綠影低低的答道:“回皇上的話,我答應過我家小姐,這一生一世都要守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

燕雨辰今日裡心情好,不但不和她計較這些,反而覺得這個丫頭很忠心,他便又問道:“你跟在你家小姐身邊多長時間呢?”

“四年了。”綠影答道:“小姐以前整日裡都開心的緊,從來都沒有如此難過過,好在上蒼開眼,給了小姐一個寶貝,否則我都擔心她撐不下去。”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臉上的喜悅已盡數褪盡,他輕輕點了點頭,綠影見他身着明黃色的龍袍,整個人滿是威儀,已和往日裡那個冰冷的王爺大不一樣了,她原本有一肚子責罵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

燕雨辰緩緩的道:“朕知道你很忠心,你家小姐有你這樣的一個丫環守護着朕很放心,你先下去吧,朕想和之初單獨呆呆。”

綠影的眼裡明顯都是戒備,燕雨辰淡淡的道:“朕如今已是這天下之主了,若是存心要殺害你家小姐的話,她就算是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

綠影再笨也能聽得出他話裡的怒氣,心裡已經有了三分懼怕,卻依舊無知無畏的道:“皇上雖然已經掌管了整個天下,可是皇上若敢傷我家小姐一根頭髮,我就和你拼命!就算是拼命拼不過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燕雨辰失笑,他擺了擺手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綠影這才退了下去。

燕雨辰輕輕的在夜之初的牀前坐了下來,才十幾天沒有見她,她竟已瘦成了這般: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臉顯得更加的小了,眼窩深陷,眼圈的周圍一片微微發黑,一看就知道是沒有休息好。

他的心裡一片憐惜,卻覺得老天爺待他已是極好,他間接地害死了燕雪辰,而她的腹中卻有了墨塵的孩子!他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贖罪的機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之初終於幽幽地醒了過來,見他坐在身側,頓時嚇了一大跳,掙扎着欲給他行禮,卻被他一手按住道:“你身懷有孕,那些虛禮日後全免了,你好生休息。”

“什麼,我懷孕了?”夜之初睜大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道。

“是的,方纔常在春替你診過脈了,說你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燕雨辰的臉上滿是溫柔,說話的聲音也輕了幾分,似怕嚇到她一般。

夜之初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還是一片扁平的小腹,這裡面真的有了一個小生命了嗎?她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卻已不自覺有了一抹母愛的光華。

燕雨辰的嘴角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日後你再不能任性而爲了,你要記住,你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腹中的寶寶需要你照顧。”

夜之初輕輕點了點頭,淚水卻已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怎麼呢?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常在春!”燕雨辰一見她流淚頓時緊張萬分,欲從牀邊跳下去叫人。

夜之初攔住他道:“皇上不用擔心,我沒事,只是這孩子來的有些突然,我心裡太開心了,所以纔會流淚。”

燕雨辰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有幾分突然,卻又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補償的機會。這是九弟留在這個世上唯一一點骨血,你放心好了,從今往後,你腹中的孩子我會視如己出,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你們母子。”

夜之初聽到他的話後微微一驚道:“皇上要做什麼?”

“我來仁王府之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你接進宮去,我知道你很恨我,可是最近有人發現三哥出現在京城裡,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太過危險,再則你現在腹中還有九弟的骨肉,你就算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孩子想想。”燕雨辰的語氣裡滿是關切,定定的看着她臉。

夜之初搖了搖頭道:“有勞皇上費心了,只是皇上你也知道我住不習慣皇宮,再則現在墨塵又音信全無,我這般進去,只怕會被人詬病。”

“誰敢胡說八道我就侃了誰。”燕雨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到現在還接受不了九弟的事情,可是事已至此,死者已已民,活着的人總要爲自己想想。再則現在你的身邊也只有冬雪和綠影兩個丫頭,縱然她們兩再忠心也會有伺候不到的地方,到皇宮之後會有更多的人照顧你。而且方纔常在春也說了,你現在胎不穩,有滑胎的跡象,皇宮裡的藥材比其他的地方都多,萬一真有個什麼差池用藥也方便些。”

夜之初聽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不能再任性而爲了,燕雪辰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一定得照顧好自己,也得照顧好腹中的孩子,於是便緩緩點了點頭。

燕雨辰見她點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邊已經計議妥當,那邊已有收拾一應用具,只是仁王府裡早已被小人將東西搬空,這一段時間夜之初也一直忙着找燕雪辰,便也沒有置辦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在夜之初的心裡,最放不下心來的卻是一片菜地。

只是她現在腹中已有燕雪辰的孩子,有了另一輪的寄託,便也沒有再說什麼,當天晚上,便有人擡來了軟轎,夜之初坐進去之後便又進了宮。

她爲了燕雪辰而出宮,卻又爲了腹中的孩子進宮,如今的她,早已沒有往日裡那些張狂跳脫的性情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沉默了不少。

那軟轎得到了燕雨辰的特許,直接擡進了宮中,宮裡自從上一次宮變有所損毀之後,燕雨辰已經命人重新修整,他嫌以前的鳳棲宮太不吉利,更命人將那座宮殿推倒重建。

軟轎將夜之初直接擡到了朝陽殿,天色已黑她的頭還有些暈眩,她也沒有看清那是哪裡,只是進去之後她就發現有些不太對勁了,這朝陽殿裡一應用具都極爲奢華,比起聽雪殿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她已經隱隱猜到了燕雨辰的心思,卻並沒有說什麼,現在整座皇宮都是他的,她進了宮,他要如何安排也由得他去了,對她而言,她只要能好好的養胎便成,其他的事情她什麼也不想管。

和夜之初一起進宮的還有冬雪、綠影和常在春,三人都被安排在偏殿住下,以便於伺候她。

第二天一大早燕雨辰又撥了十二個宮女十二個太監來伺候她,她一早起來見到屋子裡人,頓時嚇了一大跳,張公公彎着腰疲乏:“這些是皇上賜給皇后娘娘的奴才,請娘娘訓話!”

縱然夜之初早有準備,還是被張公公話裡的“皇后娘娘”四個字給嚇得不輕,她睜大眼睛道:“你方纔叫我什麼?”

“皇后娘娘!”張公公有些驚疑的答道。

夜之初的眼睛一眯,冷着聲道:“來人啦!掌嘴!”

綠影以前在張公公的手上吃過不少虧,聽到夜之初發話打人,當下毫不客氣的就衝上去左右開弓就將那張公公打的滿地找牙,張公公直呼饒命。

夜之初冷哼道:“丫的,該死的狗奴才,老子是仁王的妃子,你叫我皇后娘娘,不狠狠的打你一頓你只怕是不長記性的!”

張公公跪倒在地道:“奴才沒有將這喜訊先行通知娘娘就直接稱娘娘爲皇后,驚擾了娘娘是奴才不對,只是皇上今日早朝的時候已經在大殿上對文武百官封過賞了,從今天開始,娘娘就不再是仁王妃,而是皇后娘娘了。”

夜之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這燕雨辰的行事風格還真的是和一般人不一樣,這普天之下有這樣封后的嗎?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老天爺想玩死她嗎?她可不想做楊貴妃,這種亂倫的事情她沒有興趣,只是眼前的這個太監就真的太不是東西了些,丫的,捱了打還敢告訴她這樣的消息,當下她輕輕一哼道:“是嗎?聽起來好像是好事。”

張公公忙道:“這原本便是天大的喜訊……”

“狗屁喜訊。”夜之初皺着眉頭道:“老子對這種事興趣缺缺,不知道爲什麼,早上一起來看到你那張臉實在是有些不太爽,我心裡一覺得不爽,就頭暈的緊,冬雪,幫我將這個一腳踢出去,我日後都不要再看見他了。”

冬雪明白她的意思,以前他們住在皇宮裡的時候,就沒少看這個張公公的臉上,他是皇后的人,和宮裡衆多妃嬪的關係甚好,日後若是留在宮裡,只怕是極爲危險的一個人。她的眼睛一眯,擡起一腳就將那張公公踢了出去,她一邊踢一邊道:“我家主子一看到你心裡就會舒服,還不快滾!”

這一幕被匆匆趕來的燕雨辰看個正着,他的眉頭微微一擰,吩咐道:“新皇后登基,大赦天下,宮裡到年紀的老太監老宮女們就放一批出宮吧,皇后娘娘看不順眼就直接賞一筆銀子送出去吧!”

“是!”跟在他身邊的一個眉清目秀的太監低着應道。

張公公聽到那一句話輕輕鬆了一口氣,他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以前又是前皇后的人,他早知自己定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只是沒有料到夜之初才一進宮就將他給趕出了宮,雖然這個結果他並不想要,卻也知她將他放出宮其實是他最好的結果,當下忙跪在那裡謝恩。

燕雨辰沒有理會他,直接走進來道:“昨夜睡得可好?可還習慣這裡?”

夜之初冷笑道:“高牀軟枕又豈能睡得不好?這是皇上替我選的宮殿,我又豈能不習慣?”

燕雨辰見她今日的精神已比昨日好太多,他淺淺一笑道:“聽起來你似乎對朕有很大的意見?”

“我哪裡敢對皇上有意見?只是想提醒皇上一下,我是仁王的妃子,是皇上的九弟妹,並非皇上的皇后,皇上今日裡當着朝中衆臣的面下了那樣的詔書,是想置我於何種境地?”夜之初冷冷的看着他,眸子裡有一抹淡淡的怒氣。

燕雨辰的手輕輕擺了擺,滿屋子的宮女太監全部識趣的退了下去,綠影卻也依舊站在那裡不走,他看了她一眼直接無視,他清楚夜之初有事情從來都沒有瞞過她,當下便緩緩的道:“自宛若去後,我便知道我這一生都會孤身一人,或許是以前的殺戮太重,所以註定了不會有好的結果,宛若的死、你的離開和九弟的死更加讓我明白我纔是真正的天煞孤星。我如今縱然已是九五至尊,便更加印證了這一個念頭,天煞孤星便天煞孤吧,坐在那把龍椅上的人其實心裡遠遠比正常人苦,站在權利的巔峰時身邊的早已沒了人。只是能爲天下蒼生做些事情,倒也能一償還之前的願望,所以便一直在這裡苦苦支撐着。”

夜之初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卻淡淡的問道:“皇上到底想說什麼?”

燕雨辰緩緩的道:“後宮裡除了你之外不會再有其它的妃子。”

夜之初冷笑道:“皇上是想霸佔弟媳嗎?”

“昨日去接你之前,的確是存了這個想法,可是見到你之後,再知道你有孕在身時,便改變了想法。”燕雨辰看着她着,他的眸子裡已沒有寒霜,一抹淡淡的溫柔自他的眼底升了起來。

綠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燕雨辰,當下驚的眼珠子都快要冒出來了,她卻依舊護主心切的道:“皇上這樣做就不怕被全天下人恥笑?”

燕雨辰的眸光冷冷的朝她看去,她心裡發毛,很沒骨氣的躲到夜之初的身後去了,夜之初淡淡的道:“綠影,你也下去吧,我有些話想和皇上單獨說。”

綠影扁着嘴道:“小姐……”

“下去!”夜之初的聲音裡已不知不覺有了一分氣勢,綠影咬了咬脣,看了兩人一眼便退了下去,夜之初見她走到門口便又道:“替我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綠影點了點頭,走出去後將大門帶上。

夜之初緩緩的道:“我不管皇上是怎麼想的,但是皇上現在的做法卻讓人非常不恥!不要說墨塵未死,就算他死了,我了斷斷不能做皇上的皇后!”

“我明白你的想法。”燕雨辰輕輕嘆了口氣之後道:“我也知道,自從那一日我錯過了你之後,這一生便再也沒有擁有你機會。”

“皇上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再下這樣的決定,你不覺得你很卑鄙無恥,是在趁人之危嗎?”夜之初的眼裡已有了一絲怒氣,他若是不和她說起這些,直接將那聖旨下達,他是皇帝,她不得不屈從,可是他此時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着話,便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大婚時的情景,心裡便又莫名的多了三分委屈。他把她當成什麼呢?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嗎?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無恥。”燕雨辰緩緩的道:“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用皇權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只是我真的是太苦了,只想身邊能有一個說話的人,能把我當成一個普通人。”他的語速很慢,卻已帶了三分乞求。

他在夜之初的心裡一直以來都是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強大的讓人不敢正視,此時他這般將心底深處的話說出來,她忍不住微微一愣,原本心裡滿是鄙視的心裡竟然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柔軟。

他緩緩的道:“我將你封后,只是想將你留在身邊,讓我在無助的時候能陪我說話,並沒有任何其它的意思。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更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只是想看着你,讓我的心能有一塊平靜的樂土。”

“我不是皇上的樂土。”夜之初的眼瞼微微一合,輕輕咬了咬脣後道:“我也不願呆在皇宮裡,我是個極自私的人,是不會爲了任何一個人埋葬掉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就算皇上心裡再苦,我都不會是皇上的解語花。”

燕雨辰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道:“我知道你心裡很恨我,也怪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已昭告了天下,因爲我知道若是和你商量,你一定會拒絕我的。”

“皇上知道便好……”夜之初緩緩的道:“但是我也知道皇上新登基,如今正視極重要的時候,是不能做出出爾反爾的事來的。所以我懇請皇上日後尋個機會將我廢了,然後趕出宮去。”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一合,眸子裡有了幾分自嘲,他低低的道:“九弟臨死之前託我照顧你,那我便是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的,不管你願不願意!”

夜之初才消下的怒氣又騰騰的燒了起來,她冷着聲道:“如此看來應該多謝皇上的好意了,可是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若是強行將我留在這皇宮之中,只怕不消幾年,皇上守着的也只是一具屍體罷了!”

她平日裡貪生怕死,有的時候也會委屈求全,可是今日裡燕雨辰觸到了她的逆鱗,縱然他是皇帝,她也不懼他。

燕雨辰卻淺淺一笑道:“許久沒有見你這副樣子,此時見到,倒真是覺得有些懷念。”

夜之初一時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當下瞪大一雙眼睛看着他,他低低的道:“之初,你知道,這樣橫眉豎眼的人才是你,整日裡低着頭在傻愣愣站着不動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

夜之初再次愣了一下,他又緩緩的道:“早膳用過了嗎?”

她實在是有些不太適應他這副樣子,當下緩緩的咬了咬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心裡的怒氣卻又散了些,燕雨辰又淺淺的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平日裡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爲孩子着想,我雖然喜歡看你生龍活虎的樣子,可是畢竟生氣對孩子不好。”

夜之初定定的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道:“我欠九弟很多的東西,包括這個皇位。”

夜之初外皺着眉頭道:“皇上到底想說什麼?”

燕雨辰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風迎國的江山總是需要人來繼承的,我不會有後,這皇位是便是要傳給這個孩子的。”

夜之初嚇了一大跳道:“皇上,這萬萬不可啊!”

燕雨辰緩緩的道:“我有預感,這孩子會是一個男孩子,一定有九弟的聰明,你的古靈精怪,日後會成爲一代明君的。”

夜之初咬着脣道:“萬一是個女孩子呢?”

“是女孩子也很好啊!可以做女皇啊!”燕雨辰淡淡的道。

夜之初只覺得今日的燕雨辰一定是瘋了,否則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的,她嘻嘻一笑道:“多謝皇上看得起,只是這皇位我沒有興趣,墨塵沒有興趣,我的孩子也不會有興趣,皇上你正值青春年少,龍精虎猛,這宮裡美女如雲,一定會有比宛若更適合皇上的女子!我也相信總有人會替皇上生下龍子龍女。”開什麼國際玩笑,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燕雨辰就已經打孩子的主意了!

她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早已見識到走到皇權之上的路根本就和黃泉路沒有什麼差別,而且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連燕雨辰這樣堅強的人都示弱了,坐在那上面的壓力可想而知,可不想再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裡送。縱然那個位置無數的人擠破了腦袋都想爬上去,可是她卻不稀罕。

燕雨辰的眉頭輕輕揚了揚,他淡淡的道:“你無須如此激動,這件事情還早着了,如果往後真的能有令我動心的女子我自會放你和孩子離開這深深皇宮,可是在這之前你就讓我來照顧你和孩子吧,相信我,我一定會將這孩子視如己出。”

夜之初之前聽到他說視如己出時,心裡只道他是顧念他和燕雪辰的兄弟之情,所以纔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安慰她,可是現在聽到他的那些理由之後,她只覺得他話裡的視如己出已別有一番含義了。她只聽得頭皮發麻,心裡一片緊張,丫個呸呸,孩子還未出生,他竟已打起了孩子的主意!

燕雨辰看到她那副樣子,心裡暗暗好笑,便又緩緩的道:“太醫說了,你現在身子骨極弱,需要好好補補,從今日開始,我會讓太醫準備一些藥膳,給你好生調養。”說罷,他竟轉身就走了出去。

夜之初頓時想哭,他又這是唱的哪一齣!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放她出宮?只是這麼一急,她倒將燕雪辰的事情看的淡了些,破天荒的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當下便讓綠影去準備一些稀飯,誰知道她才吩咐下去,就已有一排宮女列成一行端了各色稀飯以及早點進來了。

她見那些粥的種類豐富,什麼燕窩粥、南瓜粥、玉米粥、八寶粥、人蔘瘦肉粥等等十幾種,甚至還有一些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粥,她皺着眉道:“弄這麼多粥上來我哪裡喝的完!”

爲首的女官道:“皇上一早就吩咐奴才將各色粥點準備好,讓娘娘挑選想喝的來喝,若是不喜歡,我們還可以再做。”

夜之初咬着脣道:“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這麼多的各類,看得人的眼都花了,我真不知道要喝哪一種。”

女官笑道:“皇上說,太醫曾說過,娘娘有孕在身,用膳時菜品應多樣化些,娘娘若是不知道想喝哪一種,不如就每種喝一口,看看哪一種合口,合口的就多喝一些,不合口不喝便是,明日裡奴婢也好準備。”

夜之初淡笑道:“這個主意聽起來似乎不錯,讓我來試試。”

她挨着將那些粥都嚐了一遍後,覺得最好喝的還是那清淡爽口的玉米粥和南瓜粥,居然一口氣將那兩種粥全喝完了,燕窩粥她怕浪費,喝了小半碗,看到那碗人蔘粥是,她小口喝了一口後便扔在那裡,那粥是上好的人蔘所煮,微微有些泛苦,她便再不喝了。

喝飽之後,她見宮女們都緩緩撤下,想起一件事情便問道:“我喝剩下的粥怎麼處理?”

“都倒掉了。”女官答道。

夜之初皺着眉頭道:“倒掉?也太浪費了些,明日裡就不要住這麼多種了,我想喝哪一種讓冬雪吩咐你們去煮便好。”

“是!”女官恭敬地退了下去,她來之前早就聽說這位新皇后及難伺候,動不動就動手打人,沒料到她此時見到的皇后娘娘卻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平易近人得緊,只是心裡依舊存有三分惶恐,小心翼翼的按照夜之初的吩咐去做。

夜之初原本以爲那早膳已經極爲奢侈了,可是看到中膳時只覺得有些頭疼,那桌子上擺了足足有四五十道菜之多,幾乎每種菜都是大補類的,她不禁撫額,她雖然有孕在身,但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她以前住在聽雪殿的時候,雖然每日裡都會有人前來送飯,可是那也飯菜也不過就是讓他們一屋的人填飽肚子罷了,很少有極精緻的菜餚,她知道這是因爲燕雪辰不得寵的緣故,卻也不覺得宮裡其他人的飯菜會多上多少。今日裡這番一見識,她才知道她當初在聽雪殿的時候還真是被虐待了!

而每天一到下午午睡起來的時候,也會有人送來極爲精緻的茶點,到晚膳時,又是滿桌子的菜,晚上還有夜宵,夜宵的種類豐富到讓她也咋舌!

如此過了十來天,夜之初臉上的氣色明顯好了不少,整個人也豐盈了些,只是好自己卻覺得自己和豬沒有本質的差別,每日裡除了吃就是睡,出了睡就是吃,無聊得讓她發悶。

以前在宮裡的時候,有燕雪辰陪着,時不時的和宮裡的那些妃子們鬥鬥法,沒事的時候再欺負一下宮女太監,可是如今卻不行了,先皇的那些妃子們,除了三個貴妃被養在偏一點的宮殿裡,其他的大部分都關到冷宮裡去了,而那三個貴妃一看到她便恭恭敬敬,以前那些酸腐欺負的話竟是一句都不敢再說了,她去逗過她們一次之後就再也不去了。

而宮裡的那些太監和宮女們都怕她怕的不得了,以前她是仁王妃的時候還有人和她頂頂嘴,再吵幾句架,而如今所有的宮女太監一看到她全跪倒在地,不要說頂嘴吵架了,就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她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只覺得無聊透頂。

這個皇宮因爲主子的改變,一切都已經悄然改變,而到這一刻,夜之初便更加能體會得到燕雨辰坐到高位之上的孤獨。

燕雨辰每次退朝之後都會到她那裡坐坐,和她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只是他的性格原本就有些沉悶,而夜之初因爲心裡對他有芥蒂,也不願和他多說話,於是兩人相處的時候倒大多數時候是沉默的。後來燕雨辰也覺得有些無聊,乾脆將奏摺什麼的都帶到朝陽殿裡去批閱,有時候奏摺批完了就會帶上一本書到她那裡看,他找她說話,她若是裡不理睬他的話他就看書。

如此一來,夜之初又覺得更加無聊了,不遠和他耗時間,每次算好了他要退朝的時間後,就帶着綠影冬雪往御花園裡跑,省的和他相對無言。

如此幾次之後,燕雨辰依舊風雨無阻的過來,她沒估摸着他走了之後纔回朝陽殿,只是這一日她回到潮陽殿的時候,卻見他已在她的牀上睡着了。

她看到他睡着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呆,他睡着時竟和燕雪辰更像了幾分,他的眸子微微閉着,看不到他眸子裡寒冷,便讓他多了三分溫和,他的身上縱然依然還有一抹霸氣暗藏,卻也讓他看起來比燕雪辰更多了一分男子氣概,只是他的眼角邊卻還寫着疲憊兩個字。

一想到燕雪辰,她的心裡又滿是難過,她進口了宮卻並沒有放棄找燕雪,她早已讓楊易之繼續尋找燕雪辰,她相信,燕雪辰一定沒有死!

只是此時看到和燕雪辰又幾分相似的臉,她心裡也有了一份憐惜,她見他的被子沒有蓋好,便輕輕替他將被子蓋上。她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她以前總覺得燕雪辰出了事情,都是因爲燕雨辰,所以她應該會恨他,可是此時這般看着他,她發現她竟恨不起他來,反而覺得他其實也極爲不易。燕雪辰出事之後,他心裡的痛只怕一點都不會比她少,搞不好還要比她多幾分愧疚。

他雖然沒有殺掉白雲端,卻也沒有再用白雲端,她以前在南王府住過一段時間,知道白雲端和他也親如兄弟,他只怕下不了那個手。只是在他的心裡,這一件事情只怕是一個永遠都抹不掉的傷痕。

她在傳功盤坐了下來,想起她進宮第二天他對她說的話,她的心敬業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傷痛,她知道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君子,是個典型的外冷內熱的人,對人經常擺着一張撲克臉,卻極爲敏感。那一日在她的面前所表現出來的脆弱,讓她的心裡微微一緊,他說他是天煞孤星,只怕在他的心裡真是那麼覺得,宛若的死,燕雪辰的事情,對他那種至情至性的人而言之怕都是致命的打擊。

燕雪辰曾對她說過,宛若初死的那段日子裡,他整日都痛不欲生,而這一次燕雨辰出事了,他心裡的痛只怕也不會比那一次的少,他將那些痛全部都埋在心裡,每日裡還得處理朝政,還得去操心她的事情,在他的心裡只怕當真是極苦的。

她的眸子微微合了起來,暗暗告訴自己,日後不要再恨他了,他太苦了!只是恨可以不恨,元還是有的,這混球讓她整日裡頂着皇后的稱號,讓她覺得非常的不爽她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是卻受不了別人的跪拜。

一念及此,她輕輕地哼一聲,扭過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正睜着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頓時嚇了一大跳,險些從牀上掉了下來,好在他一把將她扶住。

他微笑道:“我又不吃人,幹嘛嚇成這幅摸樣?”

夜之初訕訕一笑道:“我以爲皇上睡着了,沒料到一會過頭來卻見皇上的眼睛睜開了,頓時便嚇了一大跳。”

“我睜開眼睛有那麼可怕嗎?”燕雨辰緩緩的問道,身體卻依舊躺在那張牀上不願起來。

夜之初嘻嘻一笑道:“皇上睜開眼睛那是龍威無限,小女子膽小,懼怕龍威在正常不過。”

燕雨辰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些,他輕輕拉過她的手道:“之初,能看到你又這樣的笑,我好開心。”

夜之初愣了一下,緩緩的將手從他的手裡抽了出來道:“能讓皇上開心,是小女子的榮幸。”

燕雨辰並沒有因爲她將手抽回而生氣,反而嘴角上彎成一個極好看的弧度道:“既然如此,我決定今夜留宿朝陽殿,我也想看看你還有什麼能替朕開懷的手段。”

夜之初的臉色微變,卻討好地笑道:“皇上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

“你不知道君無戲言嗎?”燕雨辰將手腳全部攤開放在牀上說道:“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睡過覺了,不想今日竟在這裡睡着了,這就足以說明這張牀適合我睡。”

夜之初繼續微笑,卻覺得自己已笑得比哭還難看了,正在此時,殿外傳來公公尖細的嗓音道:“敢問冬雪姐姐,皇上醒了沒有?軍機處幾位大臣們都在等皇上去商議大事,原本約了是午時末,現在都過了一個時辰了,幾位大臣便差我過來看看。”

冬雪還未回答,夜之初已經扯着嗓門道:“皇上醒了,馬上就來!”

燕雨辰看到她那副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卻也緩緩從牀上坐了起來,早有宮女進來替他更衣,夜之初低着頭站在一旁不說話,他卻已衣冠不整的走到她的身邊道:“你來幫我整整衣服。”

若是很久以前,夜之初的爪子只怕早就往他的身上招呼過去了,可是如今她卻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當下伸手捂着她的小腹道:“哎呀,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提着一叫喚,那些宮女忙來扶她,機敏一些的早就去找太醫了,燕雨辰見她的眼睛轉來轉去。當下只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你好生歇着,我遲些就來。”

她的話一說完,就如他所料的在她的眼裡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無奈,他只裝作沒看到,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一離開,夜之初就推開那些扶着她的宮女,然後吩咐道:“來人啦,將這張牀擡到皇上的甘露殿去!”

一衆宮女嚇了一大跳,夜之初將眉頭一皺道:“皇上說了沒能在這張牀上安睡,還不快把它擡過去!”

衆宮女一見她皺眉頭,忙嚇的趕緊去幹活,她的嘴角已經上彎成一個極好看的弧度,她不再理會正殿有多亂,跑到偏殿去休息,卻在那裡看到了正在發呆的常在春。

夜之初見她呆愣愣的坐在那裡,用手輕輕捅了她一下後道:“怎麼了?你自從進宮之後,整個人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整日裡沉默寡言,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常在春見夜之初的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心理卻依舊滿是慚愧的道:“皇后娘娘……”

“呸!”夜之初打斷她的話道:“皇宮裡那些不長眼的奴才叫我皇后也便罷了,你也這樣叫我?你想氣死我嗎?”

常在春看着她道:“我想叫你初初,可以嗎?”

夜之初愣了一下後道:“你叫我之初吧,初初只有墨塵可以叫。”

常在春點了點頭後道:“之初,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我記得你以前的性子可沒有現在這麼彆扭,有什麼事情會直接問的。”夜之初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道:“難道你做下了虧心事?”

常在春咬咬脣,卻點了點頭,夜之初看着她又問道:“那件事情是關於我的?”

常在春問道:“我若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自從燕雪辰死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整日裡都覺得難過得緊,每次一看到夜之初她就想躲,看到她那張清瘦的臉她的心裡就極爲難過。

“那要看什麼事情了。”夜之初看着她道:“不要告訴我將我立爲皇后的事情是你出的餿主意吧?”

常在春失笑道:“那是皇上的意思,我哪有那個本事。”

夜之初的眼睛眨了眨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某人曾經很喜歡皇上。”

常在春的眸光微微一暗道:“單相思又有什麼用,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可他到如今都沒有正眼看我一眼,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她的話在夜之初的耳中聽來卻別有一番含義了,她睜大眼睛道:“你真的和皇上有一腿?”她知道燕雨辰平日裡並不近女色,對常在春也是一片冷淡,若說她們兩人真的有什麼,她都不會相信。只是一個念頭突然冒進了她的腦中,日後若要出宮,要解決這一切的麻煩,就得先給燕雨辰一個女人,常在春雖然沒有傾城傾國之貌,卻也算清秀可人,最重要的是常在春單純聰明,性子也活潑開朗,相信只要尋一個由頭將兩人綁在一起,常在春一定可以化解燕雨辰心中冷漠。

她這番主意一定,心裡便已開始在思索着如何讓才能將兩人綁在一起。

常在春愣了一下,一時回不過神來,而她的發怔在夜之初眼裡已變成了另一番風景,夜之初微笑道:“搞半天你所謂的對不起我的事情,就是勾引了皇上啊!這沒有什麼的,其實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的心裡只有仁王一人,我對皇上只有尊敬,他若是真的欺負了你,我會想辦法替你討還一個公道!”

常在春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知道她誤會了,當下急道:“不是的!”

也指出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看把你嚇成這幅樣子,這男女之間的事情,原本就是女人比較吃虧了,他佔了你的便宜卻不負責,這樣的人一定的狠狠收拾,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定不會讓你吃虧。”

常在春只覺得有些頭大,只是心裡卻又一直記掛着那件事情,她一直想找個機會向他問個明明白白,卻一直沒有尋到那樣的機會,夜之初若能替她尋到,那也不錯。這番一想,她紅着臉沒有再去解釋什麼。

她的不解釋,讓夜之初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她見常在春那副樣子是斷斷再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了,便和她隨意閒扯了一會。

燕雨辰從軍機處出來之後經過甘露殿時,見一衆宮女太監擡着一張大牀往裡搬,他皺着眉頭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他一出聲,地上便跪了一地的人,爲首一個宮女道:“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說皇上近日失眠,卻能在這張牀上安睡,所以讓奴婢將這牀擡到甘露殿來給皇上用。”

燕雨辰有些無語,他之所以能在那張牀上睡着,是因爲那張牀上有她的味道,可是她倒好,直接將牀擡了過來。

他含着聲道:“將牀給朕擡回去!”

他的聲音不怒而威,一衆宮女太監嚇得不輕,都知道在這宮裡,皇上雖然很寵皇后娘娘,可是這皇宮卻還是皇上的,一羣人當即又將那張大牀給擡了回去。

燕雨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見她用這樣的法子拒絕他,他也不能再去找她了,若是再去,只怕會惹她不開心,而今日裡的事情原本就多,於是他又在御書房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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