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背對着周景林,輕語道:“我與周畫師素未謀面,何談相識?”
“既然今夜遇到婉美人,可謂是有緣,臣下能爲美人做一幅畫麼?”周景林對於任何美麗的女子,都有作畫的興趣。
“不喜歡別人畫我。”江婉側頭望着平靜、幽暗的湖面,眼神變得悠遠。
周景林輕揚嘴角,溫和的笑如水般蔓延開來,他爲後宮的妃嬪們繪畫,可是婉美人從未找過他,女子都喜歡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下來,這位婉美人玉骨冰清,性情孤傲,與常人不一,可謂是出世仙子。
如果當真沒有見過她,他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感覺,周景林走到江婉的正面前,一覽她的絕世容顏:“是臣下唐突了。”
葉青寧微微頷首,沉默不語,陣陣酸楚在心裡翻涌:“我要回宮歇着了。”
他轉過頭,淡然一笑:“或許,我是在夢中見過婉美人,所以纔有今時今日的機緣感。”
“放肆,周畫師,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婉美人無禮!”紫菀以爲周景林是故意調戲婉美人。
周景林也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可是他面對第一次才相見的江婉,竟然屢屢失控,說出冒犯的話,忙低頭溫和說道:“臣下並非有意冒犯,而是當真覺得與婉美人似曾相識。”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江婉喃喃自嘲,“就算是曾經相識又能怎樣,一入宮門深似海。”
江婉的眼中閃爍着淚花,眼簾幻化出李承頌那儒雅的笑意,那一日雨裡遠遠看着他離開,從此註定是再無相見之日。
再看看眼前的周景林,他眼裡是心疼的流光,這讓竟然她感到莫名的心安。
一抹笑意滑過她黯淡的眸子,葉青寧稍稍走近他:“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但凡都有眼緣。”
江婉忽然說出的這些話,令紫菀聽不懂,周景林也聽不懂。不過周景林能夠感覺到她內心的苦楚。
不知爲什麼,見到江婉,周景林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的情緒,揮之不去:“世事難料,今日有酒今日醉,既然現在還能夠快快活活地活着,美人又何必傷春悲秋?”
看着周景林手中握着的青玉笛子,江婉和善地笑道,秀氣的臉在月光下有種脫塵的美,輕語道:“多謝周畫師的勸告,江婉銘記於心。”
她雙眸中閃爍着的晶瑩淚水,讓他感到沉痛,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擔憂而又惆悵,喃喃自語道:“臣下,今夜很高興能與婉美人說上幾句話。”
周景林聲音很輕,江婉沒聽清,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但是周景林臉上泛起一絲愉悅的笑意,讓人覺得溫暖。
紫菀看出了江婉與周景林的眼神對望中,有那麼一種難言的情愫在瀰漫。不行,婉美人曾經有過戀人,而如今已是皇上的女人,不可以再對別的男人動心!
“美人,已經很晚了,我們該回宮了!”紫菀上前扶住江婉,示意離開。
江婉淡淡點了點頭,不再多看周景林一眼,和紫菀一同離開。
周景林癡癡站在原處,凝望着她的背影,衣裙搖曳,身子曼妙,頓時感覺到一種從未涌現過心頭的情愫。
今夜皇上還是沒有來,鳳儀宮燈火輝煌,周若卿靜靜坐在牀榻上,面無表情。
春桃與冬嬋互相遞了個眼色,皆爲周若卿擔憂。春桃上前說道:“娘娘,歇着吧,皇上不會來了。”
“不,皇上答應過本宮,今夜回來,會來的。”周若卿喃喃說道,“本宮要等皇上,一定要等他來!”
可是一天一夜過去了,軒轅翊始終沒有到來,周若卿也不知自己何時就躺在榻上睡着了。
待周若卿醒來之後,冬嬋問道:“娘娘,要洗漱麼?”
“皇上昨夜一直沒有來過?”周若卿的臉色難看極了,她紅着眼問,眼眸中盡顯寒意。
冬嬋嚇得退了一步,低聲道:“沒有。”
“那皇上去了誰的宮裡?”周若卿又問。
“沒,皇上昨夜在自己的寢宮就寢,沒有去過其她人的宮裡。”冬嬋顫顫巍巍地答道。
“啊——”周若卿一聲長叫,將妝臺上的鏡子用力推到在地,碎成一片。她就知道皇上是爲了葉青寧,爲了她,竟然可以拋棄整個後宮的女人!
鳳儀宮的宮女都跪了下來:“娘娘息怒啊!”
貴妃寢宮,召見來了葉涵心。
“不知表姐找涵心來,所爲何事?”葉涵心問。
“涵心,表姐見你,是想送你一件禮物。”貴妃面帶笑意,示意宮女遞上來一個大盒子,盒子緩緩打開,裡面藏着一件極美的白色金邊的白縷玉衣。
葉涵心瞪大了雙眼,這樣美麗精緻的衣衫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是?”
“這是昨年的元宵節上,葉傾城穿的衣裳,她就是穿着這件爲皇上獻舞,而霸佔了皇上的心!”貴妃說道。
葉涵心似乎已經明白貴妃的用意:“表姐是要我效仿麗婕妤?”
貴妃一臉嫵媚的笑容,伸手撫上葉涵心美麗的臉蛋兒上:“涵心,你穿上這件衣服,美貌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表姐相信她能夠做到的,你也能夠做到!”
“我~”葉涵心還是對自己沒有那麼大的信心。
“來,穿上試試便知道了。”這是貴妃與淑妃如今想到的最大翻盤妙計,就得靠葉涵心。
葉涵心換上了白縷玉衣,這一身白衣束袍,讓她少女的玲瓏身段勾勒得極具完美!
貴妃直直地看着她美麗的霓裳,看着比霓裳還要美的她,自己的眼光果然沒有看錯,葉涵心穿上這件衣服,還真的與那時的葉傾城有幾分形似。
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美麗,葉涵心怔然了,而後她的臉上綻開了笑顏,笑得歡愉。
“今夜,皇上的心就是你的。”貴妃的臉上同樣是無比歡騰的笑容。現在皇上對周皇后的感情已經被麗婕妤衝散,這正是佔據皇上心的最佳時機!
這一夜,淑妃藉口說大皇子想念父皇,軒轅翊便答應了淑妃,到淑妃宮一趟。
可是軒轅翊進了廂房,只看見薄紗後有一位曼妙美人,似乎在衝他笑。這個影子……好似她!
軒轅翊怔住了,視覺被一剎秒殺,他認得出這件華服,是她的:“傾城!~”
軒轅翊匆匆上前,揭開薄紗,一位蒙着白紗的女子衣着白縷玉衣站在他的跟前。
她看着他,轉了一圈,揚起的華袍,將空氣蒙上了迷醉的芳香,讓他的心神,靈魂沉迷,淪落……
“呵呵呵——皇上~”她的聲音特別動聽,滿屋子瀰漫着花香怡人的味道。
“你是?”軒轅翊皺了皺眉,他很清楚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葉青寧,她在天牢裡,而不會在這裡。
“皇上,我好看嗎?”她笑問道。
“好看,好看!”他已經沉醉,他已經失魂,他似乎已經失去心智,眼前佳人,美瓊如玉。
不管她是誰,此時此刻她在軒轅翊的眼中就是她,是葉傾城。這華麗的舞袍讓她盡顯玲瓏,妖媚。
而此時的軒轅翊控制不住心中的悸動,上前,伸手想將她擁入了懷裡,情不自禁的念頭就是要得到她!
望着如墨的長髮飄舞着,看不清她的容顏,軒轅翊雙眉微皺,心在一點一點的痛,嘴裡喊着:“青寧,青寧~”
葉涵心又轉了兩圈,跳起了圈圈舞,就在此時她的雙肩就被大力的雙手鉗制住了,頓然停下來,擡眼便看見了他眼裡的柔情。
他的心在像往深淵裡沉,一直沉,一直沉,無止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