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意識到陸柔這一走,有可能永遠失去她,便毫不猶豫向郡丞府外追去。
還沒有跑到府外,便撞見了秦瓊。
秦瓊一眼就發現李棟的神情與往日大不一樣。以前李棟的臉上什麼時候都洋溢着一種他人比擬不了的自信,一種陽光和帥氣。這是李棟表面最大的特點。
現在李棟猶如喪魂落魄般慼慼惶惶,一臉的焦灼和不安。竟然連自己站在一邊注視着他,他也沒有發覺。一定是遇到了很上心的事。
他與陸柔見面,秦瓊是知道的,而且還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現在見到李棟這般模樣,秦瓊推測他們二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誤會或曲折。連忙喝住李棟:“我是叔寶,李棟請留步。”
李棟聽到熟悉的聲音,知道是秦瓊在叫自己,連忙停住腳步,轉身看去。
秦瓊站在不遠的地方,因身穿府兵淺黃衣服,李棟以爲是一名普通的小兵,便沒有特別留意。有些歉然地稱道:“叔寶兄叫我有急事?若沒有重要的事,我們稍後再說。我……我要追趕陸柔去了……”說完轉身又要走。
秦瓊急忙喝住他道:“且慢!我有話要講。”
李棟只得再次停下來,問秦瓊有何話要講。
秦瓊年齡比李棟大幾歲,雖還沒結婚,但天天盯在鐵匠鋪,見的人幾乎全是陌生人,待人接物,人情事故,鄉里鄉外的野聞雜趣瞭解的多了去了,要比李棟掌握得全面和深刻。
從他臉上的表情,秦瓊推測二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也知道一定與感情有關。秦瓊便開導李棟。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要從長遠下手,甚至有時要從不經意間的地方着手,纔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小夫妻之間鬧矛盾了,自己解決不了,可以請雙方父母出面。有許多問題便問迎刃而解。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李棟想到,陸柔與自己不是有父母之命麼?雖然還沒有媒約之言,也沒下聘禮,但父母之命卻是拜堂成親的先決條件。上次回家的時候。母親還一直催促自己把婚事辦了。這明顯不只是母親的意思,也有陸柔父母的意思。
李棟的父親在章丘任職,與陸柔的父親是同僚。二人一定會在閒聊的時候提及此事。然後母親纔會有這樣的說辭。
李棟想到這裡,感激地看了一眼秦瓊,說道:“謝謝叔寶兄的提醒,小弟沒齒難忘。”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以後,忽然停下來,轉身喜悅地告訴秦瓊:“我要與陸柔拜堂成親了,叔寶兄就祝福我吧!”
“啊!”秦瓊聽了以後大感意外。
秦瓊從李棟見了陸柔以後的舉止,知道他們二人之間有很深的感情。卻沒有料到。兩人間的事情發展得這麼迅速。前前後後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個時辰,李棟竟然做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決定。
作爲李棟的結拜兄弟,李棟要是結婚了,秦瓊絕不可以站在一邊看熱鬧,那是要出很大力氣幫助他一把的。結婚可不是一件小事。要舉行各種繁複的儀式,平常人家遇到結婚,全家人幾乎全要累得脫層皮。
那麼秦瓊便不能只是當作一個對結拜兄弟了,要把李棟的事當成親兄弟的事去辦,去幫助他一把。依秦瓊對世事的瞭解和掌握程度,自然要比李棟想得周全。
秦瓊便道:“既然如此,我先祝你們百年合好。舉案齊眉,白頭到老。我也也不能閒着,隨你到章丘一塊幫你一把。”
李棟考慮了一下,點頭答應。
秦瓊又道:“士信小弟也不能閒着,我們三人一塊去。一塊操辦這事。”
李棟答應了。
秦瓊說:“你先追陸柔去。我和士信兄弟稍後就到。他去過章丘,應該知道路。”
李棟不得不服氣。事不關心,關心則亂。現在李棟已經被陸柔的拒絕幾乎打懵了。倒是秦瓊身爲事外人,比自己想的還要周全一些。也就沒有多說,追出郡丞府,取來一匹馬。沿着章丘方向直追而下。
秦瓊把李棟支開以後,趕忙回到張須陀面前,把剛纔遇到的一幕向他回報。
張須陀聽完秦瓊的回報大感意外。只知道李棟和陸柔之間關係非同尋常,沒有料到他們二人發展得這麼迅速。幾乎打了張須陀一個措手不及。
看來自己要將女兒張芊雨嫁給李棟的計劃要擱一擱了。萬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來。這豈不是有逼迫的嫌疑麼?
秦瓊自然也是知道張須陀的內心在想什麼,一時也沒有說話。一郡之丞,那是多高的身份,在皇帝眼中都是非常重要的。這麼高的身份,他豈會讓女兒再嫁給李棟?
李棟與陸柔完婚以後,再娶一房,就等於是妾小。一介郡丞豈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平凡的百姓做小?這要傳出去,豈非立即成爲坊間傳笑的笑料?
“本丞要支持李棟。不止要支持他,還要給他送一份大大的厚禮!讓他頗感意外的厚禮!”張須陀之所以這般稱說,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的。
只要李棟在齊郡結婚,雙方父母也在齊郡,那麼他的家,他的根就在齊郡。甚至將來他的子兒也在齊郡。身爲齊郡之人,李棟能不保護自己的家人麼?那李棟自然就不會讓家鄉被那些逆賊擄去蹂丶躪。只要他做到這一點,那麼接下齊郡郡丞的事,一定會就答應自己。
李棟結婚對自己既有利又有弊。有利的是,可以順利的接下郡丞這幅重擔。不利的是,自己的女兒將來要受一些委屈了。
不過做大房又有什麼好處?做小又有什麼壞處?只要他們二人感情好,一切都不是問題。這都怪自己愛護李棟之心過於強烈啊。甚至,張須陀隱隱覺得,自己對大隋的命運更爲關心一些,幾乎是拿自己的女兒的命運在做賭注。
張須陀看了秦瓊一眼,道:“你現在就着手安排,幫助李棟完婚。我也要準備一下。向聖上稟報此事。不過你暫時不要告訴李棟。聖上會不會爲立下一件大功勞的李棟封賞,還不可知。提前告訴他,萬一聖命沒有下來,豈不是空歡喜一場?萬一聖命下來,也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秦瓊胸中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棟結婚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要向聖上稟報。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經他處理的手都是關係隋朝命運的大事,會爲這等小事下旨意麼?
也許會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張須陀爲大隋朝盡職盡忠的份上,也許會給他一個面子。李棟到底有什麼好啊,這麼多人都在圍繞着他轉。
秦瓊一邊不解地想着,一邊訕訕地走出郡丞府。
看着秦瓊離身去背景,張須陀十分欣慰。秦瓊也是很優秀的,甚至在某方面來說,比李棟有過而不及的一面。曾經有那麼一刻,張須陀還有將女兒嫁給秦瓊爲妻的想法。畢竟他與李棟是結拜兄弟,情同手足,將女兒嫁給秦瓊也不失一步好棋。
可是張須陀明明知道,李棟是一條龍,這條龍雖然還是潛龍,終究是龍。而秦瓊卻是一隻虎,虎嘯山林自然也威風八面,終還是地面稱王,不能像龍一樣,有一飛沖天的本事。
李棟追出齊郡沒有多遠,便遇到了正在趕路的陸柔。將他抱在馬背上,二人縱情飛奔,一路趕到章丘才分開。
分開的時候,李棟沒有和陸柔多說什麼,因爲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從另外一個角度,是陸柔不得不答應的角度來解決二人之間的糾葛。
李棟直奔自家大院而去。
到家把馬繮繩交給門口守衛的府兵,前腳剛踢進院內,便高聲喊道:“孃親!我回來了!我要結婚!”
門口的府兵接過繮繩正要牽到馬廄餵養,聽到這一句突出其來的高喝,被驚得半天沒有動地方。心說李棟這是怎麼了?這麼心急火燎的。當李棟繼續喝叫起,他卻笑了起來。
李棟的母親鄭氏聽到後,趕忙迎接出來,見到兒子一臉的淺傷,心疼地撫了又撫。
“孃親,我要拜堂成親!”李棟又道。
“好,拜堂就拜堂,不過這小娘子是誰啊?”鄭氏問。
“還以有誰?陸柔唄!”李棟答道。
“好,這事爲孃的一定舉雙手贊成!不過還是要和你父親商議商議。”鄭氏道。
“還商議什麼啊,他巴不得我早些拜堂,早些抱孫子呢!”李棟這時候,哪還像叱吒風雲的大人物,跟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樣。
母子二人在院內就這麼一問一答的,小丫頭自然也是聽到了,趕到院內見到李棟噗嗤就笑了,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
鄭氏吩咐道:“趕快去叫當家的回來,這事可不能耽誤。”
小丫頭答應一聲便去了。
沒過多久,李棟的父親李渾回來,一家三口商議以後,便向陸柔的父親陸離兒下了聘禮。
陸柔的父親自然有辦法讓女兒答應了。因爲這事不正是他一心所想的?在父親的威逼利誘下,陸柔也只得答應下來。
一切程序就簡不就繁,三日以後,便舉行了拜堂儀式。張須陀,杜雨,秦瓊,羅士信,包括章丘崔氏和齊郡刺史都送來了厚厚的賀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