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推薦的人,是一個能力平平的文官。
楊廣聽後很不滿意,一擺手說道:“再議!”
宇文述推薦的文官,二人私交很好,他私下是想安排兒子暗中坐享其成,搖身變成高句麗真正的掌權人。於仲文對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當時也不明說,只拿出自己的看法,說道:“本將以爲,攻打高句麗中,誰立功大,最有頭腦,鎮守平壤最適合。”
於仲文意指李棟在遼東之戰鼓舞了士氣,圍攻平壤又獨闢蹊徑,向楊廣獻出和爲貴的策略。功勞當在衆人之上,是真正的運籌帷幄,決勝於戰場。
李棟雖然沒向他透露,以和爲策是他的注意。但李棟傳旨時,於仲文長篇大論的訊問,已探知了*。
宇文述自然不同意於仲文的安排了。因他根本沒有舉出具體的人來。宇文述便拍馬屁稱道,攻打高句麗過程中,聖上楊廣功勞最大,全軍上下無人能及。但楊廣卻不親自鎮守,長安洛陽一大堆事務,還等着他去處理。
於仲文道:“既然宇文將軍也知道聖上不能親自鎮守,還說出此番話來,豈非曲解本將之意,自找沒趣?”
宇文述當時被臊得無言以對。心想,今天很奇怪啊,人人都揣摩出聖意,獨我落單,遭這個奚落,再遭那個反駁。難道黨雨錢向他們透露了消息,獨獨不理睬於我?便向李棟投以疑惑的眼光。
李棟站在無人的角落,對帳內激烈的爭議充耳不聞。他不是沒聽到,相反聽得還很清楚。楊廣不發話,他沒有資格表態。
楊廣聽了衆人的議論,都不滿意。巡視一圈帳內所有人,包括李棟,才緩緩表述,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孤意已決。對平壤必需戰,只有戰纔可保證談判的籌碼;也只有接受高元的投降。夷人治夷,減少開支,才能長久穩固大隋一統江山。”
“但是,孤還沒有拿定派誰擔任最終的鎮守人選。容孤三思以後,再做決議。,諸將聽旨……”
話音剛落,帳內一衆人等跪下接旨,長長的“旨”字聲音未落,楊廣又吩咐道:“午時初牌,發起最終猛攻,務必三日以內,一舉拿下平壤。貪生怕死者,斬!臨陣逃脫者。斬!出兵不出力者,斬!騷亂軍心者,斬!……對拿下平壤不利的一切行爲,斬!”
他一連串說出十幾個“斬”字,帳內所有人頓覺脖子冷嗖嗖的。刀斧似乎已架在脖子間了。他們心中明鏡似的,楊廣這次動了真心了,勢必以千鈞之力拿下平壤城。
衆人接旨以後,很快離開龍帳去安排攻城的事情去了。李棟這時才從角落裡走到楊廣面前,欲言又止。
楊廣道:“有話就講,不要吞吞吐吐的!”
李棟想了想道:“聖上明鑑,平壤城圍攻將近一月時間。各種戰術全用了,效果也沒見顯著。由此可見,要想順利拿下平壤,必不能用平常手段。”
“哦?”楊廣有些驚訝,奇怪問道:“難道你還有超出常人的手段?”
李棟稱道:“平壤據守以戰者不過是城牆。想辦法毀掉一段城牆,府兵蜂涌而入。城池便再也不能堅守!”
楊廣疑惑問道:“這個道理很明顯,人人都知道。可城牆厚有二丈許,怎生毀得?”
李棟一施禮,害怕地稱道:“還請聖上赦免僕的死罪,不然僕不敢直說!”
楊廣哈哈一笑。十分不在意,起身說道:“但說無防,孤赦你無罪!”
李棟見楊廣從龍椅上起身,連忙制止:“別!別起來,就坐在那裡!別動!”
楊廣十分奇怪,鬧不明白李棟在搞什麼鬼,猶豫着重坐龍椅上。
李棟從楊廣面前繞過去,來到龍椅後面,伸手緊握龍椅後背,用盡全身力量,使勁搖起楊廣的龍椅。
楊廣坐在龍椅上,被晃得七葷八素,身體顫如電擻,最後實在受不了了,起身大喝:“黨雨錢,你瘋了?難道不怕孤誅你九族?”
李棟趕忙從龍椅後走到帳前,撲倒在地,連聲稱道:“聖上剛纔說過,赦僕無罪。這便是僕的計策,弄破城牆的計策!還請聖上明察!”
楊廣先是一愣,眼睛轉了幾圈,迅速明白了李棟的意思。他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李棟鼻子罵道:“你個不怕死的機靈鬼,讓孤大吃一驚!若不是兩軍陣前,孤非砍了你的腦袋不可!”
城牆厚有二丈左右,那就是六米六,縱使明清時期的紅衣大炮打在城牆上,也只掉一席大小的牆磚。何況是冷兵器時代,根本沒辦法攻破城牆。搖晃龍椅,讓楊廣意識到最基本的一個問題,城牆也建在地上,是有奠基奠層的,奠層若不穩固,城牆必破。
然後,李棟便把自己如何攻城城牆的辦法說了出來。
楊廣聽了,眼睛一亮,大加讚賞。只是這個時候,所有的將軍都正在安排事務,再召他們很是廢事。楊廣便埋怨道:“剛纔那麼多將軍全在,你怎不早把這個奇計講出來?現在耽誤了攻城,孤可是要拿你是問的!”
李棟嚴肅說道:“稟聖上,大將軍議事,我哪能插嘴啊!這不是僭越了嘛?”
楊廣點點頭,喜道:“那這樣,孤給拔你八百親兵,孤立於諸將軍攻城大軍之外,若你拿順利弄破城牆,孤便賞你一個大大的軍職!可是你若拿不下來,又該當何罪?”
這點是李棟始料未及的,拿不下來怎麼辦,難道楊廣還會治我貽誤戰機的罪名?那不行,得向他多討一些兵力,說不定成功以後,便是賞我一個親兵千牛備身之職。還不趁這個機會,多黑他一把,多要些實權!
爲了保證萬無一失,李棟向楊廣說明情況,楊廣又加拔四百親兵,一共一千二百名,相當於一個折衝府的兵力了。就這樣,李棟以食三品俸祿的身份,領着四品護尉的兵力,孤立於一干老將大軍以外,開赴平壤城下。
這些親兵,多數是富家子弟,平時遊手好閒,不事稼穡,不分五穀,現在初到戰場,個個嚇得尿了。
見到他們一個個悚樣畢現,李棟怒氣大發,嗆啷抽出隕鐵寶劍,朝天一舉,大聲喝道:“所有人,不管出身世族,還是官家,還是皇親國戚,必需聽從本尉統一指冷,違令者,斬!貪生怕死者,斬!出兵不出力者,斬!”
這時親兵營內突然站出一人,臉上長個痦子,看上去讓人很不舒服。他冷冷喝道:“本尉也是尉,同爲衛尉,幹嘛要只從你的指揮?”
盧老三也在親兵營中,見到那人臉都變了顏色,來到李棟身邊低聲說道:“他是宇文述大將軍的外甥,叫王大波。咱得罪不起,就不要惹他了,少他一個也耽誤不了多大的事。”
李棟倒退一步,看着盧老三,驚異問道:“你確定沒認錯人?他果真是宇文述的外甥?”
“絕對錯不了!這些親兵哪個不是有關係才被加封進來的?只不過是朝廷養着他們而已,平時根本用不着他們行軍打仗,所以他們都有畏戰的情緒。你要好好安撫他們,千萬不要激起大亂子!”盧老三替李棟擔心,一再勸他要忍讓。
李棟當時也有些呆傻起來,楊廣竟然給我派了這樣一幫子膿胞,我豈能順利取勝?便邁步走到那王大波身邊,好言問道:“你也是三品衛尉?”
“三品倒是不敢稱,四品還是有滴……”王大波冷冷看着李棟,又瞟一眼他藏在身後的長劍,臉上沒有一丁點害怕的意思,反倒有意激怒李棟似的。
李棟笑道:“那也就是說,你也可以帶領這幫親兵,成功完成聖上交待下來的戰務,是這樣的麼?”
“不!”王大波後退半步,睥睨稱道:“王某人沒你那麼大的材,也不敢妄言可以拿下平壤。王某隻想早些回去,左擁右抱,這就足了!別耽誤我的事,走開!”
他的話音剛落,李棟的隕鐵長劍便揮了過去,架在他的脖子間,用能把寒冷凍結的聲音問道:“可我是聖上金口玉言封的三品護尉,率親兵爲朝廷效力。除非你親口承認,你不屬於親兵陣營,否則必需給我衝到兩軍陣前!”
“喲喲喲,看看看,三品了不起了不是!宇文大將軍那可是我外公,他是一品!你能拿我怎麼着?有本事,砍啊,你倒是砍啊!”王大波氣勢十分霸道,咄咄逼人,逼李棟砍他。
所有親兵全笑了!笑得非常開心,非常得瑟。因爲他們親眼見到李棟,他們的親兵衛尉被逼得臉色發白,眼神都直了。
李棟本來想嚇唬嚇唬他,要他知道事情的嚴肅性。哪知他一點不怕,氣焰還很囂張。當着一衆親兵,李棟受到了嚴肅的挑戰。
“這都是你逼我的!”李棟心中大吼:“殺的就是你宇文述的外甥!”
心裡想着,手中長劍毫不留情地向王大波脖子間用力一揮。明媚的陽光下,隕鐵長劍似乎也意識到了,又可以飽飲鮮血了,登時發出一道神秘的暗光,令當場所有人都覺得身上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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