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些昏暗,愛·欲的氣息沒有消散。
朱蒂安感受着耳畔下方有力的心跳,細嫩的指尖輕輕的搭在合攏的眸子上。
“還痛嗎?”
本以爲少年已經熟睡過去,卻不料少年突然開口,粉色的雲霞在少女的面上蔓延,剛要收回手,卻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攥在了掌心中,長長的睫毛眨了下,藍色的眸子盛滿柔和。
“……已經,已經好多了。”少女的面上升起一抹紅暈,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歡愛,深入,翻滾,面上就一陣發燙,心跳也有些加速。
“……”
貼合在一起的軀體,凱林·希爾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加速的心跳,他的眸子暗了暗,將脣瓣緊緊的貼合在那一處柔軟上。
“不……我,我有些累。”朱蒂安面上染着些許羞澀,剛剛的瘋狂讓她的腰枝異樣的痠軟,少年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再次吻了吻少女的脣瓣,起身更衣,溫柔的注視着牀榻上橫呈的嬌軀。
脣角恙着一抹,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察到的弧度。
見少年開始穿衣,朱蒂安愣了愣,忙不適宜的從牀榻上起身,背對着少年,手忙腳亂的更換着衣服。
“你父皇應該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凱林·希爾拿過一旁朱蒂安遮面的白紗,他仔細端詳着,卻令朱蒂安的神色有些暗淡。
指尖下意識的撫摸在面上不完美的地方,她的右眼下方,不規則的花紋盤據了她五分之一的面孔,紅色的紋路像是**在外的血管,在她看來異樣的醜陋。
“很醜對不對?”朱蒂安的聲音有些落寞,她披着自己的衣服,目光凝視着牀榻上那抹落紅,有些委屈,“你如果後悔了,我可以不跟你完婚……”
“你在說什麼傻話?”凱林·希爾放下了手中的白紗,指尖觸摸着那張皮膚細膩的面孔,紅色的紋路其實沒有佔據太多的面孔,從她的眼角下方,一路盤據在右耳邊,那形狀在凱林希爾看來不像什麼醜陋的疤痕,倒像一隻展翅欲飛的火色鳳凰。爲少女清純的面孔,徒添了一抹嫵媚。
“相信我,你很美,它也很美。”凱林·希爾笑了笑,對上少女茫然的目光,淡淡笑道:“有聽過紋身吧?”
“……那些,用來宣誓信仰的圖案嗎?”朱蒂安的神情有些遲疑。
“是啊,不過也不全是,據我所知,很多愛美的女子都會在自己身體上紋上美麗精緻的圖案,你有沒有照過鏡子?你面上的痕跡,像極了一直展翅高飛的鳳凰。”
“鳳凰?”
“嗯,你沒聽說過對吧?”凱林·希爾笑了笑,“那是一種華夏中傳說的神鳥,百鳥之首,神話中,跟龍一樣象徵着權利,在華夏古代,龍鳳指的是皇與後。”
“鳳凰……”
“好了,收拾一下吧,暫時戴上這個,過些日子,我幫你裝扮下,你面上的鳳凰還在沉睡,它需要睜開眼睛,睥藐天下,等着吧,訂婚那日,你會是我,最美的新娘。”
夜色開始蔓延,舞會已經達到了**的階段,無數身着貴族服侍的少爺們,都裝模作樣的端着酒杯,尋找自己今天的獵物。
而少女們也整理着自己的儀表,幻想着能擁有一段浪漫的偶遇。
這其實是貴族女子的悲哀,她們從出生那刻起,就已經被定爲爲家族的繁榮,做出犧牲的工具,僅此而已。
連同羅德里家族也不曾免俗,如果不是後院的那人,同意她證明自己,她此時怕也是改不掉命運。
而每次舞會就是女孩子們能夠結交心儀男子的際遇。
同時,也可能因此被長輩指婚給一個素未平生的人。
際遇與命運並存。
貴族裡從不相信愛情。
最喧鬧的時刻,合攏的門扉被人從外面打開,凱林希爾抱着懷中的朱蒂安公主,面色淡然的走了進來,似乎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朱蒂安戴着面紗也遮掩不了,面上的紅暈,她將頭死死的埋在少年的胸口,因爲腿腳痠軟的緣故,凱林希爾堅持抱着她高調返回舞會,拗不過凱林·希爾,朱蒂安只能將臉龐埋在結實的胸口上,聽着沉穩的心跳聲,安撫着自己悸動的心。
“千萬不要被人注視,千萬不要被人看見……”朱蒂安口中小聲的嘀咕着,令少年的脣角微微上揚,“你在嘀咕些什麼啊?有什麼難爲情的?”
“我……沒什麼……”
不用說,這裡的人也知道在離去的那段時間,兩人發生了什麼,二人進來後,喧鬧的舞會詭異的安靜下來,一雙雙目光玩味的遊走在二人周身。
“凱林……”朱蒂安本來就不好意思,被這麼多目光注視,更是有些難堪。
“不用理會那些無聊的人。”凱林·希爾將朱蒂安小心翼翼的放到座位上,他端來兩杯溫和的果酒,一杯遞給了朱蒂安,一杯在自己指尖搖曳。
“你父皇,
等下肯定會見我。”凱林·希爾挑了挑眉頭,自己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衆目睽睽之下就把堂堂公主殿下給扛走了,做了什麼這裡的人都明白,如果就這麼一聲不吭連個交待都沒有就離開了,恐怕過不了雷諾泰勒這一關。
遠處,珂妮莉亞正在燈光的陰影裡與男人打的火熱,跟男人擁抱的時候,突然看到凱林希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旁邊還坐着若無其事的朱蒂安公主,怒意涌上心頭,方纔只顧得跟面前的男人勾搭,竟然連凱林希爾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指尖的杯腳被緊緊的攥着,珂妮莉亞乾脆利落的轉身,修長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她決絕轉身,彷彿身後方纔還打的火熱的男人,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珂妮莉亞踏着優雅的步子,她的身姿搖曳,亦如指尖搖曳的杯子。她的裙子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長長的裙襬着地,厚重的羣擺甚至嚴嚴實實的遮住了鞋子。
珂妮莉亞的裙子內沒有寬大的裙撐,她的裙子後面拖得長長的,裙襬前面,一雙修長的美腿卻是若隱若現,在一襲火紅的裙襬下,勾魂奪魄。
凱林希爾的目光沒有免俗,同樣在女子的雙腿上停留了片刻,但是下一秒,卻是將面前的女子當做了空氣一般不再理會。扭頭又與朱蒂安公主相視而笑。
“希爾公爵,我以爲你不會過來了呢。”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怒火,珂妮莉亞語帶挑釁的看向凱林希爾身邊的朱蒂安,她掩脣輕笑,“莫不是……朱蒂安公主不適合希爾公爵呢?”
珂妮莉亞話中有話,朱蒂安當然聽的出來,她是在說,自己容貌的缺陷。配不上凱林希爾。
指尖下意識的就想要遮掩自己的面孔,卻在半途被凱林·希爾緊緊的攥在了掌心之中。
“不舒服嗎?”少年語氣溫和,卻絲毫沒有理會珂妮莉亞的意思,甚至在她走過來後,都沒有看上她幾眼。
“呵呵……看來凱林希爾公爵大人……眼中是隻有傾國傾城的公主殿下了?”珂妮莉亞冷冷的嘲諷着,她還從來沒有想釣卻釣不到的男人。
如今這凱林·希爾仗着自己有幾分容貌,竟然對她視而不見,甚至,目光一直停留在這個據說被毀容毀的慘不忍睹的女人面上。當真是不給她絲毫面子。
“你……”朱蒂安咬緊了脣瓣,聲音有些顫抖,沒有哪個女孩子是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朱蒂安在發生了那件事情後,整個人可以用崩潰來講,她的房間裡從來沒有擺放過鏡子,縱使有時命人拿來鏡子也是狠狠的摔在地上。
凱林·希爾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手中的纖指,目光終是上下的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哼。”珂妮莉亞輕哼一聲,挺了挺胸脯,撩了下裙襬。
這番香豔的場景落入其他人目中,當然是一陣目不轉睛的注視。
而凱林希爾卻收回了目光,有些輕蔑的朝天翻了個白眼,“我原以爲是隻鳳,沒想到是隻雞。”
“你什麼意思……”珂妮莉亞目光冷了下來,雖然她不曉得少年口中的鳳是什麼,但是,他口中的雞,她想來也是指那些風塵中的女子。再怎麼講,她也是堂堂丞相家的小姐,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當下冷冷的指着對面的女人,“我是雞?那這女人是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就給男人抱去做那等見不得人的勾當,她又好到哪裡去?一隻要容沒容要貌沒貌的婊子……”
“啪!!!”
響亮的耳光令舞會中的交談再度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望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而珂妮莉亞撫摸着火辣辣的臉龐,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爲了這種醜女人打我?!”
“閉嘴,你還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以爲你是誰?就你長的美?說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那還不是託你的福?哼,真是有意思,一隻雞也有資格說別人不守規矩?”凱林希爾的聲音冰冷,絲毫沒有給這女人留下一點面子。
“你!!你這傢伙眼睛是瞎的嗎?她哪裡比得上我?!!要貌沒貌要纔沒才……”
“你以爲你很完美?”凱林希爾上下打量着女人,目帶嘲弄,“腿這麼粗也好意思露?脖子那麼短,你以爲露一片胸就沒人發現你那短脖子了?妝還畫的那麼濃,想來長得也見不得人吧?”
“你!你!”珂妮莉亞從小過着衆星捧月的生活,從來都是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還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將她說的如此不堪。
“哈,你眼光這麼高,怎麼會看的上這種醜陋的傢伙?”珂妮莉亞眯縫着眼睛,語氣刻薄,“有本事你讓我看看,她被遮蓋的部分,是不是蜂腰細腿柔胸一握啊?”
“你真是讓我同情。”凱林希爾溫柔的注視着身邊的女子,“人都是有佔有慾的,美好的東西,我自己看就可以了,憑什麼白白便宜了你們?”
“你強詞奪理!”
“是不是強詞奪理,過幾天訂婚儀式上你就明白了
,我美麗的未婚妻那天會不再遮掩美麗的容貌,”凱林希爾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撫摸着朱蒂安褐紅色的髮梢,目光帶着不屑的輕蔑,“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雞就是雞,再怎麼花枝招展,也比不上高貴的鳳。”
“凱林希爾!!”珂妮莉亞怒吼了一聲,她揮手就撲向朱蒂安,想要當中扯下女子面上的面紗。
“鬧夠了沒有?”
然而她的指尖卻來不及觸碰到女子面上的白紗,就被凱林希爾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珂妮莉亞微微吃痛,憤憤道:“你放手!”
“弗雷特丞相,您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呢?”凱林希爾幽幽道:“您不覺得丟人現眼,我都要替您覺得丟人了。”
“……羅德里家的小子,今天可是陛下的壽晏,你不要仗着陛下對你的寬容,不懂得適可而止的這個道理。”弗雷特丞相陰沉着臉從人羣中走了出來,冷冷道:“我都過來了,你的手什麼意思放開?”
“首先糾正一下,我不是什麼羅德里家的小子,當然,你可以喊我拜因家的小子,其次,不明白道理的恐怕是您吧?有句老話說的好,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弗雷特丞相的家教一定不嚴,要不要賭一賭,就您女兒的這身打扮這幅媚騷的氣質,放到哪家花樓,可都是做頭牌的料子……”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告訴你!你別以爲做了什麼公爵當了什麼駙馬,我老頭子就怕了你,告訴你,你在我眼裡屁都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凱林希爾的話中有話,亦或是弗雷特見陛下並不在,竟然摒棄了一向和事老的態度,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老頭子我動動手就能捏死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哦?弗雷特丞相如此凌厲,本王還真是不知道啊,如果不是年紀大了,倒是可以放到戰場上,爲本王砍幾個敵軍的腦袋回來。”
雷諾泰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舞會上,弗雷特明明記得在舞會剛剛開始的時候,雷諾泰勒就以身體不適,而離開了,他竟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而雷諾泰勒那句看似玩笑的話語,分明是種警告:老子要不是看你年事已高,早就把你丟戰場上去殺敵了,你不是厲害嗎?殺不夠多少,就別他麼回來!
弗雷特感覺自己的笑容是要多僵硬有多僵硬,“回陛下,老臣並沒有其他意思,只不過希爾公爵自幼缺乏管教,老臣看不過了這才插了句嘴……”
“哦,原來是這樣啊。”
“是,臣就是這個意思。”
“你看來是把希爾公爵當做晚輩了?”下一刻,雷諾泰勒就收斂了笑容,“弗雷特啊弗雷特,我該說你沒腦子呢?還是做了一輩子丞相糊塗了呢?”
“臣不懂……”
“不懂?論官職,你是文官之首,卻不該掌握什麼實權,不過我都不用看,就知曉那些官員吃了你的好處,你現在可是連本王親自賜封的公爵,甚至追封的大公,都不放在眼裡,可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啊……”
“臣不敢……”
“你不敢誰敢啊?”雷諾泰勒故意拖長了聲音,銳利的目光掃了眼惶恐不安的珂妮莉亞,“你的女兒可是有樣學樣啊。”
弗雷特跪在了地上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公爵這種封號,陛下認真的話,那就是一方土皇帝,不認真的話只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封號,就像是幾個居住在帝都的所謂的公爵,連擁有自己的軍隊都沒有可能性,當然皇室會給出,帝都方面,治安不用擔心,所以沒必要配置軍隊。
弗雷特怎麼會不明白,這純粹是給了封號又不放權。
凱林希爾是擁有領土甚至擁有自己的軍隊,還被允許可以組建軍隊,不過是因爲他地處邊境,奧斯帝國真打算開戰的話,凱林希爾無疑首當其衝,這也是弗雷特沒有把凱林希爾放在眼裡的原因,在他看來,這個只有十七八的小鬼,能不能壓的住那幫蠻荒中的狂徒,還是未知數呢,不過他確實低估了陛下對他的重視,竟然將陛下剛剛許配給他公主,甚至默認了他們提前圓房而沒有過問。
他這也算是栽到了自己的手中了。
“哼,罷了,你起來吧,今天怎麼說也是我的壽晏,弄出血來不太吉利,你下去吧,本王放你幾天假,在凱林跟我的愛女訂婚儀式之前,我不想看到你跟你刻薄的女兒,滾吧。”
弗雷特蒼老的背脊不由得顫了顫,他擡起頭,面容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
“臣,謝過陛下不殺之恩。”弗雷特顫顫微微的起身,沒有看珂妮莉亞一眼,自顧自的朝門外走去,一路人羣自覺閃開道路,目送這位囂張了一輩子的老丞相離去。
如果說在沒有凱林希爾之前,陛下礙於顏面沒有跟丞相撕破臉皮,擔心手中的江山不穩的話,那麼現在,他手中有了個連神都不曾放入眼中的女婿,對丞相以前蠻橫的退讓,從今天起,即將不復存在。
沒有人,會惹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