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雲山君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玉雕,最喜歡的麒麟玉雕摔到地上,這個據說傳承自萬年之前、宛如活物一樣的麒麟,終於殘廢了,一隻腳被磕掉、還有一顆門牙也破裂開來。
然而這個時候的雲山君卻完全顧不得這些,踉蹌的走了幾步、還順帶一腳將“殘廢”的麒麟玉雕給踢到了一邊。
縣丞站在旁邊,有些緊張的看着雲山君;這雲山君是雲縣的男爵,當然也是縣長;而手下也有一個小小的、完整的執政機構。縣丞(文)、縣尉(武)等一應俱全。不過畢竟是封地上的,縣丞縣尉等實際上也是家臣。
此刻縣丞就陪着小心站在旁邊,就在剛纔縣丞將前線的消息傳來,3000精銳和5000民夫,竟然在不到半個時辰內被擊潰;三千精銳幾乎全軍覆沒;反而是農夫被人驅散了、沒有太多的傷亡。
但是那三千精銳卻是現在的僞王盛慶派遣來的!現在任務沒有完成不說,三千精銳還幾乎全軍覆沒,而軍中的高層更是被點名殺害、一個不留!這讓此刻的雲山君 滿腦子都是危機的念頭!
完了!完了!雲山君在房屋中轉來轉去,心中十分清楚,無論如何自己也要承擔“一點”責任……盛慶可定不會自己承擔這些責任的!三千精銳盡喪,如何和家屬交代都是小事情;影響了威嚴和戰略佈局等等,纔是最致命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僞王盛慶必然會推卸責任,而也只有推卸責任、才能儘量的保住自己的威名。
那麼結果也就是必然的了,雲山君必然會爲此付出代價!
所以,這個時候雲山君都顧不得那據說價值萬金、意義重大的麒麟玉雕了。在屋子裡急的團團轉。
“那個……大人,也許我們可以向東看啊……”縣丞在旁邊小心地說話。
向東看?東方不就是海州嗎!縣丞不敢直接說:我們投靠海州吧。
但縣丞的話,卻讓雲山君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是的,現在的雲縣雖然處於離州,然而卻緊緊地和海州接壤。此刻的雲縣看上去和當初的海州一樣——如同一塊隙地,夾在海州和離州中央。
“大人。要早做決斷啊!”縣丞也跟着着急;沒辦法,家臣就是家臣,跑不掉的!一旦逃跑,名聲就壞了,以後說不定就只能做一個賤民了。
雲山君轉來轉去,心中有些焦慮:“我們可是剛剛攔截了他們的隊伍啊,剛剛和海州做對的,馬上就要投靠海州保命;那麼,他們會不會……”
“大人。您是關心則亂。實際上投靠海州是我們最好的道路,而且海州也必然會十分歡迎我們的。您想啊,現在海州是什麼狀態?雖然說海州有了一個男爵的爵位,但僅僅是男爵而已。嚴格來說,海州現在屬於造反的行爲!
而要是我們能夠主動投靠,那麼就從側面來證明他們的正統性!還有就是他們也急需要一個榜樣,一個證明它們氣度的榜樣,一個讓他們走入貴族的階梯!
而現在。我們能夠給他們這些。所以,我們投靠過去。不能說保證位高權重,至少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
縣丞這個時候也不掩蓋了,將話給挑明瞭。能做到縣丞,這縣丞也不是一無是處;尤其是在關係到自己前途的時候,腦袋那是豁然開朗啊!
嗯 ……雲山君點頭,卻還是有些拿不定注意。轉來轉去,不斷地思考得失。縣丞畢竟是小人物,就算是投靠海州之後搞牽連,縣丞也不會有大罪;反而云山君卻是要承擔最大的責任。
所以,雲山君要考慮很多。妻兒老小、家族傳承、祖墳祭廟等等,這都是需要考慮的。但兩權相較之後,雲山君卻不得不點頭贊成縣丞的想法。
“宜早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一旦下定決心,這雲山君也乾脆!當即下令整個雲山君家族開始收拾細軟,能帶走的都帶走,帶不走的如祖墳等,就只能暫時放棄——雖然不孝,但要是絕種了纔是最大的不孝呢。
且說蕭浩一行人,過了雲縣之後向前走不到十里,就看到一隊戰士遠遠地擺開,領頭的是一員有些面色白皙的小將,一身烏光啞黑的鎧甲,身下是高頭大馬。
身後的戰士騎兵步兵各半,但每一個都精神抖擻!看到這些戰士,任何將領第一個反應都是:有精神!
這種精神,不是活潑的那種精神,而是有奮鬥目標、不麻木。相比之下,無論是燕子口的兵士還是先前被擊潰的三千僞王的大軍,所有的戰士都有一種“木然”!
樑固山看着前面的戰士,忽然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自言自語:“海州的戰士啊,一羣有了靈魂的戰士,一羣有了夢想的戰士!”
而第一次見到海州士兵精神面貌的韓志山、韓長嶺也是兩眼放光!不同的人見識不同,韓志山和韓長嶺更能觀察到這裡面的“意義!”相比之下,海州的士兵像是“真正的戰士”,而別的地方的士兵,更像是“木偶”!這種差距,在丹心高手眼中實在是太明顯了。
不錯,前面“攔路”的就是海州的士兵;而帶頭的就是蕭浩當初身邊的張雲!蕭浩四個月不回家,海州卻依然在高度發展當中。有錢有糧還有人才,蕭浩打下了優秀的基礎;所以四個月不見,海州的軍事力量更上一層樓;這也是海州現在還算安定的原因之一了。
現在和海州接壤的,一個是南方的慶州——已經是半殘之軀;還有就是離州(屬於僞王盛慶),但海州有些硬,僞王盛慶害怕崩了牙口,然後被周圍的“好兄弟”們聚而圍攻。
這一次要不是確定蕭浩回來了,盛慶也不會動手。原本想着3000人擒住一千人應該手到擒來纔對,卻沒有想到如意算盤打翻了。
“見過少爺!”張雲遠遠地就下馬。恭迎蕭浩。
“張雲大哥快起。”蕭浩一個閃身就來到了張雲的身邊。不過近距離下,蕭浩可以看到張雲頭盔下面的眉心位置有一道疤痕!
“張雲大哥,你受傷了!”蕭浩的話語立即陰森下來。張雲受傷、而且還是在眉心的位置、並且留下疤痕,這代表的意義就太大了。
回家的喜悅,第一時間被這一個疤痕給衝散了。要知道,蕭浩最近得到的消息都表明海州和外界並沒有太大的衝突。就算是心有不甘的慶州伯盛構,也只能小心地蟄伏。
還有,蕭浩當時留下了大量的健康符,這些健康符不僅僅能救命,還能消除疤痕!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張雲竟然受傷了,看樣子像是被一箭射入眉心;可以想見當時必然是九死一生,估計要沒有健康符之類的,張雲都要從人間滾路了。
“少爺。事情有些負責,回去再說。這裡不是說事情的地方!”張雲語氣沉穩,但語氣中同樣有絲絲寒氣。
蕭浩無言的點點頭,心中明白:看樣子這四個月時間裡,表面看上去平靜,實際上平靜的海面下卻暗波洶涌。
過了雲縣不用多少距離就是海州現在的心臟——西山鎮。
但是沿途所過,看到的景象卻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
在其餘的州縣,都是軍隊看着衣着殘破的平民、甚至是貧民種地;而在海州卻沒有任何軍人監視。農民們都有說有笑的展開春耕,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新修築起來的水壩等。也許這裡的平民不見得更富於。但他們精神面貌完全不同。
尤其是海州的士兵所過之處,農民都不驚慌,甚至有人對軍隊招手。
這些表現看上去不顯眼,然而在韓志山和韓長嶺兩人看來,卻看到了一種蓬勃的生機!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驚訝。
隊伍浩浩蕩蕩像東北方前進。而等到了西山鎮的時候。更讓韓志山和韓長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西山鎮是海州的心臟,但是西山鎮卻是一個沒有城牆的“城市”!
還有,西山鎮這裡人聲鼎沸,分明看得出來有專門的糧食交易區、有武器交易區、有牲口交易區等等;在整個大離王廷戰亂的時候。這裡的商業卻井然有序、而且十分繁華。
“好鼎盛的氣息!這是一種人心匯聚的力量!”韓長嶺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前面的氣氛。
“是的,一片燦爛的赤紅、生機勃勃的紅光。我在這裡,看到了一片沃土!”韓志山贊同的點點頭。
“看樣子這小小的海州不簡單啊。呵呵,也許小傢伙還會帶給我們更多的驚喜呢。”韓長嶺帶着微笑看着周圍的一切。
韓御風也感到好奇,偷偷溜出隊伍,沿路攔了一個賣鐵器的壯漢:“老哥,這裡怎麼沒有城牆呢?”
壯漢瞅了一眼韓御風,語氣帶着嘲諷:“嘿,又是一個從別的地方過來的公子哥吧。我們海州蕭老爺子說了,城牆是建立在邊界上防禦敵人的;所以海州之內不建城牆。”
“那如果敵人打進來怎麼辦?”韓御風的思想很正常。
“嗆啷……”鐵匠竟然直接從自己的位置上抽出一柄長刀,刀鋒對着韓御風,“喲,想要侵略海州?先過了我老秦這一關再說!”
這一刻,韓御風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微微遲疑一下,後退開來。
“呵呵……”後面,韓志山和韓長嶺看着這個小小的鬧劇,卻哈哈的笑了。
………
蕭浩緩緩走在最前面,向着最中央的廳堂走去,也許是近鄉情怯,甚至有些不敢接近前方的大廳。但最終還是緩緩推開門,看到了闊別四個月的親人。
溫和的笑容、溫馨的氣氛,充斥在整個大廳當中。雖然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加入,但在這裡,蕭浩感受到了一種溫暖,也感受到了一種心靈上的力量。這裡,是自己的家!
“爹,娘,爺爺,姥爺,大舅,二舅……”蕭浩一個個問過去,當然也看到站在孃親身後俏生生的湘兒。湘兒看到蕭浩看過來,眼神閃爍着一絲羞澀,但純潔的大眼睛還是彎成了月牙兒。如今的湘兒不再是單純的丫鬟打扮,而是一個普通的少女打扮。雖然普通,但從身份上來說,應該是從賤民升級到了平民。這是社會地位的改變,這在等級森嚴的封建時代,是很重要的事情。
“浩兒,娘先離開了,晚上我們再聊。”李玉鳳說完,帶着湘兒離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政務上的事情。
蕭浩當然不讓,腳步鏗鏘有力的走向中央,那裡有一個空着的位置,高高在上。
撫衣、掃袖,蕭浩緩緩坐下。闊別四個月之久,蕭浩再次坐上了海州的最高位置。
“參見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