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嫿知曉唐氏在感慨什麼,說來也是奇怪,她們候府的第四代沒有一個是在這候府主宅裡頭出生的。
想當初她大伯王翀顯的大兒子王卿雲,剛成了親就被朝廷調往利州任職,也只能說那王卿雲的能力太強了,在那邊任期一滿便升官,三年三年又三年,似乎永無止盡般,就這樣一直待在了利州。
今年王卿雲已經三十六歲了,他最大的兒子王毅禮都已經十六歲了,當初就是在利州出生的,是唐氏第一個曾孫,也是忠勇侯府的嫡長曾孫,想當初唐氏收到利州送來的喜報之時,還高興地在候府大宴了幾桌,慶祝自己的第一個曾孫出世,只是沒能看着她的小曾孫子慢慢地長大,一直是她的一件憾事。
王卿俊雖然與唐氏並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是候府的子孫,當初他成親那會兒,雖然一直對自己的妻子不滿意,但後來因着他外放彭縣做了縣令,便也帶着妻子一起去了彭縣,似乎後來來信提了,彭縣的條件頗爲艱難,兩夫妻這般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着,感情倒是慢慢好了起來,王卿俊也不像年少輕狂時那般胡鬧了,在彭縣也是個百姓尊敬的父母官了,他與她妻子的孩子也是在成親兩年後出生的,倒也是個男孩兒,忠勇侯府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十分高興的,特別是那方氏,很是欣慰自己兒子的長大‘成’人了。
可終歸這個孩子也不是在候府出生的,所以那唐氏也是唏噓遺憾了一陣子,她也只能寄希望與剩下的幾個孫子,希望他們能安安心心地待在上京,在候府生下他們的後代。
“祖母放心吧,我一定會帶瑜兒常來看您的,想來她也定是很喜歡與曾外婆待在一起的。”因着唐氏以前基本上很少關注自己,所以王蓉敏頗有些受寵若驚地回道,語氣裡也隱隱還透着那麼些感動。
“母親您想抱曾孫還不簡單,等淵兒成親了,讓他趕快給您生一個。”李氏聽着唐氏這般感慨,立馬笑盈盈地接話道。
唐氏一聽,也是立馬眉開眼笑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倒是忘了淵兒也已經定親了呢”這般說了一句,又忙忙轉頭對王蓉嫿她們幾人說道:“忘記告訴你們了,淵兒已經和柳家小姐訂下親事了,等開了‘春’,咱們候府就又要辦喜事兒了。”
“是宜華妹妹嗎?”王蓉嫿眼眸一亮,也頗爲驚喜地追問道,這陣子因着顧府的那些事情分去了她大部分的‘精’力,都差點忘記了她撮合的這一對了,此刻聽唐氏與李氏說起,自然是感到驚喜非常。
“是了,是了,就是你宜華妹妹,這倒還是多虧了你呢,若不是你上次像你母親推薦了這柳家姑娘,咱們也不會這麼快就將淵兒的婚事訂下來的。”唐氏連連點頭確定着,對着
王蓉嫿一陣誇讚。
王蓉嫿心中自然爲她二人開心,可惜今日她淵哥哥不在府上,不然她可以好好敲打他一頓,若是他敢對宜華妹妹不好,自己定當饒不了他的。
“哎……淵兒的婚事都已經有着落了,只是那博兒……”唐氏本還是興高采烈的,但那王卿淵與王卿博是雙胞胎,說道王卿淵她總會不自覺地想到王卿博,自然又是一陣擔憂地嘆息。
王蓉嫿聽着唐氏的感嘆,下意識地看向李氏那邊,只見她原本嘴邊開心的笑容有些凝滯,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自在,王蓉嫿心中不禁微微遺憾,看來李氏還是沒有看開啊,只是不知現在她與那王卿博到底是怎樣的相處方式呢,若是兩人繼續這般,也只會是互相傷害啊。
“祖母,博哥哥還是不怎麼回家住嗎?”王蓉嫿猶豫了許久,還是詢問出聲,她着實不想再看着李氏與王卿博再這般下去了。
唐氏點了點頭:“是啊,一個月能回來一次就算頂不錯了,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這麼一副倔脾氣,這外頭哪裡有家裡好啊,翰林院裡那麼多庶吉士,也沒見有哪個跟他一般拼命的,府裡頭又不是非要他去爭個多大的官位來,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不就行了嗎。”
王蓉嫿很同意唐氏的說法,思索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對着李氏說道:“母親,多給博哥哥寫寫信吧,我想他定是也想家的,只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若是知曉母親您一直關心着他,他或許就會多回府上住住的。”
李氏似乎有一瞬即的啞然,怔愣地看着王蓉嫿,半晌兒沒有說話,唐氏也是有些希冀地望着她,希望她能有所表態,早日解開這心結。
許久以後,李氏才緩緩吐了口氣,神‘色’間頗有些疲憊地說道:“我……試試吧,若是他願意回來,我自然也是開心的。”
王蓉嫿與唐氏的眉宇間同時閃過一抹喜‘色’,她們知道,雖然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但李氏卻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出來來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許多當事人也已經不在人世了,那又何必讓那些個前仇舊恨來桎梏她們的心靈呢,畢竟,不管是王蓉嫿,還是王卿博,她們都沒有任何過錯,又爲何要將以往的仇怨,再加諸到她們的身上呢?
“好好要是博兒能常回來,咱們也好問問他喜歡怎麼樣的姑娘,他哥哥的親事都定下來了,得趕緊的幫他留意了。”唐氏的臉頓時笑得如菊‘花’一般燦爛,連聲與李氏叮囑着。
李氏也只是淺淺笑着,點着頭應了,唐氏還想說些什麼,外頭伺候着的丫鬟卻進來稟告,說是王蓉婉和穆敬霖過來了。
王蓉嫿早就做好要與王蓉婉碰面的心理準備了,但是她倒是沒想到穆敬霖竟
然會陪王蓉婉一起過來,面對王蓉婉,她倒是不害怕的,畢竟這方面的經驗也算是豐富,只要不和她正面衝突,四兩撥千斤地應付過去也就可以了,可面對穆敬霖,總是會有那麼些不自在的,畢竟當初她那麼狠決地拒絕了他,再見面總不可能再如以往一般隨意了。
顧惜言似乎察覺了王蓉嫿的緊張,輕輕握了下她袖子中的手,王蓉嫿感覺到顧惜言手掌傳來的溫度,心才漸漸安定了下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現在那穆敬霖也僅僅只是自己的表哥與姐夫。
穆敬霖與王蓉婉一起,款款走進了房中,許久沒見,王蓉婉比之以前又成熟嬌媚了許多,身上穿着一件大紅‘色’的曳地望仙裙,那‘色’澤‘豔’麗如‘花’,裙上用細如胎髮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棲枝飛鶯,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真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當真是貴不可言。
穆敬霖的打扮卻是要低調的多,通身都是黑‘色’系的,身上一件黑‘色’鑲邊‘交’領大袖長袍,領口和袖口都裝飾着紅‘色’寬邊,不知是‘花’邊還是刺繡,腰繫黑‘色’鑲金腰帶,腳踏黑底紅‘花’蔽膝,沉穩中卻又是大氣十足,映襯着他越發俊逸的面龐,當真是炫目地讓人移不開眼眸的美男子。
“婉兒給祖母、母親請安,祖母、母親萬福”王蓉婉似乎也學會了什麼是嬌柔,沒有了原先那嬌蠻的語氣,聲音嬌嬌怯怯地倒也煞是動聽。
穆敬霖也是與唐氏、李氏請了安,只是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既沒有去看王蓉嫿一眼,也沒有看過其他旁的人,一直都是目不斜視的模樣,似乎只是陪王蓉婉來候府與唐氏、李氏等人請安的而已。
唐氏卻是有些不高興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不滿地抱怨道:“你們二人可是大忙人啊,你們看看你們的姐妹們早早地就到了,都已經陪着我們說了好一會兒話了,你們卻是現在纔來,說說咱們要怎麼罰你們吧?”
王蓉婉嬌嗔似地笑了幾聲,方纔上前挽着唐氏的手,撒嬌似地說道:“祖母,我與敬霖也不想的,本來咱們早早就準備過來了,誰想出‘門’的時候被府裡頭的一些事情給絆住了,這才稍稍耽誤了一會兒,婉兒知曉祖母您是最爲大人大量的了,您就原諒了咱們這一次吧”
唐氏似乎也是許久沒看到這般乖巧的王蓉婉了,頗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纔說道:“有些時日不見,你倒是懂事了些,總算是有點爲**子的樣子了,你要是總那麼懂事,我這個做祖母的也可以少‘操’些心。”
“祖母您放心好了,婉兒已經長大了,再不會像以往那般魯莽衝動了,往後定會好好伺候夫君,‘侍’奉公婆。”王蓉婉淺笑着將話說完,還羞怯地朝穆敬霖看了一眼,雙頰微紅,好不嬌
美。
王蓉嫿在一旁看着,怎麼都覺得這場面有些詭異,不管是王蓉婉還是穆敬霖,她們的表現都和她印象中的大相徑庭,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維和感,雖然表面看上去似乎很平靜,但不知爲何,卻反而讓她有種更加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