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夜色之下,一片地勢不平的山地之間,忽然下起雨來。
一羣騎着高頭大馬的異族韃子來回穿梭,似在尋找着什麼。
“該死!”
雨落而下,其中一名韃子忍不住低聲咒道。
“這邊都找過了,沒有,我們這就回去稟告頭領吧!”
他跟身旁另外二人說道。
這雨勢眼看着將會越下越大,若是繼續往這邊探查,恐怕他們就會深陷此地了。
這些韃子對這片區域早已經探查清楚,這裡山地陡峭,雖然並不高,但是土質疏鬆,若是雨一旦下大,很容易會造成泥石流滑坡。
身旁同伴也早已經不耐煩了,聞言立即點了點頭,三人很快轉身離去。
而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不遠處一個土坡後方,突然滾出一塊石頭。
那石頭滑下山坡,砸中一棵大樹然後停止。
而在那石頭滑落之後,後面赫然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洞。
這洞不過一米多寬,裡面同樣不深,勉強能擠下兩個人來。
梅香從洞內探出頭來,小心的四下查看一番後,忍不住鬆了口氣。
“他們走了。”
梅香低聲對洞內說道。
“幸好,這場大雨救了我們……”
山洞內,褚麟越臉色蒼白的躺着,輕聲說道。
梅香回頭,看着褚麟越的樣子,心中很是焦急。
“王爺你傷在哪兒?奴婢看看。”
之前他們一行人趁勢衝擊那羣韃子,殺了幾人之後,衆人就分散了。
梅香畢竟從未騎過馬,這一次被褚麟越趕鴨子上架,本來就心慌的厲害,下意識的揮動着繮繩。
當她反應過來時,他們二人身邊竟是沒有了旁人。
褚麟越身上沾着血跡,見狀只來得及低聲在梅香耳邊說了一句“跑”,就倒在了她身後。
梅香大驚,這才發現褚麟越身上的血跡,不僅僅有別人的,還有他自己的!
剛纔衝刺時,畢竟面對了那麼多敵人,雖然褚麟越也殺了幾人,身上卻還是受了傷。
倒是坐在他前方的梅香一直都被保護的好好的,除了受了點驚嚇外並無大礙。
二人在林子裡不斷穿梭,身後的韃子們似乎是被其他護衛拖住了,一時間無法趕上。
而跑了一個多時辰後,二人騎的馬終於吃不消倒地不起。
梅香慌忙之下,帶着褚麟越又跑出了幾百米的距離,眼見再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只能在四周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原本他們躲在那山洞中,若是那些韃子仔細搜索
很有可能發現,但卻在天色漸黑時開始下起了雨。
雨落之後,足跡、血跡等等都被模糊沖刷掉,韃子只能分散搜索。
梅香湊到褚麟越身旁,二人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溼,褚麟越身上穿的那件玄色袍子到處都是水印。
梅香小心翼翼的脫下他的外袍,看到內裡後差點驚呼出聲。
原本雪白的裡衣,此時赫然已被血液浸透,尤其是在腰間,一大+片殷+紅色觸目驚心。
“沒有傷藥……王爺,我、我該怎麼辦?”
梅香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慌了神。
“別慌,只是中了一刀而已,沒什麼大礙。”褚麟越安慰了她一句道,“外面不是下雨了麼?你先弄點水過來,幫我清洗一下傷口,然後包紮一下,不讓它繼續流血。”
“哦!”
梅香猛然間回過神來,點了下頭,隨即朝洞外跌跌撞撞跑去。
洞外的雨勢越來越大,梅香四處看了一下,也沒有找見能盛水的器具,只能雙手捧着一把水快速的跑回洞內。
水滴很快從她手指縫中流出,來到褚麟越身邊時,原本滿滿的一掬水只剩下了一半。
梅香小心的將水滴落在褚麟越傷口處,那麼一點點水,只是將褚麟越的裡衣浸+溼而已,根本無法清洗。
“把、把衣衫撕開。”
褚麟越失血不少,此時不由覺得有些頭暈,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梅香聽話的將那一塊裡衣撕開,幸好褚麟越穿的衣衫質料極佳,柔軟的布料很輕易就被撕破。
隨後梅香將那一大+片布料團在手中,再次跑到洞外,將布料浸+溼,回到褚麟越身邊,動作輕柔的幫褚麟越擦着腰間的血跡。
她的動作很是輕柔,生怕弄痛了褚麟越。
褚麟越低頭,正好看到梅香側着的臉龐,那溫柔和專注的樣子,令他不由失神。
很快,梅香手中那塊布料也被染紅,梅香只能再次跑出去,用雨水將布料洗乾淨,繼續回來擦着傷口。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褚麟越腰間的血跡終於被沖洗乾淨。
隨後梅香將自己的裡衣下襬撕下來一大+片,小心翼翼的穿過褚麟越腰間,將那傷口包紮起來。
做完這一切,梅香忍不住擦了擦臉上的水跡,長長出了口氣。
而當梅香擡頭看向褚麟越時,赫然發現他雙目微閉,幾欲昏睡過去,心中頓時大驚。
“王爺!王爺!”
梅香焦急大叫起來。
褚麟越眉頭不由一皺,勉強睜開眼,看到梅香那驚慌和擔憂的眼神,心中不知爲何生出一絲暖意來。
“我沒事,只是有些困了,想睡一會兒。”
梅香聽到他這話,卻是更加心亂。
她以前就聽老人說過,很多人快死的時候,就是覺得很累、很累,想要睡覺,然後就一睡不醒了。
“王爺,您先別睡,這裡這麼冷,您要是睡着的話,肯定會生病的。”
梅香拉着褚麟越的衣袖說道。
“沒事,我身體一向強+健,沒那麼容易生病……”
褚麟越隨口說道,不知不覺中,卻是忘記了“本王”的稱呼,變成了“我”。
梅香心中大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扯了扯褚麟越的衣袖說道:“王爺,您先別睡,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褚麟越睜開眼睛,嘴角下意識的揚起一抹笑容。
“好啊!”
梅香深吸口氣,整理了一下心神,平靜之後緩緩開口說了起來。
“從前,有一位小姐,我們暫且叫她朵兒好了。朵兒小姐家中原本是官宦之家,她父親曾在朝爲官,後來不知何處棄官回家,當起了田家翁。家中只有朵兒小姐一個孩子,她的生+母多年前就去世了,而後她父親卻一直沒有再續娶,父女二人一同生活,過的雖然平淡卻很安心。可是後來有一天,一羣官兵突然衝進了她家,說是奉旨查多年前的一樁科考舞弊案,要將朵兒小姐父親帶走。”
梅香的聲音很是輕柔,可話語中卻帶着一絲堅韌,褚麟越聽着聽着,不由被吸引了進去。
“朵兒小姐的父親一向正直,隨後主動跟着那些官兵離去,臨走時囑咐朵兒小姐乖乖留在家中等他回來。可是,朵兒在家中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個月又一個月,卻一直沒有等到父親回來……最後,等來的,是一道查封府邸的旨意……”
“那樁舞弊案,據說最後審問結果,是朵兒父親和其他兩位官員背後操控,這三人都被抄了家,三人全部下獄,朵兒也被官兵拉走,不再是官家小姐,而是成了官婢!”
說到這兒時,梅香聲音中赫然帶着一絲顫抖。
“那時候的朵兒纔不到十歲,正是懵懂之際,卻明白了過來,被迫成熟。十歲的孩子,被呼來喝去,在一家大戶人家中當了小丫鬟,小小年紀就不得不開始學習如何討好別人,如何分辨人心,如何應對那些陷害和爾虞我詐。”
梅香的聲音低沉無比,似是不帶一絲感情。
褚麟越看着她那個樣子,知道這應該是她的親生經歷,不由輕嘆一聲。
想到那麼一個小小的孩子,不過十歲的年紀,驟然從原本的官家小姐變成了婢女,要經歷這些苦難,她是怎樣熬過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