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從沒見過你!
太醫好不容易煎好了藥捧了上來,水慕兒卻怎麼都不肯喝,她拉着龍飛塵的衣袖急急道:“帶我……帶我去見他……”
龍飛塵幾乎是本能的要開口拒絕,可是瞧見她眼下的模樣,拒絕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你眼下有孕在身,又怎麼經受得住長途奔波……”他見水慕兒臉色又蒼白了些,急忙的又改了口道,“好,我馬上派人,我馬上派人將他攔回來……你,先把藥喝了吧?”
聽他這樣說,水慕兒的臉色才終於有了幾分好轉,卻依舊是沒動。
龍飛塵眉目微深,本來黑沉的眸子愈加深不見底,他轉頭對着身後段玉恆道:“傳朕旨意,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將瑾王攔回來!”
“皇上……”聞言,段玉恆呼吸一頓,“將不在的話,這仗怎麼打?”
“朕去,不行麼?”龍飛塵淡淡轉頭看向他,被他凌厲的視線掃到,段玉恆慌忙垂了頭。
“奴才……奴才這就去傳旨!”他說罷急急忙忙退出了屋子。
將藥碗遞到水慕兒面前,龍飛塵半攬了她道:“喝藥吧!”
他語氣已轉爲平靜,恍若剛剛的事情全然沒發生。水慕兒看了看他,無端的便紅了眼眶:“龍飛塵……”
她輕輕開口,好半響身側才傳來一聲迴應:“嗯……”
“謝謝你……”
水慕兒輕聲開口,龍飛塵勺藥的手指一頓,好半響他才面無表情的舀了一匙湯藥遞到水慕兒脣邊:“喝吧,喝完後,他就回來了。”
水慕兒吸了一口鼻子,這才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他不厭其煩的一勺勺喂,她也就隨了他慢慢的喝,待藥碗見底,龍飛塵這才似不捨的站起身子:“你好好養着……”
他俯身再次爲她拉好大氅的襟口,觸到水慕兒的視線,他眸光輕顫,羽翼般纖長的睫毛遮住了整個眼部的神情:“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在這場戰事中出了事,你……可會爲我有一丁點的心疼?”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屏住呼吸,擡眸看向水慕兒,隱忍的眸底似有什麼在閃動,水慕兒動了動脣,她本來想說曾經不會,現在也許會也也許不會,但想想這話,終究是覺得太過傷人,所以沒有說出口。
見她半響不語,龍飛塵脣角下沉,眸子也猛然間黑如夜幕,他淡淡擡起了眸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我從沒見過你!”
大步出了客棧,他翻身便上了馬,馬兒飛肆而去的時候,他墨色長髮在風中凌亂飛舞,長袍被風灌過,發出獵獵作響的聲音。
他沒有回頭,只覺得心臟在瞬間縮成一團,被無數的利刃扎透,然後又緩慢的一點一點伸張,直至填滿整個胸腔。
可是疼痛絲毫沒有減緩,似要吞噬整個心房。
長隊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無數烈馬奔騰而過,整條長街都是煙塵籠罩,就在這時凌如雁急忙的入了房間:“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水慕兒看了她眼微微垂了眼瞼,一旁被龍飛塵留下的太醫急忙開口道:“王妃,夫人剛剛受了刺激,現下服了藥只要好好靜養應該沒什麼大礙,這裡是我開的一些安胎的藥方,照着這個方子子長期服用,小世子一定平安無恙!”
“謝謝太醫!”
凌如雁急忙伸手接過,靈動的眼珠子在水慕兒身上轉了轉:“姐姐可是累了?我這就去安排馬車接姐姐回王府!”
“別……不用了!”水慕兒沙啞着嗓子開口,她看了一眼凌如雁,不自在的道,“我等鳳鳴過來!”
凌如雁微微一怔,這才意識到她竟是直呼了瑾王其名,面上也隱隱浮起幾分古怪,而就在這時,只聽得客棧外有馬兒嘶鳴聲,二人同時精神一振,待擡目看去,果見了蕭鳳鳴一身墨色長衫快速走了進來。
“夫……慕兒”他下意識看了一旁的凌如雁一眼,又神色微緊的看向水慕兒,“你是怎麼回來的?那日你突然不見,主……我很是擔心,剛剛侍衛攔截我的時候,我還猶自不信!”
他上前一步,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榻旁,水慕兒眼見了他,一雙眸子猛的泛紅,她也顧不得旁的這麼多人在,一個傾身便牢牢抱住了他:“鳳鳴……”
她的聲音幾乎帶着哭腔,蕭鳳鳴身子一僵,他極不自在伸手安慰的撫着水慕兒後背示意她別哭,一邊又急急忙忙的吩咐凌如雁道:“雁兒,你快去叫輛馬車來,我們要把夫……慕兒接回府去!”
凌如雁呆呆的哦了聲,這才轉身往外走去,便走便時不時的回頭看了二人一眼,神色頗有些怪異。
蕭鳳鳴這時也急忙看向一旁的太醫,示意水慕兒無恙,太醫這才提了藥箱退了出去。
“夫人,是我,我是行風!”眼見室內無人,行風急忙鬆開水慕兒,換了原本的聲音對着她說話。
水慕兒一驚,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是你?那鳳鳴呢?”
“早在你失蹤後,主上便隻身前去尋你了,卻不想你竟回了京城!”行風一時也感慨萬千,西風纔剛帶了安怡去與蕭鳳鳴會合,夫人卻在這時候回了京城。
“那這麼說,成親的人是不是……”
“和凌如雁成親的人根本就是我!主上不在,我只得遵從他的吩咐以他的身份留在京城!”
水慕兒神色一滯,那這麼長的時間來,都是她誤會他了?……
“那你現在有沒有他的消息?我要去找他!”她急急忙忙就要下榻,身子卻被行風按了。
“夫人先別急,你眼下的身子受不得長途跋涉,西風早在幾日前便動身尋了主上而去,相信這幾日應該便會有消息回來,夫人何不暫且在王府安心養胎,若是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夫人!”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水慕兒扶着依舊有些隱隱作痛的腹部,若是此刻去找他,怕是又要同生安怡的時候一樣了。
那時候身邊虧得有白禦寒在,她才躲過一劫,若是眼下她隻身前往,只怕人還未到,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受不住了。
她凝思了片刻,忽的想起什麼的急急對着行風詢問道:“那他知不知道我是被赫連絕帶走的?”
“你失蹤後,我曾可以查過,王爺的確知道你是被何人帶走?”
知道?既然知道的話,那他找她的方向必然是淮江了。
可是淮江眼下禍事連天,萬一他有個什麼意外……
她想都不敢往下想,二人經歷過這麼多的離合,她只盼着能馬上見到他。
“行風,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只要他是平安的,我才放心!”
“那我先試一下!”行風點了點頭,而就在這時,凌如雁從外頭走了進來。
“王爺,車備好了!”她眸光有意無意的掠向水慕兒。而後者因了心中疑惑解除,對上她的目光時,微微一笑。
凌如雁有些不自在的瞥過眼,行風已改了聲線對着水慕兒道:“我抱你過去?”
他知道水慕兒眼下身子正虛,見她點了點頭,他這才俯身抱起了她,便走便對着身後的凌如雁道:“我們回府吧。”
一路上,車內三人的氛圍怎麼都覺着幾分尷尬。
水慕兒倒是沒什麼,只是行風面對不斷往他懷裡靠的凌如雁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他一邊要顧及水慕兒,一邊又怕讓她看到什麼出格的事情,只得有意無意的將凌如雁往旁邊推,水慕兒看着只是輕輕勾起了脣角。這樣一來,行風的表情便愈發不自在。
好在,不過是行了半個多時辰,車子已經穩穩的停在王府門口。
“走吧!”他推了推一側的凌如雁,俯身就要來抱水慕兒。
水慕兒卻搖頭止了:“休息了會兒,身子好多了,我能走!”要夫水人。
她下車和凌如雁,行風一道入了王府後,下人們難免神色各異。
先不說去而復返的“蕭鳳鳴”,單就凌如雁與水慕兒的同時出現,也夠他們難以招架得住的。@。
且看眼下,凌如雁是緊步跟着行風,水慕兒則大着肚子落落大方的站到一旁,而行風的眸子又是時不時的看向她,似乎頗爲緊張她的狀況。
下人們拿捏不住主子的性子,倒是管家陳彥鬆率先開了口:“王爺尋着夫人了!”
他呵呵一笑,急忙的吩咐身後的人道:“快去喚碧姑娘,她若是知道夫人回來了,定高興壞了!”
他聲音才落,不一會兒果見了丫鬟領着一女子走了過來,只見碧兒一身暖黃的長裙,外套夾襖快步而來,她似因走得急了,臉蛋通紅一片,一見到水慕兒,她頓時紅了眼睛,快步的上前道:“小姐,他們說你回來了,我還自不信,想不到你竟真的是回來了!這一次,你不許再扔下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