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歡是被一股勾人的肉香給喚醒的。
從昨日墜入那山崖開始,她已是許久沒有進食了,聞到這味道,她肚子便同她抗議了起來,硬生生把她餓醒了。
睜開眼,入眼的是溼潤的崖壁和攀爬在崖壁上的藤蔓,記憶回籠,恍然記起夜裡的事,宋意歡瞬間清醒了過來,撐坐起身,她發現自己睡在厚厚的樹葉上,身上還蓋著一件男子的衣袍。
她昨夜不是被姬陵川緊緊抱着,挨着他睡着了麼?
鼻翼間又聞到了那饞人的肉香,宋意歡擡頭向前看去,便看到姬陵川側對着她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一根棍子,架在火上正在烤著一隻油滋滋的兔子。
男人身上僅穿着一件裡衣,身上的外袍此時蓋在了宋意歡身上。
聽到聲響,他擡起頭向她看來,男人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冷肅,朝她道:“醒了?再過一會就能吃了。”
宋意歡捂著身上的衣裳怔怔地看着他。
他這反應……他可還記不記得自己昨夜對她做過什麼舉動?
縱使早已做好了要面對他的心理建設,可如今當真面對了他,她心中又開始有些打鼓了。背過身去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和身上的衣裳,宋意歡起身朝姬陵川道:
“我,我去溪邊打些水來。”
姬陵川道:“昨夜下過雨,山道路滑,小心些。”
宋意歡低着頭快步走出了山洞,在溪邊用溪水洗了臉,她才冷靜下來。
在溪邊反覆呼吸了幾口氣,宋意歡又恢復了冷靜的模樣,她在溪邊採了些治療跌打傷口的草藥,又摘了些果子,這才返回山洞裡。
她回到的時候,姬陵川已經將兔子給烤好了。
宋意歡放下手中的草藥,在姬陵川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他用樹葉包裹了半隻兔子朝她遞去,道:“吃吧。”
接過那滾燙的烤兔肉,宋意歡低聲道:“多謝世子。”
兔肉烤得剛剛好,皮焦肉嫩,宋意歡吃第一口眼睛就亮了起來,她也是餓了,眼下這情況也不允許她矯情,便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坐在火堆旁進食,填飽了肚子,兩人都感覺自己身子恢復了力氣。宋意歡將自己摘下的果子朝姬陵川遞去,目露關切:
“世子,你現在感覺可還好?傷口還疼不疼?昨夜你發起了高熱,如今可還覺得身子有哪裡不適的?”
姬陵川看了看她,回道:“已無大礙,你很會照顧人,如果沒有你的照料,我不會好得那樣快。”
宋意歡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道:“從前在侯府,小娘有孕時,都是我照顧小娘的。小娘走了以後,就剩下我和軒兒,我又要照顧軒兒,在這方面確實比其他人要擅長一些。”
她之前過得很苦。
姬陵川目光柔和了些許,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此時兩人又終於脫了險,姬陵川終於有機會問出口來:“昨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可認得那追殺你的人的身份?”
來了。宋意歡攥緊了袖子,擡眼朝他看去,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只知道,他是奉了別人的命令來殺我的。我的婢女茯苓爲了保護我,已經被他給一箭射死了。”
姬陵川沒有告訴宋意歡茯苓尚且還留着一口氣,他眉頭蹙了起來。
宋意歡一個閨閣小姐,之前名聲雖受她小娘所累不算太好,但也並沒有主動與人結仇的跡象,會是誰要在秋獵藉機將她給除去?
秋獵生變在他的預料之中,那追殺他的人不出他所料是個北狄人,北狄人並不認得她,又怎麼會對她這麼一個弱女子下手?
“世子,那個追殺我的人怎麼樣了,如今可還活着?”宋意歡小心問道。
姬陵川:“我以手中箭射向了他的要害,按理來說他應當不會有機會活命。之後爲了救你,我也落入了崖底,他如何便管不了了。”
這就說明那人的生死就連姬陵川也不知道了?
若是那人死了倒是還好,若是沒死成,恐怕將來還會再次出現的。
“你膽子挺大,就那樣義無反顧的跳下了山崖。”姬陵川淡淡說道,“你就不怕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宋意歡朝姬陵川綻開一個笑容:“吉人自有天相,世子這不是趕過來救我了麼?”
被他絢爛的笑容晃了晃眼,姬陵川輕咳兩聲,故作嚴肅:“在外頭,該喚我什麼?”
宋意歡乖乖地叫了一聲:“陵大哥。”
她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個竹哨,朝姬陵川遞去,神色凝重:“陵大哥,我的竹哨被人動了手腳,發不出聲音。”
姬陵川從她掌心裡取走竹哨,面色冰寒:“不止是你,我的竹哨也失去了效用,亦是有人要用淬了毒的弩箭射殺我。若我所料沒錯,祭天台那裡恐怕也遭到了襲擊。”
宋意歡大驚,她站起身來:“軒兒還在那邊!不行,我們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了,必須儘快趕回去!”
姬陵川將她拉住,讓她重新坐下來,道:“不必擔憂,這一場變故全在我與陛下的掌控當中,圍場那裡的局勢此時應當已經控制住,軒兒和母妃他們都不會有事。”
宋意歡仍是有些擔憂:“你們已經猜到是誰在背後主導這一切?既然早已猜到,又爲何還要繼續舉行今年的秋獵?”
姬陵川撥了撥火堆裡的柴火,耐心同她解釋道:“你可還記得之前我們曾在市集上碰到的那匹瘋馬?”
宋意歡怎麼會忘記呢?那匹瘋馬可是幫了她良多。
“那其實是陛下的坐騎,那日我們出宮打算去調查一些事,卻不想他的那匹馬兒發了瘋,這纔在市集上橫衝直撞。”
宋意歡立即便反應過來:“陛下身邊有人對那匹馬兒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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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陵川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聰明。陛下微服出宮的事十分隱秘,知道的不足三人,是誰動的手腳只要一查就能得知。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便是要阻止今年的這一場秋獵。”
宋意歡並沒有詢問他爲什麼,而是順着他的話思考了起來:“秋獵是國之大事,上一場是景弘十六年,然而先皇病重,便一直擱置了。秋獵是皇家祈求上天庇佑國運最重要的大禮,若是秋獵無法進行,便說明如今在位的不是明君,我猜得可對?”
姬陵川眼底劃過笑意。他的小友,確實很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