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隨着工作日程的推進,春耕工作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展開,由於需要安置的流民基數過於可怕,這個龐大的工作量顯然壓迫得漢軍政府喘不過氣來,起先草草結構的行政框架在這場工作衝擊之中簡直有點搖搖不支,可以說爲了搞好這場工程,李光地幾乎派出了他所有的屬員,不論衙役、師爺或者其他吏員,以致於有一段時間他在北京成了光桿司令。

這個時候一個很特別的機構出人意料的登上了歷史舞臺。在大漢政府累得快散架的時候,“大漢商稅律令修訂委員會”粉墨登場,顯而易見,這個組織有點象是林風大帥與不法商販勾結的明證,在數千年來以“農桑爲本”的中國顯得尤爲醒目,若放在平時它的誕生一定會受到士林的強烈譴責,不過在這個危機的時刻大部分人都暫時壓下了學術大義,因爲它在這場春耕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在林風大帥的授意之下,晉徽商會總頭目、許淡陽先生號召全體商會同仁發起了一場“救濟民生”的慈善運動,不過這個活動用林風的眼光來看,有點象是後來的“農業合作社”或者“互助組”什麼的,不過這裡面當然還是區別很大,綜合其措施大概是這麼一個樣子,首先是晉商票號搬出銀子,朝徽商雜貨商人們購買了大量洋芋和金薯種子,然後又朝漢軍政府購買了幾萬頭挽馬、騾子之類,最後把這批物資以低息貸款的模式發放給流民,約定其在若干年內分期付款——因爲漢軍政府對流民採取宗族族長負責制的管理方式,所以晉商商人在進行此項投資的時候是分別與各個姓氏的族長們簽訂的合同,而當這批物資落實在具體的生產過程之中後就出現了這樣一種情形:除了種籽之外,這些農具和牲畜當然也就成了一個宗族的公共財產,由若干戶農民共用一套耕種設備,而等農作物獲得收穫之後,又由宗族內的老人家負責向各門各戶籌措償還。

在這個生產流程之中,林風的大漢政府可以說基本上插不進手去——實際上無論是農戶或者是商人,都絕對不希望那些官僚們朝這裡面伸手,因爲只要是稍有商業眼光的人,都能在這個買賣中看到金子,而林風大帥當然也順天應民的響應了這個要求,頒下嚴令不準官府幹涉商人與農戶之間的合同,不過有一條例外:此間林大帥嚴格規定,此項貸款的利息不得超過百分之十五,若有違反,輕微者由商會聯合制裁趕出商界,重則以“叛逆罪”滿門抄斬。

當然這個金融止息的政策讓很多商人不滿,實際上這些商人當初就準備按照老習慣來操辦這件事情——在千年來的傳統中,高利貸商人和官府衙門聯合起來盤剝農民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林風大帥好像不打算接這個茬,總之態度是強硬得出奇,以致於商人們賄賂了不少漢軍官員也未能如願,後來這件事情在社會上引起了一點八卦新聞,不過最後卻很可怕的轉向到林風大帥的私生活方面——這些商人在漢軍重臣那裡撞牆之後,又耗費了許多銀子來賄賂元帥府的管家、親兵甚至僕役老媽子,希望他們能給大帥吹吹風,體貼一下“民間疾苦”,結果可想而知,這些人當然沒什麼機會和林帥商討國家大事,所以基本上這筆錢算是丟進水裡了,於是這些商人悲憤之下紛紛指責大帥不娶老婆小妾的壞習慣,在他們看來,如果大帥有了那麼一兩個紅顏知己能吹枕頭風,那麼這件事情也還應該大有商量的餘地。

因爲林大帥態度過於強硬的關係,這場十七世紀的金融或期貨買賣在折騰得沸沸揚揚之後漸漸落下帷幕,晉商雖然在中國商場上影響很大,但在這件事情上卻也沒有能夠翻過盤來,這裡面當然有許多原因,除了出身晉商卻堅決執行林風政策的商會會長許淡陽利用其自身的資歷威望施加影響之外,未獲得其他商人的支持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因爲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漢軍的工商業政策可謂是空前絕後的美好燦爛,商人和工場主沒有理由爲這件本來就不大地道的事情跟大帥作對,所以愈見絕望的晉商最後也只得收場了事,因爲不管怎麼說,對於商人來說,生意總是還得做下去,縱然利息低了點但只要有賺頭,那就值得幹。

漢軍領地的工商業發展勢頭猛烈得出奇,閱覽過商會許淡陽和李光地的報告之後,林風真的有點難以置信。因爲在他自己看來,自己對於工商這塊確實沒投入太多的精力,而所頒佈的那些政策跟他所理解的“發展經濟”簡直擦不上邊,迄今爲止,漢軍政府從來沒有搞什麼“招商引資”之類買賣,如果說保護工商的話,那就只是把自己的政府行爲好好規範了一下,絕對禁止官僚行政體系對工商業使邪勁,此外也就是命令各地的衙役、駐軍發佈“護商令”,命令漢軍集團的所有武裝力量,對在漢軍政府註冊過的商人提供安全保證。

而且林風自己除了扶植了一個軍火鋼鐵企業之外,也並未搞什麼“五年計劃、星火任務”之類嚎頭——這正是林風時常洋洋自得的一個優點,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事業上也稱得上是風生水起,到如今也算是一個領袖了,但他倒也沒有因此自我膨脹——這點幾乎是所有領袖的一個通病,所謂一個人不能太成功了,如果太成功那就一定會太自信,太自信那就免不了會一通亂搞,歷史上因爲這點而毀卻一世英名的老大太多了,比如什麼農業學大寨或者蹦蹦跳跳前進之類就是明證。在林風看來,搞生產、做生意乃至於發展經濟,那都是一種非常非常之專業的活動,很顯然,他自己確實缺乏這方面的才能,那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放開手讓這些專業人士去幹呢?

其實這個理論倒也不是林風獨創,雖然當年功課不咋樣,但一些大趨勢倒也還記得,實際上在林風印象之中,在這個資本萌芽的當口正是自由經濟大行其道的時期,所以說自己的這個漢軍政府只要不撈過界,任由這幫工商業主折騰就行了,政府在這個時代最主要的角色就是充當打手,比如某地欺壓漢軍的商人或者拒絕開放市場之類,如果這類現象很嚴重林風當然就得拖上大炮碾過去。

當然除了這些寬鬆的政策環境,漢軍近期的政府採購計劃在本地的工商業發展注射了一記強心針,這段時間漢軍總參謀部的青年參謀在軍隊中上下走訪,參考了軍中老兵宿將的意見,另外再按照林風大帥和指示,制定出了一套新的裝備方案。在這套新的軍備計劃中,漢軍士兵和軍官的裝備得到了質的提高,除了武器裝備之外,其他的許多輜重或者生活用品也得到了大大改觀,比如根據新的規定,一名漢軍士兵除了武器之外,還得配發軍服、軍鞋、武裝帶、綁腿、蘆葦蓆、火藥囊、飲水葫蘆等等,涵蓋生活的各個方面,此外此次整編之中漢軍正式成了軍醫編制,爲此又大量採購了行軍散、金瘡藥以及其他治療疫病的藥物。

以前這類活動對於商人來說都算不上一種“買賣”,因爲在這戰亂的年月。朝廷基本上是以“搶劫”的方式來完成,而且對於這種強盜行爲不予配合還得被戴上“叛黨”的名號殺頭,但在漢軍政府這個新的經濟框架下,這些行爲都必須遵循正常的商業途徑來完成,當然起初開始採購的時候漢軍的官員們也打算按老辦法幹,不過這個陰謀火速被“大漢商稅律令修訂委員會”捅了上去,企圖肇事的幾個官員當即被最高領導以最快的速度幹掉,於是這個事情在漢軍政府的官場中發揮了警示作用,這些官員們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商人們對等的坐下來談判。

這個政策最後的直接效果就是直隸一地的各種手工工場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而這個繁榮的景象簡直令老人家嘖嘖稱奇,而且總是令林風想起當年的深圳神話,因爲這個時候直隸一代也到處流傳着某種“發財現象”,甚至還流傳到了林風耳中,印象中比較深刻的就是某個保定人的故事,這個人本來是白洋澱放鴨子兼打魚的窮措大,後來因爲漢軍大批採購蘆葦蓆和軍用的輜重簍子,這個人牽頭組織鄉黨搞編織業,在這個冬天賺了個飽,最後成爲身家達兩千兩白銀的鉅富。

雖然林風大帥如此縱然商賈,但漢軍那的幾個傳統的儒家重臣,比如李光地、陳夢雷湯斌等卻紛紛轉過臉去假裝沒看見,這個現象倒也不是偶然,因爲現在漢軍政府上上下下每個人都知道大帥與這些商人的“秘密交易”。

衆所周知,漢軍勢力膨脹得非常厲害,無論軍隊或者政府行政機構都在一天一天的擴充,但財政狀況卻一直非常糟糕,入不敷出赤字現象非常嚴重,這個問題就目前來看根本無法解決。一個是因爲還未到收穫的季節,眼下也不能收取農賦,而新的工商政策卻稅率不高,所以這段時間李光地可謂是難爲到家了,除了瘋狂的朝**身上伸手他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出什麼招來,然而即算如此,所取得的稅收也非常有限,可以說漢軍現在還一直在吃康熙的老本。

這個時候無所不能的林大帥當然又出了奇招。

在這個漫長的冬季內,一頭紮在天津港口的施琅和楊海生面對着面的比賽,極爲瘋狂的朝造船工匠們使勁——雖然兩個人都知道這是大帥的陰謀,而且這種簡陋的激將法也更本瞞不住人,但兩個人卻誰也不願讓步,這個原因倒也簡單:若是讓對面的那個“玩意兒”當了自己的上司,神氣活現的對自己發號施令,那還真不如一頭撞死了乾脆。

這個現象的出現當然在效率方面起了非常好的效果,而且在這項海軍投資上,漢軍的確是真真切切的做到了杜絕貪污,兩位提督在這個時候吝嗇得出奇,除了捏着經費一分一釐的掂量之外,還非常狂熱的把自己的軍餉也砸了進去,於是天津港的造船工匠就倒了大黴,因爲兩位將軍都把鋪蓋帶了進來,瞪着眼睛看他們造船——當然沒有人能指望一個將軍會有好脾氣。

除了這些好處之外,這種現象的負面效應也是非常巨大,而且很多糾紛時常鬧到了林風哪裡,令大帥也頭疼萬分。因爲將軍們之間的矛盾,兩支艦隊的水兵自然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這個時候海軍的編制都比較小,所有能被施琅和楊海生挑中的人那都是自己帶得順手的人,所以官兵之間也非常之貼心。於是當第一艦隊的水兵去茶館喝茶的時候,第二艦隊的水兵一定選擇離開,轉而去酒館喝酒,總之這裡絕對不會出現什麼團結、聯歡之類現象,甚至連走在路上雙方都是怒目而視,饒是如此,打架鬥毆也還是少不了,不過看在同穿一種軍服的面子上大夥不好意思舞刀弄槍,於是砸磚頭敲棒子自然也就成了傳統項目,所以雖然沒有死人但斷胳膊斷腿的事情總是少不了的,而且這類惡性治安事件也給漢軍政府的天津地方官帶來極大的困擾,因爲每次砸完酒館茶館之後總是由父母官出去給軍爺們擦屁股。

在拼命的督促之下,楊海生和施琅連造帶買,總算是各自都有了幾條海船,而且兩人在武器裝備上兩位海軍少將也表現比陸軍將軍們更壞的脾氣,每次船一落水,他們派給督造總管戴梓的信使那是一撥接一撥,川流不息,工場的工人們也對此習以爲常,因爲稍微遲了一兩天,兩位將軍就氣勢洶洶的帶領親兵親自上門,堵着戴總管要大炮。

當冬天過去之後,兩支小小的艦隊也基本上武裝完畢,這個時候大帥的“經濟計劃”也開始着手實施。

這個計劃林風提出來之後經過幾個重臣的秘密商議,綜合起來的意見有點矛盾,總的來說優勢就是可行性高、週轉快、投入成本不大,但後的一致意見是要求大帥秘密行事,最好要假裝不是咱們乾的。據說與會的幾位大臣當時滿臉慚愧,唯獨林風大帥一個人恬不知恥的逐一開導:說什麼在歷史事件的比較之中,就人品方面,咱們這些人比不了先賢,但絕對還是要比曹操要強的,人家阿瞞挖墳盜墓還任命“摸金校尉”什麼的,咱們比起他來,還是有資格在道義上鄙視他的。

其實這個計劃商會會長許淡陽早已知曉,而且在很早以前就開始進行了各項準備工作,所以在林風通報重臣之後,一支不起眼的小型商隊在林風的精銳近衛軍保護下進入了天津港口,然後施、楊兩位將軍就立即心照不宣的火速裝船,林風在這件事上賬目做得相當公平,起碼就貨物的價值上絕對不會偏向誰,比如假如施琅艦隊護送了一張吳道子的“天王送子圖”,那麼楊海生艦隊就絕對有一張宋徽宗的瘦金帖或“百鳥朝鳳圖”,總之大帥絕對公平公正,絕對不會偏向那一邊。

當然這裡楊海生和施琅自然不可能從這批貨物上得到直接利潤,雖然林風下達的命令是要他們自行擴張,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總還是大漢政府的武裝力量,不是強盜或者傭兵,而這次活動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個軍事指令而不是一樁買賣,之所以看重貨物的價值,除了怕對方在大帥心中得印象分之外,也還因爲商人方面的許諾——這是人之常情,如果貨物很貴重商人很緊張的話,那麼他們多少會給護航的艦隊一些好處,而這些好處,也在林風的許可範圍之內。

林風大帥對商人的感情投資和政策拉攏在這個時候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實際上這些商人對大漢的幫助之大,簡直用左膀右臂來形容都不過分,其實在漢軍起兵之初,直隸、京畿甚至其他地方都因爲漕運斷絕的關係爆發了大面積經濟恐慌,到底明、清兩朝這麼多年北京都是靠漕運吃飯的,現在漕運斷絕的感覺象是世界末日,所以漢軍領地的金融形勢一日之間由銀本位墜落爲糧本位,給李光地的政府造成了沉重打擊,除了少數城市,其他廣大農村地區的百姓都拒絕使用白銀或銅錢,而把小米、玉米等糧食當成硬通貨,在這樣的情況下政府對經濟也就幾乎完全失去了干預能力,至少在行政手段是無效的。而在這個危急的時刻,商會的介入就立即扭轉了這一困難局面,而就物流手段來說,商人們的效率真是令任何政府機構慚愧得無地自容。

除此之外,這段時間商會發動的針對流民的貸款運動也大大緩解了李光地政府的窘境,而之前這些事情都是官場之中最齷齪、最難辦的項目之一,因爲就官僚集團貪婪無恥的本性來看,硬逼着讓一頭老虎去救濟一隻兔子無疑是一件相當無奈的事情,而無論多麼充沛的經費、多麼充足的物資,官吏們都有本事把它們在一層一層的調撥中蠶食乾淨,但商人們則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減輕這點弊病,雖然說這些高利貸吸血鬼也是滿屁股臭屎,但對於那些農民來說,比之政府官員救濟那還是實惠很多。而把這種事情交卸出去之後的李光地政府,則就能把力量集中在村落編組、行政控制以及其他許多關於興修水利、土地規劃和與當地原住民交涉等公共項目上來,這對於行政資源的合理利用,也是非常之有利的。

經過這段事件的觀察之後,漢軍的那些重臣也開始在懷疑以前的傳統政策,因爲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聖賢傳下來的那一套經學國術似乎有點憋氣,看着大帥和商人們玩得團團轉,不論是李光地還是湯斌陳夢雷,暗地裡都還是覺得很沒面子——這都叫什麼玩意?幾千年來咱們中國是都是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可誰聽說過什麼“與商賈共治天下”?!

出於對這類社會現實的疑惑和反思,一六八五年春天的時候,北京城裡幾個不知名的狂生在一家又髒又臭的客棧裡成立了一個叫“工商詩社”的玩意,這個組織談不上政黨也不算什麼學術機構,而這個只有幾名成員的“工商詩社”最後也因爲經濟方面的原因在二十天後奚零星散,它所有的作品也只是十幾首針對時政的七韻長詩。不過在之後數百年的日子裡,全體中國人都因爲歷史教科書的原因記得了這個短暫的歷史瞬間。

林風其實也並非不知道這裡面的洶涌暗潮,不過這個時候他也無能無力,因爲清流掌握中國的輿論已有數千年,誰也沒本事在一時之間去改變它,而這個時候因爲是在亂世,各路諸侯爲了爭霸天下各出奇招,比林風玩得更離譜的也不是沒有,所以士林們也沒有對這個重商政策感覺很奇怪,雖然有少數極端保守派很是不滿,但就整個士林來說,更多的人是抱着一副驚奇、審視、玩味的態度來看這件事情,其中直隸本地儒生因爲親身受到經濟恐慌的衝擊更是非常理解,並且在這個時候他們心中早已認可了漢軍政府統治,所以當他們把這個情況傳遞出去之後就明顯失實,這個政治狀況落在外地儒生耳中的時候早已經過了一番儒家學說的演繹:他們把林大帥不顧一切拯救百萬黎民和“被迫”接受商人的條件聯繫起來,經過單方面的想象,這個商人當然就是利用林大帥愛民如子的弱點百般欺詐,最後林大帥雖然經過一番抗爭,但爲了這百萬顛沛流離的子民也不得不暫時屈服在商賈的yin威之下,所以出現瞭如今的時世——對於大帥的選擇,儒生們表示了一定的寬容和理解,因爲這個條例可以援引聖人語錄“嫂溺叔援之以手”,所謂事急從權,也就是說林風大帥在施政方面基本上還是沒有偏出大框架。

幾個政府重臣對一些好友的信件表示了緘默,尤其是李光地,因爲在他管理之下的地方居然出現了商賈代爲行使傳統政府職能的現象,他在這段時間受到了不少責難,這裡面甚至還有不少仍在清廷地方爲官的同年,作爲這個時代的佼佼者,這些人當然都不是易與之人,其中大多數都看穿了這裡面的顛覆性危險——這個危險與效忠哪個政權無關,對於自幼深受儒學薰陶的人來說,這遠遠比改朝換代更爲可怕。

不過李光地此刻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爲這個時候他的政府正在數錢——林風倒賣珍玩得到了商人們的大力支持,爲了表現出他們對大帥的忠誠,以許淡陽爲代表的一批晉商票號甚至在貨物運出之前就進行貼現——林風當然不能要求商人們無條件給錢,因爲這到底還是一筆生意,而對於這些資深商人來說,這筆買賣雖然利潤不小,但風險卻也實在是非常之大,而他們願意主動站出來,讓林風從容的把風險轉嫁出去,這已經是商人們表示擁護的極限了。

這筆資金數額非常巨大,以致於一直以實力著稱的山西票號居然都一時無力支付現銀,而是轉而以自己的銀票交割賬目,這裡面除了他們對林風表示效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商人們對這批貨物的走向很看好。

這批貨物原則上從海路直運江南,但也不排除少量的陸路走私,由行會利用其分號架設的關係網來進行秘密銷售,當然許淡陽等也不是打無準備之戰,其實在冬季的時候他就秘密運了一批過去試探市場,得到的結果是供不應求。江南財貨豐足且時尚風流,故多富足而附庸風雅之人,所以古董珍玩的市場潛力極大,按照冬季商例來看,一幅前明唐伯虎的“春樹秋香圖”就在浙江賣了整整十二萬兩白銀,這裡還是秘密銷售草草出手,據說外地聞訊而來的買家甚至願意出更高收購,僅這一筆生意,許淡陽一過手就賺了四萬——林風交給他操作的價格是八萬白銀,所以其他晉商無不眼紅,這次商機一開便立即蜂擁而至。

這種生意需要很強的操作技巧,也需要非常深厚的人際關係,更需要遵循傳統的商業準則,所以林風很乾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委託給了信譽卓越的晉商票號,這是一種很實在的玩法,因爲只有這些開慣銀號當鋪的行家才能榨取最大價值,比如一件貨物如何才能造成轟動效應、還有在某一時間段之內在某一省擬出售幾件爲宜,若出售多少會造成跌價等等,這是專家才能乾的活,所以只能交給專家來幹。

因爲抄滅了無數王公貴族,順便還拆卸了紫禁城,所以林風這邊貨源相當充足,雖然當初進軍北京的時候林風的部下大肆搶掠,不過所幸這些珍貴的古董損失不是很大,因爲那些士兵們根本不知道這些輕飄飄的紙片、這些破破爛爛玉佩什麼的和銀子有什麼關係,所以林風在組織得力人員全力收繳之後,所獲得的寶物整整裝了兩個庫房。而這些珍玩林風除了給手下幾個文官賞賜一些之外,剩下的都準備把它們變現成糧食、火槍、大炮乃至戰馬軍輜。

根據古董珍玩行業的市場規則,若要把這些東西全部出售完畢,即使晉商們開足了馬力來賣,也至少得賣十年,而其中到底能獲取多少利潤,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而拋開遠期利潤,僅僅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漢軍政府的財政狀況也是得到了大大改善。

當天津港的兩支小艦隊滿載着國寶和憧憬駛入渤海的時候,林風也已經收拾好行裝準備出差。前段時間給遼東馬大杆子和曹家兄弟傳的話已經得到了答覆,這些遼東好漢果然爽快得很,既然漢軍林大帥如此之有種,那麼他們若是示弱恐怕日後得在女人褲襠裡混了,其中馬大杆子表現得更爲豪爽,也不知是被林風那句“是否有種”的話刺激到了還是想故意挑釁,他主動對漢軍使者提出改爲在山海關外的十里亭碰頭——這個地點正在了王大海軍團的紅夷大炮射程之內。

大帥的出行令總參謀部雞飛狗跳,經過周培公將軍請示,林風簽發了調令,奉調的宣化駐軍兩個旅四千騎兵原本是直赴遼東,但這次被後令追回,改道奔赴北京豐臺大營,與三千近衛軍一道暫任保鏢,護送大帥去山海關針對遼東問題進行三方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