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讓紅裳和於鈞沒有料想到的,魏太姨娘和孫氏卻忽然安靜了下來,非常地安靜,什麼舉動都沒有了。
魏太姨似乎對於不能做繡活沒有什麼反應;而孫氏也只是每日裡寫寫字,做做女紅,院子也少出,孃家人近日來也沒有人來看她、
正是因爲這種異常的安靜,反而讓紅裳等人感覺那繡活兒絕對有什麼問題:只是於鈞那裡依然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所以她們還是不知道罷了。
孫氏那裡,於鈞也並不着急:紅裳認爲自己也不能過於關鍵了,不然也會讓對方趙疑心;所以,孫氏那裡紅裳也沒有動她——平白無故地找上門去,問人家的銀兩的事情,容易讓人起疑。
紅裳在等:現在就是比誰更有耐心了,誰先出手誰便輸了。而紅裳有的是時間,她一點兒也不着急;而孫氏和魏太姨娘,紅裳相信她們不會永遠不動的。
紅裳倒是利用這段難得的平靜,好好安排了一些事情,並且把這一段時間視作自己休假了。
只是,趙府並不是一點兒事情也沒有。
如果沒有薛家人給趙家帶來的麻煩,那麼趙府還真讓紅裳等人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了。
薛老太爺近來三不五時的來府中找薛氏,金氏自然便有了疑心:那次薛老太爺來探過薛氏,就沒有給薛氏出好主意;如果不是趙一飛知道深淺,趙府便被薛家人埋了進去!
所以金氏對薛老太爺來府中的事情上了心,當她知道薛老太爺來了多次,只是不停地打控府中的丫頭們,而且是府中二三等的大丫頭們,金氏心中的疑惑更甚:雖然薛老太爺的人不好,可是他從來沒有好色到如此地步,自自家府中丫頭們的主意啊。
金氏想來想去想不明白,這一日議完事後,便把薛老太爺的事兒同紅裳說了:“嫂嫂,你說這薛老爺子是不是太奇怪了?”
紅裳也不解得很:“就是自上次他讓薛氏求一飛同王府交好後,每次來都 是打探 我們府裡的丫頭父?”
金氏點了點頭。
畫兒在一旁聽到紅裳 的話後,她的臉色卻是一變,只是什麼也沒有說。
畫兒的變化自然逃不過侍書踏板魚兒,只是兩個人看了看她,什麼也沒有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
紅裳和金氏商討了一陣子也不得要領,便只能再等等看看再做打算了:丫頭,同薛家有什麼關係?
如果紅裳 和金氏知道康王府找到了薛家的人,她們就不會奇怪了:可是她們認爲沒有趙一飛,薛家的人絕對不會進得了康王府的門兒,所以壓根就沒有往康王儲這方面想。
畫兒這時卻忽然開口說道:“是不是打探 一下薛家人現在做了些什麼,也許我們就知道他爲什麼來打探 我們府上的丫頭們了。”
紅裳 和金氏看了畫兒一眼,兩個對視一眼:雖然有些道理,不過這樣的事情不太好吧?他們只是一般的官吏,又不是差人;如果被 薛家的人發現,趙府可不好開脫的——正正可以被薛家賴上了。
紅裳和金氏最終都搖了搖頭:“不太好吧,還是等等再說吧。”她們要考慮的當然全面一些,不只是爲了眼下的事情。
畫兒似乎心中有事兒,聽到紅裳和金氏不同意,便有些着急的樣兒:“其實,也不用使人去跟着薛家的人;薛老太爺做事向來都 會鬧得天下人皆天的,只要去他常去的幾個地方打聽一下,我想也能知道他到底做過些什麼;就算不是很詳細,但大略還是能知道的吧?”
紅裳察覺到了畫兒的焦急,不明白這個一直穩當的丫頭今日是怎麼了;不過畫兒說的這個法子倒是可行的,比等着不是強上百倍?
金氏也笑道:“畫兒說的對,嫂嫂,不如讓趙安帶幾個人出去轉轉,如果打探得到什麼不是正好?就算打探不出什麼來,我們也還是等唄。”
紅裳當然不會反對,當下便叫了趙安來吩咐了他。
接下來金氏便和紅裳閒話起來,話語中聊聊透着幾分不快。
紅裳便關心地問了起來,金氏把丫頭們都摒退了出去纔對紅裳道:“嫂嫂,一飛他昨天晚上 好似是去吃了花酒。”
紅裳 聽到後有些奇怪:“一飛自回來後不是沒有再去那種地方嘛?”
金氏點頭:“本來我們兩個是說好了的——哥嫂如此照顧我們,而老太爺和老太太年事已高,身體不太好,我們就算幫不上什麼大忙,也不能再惹 得父母生氣,哥嫂失望;一飛也答應得我好好的,可是他昨天晚上回來,一身的脂粉味兒!雖然他並沒有吃醉,可是這種事兒就怕他這一去,日後便管不住他自己了。”
紅裳低頭想了半晌:“沒有吃醉?那他沒有留 在那裡過夜?”
金氏搖頭:“沒有,回來得也並不晚。”
紅裳一笑:“你也許是太過擔心了,一飛可能只是應酬。”
金氏嘆了一口氣:“應酬?不像的。如果是應酬他應該就同我說了,可是昨天晚上他回來後一句話也沒有說,洗完就睡了。”
紅裳拍了拍金氏的手:“夫妻二人過一輩子,不能總是猜來猜 去的;你有什麼話兒不妨直接問一飛的好,豈不是比這樣猜來猜 去的好?也許一飛是因爲有什麼事兒心中煩悶,所以纔沒有精神說話,今日罪惡說不定也就同你說了。”
金氏歪頭想了想:“看看吧,也許嫂嫂說得對。”
近來趙一飛是有些煩惱的:他回京已經好久了,可是正式的差事還沒有下來。
金氏看了看紅裳,雖然有幾分不好意思還是說道:“嫂嫂,有一件事兒原本不想說的,只是一飛這一去那種地方,我還真有點忍不住了;近來一飛是有些煩惱 事兒,我想他會不會是因爲太過煩惱,去去了那種地方散心吧?因爲他回京後的差事兒……
紅裳 笑了笑,打斷了金氏的話:“一飛的差事兒,你哥哥當然心中有數兒,他在吏沖毀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曉的;只是眼下沒有什麼好差事兒——你哥哥的意思是,一飛現在不用找什麼肥差,一定要找個能讓他鍛鍊的差事兒,拘得他緊些,讓他好好地收收心,日後也就真能有份前程;銀子,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能合適的差事了。”
金氏聽完一下子愣住了,然後眼圈一紅拉着紅裳的手,張了幾次嘴也沒有說出話來:她沒有想到兄長能爲一飛打點此事兒,更沒有想到兄長能爲一飛想得這麼周到——什麼能比讓趙一飛自己長點本事更好的?只要他真能收收心,雖然日後不會像兄長一樣,但也絕不可能做個小吏了。
只是想到原來她和趙一飛的所爲,還真是羞愧得很。
金氏最終只道:“謝謝兄長和嫂嫂了。”她實在是說不出其它的話來:說不如做的好吧?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地回報哥嫂,才能對得住人家。
紅裳看金氏如此,笑着遞過了帕子:“切肉不離皮的親兄弟,有什麼謝不謝的?如果他日換成我們如此,你和一飛也斷不會看着不管的,對不對?一家人不相互幫襯着,難道還要去幫外人不成?家和,才能東南部事興啊。”
金氏連連點頭,她還真是無話可說了:原本她和趙一飛只是擔心日後的生活,因爲趙一飛沒有本事兒養家嘛;現如今,紅裳和趙一鳴不但答應給他們一半兒的家業,而且還要讓趙一飛有本事自立,金氏哪裡還有什麼其它的想法?
家和萬事興!金氏握着紅裳的手,記下了這一句她早就知道的話:只是今日她才知道了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紅裳又勸解了金氏一番,讓她不要對趙一飛太過嚴厲了:男人是要哄的;並且暗示她不要把她和趙一飛的事情向丫頭們說:這會讓趙一飛不高興的。
金氏雖然精明能幹,但對於這些事情還真是不懂,她聽紅裳說完後,細細想來還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對紅裳更是推心置腹起來、
金氏回房後,親自下廚爲趙一飛做了幾個菜讓人送到了衙門裡,當然沒有少了趙一鳴的那一份兒。
趙一飛晚上回來心情不錯:“柳兒,你做的那道菜可費了不少心思吧?好多年不曾吃到了呢。記得你才嫁進來的時候,我倒是三不五時能吃上的。”
金氏嗔了他一眼:“你如果喜歡我就常做,你也不必爲了一道菜就樂成這個樣子吧。”已經好多年,趙一飛不曾喚過她的名字了,金氏聽了心下自然是甜的。
紅裳讓她不必事事爭強,偶爾的做小伏低也不是一定要低聲下氣:讓金氏可以主動示好,比如做些趙一飛喜歡的菜品,或者是在趙一飛忙的時候,做些宵夜湯水什麼的。
金氏這些事情都有做,只是這些年來常常是由丫頭們去做的,就算是她親自下廚,也沒有再做過那些新婚時候的菜品:那成了她收中的一道傷。
今日被紅裳用話解開了心結,所以纔會給趙一飛做了那個時候其中的一個菜色。
趙一飛看金氏微紅了臉,心情一時更是大好:這纔像個女子嘛。
金氏伺候着他更了衣,隨口小聲的把紅裳和趙一鳴關於他差事兒事情說了出來。
趙一飛聽得完全愣住了:“哥哥已經在安排了?”
金氏點頭:“雖然嫂嫂說他們已經給我們備好了銀錢,不過我想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用哥嫂的錢呢?就是府中的銀錢,我們也是不應該用的;我已經讓人準備銀子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不必再憂心差事兒了。”
趙一飛聽到金氏的話,忽然長長一嘆:“柳兒你說得對,我們是不應該用哥嫂和府中的銀錢,但是用你的銀錢……”
他忽然輕輕地攬住了金氏:“柳兒,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
金氏聞言眼圈一紅,伏在趙一飛的胸口道:“夫妻二人說這樣外道的話做什麼?”她這些年的委屈、不平、不甘,就在趙一飛這一句話中全化解掉了;現在,不要說趙一飛只是一個小吏,就算趙一飛日後要飯,她跟着吃糠咽菜也心甘情願的。
趙一飛有好多年不曾抱過她了,金氏心底的柔情塔尖了上來:嫂嫂說得對,男人要哄着的。
趙一飛也感覺到了金氏的不同,不過他對妻子也不是沒有感情的:他花心也不過是因爲在金氏面前擡不起頭來;這樣的金氏,可不曾讓他有半分壓力。
夫妻二人溫存了一番,金氏輕輕推開趙一飛,給他理了理衣衫,輕輕地道:“哥哥和嫂嫂的一番甘心……”
趙一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明白的。雖然然日後不會像哥哥一樣,但我也不會再胡鬧下去。”趙一飛知道自己再不用心,就真枉自爲人了。
金氏和趙一飛一起用過了晚飯,可是晚上在牀上金氏問了趙一飛昨天晚上的事情,趙一飛的話,讓金氏真是吃驚不小。
原來趙一飛昨天晚上的確是吃了花酒,不過卻是他衙門裡的幾位同他不錯的同僚一起去的;那幾位同僚說是要耍一耍,趙一飛原不想去的,卻被同僚們硬拉了去;趙一飛也就想應付一下就回府的:母親和父親身體都不好,他可不想氣得他們再大病一場。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坐下吃了幾杯酒正自不耐想告辭的時候,卻發現做東的並不是同僚們,而是薛家老太爺!
趙一飛一看到薛老太爺出現,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原來是有這個吃花酒的毛病兒,不過他現在已經想改掉了,可是這位表舅居然還想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博他好感?也不替自己想一想,不替自己的父母想一想,並且也不替他的女兒薛氏想一想?!
而且薛老太爺此舉,更讓趙一飛感覺自己在薛老太爺心中的不堪,所以他立時甩袖起身回了府,半句話也沒有同薛老太爺說。
他昨天沒有心思說話,只是感覺自己似乎是被衙門裡的同僚出賣了,所以心情更加低落——他想換差事兒,可是近期卻是不可能的;不去衙門 了,那怎麼能成?昨晚他纔沒有了說話的興致。
金氏聽完後,雖然極想埋怨趙一飛不應該立時走人,應該聽聽薛老太爺找他到底有什麼事兒;可是話到嘴邊又想了紅裳的話,她改口說起了薛老太爺近來到府中來的意圖。
趙一飛不用金氏埋怨,自己就後悔萬分起來:“他不會有好事兒!早知道他來府中還有這麼一樁事兒,昨天晚上就應該聽完他有什麼事兒我再回來的。”趙一飛卻沒有埋怨金氏沒有告知他老太爺打聽丫頭的事情。
金氏心下也是一暖,感覺自己原來的確是太強硬了一些,所以她反而好好安慰了趙一飛一番。
趙一飛因爲薛老太爺想到了薛氏,看看眼前的金氏,感覺薛氏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薛家的生意他現在並不想獨吞了,他也不是沒有心的人;而近來薛氏的所爲,讓他清楚地知道同金氏相比,她只能做個妾!
嗯,只是她那個惱怒的樣子很讓他有些心動;趙一飛看了看身旁的金氏,心中忽然一動,想起好多的以前金氏的薄怒輕嗔來;薛氏惱怒的樣子原來同金氏那個時候有五六分的相似。
趙一飛頓時心癢起來,對着金氏的耳朵哈氣:“你生氣一下我看好不好?不是你這些年生氣的樣子,而是你原來剛剛進門時,那種生氣的樣子好不好?”
金氏聽得不明不白,還有些哭笑不得,不欲理會趙一飛吧,可是他偏癡纏起來沒有完;金氏最終擰了一下趙一飛的耳寧:“你睡不睡?不睡就把你踢下牀去!”
趙一飛卻大樂起來,盯着金氏看了半晌,一下抱住 金氏狠狠親了一下。
然後嘛,嘿嘿,自然是一番恩愛了。
只是金氏直到一早起來,也不明白趙一飛是在發什麼瘋;只是他卻不能就此去問紅裳;雖然她一向灑脫,可是這樣的話她還是問不出來的。
不過,紅裳那裡卻還有一件讓她和趙一飛震驚的事情等着他們呢。紅裳使來請金氏夫婦的人已經到了,雖然是一大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