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大不如妻
一百一十七章??毒?
孫氏輕輕的哼了一下算作是應了雅音,卻沒有回過頭來看她的丫頭一眼:她的心兒還在狂跳——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嘛,這個該死的丫頭。
雅音看了看孫氏,輕手輕腳的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完了,然後纔對孫氏又道:“婢子再去吩咐人給姨奶奶煮藥。”
孫氏沒有作答,雅音也不敢亂動,只得立在原處等孫氏的話兒。
過了好一會兒,孫氏才轉過頭說道:“去吧,去吧。你個傻丫頭,也讓你的奶奶吃藥吃得這麼急,難不成也想看你奶奶日日捱打嗎?”
孫氏的心跳終於慢了下來,她的心思也就回轉了:如果真的再要……,自己信得過的人兒也只有這麼一個,不能太傷了她的心,要安撫一下才可以。
雅音聽到孫氏的柔聲兒,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口裡卻勸着孫氏:“我的好奶奶,您還是好好把藥吃了吧,就算是你的傷重了,明兒不打您,後兒呢,大後兒呢?總之您是逃脫不了的。我們,我們人在屋檐下,還是低低頭的好;我的好奶奶,您還是好好調養身子是正經,不然萬一日後落下個什麼病根兒,還不是您一個人受罪兒?”
孫氏輕輕一嘆,招手叫雅音過來,拉她坐在牀邊兒上,舉起手來輕輕撫上雅音的臉,用非常輕柔的聲兒問道:“痛嗎?”孫氏說得極輕極輕,滿臉的疼惜與後悔的神色。
雅音搖頭哽咽道:“不疼,一點兒也不疼。”
孫氏長嘆了一聲兒:“你個傻丫頭!就知道對我好。雅音,剛剛是我不好,你不要記恨在心裡啊,看在我今日被人欺辱的份兒上,就再原諒我失了態吧。唉——,在趙府,也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爲命,其他的人,我哪裡敢相信半個?這麼多年來幸虧有你在我身邊兒,我是真得不捨得你受一點委屈,不想護了你這麼久,今兒又我自己傷了你;我哪裡配做你的主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孫氏不停的說着是自己不好,忽然又舉起手來要打自己:“雅音,我來打還給你。”
雅音大哭着拉住了孫氏:“姨奶奶,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自己,您已經傷得很重了,不能再打了!”
孫氏垂淚:“雅音,委屈你了。”
雅音搖頭:“姨奶奶,您是我的主子,怎麼對我就是應該的,千萬不要如此,婢子當不起啊!婢子、婢子不委……”
雅音說着說着便泣不成聲兒,她只能搖頭再搖頭,用力的搖頭。
哭了好一會兒,雅音才止住了悲聲兒:“奶奶不要說這樣的話,當初婢子隨了奶奶進趙府,當然要一心一意爲奶奶着想;婢子知道奶奶心中的苦,奶奶如果心裡不舒服,就再打婢子兩下吧,千萬不要憋在心裡憋出了什麼病兒來。”
孫氏聽到後,口裡長長的嘆息着爲雅音整理了一下頭髮:“雅音就是好啊,沒有雅音,在這個吃人的趙府裡,我哪裡還能活得下去?”
雅音聽到這句話,卻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她想起了在很多年前,她的姨奶奶也對她說過同樣的一句話;雅音想起了後來可怕的事情,她不敢讓孫氏看到她臉上的吃驚與害怕,很快的低下了頭道:“姨奶奶一向待婢子很好,婢子都是記在心裡的,婢子對姨奶奶卻沒有什麼好,常常粗手笨腳兒的惹姨奶奶生氣。”
孫氏又是一嘆,然後道:“傻丫頭,不說了。我們主僕啊,相依爲命吧。在這個趙府裡,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去吧,去讓人熬藥吧。我啊,聽你的話,這藥,我一準兒吃,一滴不會剩下;只有我們家的雅音是真爲了我好,我不聽誰的話,也要聽雅音的話啊。”
雅音立起身來低着頭福了一福,似乎是逃離一樣退出了孫氏的房間。而孫氏又陷入了沉思,根本沒有注意到雅音退出房間時的異樣。
紅裳中午在宋氏三人的服侍下,異常難受的用完了一頓午飯:宋氏三人卻並不是如何累——她們有三個人呢,而且也只不過是站着擺擺碗筷、布布菜罷了。而紅裳一頓飯卻用得極不自在:她不習慣有人伺候她吃飯,原來她也沒有讓侍書她們在一旁侍候過自己。
這規矩啊,不只是姨娘們難受,紅裳也難受。
紅裳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只能先如此,日後如果姨娘們真得口服心服了,那就不用她們再來立什麼規矩了。
用過了飯,宋氏取了茶來給紅裳漱得口,陳氏和小陳氏爲紅裳淨得手,然後宋氏帶着小丫頭婆子把飯菜要收下去。
紅裳看了看那飯菜道:“這些飯菜有你們愛吃的,你們就揀了去,如果你們不愛用,就賞給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吧。”
宋氏和小陳氏暗中撇了撇嘴兒:什麼好菜色嘛,自己又不是沒有吃過,有什麼好稀罕的!雖然姨娘們的例菜是不會有紅裳豐盛,但只要姨娘們自己出銀子讓大廚房裡給做,便不在例菜中了,當然可以想吃什麼做什麼了。
宋氏和小陳氏都是有銀子的人兒,她們當然是不會看得上眼紅裳的例菜,倒是陳氏看着那些沒有怎麼動過的菜色很心動,只是看宋氏和小陳氏都推辭了,她也只能違心說不用了。
院子裡的丫頭婆子早已經是慣例,看姨娘們推辭不要,她們便把菜色都撤到了廂房中,把盤碗換下後送去廚房後,一羣人便享用起來。
紅裳又讓宋氏等人下去用飯:宋氏等人的飯菜已經送到了紅裳這裡。宋氏三人一商議,宋氏和小陳氏先去用飯,回來後換陳氏。
用過了飯,宋氏三人又回到了上房中。只是她在紅裳這裡也沒有多少事兒好坐,不過立得時間一長,陳氏還好些,宋氏和小陳氏都有些吃不消:她們這七八年享受慣了,哪裡立過這麼久?
紅裳處理了一會兒府中的瑣事兒,只陳氏在一旁給侍書和畫兒做個下手,宋氏和小陳氏雖然想上前搭手,可是卻被侍書和畫兒擠開了。
紅裳擡頭看了一眼百無聊賴的宋氏和小陳氏:“靠西邊兒的牀上有些女紅活計,你們兩個把它做出來吧。”
宋氏和小陳氏只得答應着過去了,不過好在可以坐下了,倒也讓兩個人有些高興。
快到晚飯時間時,紅裳起身到上房去的時候,只帶了宋氏三人和侍書同去,她讓畫兒帶幾個丫頭去瞧瞧孫氏如何了。
畫兒叫了兩個紅裳後來買來的丫頭和兩個小丫頭,又叫兩個婆子,一行人便到了孫氏的廂房外。孫氏的丫頭婆子們現在不敢攔畫兒,也不敢再搶在畫兒前面去屋裡稟孫氏,畫兒就這樣帶着丫頭們直接進了屋子。
屋裡只有雅音和孫氏,畫兒一進門兒便看到孫氏手裡拿着一個小瓶兒在把玩,而雅音臉上卻是一臉驚怖——她的眼睛正正看向的是孫氏的妝臺。
孫氏和雅音聽到門簾響,都擡頭往門口看了過來,孫氏已經開口罵了出來:“是哪個想死……”然後看清楚是畫兒後,她的話便再也罵不下去了。
孫氏和雅音的臉色在看到畫兒時都變得有些發白,雅音的臉色更是白得可怕。孫氏一面強笑着:“是畫兒姑娘啊,十分對不住,我還以爲是我們院子裡不懂事兒的小丫頭呢;畫兒姑娘不要怪罪,我這裡給畫兒姑娘陪罪了。”一面飛快的、悄悄的移動胳膊把手裡的小瓶兒塞到了枕頭下面。
畫兒看到了孫氏的手裡的小瓶子原來沒有在意,但看到孫氏把小瓶兒塞到了枕下時,她反而對那個小瓶兒上了心。她想起雅音剛剛看向孫氏的妝臺,便留心看向了孫氏的妝臺:在一堆兒瓶兒盒子中間,還有兩個和孫氏手中一樣的小瓶兒。
畫兒好似什麼也不有看到,對着孫氏淡淡一笑:“沒什麼。不過姨奶奶剛剛受了傷,火氣這麼大對身子不大好吧?”
孫氏尷尬的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便轉頭對雅音喝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請你畫兒姐姐坐下,讓人去備些茶點進來。”
喝完了雅音,孫氏才又對畫兒道:“畫兒姑娘快坐下吧,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用過晚飯了?”雅音只得福了一福,掀簾子出去準備茶水了。
畫兒一面坐下一面道:“主子們還沒有用晚飯呢,我們這些奴婢怎麼敢用晚飯呢?姨奶奶當真是說笑了。夫人讓我來看看姨奶奶的身子可有大礙,可有什麼想用的菜式,只管說了讓大廚房去做。”
孫氏聽了以後臉上一紅,勉強一笑道:“還要請畫兒姑娘代我謝謝夫人。”
雅音端着幾杯茶和幾碟點心進來了,畫兒接過茶來吃了一口便皺了皺眉頭,然後又吃了一口眉頭皺得更緊:“這泡茶的水,不是新煮開的吧?”
雅音點頭答道:“畫兒姐姐真厲害,這個也能嚐出來。”
畫兒嗔了雅音一眼:“用這種水沏的茶怎麼能吃呢?不要說姨奶奶身上帶着傷不能吃,就連我們這些好好的人兒也是不能吃的。快快讓人用乾乾的木柴,好好燒一壺水重新沏杯茶給姨奶奶吧。”
孫氏聽了雖然心中非常不滿,但口上卻催促着:“還不快去!愣着做什麼呢?重新燒壺水沏茶過來。”雅音只得又出去了。
畫兒又閒話了兩句,起身說道:“我來看看姨奶奶臉上的傷可好些了,其他地方也就算了,這個地方卻是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孫氏想推辭的時候,畫兒已經站到了牀前,仔細的查看起孫姨娘臉上的傷。看了好一陣子,還問了不少的話兒才坐了回去:“姨奶奶仔細些應該不礙什麼的。明兒我再來時,給姨奶奶帶些冰肌膏來,姨奶奶的臉消腫後,便可以用上了。”
孫氏聽到冰肌膏倒是真得高興起來,笑着謝過了畫兒。雅音又重新沏了茶進來,不過畫兒卻已經起身要告辭了,那新沏得茶她當然也就沒有吃一口。
畫兒走了以後,孫氏讓雅音取了新沏得茶吃了兩口,然後恨恨的道:“還不是一樣的味兒,就她一個小蹄子浪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左不過一個丫頭,也敢到我這裡充個人兒!”
畫兒帶着人走出了很遠後,纔回頭悄聲兒問道:“取到手了?”
一個丫頭上前道:“到手了,不過沒有多取,怕被人看出來;已經包在了帕子裡。”
畫兒點了點頭:“明兒讓人送去藥鋪和脂粉店兒問問,倒底會是什麼東西,居然讓孫姨奶奶看到我們時,嚇得臉都白了還急急的想藏起手上的一瓶兒。”
那丫頭遲疑了一下道:“畫兒姐姐,剛剛我只看了那麼兩眼,不過倒極像一種有毒的東西,那氣味兒尤其像。”
畫兒心下一驚:“毒?”
那丫頭有些不太確定:“還不能說得準兒,我還要再細細看過才成。”
畫兒看了那丫頭一眼:“你怎麼會識得毒?”當初買這些丫頭的時候,那個個都是身家清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