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櫃的給那幾個進門來打尖兒的後生上了菜,轉身找了張空的桌子一屁股坐下了。那幾個後生在那桌前吹着牛皮,你吹一個我吹一個,沒完沒了。
二掌櫃的聽了幾耳朵,便覺得無聊,他們嘮的無非就是吃酒打牌,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相比太稀鬆平常了。
兩天過去了,依然風平浪靜。店裡死過三個人這茬事兒就好似從沒發生過一樣。官府的人也沒發現異樣,山上的土匪也沒下來詢問,二掌櫃的感覺這事兒可能差不多就過去了。
今天的酒館裡,多了幾分喧鬧。天氣還算好,自然也上客。二掌櫃的掌勺快,大鐵鍋耍的上下翻飛,大刀片子掄的也是出神入化,那刀刃觸碰到砧板的聲音並不是間斷的,而是一連串的噠噠噠噠噠聲,手工打造的大菜刀厚重結實,在他手裡卻都出了殘影,只一瞬間便把一整塊梅花肉切成了細絲。
二掌櫃的幹活快不是因爲他愛幹活,而是因爲他愛歇着,早幹完早歇着。
“二掌櫃的,回來了。”賊說。
二掌櫃的擡起頭,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他對面的凳子上,身旁還放着一畫軸。昨晚穿的那件麻面的夜行服不知道哪去了,換成了一件頗有些體面的黑衣,袖口衣襟還有燙銀的紋理,只是那臉上就不那麼體面了,雖說不知道賊在哪洗了臉,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碰上了什麼事,臉頰蹭破了皮,脖子上還有一道紫紅色的印子,活像是上吊自盡未遂留下的痕跡。
“小姐呢?”賊問道,他多少還是有些惦記軒兒。
“一早就出去了,你對她還真挺上心,自己這麼狼狽都不忘了問一嘴。”
賊低頭抓着後脖頸,昨晚被掐住的地方還有點痛,也就是那個好似鬼上身了一樣的武士沒仔細琢磨,要是他聰明點虎口上再一用力賊的脖子當時就斷在他手裡了。
“收穫如何?瞅這樣是挨幹了啊?要是被人看到了臉你可就得繼續逃命了。”二掌櫃的難得地嚴肅。
“挨幹肯定是挨幹了,但應該不是被人乾的。”賊搓了搓脖子上的印跡,“我聽你昨天說這調兵山有些邪性,我昨晚就碰見了邪性的東西。”
“碰見什麼了?”
“某種。。。鬼?”賊不太確定地說,“力氣很大,速度很快,眼睛沒有白眼仁,被我紮了一刀還直冒火,主要還是從尹府裡出來的。”
賊注意到二掌櫃的表情變了,從緊繃,到放鬆,再到好似看着一個失心瘋的傻子。
“我是說真的,雖然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但是你瞭解我的,我這人沒有神經病。”賊說着又看看二掌櫃的,二掌櫃的依然笑而不語。
賊搖搖頭,他還記得昨晚那雙恐怖的眼睛,彷彿一把黑色的錐子刺入了自己靈魂的深處。這不可能是假的,不會是二掌櫃的口中的幻象。
“那有什麼收穫嗎?”二掌櫃的問,“我看你拿着一幅畫,是地圖?”
“不是,”賊有點垂頭喪氣,“就是順手拿的一幅畫,後來還被這副畫害慘了。要是不拿這幅畫,不光可能找到點線索,也用不着挨這頓打了。”
他沒把全部真相說出來。昨晚那哪是挨一頓打的問題,如果不是他甩繩鉤的技術爐火純青,在下墜的那幾秒鐘內中又重新甩出一次,他早就落到那山崖下面摔成肉餡兒了。
雖說他上過雲霄危塔,走過高空鋼絲,看似玩命的活兒也是日常,但昨天那一下子還是把他嚇得不輕。
“那這畫兒你是打算怎麼處理?”二掌櫃的問,“是自己收藏用來修身養性還是轉手賣掉以填腰包?”
“當然是趕緊出手了,”賊低頭看了一眼放在板凳上的畫軸,“給我帶來這麼多麻煩現在看着它就煩。正好我想問問你這附近哪個地方適合交易這種東西。”
鐵憨憨一般地把這個這種東西賣給正經的畫樓是不可能的,搞不好哪天那尹大公子雅興大發沒準就會自己買到自己丟過的畫,找個適合處理贓物的黑市是必須的。